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龙的情怀与纠结

袁文

2014年12月11日，国家会议中心微信公开课，久未现身的张小龙用一段视频连线做了个特别开场。这位“微信之父”言简意赅地提了8点，大意是微信要以用户价值为第一前提，做一个去中心化的动态系统。

什么是微信的去中心化？张小龙的理解是，“微信不会提供一个中心化的流量入口来给所有的公众平台方、第三方，相反，我们鼓励第三方去中心化地组织自己的客户”。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新用户在微信里无法找到一个通往公众号世界的中心入口——目前活跃在微信里的近千万公众号，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吸引用户，同时，它们还需要遵守微信制定的游戏规则。

这正是让很多公众号运营者感到痛苦的地方，先不说绞尽脑汁涨粉如何辛苦，微信游戏规则本身就没有清晰定义，而且，永远在变！

比如早注册的用户拥有一天推送三次内容的权利，后来的新用户只能眼巴巴地守着一天一次的推送。对于这种有些霸道总裁范儿的做法，张小龙这次也做了解释：“我们并不认为一个规则百分百确定的系统就是一个好的系统。相反，我们认为一个动态的系统是一个更加能够获得动态稳定的系统。”他希望第三方也参与进来，一起去定义系统。官方数据显示，微信如今已经拥有超过4.6亿活跃用户。—方面，它已经成为很多人的生活必需品，但另一方面，微信过于繁杂的功能有时候让外界很难对其定义。

圈地运动完成之后，商业化显然是微信必须走的方向。从公众号开始，它一步步开发了微信支付、红包、上线卡包等功能，2014年9月还玩起了“智慧生活”，接入商户、企业和地方政府。微信团队也开始辗转各地授课，讲解微信的这些新玩法——这一切动作释放的信号就是，微信想要接入市场。

但微信想以自己的方式接入，其中需要权衡的东西就多了。最简单的，比如“控制”和“开放”这组悖论，前者关乎微信品质，后者关乎微信未来，彼此牵制却又同样重要。对于追求完美的张小龙，产品品质始终是他最看重的内容。

早在Foxmail时代，张小龙就已经是出了名的有情怀：他不愿向用户收费，宣称只要有用户有情怀就好了.卖掉Foxmail后曾写信称“从灵魂到外表，我能数出它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典故。在我的心中，它是有灵魂的，因为它的每一段代码，都有我那一刻塑造它时的意识”。

从开发微信的第一天起，张小龙团队本身就是一个典型的“控制”案例：入职标准严苛、保持小团队心态。他对产品的细节把控也会细致到对话框设计。

然而微信又注定要开放，“连接一切”是企鹅的梦想。这个口号直到移动互联网黄金时期，更准确地说，是微信出现后才变得饱满起来。

真正健康的生态圈显然需要大量连接型的公司和个人加入进来。在这次公开课上，微信团队首次集体亮出了开放生态系统，比如微信支付、微信开放平台、公众平台和企业号等，展示其连接服务、商业、硬件等的能力。

会场外的微信小镇体验区里，微信更是成为了未来生活的某种中心——吃饭、购物、停车、美甲、喝咖啡，全部可以通过微信扫码下单和支付。

但开放之路无疑给张小龙的“控制”增加了难度，一方面是众口难调，另一方面，当微信承载了越来越多的内容，决策过程也会随之复杂。

以这次提到的“去中心化”为例，言论一出，很快就有人攻击张小龙“微信不会提供一个中心化的流量入口”的说法并不客观——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微信给滴滴、京东、大众点评都留了入口，这些第三方都与腾讯公司有着或多或少的亲属关系——由此得出的结论就是，微信的游戏规则并不公平。

张小龙其实有点躺枪的意味。

事实上，查阅公开报道就不难发现，腾讯公司在与滴滴、京东、大众点评敲定合作协议时，微信流量入口就是筹码之一。比如腾讯入股京东后不久就在微信平台“购物”为京东开设了一级入口。对此，京东曾高调宣布“这是微信面向电商领域开放的首个一级入口”。

你可以把这看作是微信商业化的一种尝试，也可以理解为微信作为超级APP的必然代价。在腾讯公司内部，微信的战略意义已经相当重要。2014年5月，腾讯专门成立了微信事业部，张小龙出任总裁，职责包括统筹管理微信基础平台、微信开放平台，以及微信支付拓展、020等微信延伸业务的发展，邮箱、通讯录等产品开发和运营，“致力于打造微信大平台”。

这一长串的书面文字，无疑是肯定了张小龙及微信团队在过去缔造的辉煌，也为微信未来发展提出了新命题。

在知乎社区上，张小龙曾经回答过一个问题“乔布斯的成功说明了什么”——“说明纯粹也能成功”。纯粹让微信有了成功的开始，但如今它显然需要更多平衡术。

谈钱就是这么现实。

不过，在2014年岁末的国家会议中心，张小龙描绘的微信规划还是诗意十足，透着这位昔日文艺青年的情怀：“微信希望建造一个森林，培育一个环境，让所有的动植物在森林里面自由生长出来，而不是我们自己把宫殿建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