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丽莎去哪儿了？

吴博

8月21日是星期一，卢浮宫闭馆的日子，只有画家、雕塑家、摄影师等由于工作需要使用展品的职业艺术家才获准进入。一位画家准备临摹传世名画《蒙娜丽莎》，原本来期待着达·芬奇笔下的这位神秘女郎笑靥如花地迎接自己，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墙上挂画的两颗大钉子。画家急忙呼唤展厅另一边的馆员，馆员不慌不忙地回答：“哦……年轻的女士们如果没有和爱人在一起，那就一定陪伴在摄影师身边。”于是他们找到了卢浮宫的摄影师，可是摄影师居然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他对蒙娜丽莎的去向一无所知……霎时馆员眼发直、心发冷，四肢僵硬，五雷轰顶，一口老血喷薄欲出：蒙娜丽莎去哪儿了？

片刻之后，巴黎警察局局长雷皮诺双腿生风，气喘吁吁赶到现场，尾随而来的还有60名探员、100多名警察！官方对外宣称由于管道安全问题卢浮宫暂时关闭，警方全面封锁了整个博物馆，花了整整7天时间实施拉网式搜查。经过无数次检视，有人在楼梯上发现了《蒙娜丽莎》的木制画框和保护画作的玻璃，上边仅留有一个拇指指印。经过与257名卢浮宫博物馆工作人员的指纹对比后，与任何一个人的指纹都不相符，嫌犯是谁毫无头绪。接下来的工作可谓大海捞针，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窃贼！

纸终究包不住火，《蒙娜丽莎》失窃的消息不胫而走。“是德国人干的！”“是比利时人干的！”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一位名叫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的倒霉蛋儿诗人曾经扬言要烧掉卢浮宫，于是警察破门而入，逮捕并拘留了这位仁兄。在他的家中翻箱倒柜，掘地三尺，没有《蒙娜丽莎》的蛛丝马迹，可是却意外地在诗人家中及其友人巴勃罗·毕加索的寓所里发现了一些可能属于卢浮宫的小雕像。诗人表示自己的秘书杰里·皮尔艾辗转得到这些小雕像，然后转送给自己和毕加索的。而这位秘书最终也没有交代清楚这些雕像的来源，警方不得不释放了纪尧姆·阿波利奈尔，此事不了了之。后来毕加索在这些雕像中寻找到了灵感，创作出了著名画作《亚维农的少女》。事后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尔承认这些小雕像的确是从卢浮宫窃取的。这段插曲虽然告一段落，可是《蒙娜丽莎》究竟去哪儿了呢？

警方继续全力调查，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目击证人，这些人提供的线索中不乏荒诞不经的证词：有证人说在塞纳河的“艺术桥”下发现了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不要再找《蒙娜丽莎》了，这幅画在我佩里冈街的家里。本人生前一贫如洗，走投无路，想出售这幅画，可是《蒙娜丽莎》名气太大，没有买家。一怒之下我毁掉了这幅经典名作，我现在已经自杀身亡。”有些证人的作证动机更是让人哭笑不得：一名男孩找到记者，称在画作失窃当天看到一群可疑人物在卢浮宫前窃窃私语……警方经过多方调查，最终发现这个男孩的证词完全是一派胡言，他撒谎的目的居然是逃避学校的地理考试！《蒙娜丽莎》失窃一案闹得满城风雨，当时的卢浮宫博物馆馆长引咎辞职。中国古语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窃案不但没有影响卢浮宫的人气，反而让更多的参观者蜂拥而至，原来存放《蒙娜丽莎》的展厅里摩肩接踵，万头攒动，人们争相而来，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居然仅仅为了瞻仰名画丢失后留下的空墙和挂画的钉子！一位女士在《蒙娜丽莎》画框前的地上敬献了鲜花，为名画默哀。更有甚者，一名女士歇斯底里地在人群中推挤，声嘶力竭地呼喊：“我就是蒙娜丽莎，我要回家，我要回到画框里！”

日出日落，花谢花开，时光荏苒，大半年过去了，警方的调查毫无进展，媒体对这宗无头谜案渐渐丧失了兴趣，这位“走失”的“美女”逐渐淡出公众的视野。到了1912年，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处女航即香消玉殒，街谈巷议、报刊广播都是这条消息，人们似乎再也记不起蒙娜丽莎的微笑了。

一年时间又倏忽而过，1913年，意大利弗洛伦萨市，一位名叫阿尔弗雷多·格力的古董商收到了一封署名“李奥纳多”[ 《蒙娜丽莎》的作者是李奥纳多·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的信件，信中请他到某旅馆的指定房间中会面，寄信人称自己手中有一件惊天动地的艺术品急欲出售。掂量着手中这封神秘信件，古董商好奇心起，约上了当时弗洛伦萨博物馆的馆长一同赴约。两人按时走进了约定好的房间，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其貌不扬，唇上两撇髭须的中年男子。髭须男从床下拿出了一个旅行箱，打开箱子，取出了衣服、袜子等寻常物品后，轻轻一推，打开了箱子下的暗格，呈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幅微笑的《蒙娜丽莎》！古董商和馆长忙走进细细观察，不禁双双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先生，我还得请一位专家来再验证一下，如果是真品我们要定了！我们马上回来，千万别走！千万别走！”古董商再三叮嘱，拉着馆长匆匆离去。髭须男看到买家一副惊艳的反应，心中热切激动而又略感忐忑，盼着他们能够快点回来。片刻之间，“咚咚咚……”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棒极了！”髭须男搓着双手欣然应门，想着即将到手的钞票，心里乐开了花，两撇胡子情不自禁地一抖一抖。髭须男打开门，“别动！警察！”突然劈面一声暴喝，髭须男眼前一黑，接下来跃入双眼的就是脚下的地板，自己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莫名其妙地按倒在地。

在警察局，髭须男交代了一切。原来此君名叫文森佐·拜忽吉雅，意大利人，若干年前从意大利的无名小镇跑到世界时尚之都——巴黎做油漆工、玻璃工，卢浮宫博物馆雇用他为一些画作修复画框，加装保护玻璃。当他的目光触到意大利艺术大师达·芬奇的经典名作《蒙娜丽莎》之时，一股民族荣誉感在心底油然而生，在爱国之心的激励下，在阶级仇民族恨的鼓舞下，文森佐决定报复曾经残酷压迫意大利劳苦大众的法兰西，让反动派头子拿破仑夺走的艺术品物归原主[文森佐·拜忽吉雅（Vincenzo Peruggia）表示自己在强烈的爱国主义情绪鼓舞下实施了这次盗窃，这种说法很可能是律师事先精心策划的辩护策略。实际上自从1519年达·芬奇去世后，这幅作品就一直留在法国，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Fran·ois 1er）花费了4000金埃居买下了《蒙娜丽莎》。]。所以他和两名同伙相约，隐身在卢浮宫的壁橱之中，夜深人静之时，他们蹑手蹑脚地出来，一人放哨，一人提灯，文森佐把画从墙上摘下，取下玻璃和画框，然后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即1911年8月21日星期一早晨。九点钟，维修工人们穿着白大褂进入卢浮宫工作，文森佐本人就在此工作，所以早就换好了工作服，而且他并没有把蒙娜丽莎小姐卷成筒状塞进衣袖里，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达·芬奇并没有把这幅画画在油画布上，而是直接画在了柳树材质的木板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文森佐就是把这幅长77厘米，宽53厘米的世界名画夹在胳膊底下若无其事地走向了门口。文森佐选择了通往庭院的门，旋转门把手，推门……“咔嚓”，不知是由于心情紧张还因为卢浮宫买到了黑心的假冒伪劣产品，门把手居然折断了！文森佐心里一颤：难道是警察来了？自己掉进了陷阱？正当他心神不宁，不知所措之际，门开了。原来一个在院子里的工人看到了他，好心地从外边帮他打开了门。文森佐大模大样地走出了卢浮宫，扔掉了手里的门把手，径直回到了圣路易医院街五号的家中。他把《蒙娜丽莎》塞进箱子，放在床下。法国警方调查的时候曾经来到文森佐的住处问话，警察甚至就坐在床上，文森佐显得如此真诚朴实，警察对他没有产生过半点怀疑，可他们不知道，全巴黎警察绞尽脑汁，苦苦追寻的《蒙娜丽莎》近在咫尺。文森佐曾经有过前科，他的指纹在警察局存在备案，可是阴差阳错，在对比指纹的时候漏掉了文森佐。《蒙娜丽莎》在这件小屋里蜗居了两年，而后随着文森佐来到了意大利的弗洛伦萨。

这场震动法国的惊天窃案终于告破，这位大盗面临法律的制裁。文森佐最终在意大利受审，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文森佐的辩护词打动了意大利民众，舆论认为他是一位伟大而勇敢的爱国者。文森佐最终获罪十二月监禁，这是判罪的最低限，而且由于其积极协助警方协助抓捕了两名同案犯-和他住在同一栋楼的朗斯罗迪兄弟，文森佐仅仅经历了七个月的牢狱之灾后即重获自由，出狱后还抱得美人归，完成了终身大事。名画《蒙娜丽莎》重见天日，在弗洛伦萨展出，然后由被送往罗马，经过一系列巡回展览之后回到了巴黎的卢浮宫。这次传奇事件让本就声名在外的《蒙娜丽莎》举世皆知，成为现代绘画艺术的杰出代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