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拍品的专场
3月12日,应友人邀约,青铜器鉴定及修复专家贾文忠从北京飞赴纽约。走进机仓,他意外地发现头等舱里坐满了古玩商。一打听,大家都是为了一件拍品而来——皿方罍。
同样为了皿方罍,佳士得拍卖公司不惜重金打造专场,将拍品编号为1888。细心地安排“要发”的谐音来讨巧,无非是迎合中国人的胃口,也充分反映出佳士得对皿方罍创造又一个天价的信心。
到纽约后的几天里,贾文忠更是惊讶:酒店里、餐厅里、大街上,到处都能看到古玩界的“熟脸”,仿佛全世界的华人收藏家不约而同地聚到了纽约,“光我知道的北京古玩界,就有百十来号人了!”
这个“聚会”的原因只有一个,仍是皿方罍。这些人当中,有购买意向的不在少数;也有好奇凑热闹的。大家都想知道皿方罍是不是能够再创拍卖辉煌。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件拍品,能够吸引全世界收藏家的目光?
皿方罍,器身通高63.6厘米,盖高21.5厘米(除去子口约3厘米,全器通高当在80厘米以上)。罍为储酒器,制作年代介于晚商到西周早期(公元前12至公元前11世纪)相当短暂的一段时间。这种器形非圆即方,后者即所谓的方罍。方罍是所有青铜器中最珍罕、造型最雄伟、最显霸气的一种器型。据佳士得专家介绍,此皿方罍是目前所有著录过的青铜方罍中体型最大的一件,肩部亦最宽厚。
贾文忠先生认为皿方罍可列已知中国青铜器前五位。他在预展现场从各个角度仔细观摩了皿方罍,还和朋友一同抱起了重达41.9千克的重器:“皿方罍的铸造技艺毫无瑕疵,应该分三次铸造。以前总说,很难见到十全十美的文物。当看到皿方罍的时候,我觉得,皿方罍就是十全十美的。”
此次即将上拍的是皿方罍的器身,而皿方罍的盖子则藏于中国长沙的湖南省博物馆。这也是为何此次皿方罍拍卖如此引人注目的原因之一。
在佳士得拍卖图录的推介文章中,未提及此皿方罍器身与藏于湖南省博物馆的皿方罍盖的渊源。这种做法也许是避嫌。2009年中美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对旧石器时代到唐末的归类考古材料以及至少250年以上的古迹雕塑和壁上艺术实施进口限制的谅解备忘录》,规定了禁止出口到美国的中国文物,即所有原产于中国和代表中国的文化遗产、从旧石器时代到唐代结束(公元907年)的考古材料和至少250年以上的古迹雕塑和壁上艺术,包括将由美国政府公布的指定清单上所列的各类金属物、陶瓷、石材、纺织品、其他有机物质、玻璃和绘画,但中国政府签发许可或其他证件证明这种出口不违反中国法律的除外。所指受限旧石器时代物品的时限从大约公元前7.5万年开始。中国政府据此已追回多件文物。皿方罍符合备忘录的要件,然而,非法出口的证明难觅,加之几经转手,追讨将极为艰辛。但鉴于既往,佳士得还是采取了规避态度。
其实,早在2001年3月20日,皿方罍器身就以924.6万美元成交,创亚洲艺术品拍卖纪录,并将这一纪录保持了四年。著名中国青铜器学者李学勤先生“对这一重要文物将继续转手流徙,深感扼腕。”
时隔13年,皿方罍器身再次回到拍场。佳士得非常重视,要求每位竞拍者缴纳300万美元的质押金才予办理竞买号牌。高昂的押金,并未阻挡住收藏家的热情,佳士得特以酒会答谢,知情人士透露,出席招待酒会的外国收藏家十余位,中国收藏家二三位!
就在拍卖前夕,纽约佳士得发表声明,此件拍品撤拍,并已和湖南省博物馆成功完成私人洽购。如此重要的拍品,众人还期待着其华丽的演出,却已然低调谢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拍卖到私洽
在纽约亚洲艺术周前,佳士得亚洲区总裁魏蔚致电湖南省博物馆,告知皿方罍即将上拍。鉴于皿方魁盖收藏于湖南省博物馆,若湖南省博物馆能够竞拍成功,皿方罍器身和盖在分离近一个世纪之后,终有望身首合一。
情急之下,湖南省博物馆于3月15日致函佳士得亚洲区总裁魏蔚:“贵公司将于3月20日在纽约拍卖的中国商周时期青铜饕餮纹方罍,鉴于其与湖南之渊源,惠允先期与敝馆商购,不胜感激!囿于本馆为非营利受托遗产保管机构,所需购藏经费全赖各方资助,今虽多方努力,目前仍仪筹措到两千万美元。因此,祈贵方能同意以此价格(含贵公司佣金)成交。如允此议,则我方将在一周内先期付款三百万美元,余款在两个月内付清。谨此奉复,期盼佳音。”我国《文物保护法》第58条有这样一个规定,文物行政部门在审核拟拍卖的文物时,可以指定国有文物收藏单位优先购买其中的珍贵文物。购买价格由文物收藏单位的代表与文物的委托人协商确定。然而,皿方罍是在纽约拍卖,湖南省博物馆不可能行使中国法律赋予的优先购买权。
此前,有人因为皿方罍器身和盖颜色不同及其上铭文字数不同而怀疑过盖和器身到底是否出自一件整器。为了进一步确定皿方罍器身和盖匹配度,3月15日,湖南省博物馆找到一家科技公司,借助3D技术,打印出皿方罍盖。北京时间3月18日,湖南省博物馆馆长陈建明率团队携3D打印的皿方罍盖赶至纽约。经试盖,大小吻合,盖和身应为一整器。
针对皿方罍器身和器盖上铭文字数有所不同,湖南省博物馆原馆长高至喜先生在《追踪皿方罍》中分析:“盖内壁铸有铭文两行八字。湖南省文管会最初释为‘堇子作父己尊彝,后来蔡季襄先生释‘丰天全作父己尊彝,笔者释‘皿天全作父己尊彝……器身内壁铭文只有六字,惟缺少‘天全二字,但在四字下留有空白,不知何故缺铸二字”。对于皿方晷盖上的铭文,李学勤先生释为:“皿而全作父己尊彝”,并解释了皿方罍盖和身不同颜色的猜想:“因为出土后所处条件不同,方罍盖表面已‘熟,呈黝黑色,器身则更多保持本来的青绿秀色”。
与此同时,来自中国湖南的收藏家群体向佳士得提出洽购皿方罍,以促成完罍归湘。知名藏家曹兴诚先生亦吁请海内外收藏家和企业家放弃竞买,促成国宝合璧:“由湖南省博物馆去拍回来,其他华人藏家一律不出手,不让人来炒作价格。”随后,郑华星等中国藏家还联名发表《华人藏家集体致纽约佳士得的一封公开信》,表示支持国宝回归。
在湖南方面的不懈努力,以及收藏家积极奔走呼吁并做好一切准备的情况下,佳士得经过与皿方罍所有者沟通,终于在3月19日下午2点——距皿方罍原定上拍时间21个小时,达成圆满协议。洽购成功,强烈的喜悦和好奇把华人的情绪推向了高潮,微博、微信上的祝贺和对价格的猜测纷至沓来。对秘而不宣的价格,最夸张的猜测是超过10亿元人民币。
贾文忠也听闻外国藏家有以10亿元人民币收购皿方罍的豪言,可以想见,若拍卖的话,成交价很难控制。“一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都拍到2.8亿港币,按照艺术价值衡量,皿方罍拍个几亿元人民币不算高。”
洽购之所以成功,青铜器专家、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术品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刘幼峥先生认为有特殊性:“一方面,虽然学术界尚未完全确定,但湖南省博物馆藏的器盖和这次准备拍卖的器身,很有可能是一体的;另一方面,中国人民的热情很高涨,大家都强烈期盼二者‘合璧,佳士得也考虑了这一点。这种特殊的背景,不是每件流失海外的文物都具备的。拍卖行毕竟是商人,卖家也有利益方面的考虑,未必都能照顾中国人的感情,因此,通过洽购让拍卖行提前撤拍,这种方式仅是特例。洽购在国际市场的确是一种正常的途径,但一般来说,洽购的艺术品和拍卖的艺术品是两种不同的交易方式,不能混着来。毕竟,拍卖最大的特点是公开竞价,而洽购是一种私下行为。”
记者也联系了事件主角之一的湖南省博物馆,因相关事宜尚在办理,不便详告洽购经过和具体情况。
身世之谜
晷诞生于商代晚期,流行于西周至春秋中期,绝迹于战国时期。青铜罍在历史上流行时间较短,尤其是方罍更是较少出土。皿方罍器身表面呈金褐色,器形高大、造型雄浑,通体集立雕、浮雕、线雕于一身,四角和四面中间共饰八条粗大扉棱,以云雷纹衬地,肩、腹分别以大兽面纹为主纹,空隙处填夔龙纹,前后两面正中,上下排列两立体兽首;左右两面肩部各有一兽首衔环。
李学勤先生在《皿方罍研究》中提到:“皿方晷1922年出土于湖南省桃源县漆家河,旋即盖器分散。罍盖入藏湖南省博物馆,有1964年出版的《湖南省文物图录》著录。皿方罍器身的著录更早些,见于1933年出版的梅原末治《欧米苋储支那古铜精华》;1936年出版的黄浚《尊古斋所见吉金图》;1940年印行的容庚《商周彝器通考》等”。
关于器身的流传过程,《湖南省文物图录》言:“器身藏家不详”,而高至喜先生在《追踪皿方罍》一文透露了皿方晷的经历可谓坎坷。
据传,皿方罍是1922年在湖南桃源县漆家河因暴雨冲刷而在山间沟边出土的,后被一农民秘藏。但出土“宝物”的消息很快传开,湖北商人石某闻讯,即前往桃源漆家河一带寻访。经过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一无所获。一日大雨,石某去一农户家避雨,以4块银元给该农户家小孩买了一些糖食,得与其主人接近,并从小孩口中知悉出土的“宝物”即存放在该农家楼上。经石某再三要求,终得见皿方孽原物。石某狂喜,很快以400块银元成交。正在农家准备午餐之时,农民的大儿子回家,得知宝物有人出高价购买,遂取了方罍的盖子去附近小学找钟校长询问:“如此破铜,何值巨金?!”钟校长看到方罍盖非同一般古物,当即决定出800块银元购买此器,并将方罍盖留下,嘱其速将器身送来。物主长子十分高兴,一路呼叫,让父亲不要将方罍卖给石某,恰被石某闻见,情知不妙,急抱方罍器身狂奔逃逸。从此,皿方罍盖、身异处,开始了碾转流徙、离散无常的命运。
钟校长得器盖后,曾呈请桃源驻军团长周磐“缉拿奸商”,希望能得整器。数月后,石某也托人找周磐欲购器盖,出价四五万银元,并许诺事成之后再给3万作为酬劳,周磐未允。石某又赴常德求助驻军师长贺耀祖,贺派兵搜索钟校长的学校,无功而返。受到惊吓的钟校长遂找周磐,说愿将方罍盖捐献国家,但求资助兴学。周罍立即给钟校长5000块银元,并给期票5000元。方罍盖遂归周磐。而同时方罍器身又以重金转卖给上海的李文卿和马长生。
当时的北京段祺瑞政府获知皿方罍出土,“严令追缴”;主政湖南的赵恒惕亦扬言要追缴至省政府保管。周磐采取拖延策略,使段、赵追缴未成。1926年,北伐军兴,“追缴”皿方罍之事只得作罢。
再说此时的皿方罍器身。知道是国之重宝,欲收归国有,上海的李文卿、马长生心中惊恐,将皿方罍器身以80万美元卖给了英国商人、收藏家巴尔(A.W.Bahr,别译包尔禄,1877-1959)。80万美元约合100万龙洋。民国四公子之一张伯驹斥巨资购《平复帖》,价格为4万龙洋,皿方罍价值可见一斑。
巴尔生于上海,是清末上海英国皇家亚洲学会中国北方分社秘书长(皇家亚洲学会成立于1788年,是英国研究亚洲艺术的大本营)、中国古董收藏家,涉猎古玉、陶瓷、书画及青铜器,藏品后来曾在欧美各大博物馆展览,部分捐赠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等。
巴尔托石某以14万银元欲购方罍盖,石某再到桃源,反被贺耀祖军队抓捕入狱年余,罚款10万元获释。此后,巴尔又托人向周磐以20万美元购买方罍盖,但周磐要价50万美元未成。周磐毕业于保定军校三期,离开桃源后,任湘军第八军第一师师长、独立五师师长,是著名军事家彭德怀在湘军里名气较大的老长官之一。1928年7月彭德怀发动平江起义后,周磐被剥夺兵权,从事参谋和军事教育工作。解放战争末期重新出山,任第14兵团副司令兼122军军长,并随军败逃西南地区,于1950年在昆明被俘。1952年,周磐向政府写了一份补充坦白材料,交待了皿方罍出土和流转离散的详细经过,并献出方罍盖,以期立功赎罪。周磬最终没能在镇反运动中逃过被处决的命运,但他的名字,倒因献宝之举与方罍盖连在了一起。
1952年4月,湖南省人民政府副主席金明亲自将皿方罍盖送交湖南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嘱“妥为保存”。1956年,湖南省文管会将皿方晷盖移交给湖南省博物馆。
巴尔将皿方罍带回国后转售。1961年,日本著名古董商浅野梅吉之子浅野刚,为纪念一年前逝世的父亲,出版《中国金石陶瓷图鉴》,收录的84件珍品(每一件代表浅野梅吉一生中的一年)皆为浅野梅吉经手珍品之最,包括皿方罍器身。而后,器身再次出售,为日本青铜器收藏家新田栋一购得。新田栋一多方求购皿方罍盖,在英国购得春秋时代的方形器盖,但此盖的大小、纹饰、颜色均与原罍身不类。1989年,中国著名青铜器鉴定家马承源先生拜访新田栋一,惊见此器,感慨无限。“马承源先生首次提出这件罍很可能和湖南省博的‘皿方罍罍盖同为一体之说!不得不说,这一天成为了之前和未来皿方罍所有传奇故事的总节点,”刘幼铮回忆着:“十年前,我也拜访过居住在中国驻日本使馆附近的新田栋一老人,还跟他在他家房间里打过微型高尔夫球,吃过他家的家宴,但就是无缘一睹皿方罍——唯因此时的皿方罍,早已归了他人。”新田栋一原籍中国台湾,很早移居日本,可乡音未改,说一口地道的闽南话和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新田栋一此后数次来华了解皿方罍盖,计量方罍盖的尺寸,对比器盖器身照片,发现除铭文稍有不同外,其余均同。由此推定,盖身即使不是原配,也应是皿氏家族同时所铸之器。
1994年,新田栋一向湖南省博物馆提出:由他出资50万美元给湖南省博物馆捐建一座大楼用作精良的陈列室,外加捐赠一品西周初期的精美方形器盖以换取皿方罍盖。该提案未获国家文物局批准。
此后,中日双方几经努力,欲成就皿方罍身首相合的好事。曾想过将器身和器盖运到上海、新加坡整器展出,均未成行。
又过了几年,日本藏家因故出售皿方罍器身。2001年3月20日,纽约佳士得拍卖大厅内座无虚席,皿方罍器身的拍卖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买家,上海博物馆和一家央企联合竟投。遗憾的是,方罍被法国买家以924.6万美元买走。皿方罍器身又一次失去了回归的机会。
为何是湖南?
在佳士得2001年拍卖图录中,皿方罍年代定为西周。当时,李学勤先生就有不同的看法:“殷商晚期,方罍是比较多见的一种器形。较早的,如殷墟小屯5号墓已经有妇好方罍,但没有扉棱。有和皿方罍类似的扉棱,纹饰又差不多的,如:亚醜方罍、册方罍、长子口方罍。它们的形制都小于皿方晷,最适合和皿方罍相比较的是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的一件亚醜方罍。除耳上兽首不像皿方罍那么突出外,纹饰的布局可说全然一样。两件方罍为同时器物,不会有什么疑问。而亚醜方罍的年代不会晚到商亡。山此推论皿方罍的年代也应在同样范围以内,是商器而不像拍卖图录讲的是西周器。”
既然定为商器,为什么在湖南出土?且很多制作精良、具有中原风格的商代及西周青铜器均在湖南发现。就此,湖南博物馆原馆长熊传薪先生曾致信贾文忠:“湖南出土的商代青铜器,如四羊方尊、皿方罍等,北方地区未见出土,是否为南方本地铸造,意见不一。”李学勤先生曾认为:“皿方罍的制作者应该是周人,只是制器的年代尚未到殷末。那个时候周人的青铜器怎么会在桃源漆家河的山间沟边出土呢?这自然有种种的可能性,不过我认为,不排除在殷末周初,周人已经到了那一带地方……我有小文研究1902年陕西岐山刘家原发现的太保玉戈,引用《诗》注疏之说,证明周文王时周人力量已及于南土。成康时,命召公(太保)省南国,循汉水南行,召集南方诸侯向王朝见。昭王时,亲自南巡,有关青铜器铭文中‘南国相‘相侯‘相我推想就是‘湘。把这些材料综合起来考虑,皿方晷的出现就没有什么不可理解了。”
高至喜先生也分析:“从皿方罍的造型、纹饰、铭文风格看,完全属于中原殷商青铜文化,很可能是在安阳或其邻近地区铸造的。郭沫若先生曾认为湖南所出土的商代青铜器可能是张献忠从北京带至南方的;曾任教于中国大学、湖南大学后又创办渔夫中学(今常德市五中)的龙湛岑先生也称,此方罍可能是李白成兵败时从北方携入湖南入土的;还有的学者主张周武王伐纣取得胜利后,殷商的奴隶主南逃时带到南方的。但多数学者认为,这类中原类型的商代青铜器,是商人经过多种途径带到湖南地区而保护下来的。近十几年的考古发现证明,这一推断是较为可信的。
高至喜先生介绍,至目前为止,湖南境内出土和收集的商代青铜器300余件,除了大部分是地方类型的青铜器如线条纹斧、大铙等器外,还有相当多的中原类型或受到中原商文化浓重影响的铜器,如鼎、鬲、觥、爵、卣、罍、尊、刀等。特别是出土的一批精美绝伦的重器,如四羊方尊、象形尊、鱼纹罍、牛形觥、人面方鼎、对凤纹卣、鸮形卣等(据说有名的虎食人卣、两羊尊也出土于湖南),以及其他一些商代文化遗址和墓葬的发现,证明商人早在商代前期就已经越过长江,到达湖南地区。由考古发现证明,从商代前期开始,中原商文化已不断南传,其中包括青铜冶铸技术和大量的殷商青铜器。看来这件皿方罍应是这些南传的殷商青铜器中的一件。”
网上还有一种说法:“商被西周打败后,商的贵族在逃命时,不合得抛弃这些最优秀的青铜器,所以逃命时带上清铜器从安阳殷墟老巢逃至湖南,后有西周追兵,青铜器携带不方便,于是不得已为了保命,把这些青铜器埋在湖南的深山里。因此湖南出土的青铜器工艺精湛,而且几乎都是山洞窖藏,不是墓葬出土。这就是湖南为什么出现商朝最精美的青铜器之原因。”
回购海外流失文物的争议
中国文物大量流失海外是我们心中挥之不去的痛。有信息显示中国流失海外的文物中仅在各大博物馆、图书馆收藏中的就有约1700万件。
对于重金回购海外流失文物,网友有各种各样的看法。有人认为“慷概解囊的企业家,回购文物是一种壮举,是一种爱国行为”;然而也有认为“国际艺术资本炒高文物来疯狂洗劫中国,利益集团帮炒高文物来疯狂洗钱和骗贷。”
他们举例圆明园兽首的价格历程:“1985年美国古董商以每尊1500美元购得牛、虎、马铜像;1987年蔡辰男则以16.5万美元购得猴首;1989年蔡辰洋以14.85万英镑、13.75万英镑和18.15万英镑购得牛虎马首;2000年保利集团以774.5万港币拍得牛首,818万拍得猴首,1544万拍得虎首;2003年何鸿粲600万购回猪首;2007年何鸿粲6910万购得马首;2009年鼠首和兔首被炒到1400万欧元。”
在这些网友看来:“文物回流合理的做法是通过国际法来免费追讨和索回,欧美高额的遗产税逼使富人拥有的文物艺术品在作为遗产之前捐赠给政府或者非营利机构,这就为通过国际法来免费追讨和索回创造了良好条件。”
网友的观点存在一定的合理性,但中国流失海外文物面临诸多历史问题,很多现实困扰无从解决,单一采用一种免费追讨和索回的方式,显然难以解决。
自古以来,中国青铜器就是国家倾力收藏的重器,民间藏家更是趋之若鹜。清末民初一件青铜器就可以换几十件乃至上百件清三代官窑器。1993年,伦敦苏富比拍卖图录中,一件青铜器的估价是乾隆官窑器的四五十倍。1945年苏富比拍卖目录一件明成化青花碗40元英镑,清代彩瓷官窑器无人问津,一件春秋时期青铜鹗壶1400英镑,而这件春秋时期青铜鹗首提梁壶即是今年3月纽约苏富比上拍的坂本五郎藏鹗壶。而今,由于种种原因,在全球艺术品市场中,中国青铜器处于价格洼地,远逊清三代官窑瓷器。中国收藏家对中国古代青铜艺术品在世界艺术史上的地位及青铜铸造工艺的艺术成就,不甚了解。
国外很多知名博物馆,都有中国青铜重器收藏。如英国博物馆藏有一件商代双羊尊,另外还有一件商代晚期造型相似、细部作法稍有不同的双羊尊收藏于日本根津美术馆。我们祖先制作的青铜双羊尊,国内并没有收藏。西周鸟纹卣现藏于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西周太保鸟卣现存日本白鹤美术馆;西周令方彝现藏于美国的弗利尔美术馆;商代饕餮纹三足壶收藏于日本藤井有邻馆;商后期双鸟鼍鼓现藏于日本泉屋博古馆。
(责任编辑:马怡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