改革开放以来的邓小平海洋战略思想研究

2015-03-26 14:58兰,秦
河南社会科学 2015年5期
关键词:海洋

杨 兰,秦 龙

(大连海事大学,辽宁 大连 116026)

一、引言

海洋战略是指导国家海洋事业发展和保障国家海洋利益安全的总体方略,是国家战略在海洋事务中的运用和体现,是一个集指导海洋经济发展、海洋科技进步、海洋环境保护和海上安全保障等于一身的战略体现。邓小平以其卓越的政治家敏锐的目光,对世界大势、中国面临的安全形势进行了深入的观察分析,作出了世界性的战争是可以推迟或避免的,“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主题”的论断。基于这一论断,中国把工作重心由多年的备战转向全力发展经济,作出了一系列意义深远的改革决策,包括实行沿海开放战略,利用沿海优势建立经济特区,吸引外资发展外向型经济;实行“一国两制”,解决香港、澳门及台湾问题;提出“主权在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指导思想,应对与日本在东海海域划界和钓鱼岛的争端,以及与越南、菲律宾等国在南海岛礁的争端;充分认识海洋国土的价值,发展海洋经济;提出“近海防御”战略,加强海军建设的中国新时期海洋战略思想。邓小平的海洋战略思想,是邓小平理论和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至今对于我们海洋强国的战略实施仍有深刻的指导意义。

二、邓小平海洋战略思想

(一)突破自我封闭,实行沿海开放

利用沿海的区位优势和侨乡独特的人文资源建立经济特区,实行对外开放,引进海外资金、技术和管理先试先行,以此打破整个国民经济的封闭和僵化,是邓小平海洋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试验成功,为中国走向海洋,融入世界,开辟了道路。

中国的沿海开放发端于广东。1977年年末,邓小平把广东作为复出后考察调研的第一站。广东省省会和周边的珠江三角洲,在历史上是古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当地人勤奋且商业意识浓厚。千百年来,有大量富于冒险精神的广东人漂洋过海,到世界各地谋生创业,其中不乏成功者。珠江三角洲地区的农民在长期的耕作中创造出“桑基鱼塘”的科学种养方式,使这一带成为富庶的鱼米之乡。1958年“大跃进”以后,连续三年自然灾害,广东的经济走上了下坡路。至1978年,经济发展连续13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同毗邻的香港、澳门及邻近的东南亚国家拉开了明显的差距。20世纪60年代初,香港经济开始高速增长,到1977年,成为创造经济发展奇迹的“亚洲四小龙”之一。而在中国内地,毗邻香港的广东因多年的自我封闭,僵化的体制和政治内乱,不但没有从香港经济的发展中受益,反而由于两地生活水平的巨大差异引发了持续多年的逃港风潮。邓小平对群众逃港问题的看法是:“这是我们的政策有问题,不是部队能管得了的。”“生产生活搞好了,才可以解决逃港问题。逃港,主要是生活不好,差距太大。”[1]邓小平在广东考察中,对粤港两地的情况有了很深入的了解,发现广东并非没有机会。

一年两次的广交会,使时任广东省委书记的习仲勋等广东领导同来自港澳的商界知名人士多有交往,驻香港的新华分社也经常派人向广东省委汇报工作,对境外的经济运作经营有一定的了解。香港已发展成国际大都市,为广东的对外开放提供了十分有利的外部环境和机遇。如果国家政策允许,广东完全可以利用香港的资金、技术、信息、管理人才和经营知识借助香港自由港的地位,走向国际市场,而广东廉价的土地和劳动力成本正可成为香港转移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理想之地。1979年4月,邓小平主持召开中央工作会议,习仲勋向中央提出,希望中央放权,让广东充分利用邻近港澳的有利条件,给予特殊政策,先行一步,创办“贸易合作区”。邓小平说:“就叫特区,陕甘宁开始就叫特区嘛,中央没有钱,可以给些政策,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在邓小平的支持下,中央决定在深圳、珠海、汕头和福建的厦门设经济特区。

建立沿海经济特区,是封闭了300多年的中国面向海洋、走向世界的第一步。在试办特区取得一定经验的基础上,1984年,根据邓小平意见,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进一步开放天津、上海、广州、大连、宁波等14个沿海城市。1985年,又开放了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闽东南地区和海南岛,形成了沿海所有城市向海外开放的格局。沿海开放从试点到全面铺开。广东、福建、浙江等东南沿海省份解放后30年一直作为反帝斗争的前哨一变而成为对外开放走向世界的前沿,终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投资发展的机遇。邓小平建立经济特区,先试先行,沿海开放的战略在曲折的实践中,排除各种干扰,“杀出了一条血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沿海的发展,带动内地向世界开放,利用全世界的资金、技术和市场创造了中国经济30多年的高速增长,与此同时,也带动了中国社会的深刻变革,使中国人解放了思想,走出了僵化、保守、愚昧和迷信。

其一,沿海开放解放了人们的思想。首先是在多年封闭环境中,尤其是“文革”中留下的极左思想和对外界无知僵化的观念受到冲击和改变。外商到内地租用土地建厂房,经营管理的规章制度,雇用工人进行生产,乃至宾馆、饭店的服务员由“为人民服务”到为住店的资本家服务,这一切都成了“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学者、干部中一直争论不休,甚至影响发展大局。一向“不争论,干起来再说”的邓小平以“三个有利于”的论断结束了这场争论。“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是看是否有利于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2]一切落后,均始于观念的落后,而发展进步也总是从人们观念的进步和创新开始的。

其二,沿海开放促进了经济发展,改善了人民生活。深圳特区的诞生,使当地广大群众看到了希望,也使“逃港风”骤然而止。当年参加特区筹建工作的广东省委原书记吴南生同志回忆说:“最令人感到高兴和意外的是,在特区条例公布(1980年8月26日)后的几天,最困扰着深圳——其实也是最困扰社会主义中国的偷渡外逃现象,突然消失了。”特区实行开放,灵活优惠的政策,吸引外来投资,以经济的手段调动生产者的劳动积极性,使得特区的社会生产力得到极大的解放和发展,摆脱了贫穷落后的状况,人民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

其三,沿海开放促进了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接轨。首先是产品质量标准的接轨。在多年封闭的环境中,在国内以计划调配或自产自销的产品在“短缺经济”模式中多有设计落后、质量不高、外观粗糙的特征,因忽视成本效益和市场需求,在国际市场上基本没有竞争力。搞对外开放,发展外向型经济,使得大批中国企业在竞争中脱胎换骨,自我完善,逐渐适应了以国际市场的需要和标准来组织产品的研发设计,这也是中国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融为一体的过程,由此产生的一场深刻革命是:中国所有涉及经贸、投资活动的法律、法规和政策,必须符合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定。为此,自1986年开始的为加入世贸组织长达8年的谈判中,中国清理、修改、废除了多年来在计划经济时代制定的3000多个法律、法规和政策文件,向世界做出开放中国市场的承诺。在这场加入世贸组织的自我革命中,中国人学会了运用世贸规则保护自己和进行竞争,中国成为全世界制造业的中心,并取得了世界第一贸易大国的地位。由沿海经济发展产生的巨大需求拉动了中国港口、航空、旅游、通信、公路、铁路、造船和远洋运输以及金融等各行业的发展。

其四,沿海开放增强了港澳同胞、台湾同胞和海外华侨华人对祖国的归属感。据广东省政府统计,在建立特区的头七年,引进的外资80%以上是港澳同胞和海外华侨的投资。邓小平说:“那一年确定四个经济特区主要是从地理条件考虑的。深圳毗邻香港,珠海靠近澳门,汕头是因为东南亚国家潮州人多,厦门是因为闽南人在国外经商的很多。”[2]特区对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投资办企业在税收、土地、用工等方面施行优惠的政策,使他们的投资不仅安全,而且获得很好的回报,激发了他们到特区兴办实业的积极性。在两岸尚未实现“三通”的情况下,不少台商绕过台湾当局的禁令,通过海外间接投资大陆。对此,邓小平说:“几千万爱国同胞在海外,他们希望中国兴旺发达,这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拥有广大海外华侨是中国大发展的独特机遇。”[3]沿海开放给广大港澳台同胞和海外华侨华人提供了巨大的商机,而他们的投资又推动了祖国大陆的发展进步,这种良性的互动强化了他们对祖国的归属感,而这种归属感正是国家和平统一所不可缺少的。

沿海,是海洋战略的出发点,邓小平以建立经济特区为先导实行沿海开放的战略,突破了中国多年来自我封闭、与世界经济隔绝的状态,如同一着好棋,为刚经历过十年“文革”浩劫、举步维艰的中国经济带来了满盘皆活的效应,中国从封闭走向海洋,由此开始。

(二)实施“近海防御”,建设“精干”“顶用”的海军

20世纪70年代末,美苏争霸依然威胁着世界的安全,但是“在核战争中没有胜利者”。美苏两大阵营在核恐怖中相互制衡,降低了世界大战爆发的可能性。美国在越南战争中严重地消耗了国力,在国际国内日益高涨的反战呼声中寻求退出。苏联则陷入阿富汗战争,在这个落后的南亚小国的战争泥潭中,既不能取胜又难以脱身。与此同时,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政治中的地位有了明显提高,成为反对战争、维护世界和平的重要力量。世界各国的经济通过经贸活动相互渗透,逐渐走向一体化。原料和市场可通过商业的方式取得,而不必依靠代价高昂的战争来夺取,这降低了战争爆发的可能性。1984年10月,邓小平在谈话中指出:“国际上有两大问题非常突出,一个是和平问题,一个是南北问题。还有其他许多问题,但都不像这两个问题关系全局,带有全球性、战略性的意义。”[2]这一论断,改变了1977年末中共中央军委的“苏联大规模的侵华战争不可避免而且迫在眉睫”“全党全国人民做好打仗、打大仗、打核战争的准备”的判断,使中国抓住了百年以来难得的和平机遇,及时地把全党全国的工作重心由战备转移到国家经济建设上来,也是军队建设,特别是海军和海防建设的重大转折。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眼界的扩大和科技水平的提高,中国人民逐渐认识到海洋的巨大价值和战略地位,海洋意识不断增强。主要体现在:我们除了960多万平方公里陆地国土,还拥有30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国土。海洋国土同陆地国土一样,是中华民族不可缺少的生存空间。海洋经济与陆地经济共同构成国家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海洋价值的认识,催生了中国人的海洋权益意识和海洋防卫意识。为保护国家的海洋权益,中国的海防应当是大纵深的立体防卫,覆盖所有的海洋国土。邓小平沿海开放战略的实施,使中国的经济重心东移,东部沿海成为中国的“黄金海岸”。这种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决定了在未来战争中,敌国必将把占领或摧毁这一地区的经济能力和战争潜力作为其战略目标。这一变化意味着新中国建立以后实行多年的“诱敌深入”的“近岸防御”的海防战略已不适应国家安全的需要。

鉴于对国际政治形势判断的重大改变以及沿海经济的崛起,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中央果断地把中国海防战略由延续多年的“近岸防御”调整为“近海防御”。他在海军党委扩大会上说:“我们的战略是近海作战,我们不像霸权主义那样到处伸手,我们建设海军基本上是防御。”[2]“近海防御”对中国的海防建设尤其是海军建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近海”不是一个地理学上的概念,是包括我国主张的、按照《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应划归我国管辖的全部海域和分布在这些海域的我国领土,也包括同我国安全和发展利益密切相关的海域。“近海防御”,加大了战略防御纵深,对海防和海军建设、保卫国家海洋权益、反对分裂国家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中国迫切需要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这决定了中国的整个军事战略包括海防战略是防御性的。避免战争、遏制战争是我国新时期的战略方针追求的重要目标。为此,邓小平指出:“我们的海军应当是近海作战,是防御性的,但是防御应当是积极的防御,积极防御本身就不只是一个防御,防御中有进攻。”[2]防御中有进攻,不排除在分裂分子实施分裂国家,导致国家主权、领土完整遭到损害时坚决出击消除损害后果。“近海防御”不仅要求国家海上力量具有抵御敌人从海上入侵的歼敌的能力,而且应具备维护我国海上岛礁和海洋权益的能力。根据“近海防御”的战略精神,人民海军1988年3月打击、驱逐了非法占据我南海岛礁的越南军队,收复了六个南沙岛礁并驻军守卫。邓小平“近海防御”的战略思想明确了新时期海军维护国家主权和海洋权益的任务,是海军队伍建设和装备建设的理论基础。

海军是国家海防的主要力量,邓小平看准难得的和平机遇,把海军建设由数量型转变为以科技为先导的质量型,提出了海军建设要“精干”“顶用”的战略思想。由于国力的限制,新中国建立后很长一段时期,人民海军根据“近岸防御”的战略,装备以小而轻为主。改革开放后,随着沿海和海洋经济的发展以及《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制定,我国的海军装备和作战思想已不适应保卫国家安全和海洋权益的需要。邓小平谈到海军建设和战略问题时指出:“讲质量、讲真正的战斗力,搞少而精的真正顶用的,每一艘战斗舰艇包括辅助船都要顶用。”“没有适当的力量不行,这个力量要顶用。我们不需要太多,但要精,要真正现代化的东西。”[4]在新时期,海军作战准备由全面战争转为应对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为主。作为陆权强国,敌人从陆上入侵我国国土的可能性小了,在冲突中,来自空中和海上的威胁相对变得突出。现代海空战,具有突发性、立体化、强度大、超视距、瞬间决定胜负的特征,现代战争要求海军能够在远离大陆的海域独立执行作战任务,这对海军装备、官兵的反应能力和作战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首先是军队要精干。根据新时期国家安全形势和经济建设的需要,1985年,中央军委做出裁军100万,而后再裁50万的决定。邓小平指出:“我们存在一个最大问题,就是军队很臃肿,真正打起仗来,不要说指挥作战,就是疏散也不容易。”由于种种历史原因,海军存在作战部队比例过小,非战斗部队比例过大;在作战部队中亦存在可担负作战任务的人数较少,勤务保障人员数量较大;在作战装备中,先进装备不多,舰艇在航率不高。邓小平提出的“精干”就是根据海军要打赢高科技条件下局部战争的要求,海军非战斗人员要减少,指挥机关要“消肿”,反应能力要提高,必须具备与现代海战相适应的战斗能力。

邓小平指出的“顶用”就是要求海军每一支部队、每一艘舰艇、每一架飞机和每一件武器都是好的,随时能在高技术条件下的作战中发挥效能。海军武器装备的制造耗资巨大,需要较长的论证、研发周期。在我国国防科技还比较薄弱的条件下,一型舰艇或武器系统的设计、试验、集成制造达到成熟能够投入实战往往需要几年至十几年的时间,这就要求不能在技术不高、不成熟、不先进的时候大量装备。邓小平认为,要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到先进装备的研发和试验中,海军要按“精干”“顶用”的要求精打细算搞建设。加紧进行新一代驱逐舰、护卫舰、常规动力潜艇、反潜飞机的研制,努力瞄准军事科技前沿,加快发展隐身技术、深潜技术、电磁兼容技术等,把科技成果尽快用于对现役装备的改进,提高武器装备的性能。

邓小平把握住难得的和平机遇,在海军建设中以“精干”“顶用”为目标,用好有限的资源,不铺大摊子,重研发、少装备,避免了落后重复的建设,使人民海军逐渐走上了精兵之路。

(三)“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解决海洋领土争端

中国与海上邻国的海洋领土争端,主要是与日本之间的钓鱼岛争端和南沙群岛及南海海域的争端。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怎样合法、合情合理地与邻国解决这些争端,关系到国家主权、领土完整以及国民的感情,也关系到中国能否争取到和平发展的国际环境和树立负责任的、良好的国际形象。解决这些困难的问题,需要坚定的决心和高度的政治智慧。邓小平以“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主张,作为解决中国与邻国海洋领土争端的指导思想,为中国在捍卫领土主权的前提下,妥善解决与邻国的海上纠纷指出了正确的途径。

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自古以来就是属于中国的领土。甲午战争中被日本窃取。二战后,日本战败,根据《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钓鱼岛本应归还中国,而美国依仗霸权地位,将其置于自己的“托管”之下,1971年,将钓鱼岛私下划归日本冲绳县。美国把本属于中国的领土划归日本,在中日关系中制造了一个重大的障碍,使美国可以居中渔利。在中国政府、台港澳同胞和全球华人的强烈反对下,美国政府不得不表示,美国向日本交还的是“行政管辖权”,对钓鱼岛的主权归属则“不持立场”。1972年,中日两国在实现关系正常化的谈判中,两国领导人对钓鱼岛争端达成“搁置争议”的默契,为两国建交排除了障碍。1978年,邓小平应邀访日期间,有日本记者提问钓鱼岛问题,邓小平在回答中正式表述了为不使钓鱼岛问题成为发展中日两国友好关系的障碍,暂时将它搁置起来,留待以后逐渐解决的思想。

南海问题更为复杂。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南海诸岛及周边海域自古以来属于中国并无争议,至70年代初,随着世界能源危机的爆发及南海地区发现丰富的海底石油资源,周边的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印尼、文莱纷纷对南海岛礁和海域提出了领土要求,抢占我南海岛礁,并伙同外国石油公司钻井千余口,疯狂盗采我国南海海域的石油。南海海域有着丰富的海底矿藏资源和海洋渔业资源,是中华民族生存发展的宝贵财富。南海又是中国出入印度洋,通向南亚、非洲乃至欧洲的重要海上通道,中国对外贸易的60%、进口石油的90%要经过马六甲海峡和南海海域。作为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俄罗斯、韩国、日本对南海事务也高度关注,而美国通过在新加坡建立海军基地控制了马六甲海峡后,也力图将南海置于自己的控制下。

对于复杂的南海争端,邓小平权衡再三,提出了“主权在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战略思想。中国政府一再声明,南沙群岛及周边海域是中国领土,但中国为建立同南海周边国家的睦邻友好关系,共同维护本地区的和平,可以先搁置争议,对海底资源本着互利合作、共享利益的办法,共同开发。邓小平说:“共同开发的无非是那些岛屿附近的海底石油之类,可以合资经营嘛,共同得利嘛。”[2]邓小平这一思想的提出,是他对国内国际形势进行冷静观察、客观分析后从维护国家的根本利益出发,得出的正确结论。从国内形势看,经济建设刚刚起步,中国需要一个长期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发展自己,尽可能以和平而非武力的方式解决与邻国的争端符合中国现实和长远的发展利益。“弱国无外交”,中国发展了综合国力,强大了才能得到尊重,为最终合理解决与邻国的争端创造有利的条件,所以中国要“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从国际形势看,和平与发展已是当今世界的主题,动辄使用武力会导致与邻国之间矛盾激化、复杂化和长期化,无助于问题的解决,而且冲突各方都会因国力的消耗而影响发展。南海海域和岛礁争端涉及六国七方,是世界上最难解决的海洋领土争端。为维护南海地区的和平稳定,“主权在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解决南海问题的战略,能够维护中国和平发展的国际环境,兼顾争端各方的利益,团结大多数东盟国家,体现在国际政治和外交斗争中负责任的大国形象。

南海之争表面上是中国与周边小国之争,但是在这背后,始终有一个超级大国美国的影子。美国是一个战略谋划极深的国家,它不仅是钓鱼岛问题的始作俑者,冷战结束以后,为遏制中国的崛起,美国把战略重点从欧洲转向亚太,鼓吹“亚太再平衡”战略,在南海纷争中,撕下了以往假装中立的面具,积极插手纷争,鼓动菲律宾、越南挑战中国核心利益,把南海问题国际化,把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经各方努力,本有希望趋于平静的南海搅得风波再起。美国利用南海问题遏制中国的意图十分险恶,南海的安全涉及中国的发展命脉,中国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南海地区的和平稳定及马六甲海峡的畅通。加剧南海纷争可以轻易地使周边国家为应对所谓的“中国威胁”而投向美国,而美国则支持和利用周边国家蚕食中国利益,挑战中国底线,制造冲突破坏中国的安全环境,达到遏制中国崛起的目的。

尽管邓小平“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这一解决南海领土争端的正确主张在日本右翼和美国插手下至今未能实现,如果我们长远地看,它仍然是中国应长期坚持的与邻国解决领土争端的正确方针。中国不能选择自己的邻居,领土争端会长期存在,最终的解决会在大国之间的博弈、国家力量的此消彼长中看出端倪。因此,中国要紧紧抓住和平发展的机遇,在外交上奉行“以邻为伴,与邻为善,安邻、富邻”的方针,加速发展自己的国力,以强大的国家实力及强大的国防力量为后盾,为实现“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解决海洋领土争端创造条件。

(四)提出“一国两制”,实现祖国和平统一

台湾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土。台湾同大陆的分割,是中国国内战争遗留的问题,属于中国的内政。国民党败退台湾后,蒋介石集团在美国的保护下割据台湾,两岸长期处于分裂状态。美、日反华势力的支持,导致“台独”势力滋生坐大,为国家的统一带来难以预料的变数。为遏制社会主义新中国,美国在台湾建立海、空军基地的同时,以二战剩余的大量军舰、飞机等军事物资武装国民党军,使其迅速取得了对解放军的海、空优势,成为长期以来从海洋方向对中国大陆最直接的军事威胁。台湾问题的本质,是中美关系问题。美国出于对社会主义中国的敌视和它的全球战略,阻止中国的统一,造成海峡两岸骨肉同胞的长期分离,严重地消耗着中华民族的整体力量,威胁着中国的安全利益。新中国建立以来,完成中华民族统一大业,一直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始终不渝的战略目标。

在苏联和美国争夺世界霸权的20世纪70年代,国际战略形势出现了苏攻美守的态势,处于下风的美国,看到中国在反对苏联霸权中的战略作用,在遏制中国政策上有了松动。在“乒乓外交”中,中美两国开始了外交接触,促成了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总统访华,实现了中美关系上的突破。20世纪70年代末,中美双方围绕着两国建交问题中最大障碍的台湾问题进行了长期、艰难的谈判。其关键点是邓小平提出,中美建交必须满足中方在台湾问题上的三个条件:断交、废约、撤军。即必须断绝同台湾当局的“外交关系”,必须废除美台《共同防御条约》,必须撤出驻台美军。在中国政府的一再坚持下,双方在这三个问题上达成共识。1979年1月1日,中美两国互相承认,建立了外交关系。中美建交,为解决台湾问题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在中美建交之际,邓小平访美,在美国国会的演讲中,他重申:我们再也不用“解放台湾”这个提法。他同时指出,中国政府在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台湾问题时,不承诺放弃使用武力。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的叶剑英在1981年的国庆谈话中宣布对台方针:国家实现统一后,台湾可作为特别行政区,享有高度自治权,并可保留军队。中央不干预台湾地方事务,台湾现行的社会经济制度不变。邓小平把这个方针进一步概括为“一国两制”。

以“一国两制”解决国家统一问题的构想首先用于指导中英香港问题的谈判,英国政府在谈判中接受了这一极富创造性的构想。两国政府签署了《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1990年4月4日,在广泛征求香港各界意见的基础上,全国人大通过了《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1997年7月1日,香港顺利回归。同样,按“一国两制”构想,1999年实现了澳门的回归。港、澳两地的回归,为以此构想解决台湾问题提供了范例。尽管中美两国在外交上实现了相互承认,然而中美建交仅三个月后,美国国会就通过了干涉中国内政的《与台湾关系法》,并由卡特总统签署成为美国法律。在美国,国内法的效力高于同外国签署的协议,使美国政府依照这部法律可以继续向台湾出售武器,干涉中国内政。

1991年8月19日,在没有预见的情况下,庞大的苏联突然解体,美国成为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为防止中国的发展会导致其在亚太地区的霸权地位遭到挑战,对中国的政策由接触重新走向遏制,美国公然违背“8·17”公报的承诺,宣布向台湾出售150架F16战斗机,再次利用台湾问题牵制中国。尽管在台湾问题上斗争和分歧依旧,中国巨大的市场潜力使中美在经贸合作中取得了巨大发展,两国贸易额迅速增长,成为最重要的贸易伙伴,相互为对方提供了不可缺少的巨大的就业机会,共同利益成为中美关系“斗而不破”的“压舱石”。

在中美关系既有斗争又有合作的同时,以“一国两制”构想开展对台工作也在进行中,两岸之间虽无对话渠道,但关系已开始有了松动,大陆和台湾先后宣布停止相互炮击。1987年,台湾当局允许居民赴大陆探亲,大陆方面也公布了有关台胞探亲的接待办法。1988年7月30日,国务院颁布了《关于鼓励台湾同胞投资大陆的规定》,次年,台湾当局通过《两岸人民关系暂行条例》准许台商以“间接”方式在大陆从事经贸活动。在大陆良好的投资环境吸引下,台商在大陆投资总额迅速增加,台胞来大陆探亲年达百万人次。随着两岸人民来往日益频繁,许多问题需要有沟通的渠道。1990年,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成立,由辜振甫任会长,其职能是作为民间组织“由官方授权处理”涉及公权力的“官方”不便与不能出面的两岸事务。大陆方面也成立了“海峡两岸协会”,由国台办授权与台方“海基会”联合处理两岸相关问题,会长是汪道涵。1992年,双方达成“九二共识”,即“海峡两岸均坚持一个中国原则”。1993年,两岸历史性的“汪辜会谈”在新加坡举行。台湾“两蒋”统治时期结束后,继任者李登辉在台湾搞西方式的“宪政改革”,通过修改“刑法”“国安法”使宣传和“从事非暴力”的“台独”活动合法化,导致岛内“台独”势力呈现崛起坐大的局面,使得两岸关系又趋于复杂。

然而,在改革开放中迅速发展的中国大陆,以其政治、经济、外交军事方面的实力,已对“台独”形成了强大的制约和威慑。两岸血浓于水的同胞之情,在悠久的历史上形成的文化纽带,以及两岸人民间不可阻挡的多层面全方位的往来,已逐渐把台湾与大陆融为一体,瓦解着“台独”的民意基础,成为推进祖国大陆与台湾以“一国两制”走向渐进式统一的巨大力量。“台独”和任何外国势力都不可能阻挡台湾回归祖国的怀抱。邓小平以其卓越的政治智慧开启的祖国和平统一的历程已历时30多年,虽然在美国和“台独”势力的干扰下几经波折,但一个日益强大的中国走向和平统一的趋势已不可逆转。

三、简短的总结:以史鉴今

30多年后的今天,沿海建立的经济特区依然在高效运转,继续在改革开放中先试先行,所不同的是在更高层次上进行着科技创新、管理创新、制度创新和法治创新,引领着中国社会经济的改革发展。中国的沿海地带生机勃勃,发展潜力无限。按照邓小平“近海防御”海军建设要“精干”“顶用”的海防战略思想,海军走上了质量建军的精兵之路,正在成为一支强大的、区域性的海上力量。“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作为和平解决同周边邻国海洋领土争端的方针,是唯一可行的,中国综合国力和海上力量的日益增强,为这一方针的实行提供了可能。按照“一国两制”“和平统一”的战略,国家积极开展对台工作,在达成“九二共识”的基础上,国共两党已实现第三次合作,两岸实现了“三通”,人民之间往来日益频繁,祖国大陆已成为台湾地区第一大贸易伙伴。两岸人民在大量的多方位的交往中,必将走向社会经济、文化的高度融合而不可分割,实现渐进式的统一。30多年的实践,证明了邓小平海洋战略的实施,为中国实现了巨大的发展利益和安全利益。邓小平的海洋战略思想,仍值得今天的我们予以更加深入的研究和借鉴。

[1]吴南生.经济特区的创立[J].广东党史,1998,(6):21—23.

[2]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3]邓小平论侨务[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

[4]邓小平军事文选(第3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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