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官方歌曲歌词的人际功能意义分析

陈睿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0）

一、引言

系统功能语言学是关于概念、人际和语篇三大纯理功能的理论，为语篇分析提供一个理论框架,适用于口头语篇和书面语篇的分析。歌词是为歌唱而存在，是有口语和书面语篇共同特点的特殊语篇类型，蕴含着丰富的人际意义，体现了人们现实生活中的思想和情感，包含着丰富的人生哲理。目前国内外针对歌词人际意义的研究不多，主要集中在歌词的语音、语法本身的研究上，如吴思敬对歌词美学的研究（2002），缺乏对歌词是如何影响听众对事物的看法和感情以及人际意义在互动中如何体现的研究①吴思敬：《歌词与现代诗的审美差异》，《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02年第4期，第45-46页。；邱熠（2010）认为中国现代歌词体现了经典诗歌的传统风格，蕴含了生活哲理②邱熠：《论当代歌词对古典诗词文体风格的承传》，西南大学学位论文，2010年，第36-44页。。

世界杯作为四年一届全世界球迷翘首以盼的体育盛会，其主题曲的创作更是寄托了亿万球迷共同的希望和热情。它反映世界杯足球场上的激情澎湃和惊心动魄，更是作词人和听者对世界杯足球赛的热爱以及对赛事的期待，是每一个特定时代特定地点的语言和文化特征的充分体现。

本文以人际意义的实现为视角对世界杯官方主题曲歌词进行定量和定性的分析，运用韩礼德的人际功能理论对历届世界杯（1986年-2014年）官方英语主题曲共76首进行分析，主要从语气、情态、和人称系统三大方面进行分析，探讨世界杯主题曲实现人际意义的特定方式和文化风格，进而为歌词语篇的人际意义研究提供新的研究角度，对如何能更好地传递世界杯文化提供参考。

二、理论框架

韩立德认为说话者在会话中给自己指定角色的同时，也分配另一角色给听话者。会话角色分为给予和索取，对象则是商品、服务和信息。③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London:Edward Arnold,1994，pp.91-132.系统功能语言学认为人际功能通过语气、情态、人际三个系统来体现提供、命令、陈述和提问四种功能，提供意味着给予物品和服务;命令意味着求取物品和服务;陈述意味着给予信息;提问意味着求取信息，并形成陈述语气、疑问语气和祈使语气。

语气系统方面,语气结构由主语和限定成分组成,从而实现不同的言语功能。主语对对象详细说明，可以是名词词组或人称代词。限定成分主要通过情态助动词对命题限定。情态系统包括当信息为交流物时，说话者从频率的角度对信息的可靠性或有效性所持的态度；当物品和服务为交流物时,说话者从义务和意愿的角度对交流的有效性所持的态度。①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London:Edward Arnold,1994，pp.91-132.人际系统方面，在会话中说话者角色投射所指代的第一人称包括我、我们,第二人称包括你、你们，第三人称包括他、他们,这些人称代词的使用可以更好地表达人际关系。

三、研究方法

（一）语料来源

本文语料选自世界杯官方歌曲专辑从1986年至2014年收录的76首歌曲，代表了当时特定的时代潮流和文化理念发展趋势。鉴于时间和地理范围的跨度，语料有说服力和合理性。收集的歌词均由著名的作曲者原创编写，并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和传唱度。笔者将语料编号，收集成文稿。其中包括歌词的相关信息，如歌手、作词者以及出版年份。为了获取准确的结果，收集更合理的数据，所有重复的歌词和语气词都被去除，如“uh”和“eh”。所选语料共11272个单词，1461个从句，每首歌词的词长也统计了。

（二）研究方法与问题

为了探索作曲者是如何组词成曲以及如何实现人际意义，本文用定性和定量的方法结合对世界杯官方歌曲歌词从语气、情态和人称三个方面进行数据性分析。定量分析中，主要运用人际功能理论探索不同手段中词和句子如何实现人际意义以及频率分布情况。定性分析中，主要讨论世界杯歌词人际意义如何用不同手段实现人际意义。

本文从三个问题展开研究：

（1）世界杯官方歌曲歌词从语气系统分别如何实现人际功能？

（2）世界杯官方歌曲歌词从情态系统分别如何实现人际功能？

（3）世界杯官方歌曲歌词从人际系统分别如何实现人际功能？

语气系统方面，分析不同的语气句型和从句结构，主要探讨不同语气类型出现的频率以及陈述语气、疑问语气和祈使语气是如何在世界杯官方歌词中分布的。情态系统方面，分析多种情态动词的频率分布。人际系统方面，分析不同人称代词的频率分布。

四、世界杯歌曲歌词的人际意义分析

国际足联世界杯(简称世界杯)是由国际足球协会联合会组织的最具代表性的团队体育盛事。世界杯不仅传递公平竞争的信仰和世界和平的理念,同时象征一个民族的文化素养。世界杯官方歌词充分体现了不同时代和地点的人际意义及语言和文化特征。

（一）语气系统分析

语气系统在表现参与者之间的会话角色和相互关系上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根据主语和限定成分的顺序，暗示会话者在交际中的角色。把小句作为研究单位，研究其谓语和主语所表达的命题。

表1 WCOSLs中语气类型的频率分布

由表1可见，除了插入句以外共有1461个小句，其中陈述语气占总量的72.4%，祈使语气占16.3%，疑问语气占11.3%。陈述句在WCOSLs所有语气类型中占主要地位，基本上每首歌词都显示如此。

陈述句主要是为听众提供信息，作曲者作为信息提供者，更倾向于用陈述句描述自己的情感而非询问。他们更喜欢直接向听众传递和弘扬足球精神，希望与听众达成共识。

（1）Show the world weare one（2014）

作为信息提供者，作词者用一个陈述句向听众传递了期待来自全世界参赛的国家都可以融为一体的希冀。他号召人们在期待好成绩和精彩赛事的同时团结在一起共同庆祝此次盛会。他也希望听众本着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的原则去参加此次比赛。作词者通过歌曲表达自己对赛事的态度去影响听众的理解，与此同时听众积极响应作词者，希望赛事在和平友好的环境中进行。

祈使句一般不包括主语或限定成分，但包括一个谓语加补语或状语。在WCOSLs中，祈使句是使用频率第二的语气类型，经常用来表示命令或建议，主要功能是号召目标听众按预期接受特定的概念或行为。通过歌词这种交互式对话方式,可以吸引听众的注意力,激发他们的情感共鸣。WCOSLs使用不协商的祈使句表现作曲家迫切的希望。

（2）Let us come together as one and the same (2006)

词作家使用祈使句给命令,邀请听众团聚在一个大家庭内，彼此相处。他希望听众认可他的感情和思想。他想要与听众更为亲密,让听众参与此次体育盛会。作词家希望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团结在一起,庆祝伟大的赛事,构建我们美好、和谐的家园。因此,祈使句是直接针对听众,让他们感到自己有责任实现作词者的要求。

会话者之间的互动也能由疑问句实现。疑问句主要是讲话人通过其他互动者回答的信息建立起来的。在收集的WCOSLs中,有两种类型的疑问句:占总数的11.3%共166个小句是疑问句,其中“特殊”疑问句和“是非”疑问句分别占疑问句总数的6.9%和4.4%。“特殊”疑问句以提问的方式提供信息，包括where、when、who、what、why等特殊疑问词，发话者会得到预期的回答。“是非”疑问句提问已知问题，不需要得到听众的肯定或拒绝。疑问句创建了互动性更强的对话。发话者鼓励听众注重歌曲所表达的信息,同时他希望听众记住歌词的内容。例如：

（3）Canyouseethegapbetweenrightandwrong(2014)

词作家意图激起听众的兴趣和思考歌曲所表达的信息。当听众心里有了答案的时候，就缩短了词作者和听众之间的距离。作词者通过询问听众是否知道对与错之间的差距来表达他积极的态度，并没有直接说“是”。这个对话中,作词者希望听众能明辨是非,并希望所有人在公正、和平的形势下比赛。

在WCOSLs中，人际意义主要通过语气系统中的陈述句和祈使句来实现，尤其是陈述句。陈述句用来为听众提供消息，祈使句让围观者提意见，疑问句用来激发听众的注意。

（二）情态系统分析

情态系统的人际意义主要是通过所使用的情态动词来实现的，主要从可能性、倾向性、经常性和义务性四个方面评判已知信息的质量，包含了积极态度和消极态度。情态动词分成低值、中值和高值三类。WCOSLs中，这些情态动词主要表现作词者关于比赛和参赛者的个人感情，引导听众的评判。

2.1 红菜薹在不同激素配比的分化培养基上的诱导效果 将带柄子叶接到T1～T9处理的分化培养基中，7 d后分别观察不同处理的幼苗诱导数。观察发现T1～T5处理只有愈伤产生，并无芽点形成。T6～T9处理中部分带柄子叶有不定芽产生(图1)。

表2 WCOSLs中情态动词类型的频率分布

如表2所示，可能性频率最高出现185次，倾向性108次，经常性89次。作词者多用可能性提供信息,可以提高信息的准确性。义务使用最少为25次。作词者用轻柔的语气而非强硬的语气使与听众的沟通更容易。

可能性是指发话者的判断有不同程度的可能性，包括中高低值的情态动词，表现了他对判断的不确定性。其中，WCOSLs中低值出现113词，中值出现72次，没有高值出现。

词作者使用低值和中值情态动词来证明这些语句是假设的，有不确定性,这样更有礼貌。在WCOSLs中,“can”出现了44次，是最常用的低值情态动词，和中值情态动词“will”频率相同,随后是另一个中值情态动词“would”和低值情态动词“may”。

（4）Nothing can hold you back(1998)

词作者用低值情态动词“can”避免他的判断过于绝对,真诚地说服听众从内心深处接受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们真的想要生命之杯,不可阻挡的热情会使他们成功。

经常性指做事频率的高中低值。WCOSLs中，作词者用高中低值情态动词清晰地且生动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如:“never”,“always”,“ever”,and“forever”,可以间接地反映作词者的态度，并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听众。

（5）Moving as limits of those of us into places never seen before(1986)

“never”显示了作词者没有看到过这些地方，来引起听众的共鸣。这届世界杯是一次有历史性意义的足球盛会。歌词作为颂歌来赞扬参赛者为祖国而战。

倾向性是发话者完成要求的意愿度。在WCOSLs中,作词者使用中值情态动词“will”3次,表明他们执行的意愿。

（6）We will find the glory in the end(2006)

作词者使用中值情态动词“will”生动地表现他赢得荣耀的渴望,给很多听众带来勇气和动力。即使他不确定球员能否取得成功,也希望听众有积极的态度。积极的态度可以帮他在听众心中塑造一个积极的形象。

义务是指听话者履行命令的责任。在WCOSLs中,词曲家使用高值的情态动词“haveto”10次表达听众有责任去接受他请求的想法,这有利于塑造自己的形象。

（7）Reaching for the highest goal we can(1990)

“can”是一个低值情态动词有较低的不确定性。词曲者希望参赛者在比赛中实现最高目标。然而,为了减轻听众的压力,他用“can”让他的请求更为温和，就像要求得到许可,希望他的愿望可以实现。

情态动词用来表明作词者的感受和愿望。作词者表达自己对体育赛事的态度,并试图影响听众的判断。情态动词在实现人际意义的同时,塑造作词者的正面形象。低值情态动词的使用可以让作词者的说话语气听起来更有礼貌,同时高价值的情态动词和中值情态动词的使用也能更形象生动地表达他们的情感。这些情态动词的使用拉进了与听众之间的情感和心理距离。

（三）人际系统分析

从人际意义的角度看,第一人称主要表明观点及态度,第二人称互动性更强有对话感,第三人称则更加客观、中立。在WCOSLs中,作词者使用人称代词来表达他对听众的态度以及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通过代词的使用，作词者与听众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听众从心底接受了他的观点。

表3 WCOSLs中人称代词的频率分布

如表3可知,WCOSLs中使用了所有的人称代词。其中，第一人称代词使用最为频繁共1039次，第二人称代词300次，第三人称代词604次。

在WCOSLs中,第一人称代词被广泛使用,可分为两类:单数形式“I”及其变体“me”和“my”是最常用来指代发话者的人称代词。第一人称代词“I”使用了520次,暗示发话者的重要性。作词家引导听众从他的角度来判断事情,这不仅直接表达了他的态度,还提高了其言论的可信度。作曲者通过与听众进行潜在对话，达到了对话的效果。听众理解了歌词的含义并在无意识中受到他的影响。此外,复数形式“we”及其变体“us”、“our”、“ours”则指一群人。包容性的“we”使用了185次，包括作词者和听众。“we”表达了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拉近了歌手和听众之间的社会距离和情感距离,排他的“we”指除了听众以外的会话参与者,显示了私密性和疏远度。

（8）I see it in your eyes/you want the cup of life(1998)

词曲者使用第一人称代词“I”直接展现他的心理活动。他与听众分享情感，相互了解。“Inyoureyes”让听众觉得作词者与他们有共同的心情，并受之鼓舞付出努力。

第二人称代词“you”、“your”指目标听众,在WCOSLs中使用了604次。“You”建立了一个面对面的对话,并承认会话者之间的心理距离。听众往往会思考“you”指谁。作曲者邀请听众进入他的世界,听众则会无意识地把他们自己看做“you”,增加了歌词的可信度。

（9）Believe in what you do(1994)

“You”直指是享受音乐的听众。为了缩短与听众的距离,作词者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与听众对话。他意识到听众的存在,并让听众感到这歌是为他们而作。他呼吁听众相信自己,引起情感共鸣。

第三人称代词指第三方,在WCOSLs中使用了300次,其中“it”使用了241次。为了增强互动,作词者直接描述听众已知的信息，使听众更容易接受。

（10）I never really knew that she could dance like this(2006)

此处，第三人称代词“she”为假定听众已知该信息并直接进行描述，他欣赏她精湛的舞蹈,试图得到听众的认同。

人际系统中，不同的人称代词的使用可以表达不同的人际关系,确保了作词者和听众之间对话的互动性和亲密度。

五、历届世界杯官方歌曲文化风格初探

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主题曲“ASpecialKindofHero”充满传统色彩，墨西哥作为美洲文化大国，将印第安土著文化和欧洲文化融为一体。因马拉多纳的努力再次夺得世界杯桂冠，被视为颂扬他的赞歌。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To be number one”是最成功的主题曲，把意大利亚平宁半岛上的海风和足球王国对足球运动的理解糅合成浪漫迷人的音乐。悠扬动听，振奋人心。至今仍被资深球迷和歌迷所津津乐道。1994年美国世界杯“Glory land”，在音乐风格上更接近于民谣与流行摇滚乐的结合，很有些美国西部荒原的苍茫感。美国是足球运动的处女地，然而表现并不理想，主题曲光环也变得黯淡。1998年法国世界杯主题曲由瑞奇·马丁演绎的“生命之杯”是首轻快的歌曲，浓烈的热带情调和欢快的吟唱风格体现了“自由、平等、博爱”以及敢于创新的法国精神和浪漫、怡然自得、充满魅力的文化气息。2002年日韩世界杯“Let’s get together now”是首格外清新悠扬的歌曲，它以日本流行歌曲独有的轻松和流畅，在众多世界杯歌曲中卓尔不群，它更像一首沉浸于幸福的励志歌曲。2006年德国世界杯主题曲“Time of our lives”是迄今为止感觉最抒情的一首，在幽深宁静的基调下更显大气、温柔和悲壮，体现了一代代球员和亿万球迷温柔无限、痴迷无限、梦想无限的“足球情节”。2010年南非世界杯主题曲“Waka waka”由著名拉丁歌手夏奇拉与南非本土组合一同演绎。非洲音乐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充满浓郁的非洲气息，表达对土地不离不弃的热爱以及和平的可贵，期望人们珍爱生命、远离战争，体育运动始终以和平友好为本质。2014年巴西世界杯的主题曲“We are one”，是一首极具桑巴风格的舞曲，欢快的歌声诠释了这个国家热情似火的风格。

六、结论

本研究基于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法的人际功能理论,探讨世界杯官方歌词实现人际意义的特定方式。语气系统方面,陈述句使用频率最高,祈使句和疑问句次之。作词者使用陈述句直接为听众提供信息的同时，表达了各国对世界杯的观点和态度。情态系统方面,更多使用积极的中、低值情态动词表达可能性和倾向性、经常性和义务性。听众较容易接受作词者的观点，避免判断的绝对性和主观性，对作词者形象的塑造有积极的作用。人际系统方面,作词者采用了三种人称代词来维持人际关系。第一人称代词使用频率最高,直接表达想法，使陈述更为可信。第二人称代词包括听众在对话内,引导听众从作词者的角度看,隐晦地表明态度。第三人称代词拉近了与听众的距离，容易达成共识。

本研究基于数据的分析证明了人际理论可以有效地应用于研究新数据和丰富实际应用。首先,可以进行不同语言形式的歌曲文本之间的对比分析,如中文和英文,探讨不同语言形式人际意义实现的相似和差异之处以及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其次,可以用不同的理论来分析WCOSLs，如其他方面的系统功能语法理论、概念功能和文本功能。最后,可以进行一个歌词历时研究,在不同时期收集相同数量的歌词进行分析，进一步地探索不同时期歌词的其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具体特点。

然而，由于笔者知识水平有限，还存在很多不足之处：首先,收集到的数据有限,随着新歌词的收录,各种实现手段研究频率分布结果可能不同，应该采用更全面的方法收集分析数据。其次,由于时间和知识的有限,本研究只侧重于某语言学方面,其研究范围可以更广泛。最后,没有精确的标准来衡量数据的分类和分析过程,存在一定的主观性。为了尽可能避免主观性,笔者在数据分类和分析的过程中与其他研究人员进行了讨论,使结果更精确。笔者将分析更多不同类型歌曲所包含的人际意义,为歌词语篇的人际意义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