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认识中药色脏相应理论

邢峰丽 冯建平 杨静霄 赵蓉 刘伟花 霍萌 白雪艳

1 五行学说是五脏应五色的基础

《素问·五藏生成篇》曰:“色味当五藏:白当肺、辛;赤当心、苦;青当肝、酸;黄当脾、甘;黑当肾、咸。故白当皮，赤当脉，青当筋，黄当肉，黑当骨。”《灵枢·五味篇》曰:“以五色命脏，青为肝，赤为心，白为肺，黄为脾，黑为肾。”《内经》确认了五色、五味、五脏、五体之间的对应关系，这其中不仅包含中医的诊断相关的舌、苔、面、便等望诊内容，也包含了药物五色和五味对机体不同部位的选择性。

中医的五行学说，是古代中医学者架构中医理论的基石之一，反映在中药药理研究就是以五色五味对应五脏的法象药理。“神农尝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中医先民在未有系统理论指导下的中药探索，是艰辛和朴素的。正是有了五行学说的架构，中药药理学才日臻完善，时至今日，蔚为大观。

五色对应五行，五色对应五脏及五脏所概括的五大体系，是对中药规律的探索和有益实践［1］。《神农本草经》的“五石脂(青石脂、赤石脂、黄石脂、白石脂、黑石脂)，各随五色补五脏”以及五芝(青芝、赤芝、黄芝、白芝、黑芝)、五参(苦参、丹参、人参、沙参、玄参)根据颜色分析不同的性味归经，是色脏相应的最突出的代表。《神农本草经》直接将药物五色属性与五脏相联系，可以说是药物归经在本草学中的早期表现形式。

2 药味归经与五色应五脏密切相关

《素问·宣明五气篇》曰:“五味所入，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咸入肾，甘入脾，是谓五入。”《素问·至真要大论篇》曰:“五味入胃，各归所喜，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肾。”应该是药味归经理论的发轫。

“病机十九条”确定了诸病的五脏定位，诸药干预相应病证而作用于五脏，即相关药物通过这些病证选择性地作用于五脏，因而具备了归某经的属性［2］。正是通过药物对有五行归属的病症和疾病的治疗作用，才更好地确认了药物的五行和归经属性。

《伤寒论》六经辨证对药物归经有了进一步的理论发挥。六经辨证体系和五脏辨证体系是相通和相辅相成的。六经可以对应五脏体系，在探讨药物归经时，归六经和归五脏是同样的含义，理解上不会有歧义。六经发病应用不同的药物干预不同的病位，“如头痛，需用川芎。如不愈，各加引经药:太阳，川芎;阳明，白芷;少阳，柴胡;太阴，苍术;少阴，细辛;厥阴，吴茱萸”(《汤液本草》)。

《神农本草经》对药物性味也有了详尽的描述，对五行生克的关系和对药物的归经、升降、浮沉论述很多。虽然并没有明确的某药入某经的论述，但是对药物的脏腑定位是明确的。《神农本草经》原本已佚，现在流传的版本是明清学者根据各家本草中引用章句，复辑的版本。或许该书本就有延自《内经》时代的五行观念，也许其中掺杂了一些明清医家作为编辑者自己的时代观点。

宋元时期归经理论日趋完善。《太平圣惠方》载有诸脏用药。钱乙《小儿药证直诀》泻白散、泻青丸直言分脏腑用药，其实就是中药归经定位的思想作指导。《梦溪笔谈》中有所谓“某物入肝，某物入肾之类，但所味到彼耳”之类的说法。寇宗奭的《本草衍义》应用“归……经”字样，如“张仲景八味丸用之者，亦不过引接桂附等归就肾经，别无它意”。

正是有了明确的药味归经理论，依据取类比象的原理，五色归经也就顺理成章了。

3 取类比象与法象药理

取类比象，是中国古人的智慧，是中医学的主要思维方法，也同样适用于古代医家对中药功效的认识。诸子皆降、诸花皆升、介类潜阳，对于归类中药有一定的启示和实践意义，对已发掘中药的功效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中药的四气五味、升降沉浮、归经都与取类比象相关。《医学衷中参西录》言白茅根“其根中空……故善利小便……色白，故能入肺清热……甘且鲜着，嚼之多液，故能入肾滋阴……生于水边，出生之时，作尖锐之锥形，故能直入少阴，助肾气上达”。从形状、颜色、味道等诸多方面总结出白茅根的功效和归经。

取类比象应用于中药学，包括多个方面。形态类比大概是最常用的方法。比如耳熟能详的以脏养脏，羊肝入肝经明目;以骨养骨，虎骨壮筋骨;以皮治皮，象皮可以止血敛疮;核以治丸，荔枝核入厥阴治疗睾丸肿痛;枝达四末，桑枝通上肢，鸡血藤通络止痹痛;还有民间流传的以鞭治鞭。以质地类比，麻黄中空，发汗解表;磁石、牡蛎镇心潜阳源于质地沉重。气味类比，薄荷、荆芥清香轻散解表;麝香、冰片之属气味走窜四溢则用于开窍醒脑。将药物功用与其生长环境联系起来，环境习性类比或许更显出了中国文化的奇思妙想，也许是西方文化最不认同的地方。如浮萍利水，芦根化痰，因其生于水。桑寄生的安胎作用因其属于寄生植物，型像母子;鸡内金助消化、化结石，因为鸡吃沙粒;善打洞走窜的地龙、全蝎通经活络。

五色归五脏，结合五行生克而来的中药的颜色类比是取类比象的最常见的方法。《神农本草经》“丹砂法火，色赤而主心”。丹皮、赤芍、红藤、茜草、朱砂、丹参都和心和血有关系;磁石、墨旱莲、黑芝麻、何首乌等都有益肾作用;白茅根、石膏、浙贝母入肺清热;陈皮色黄入脾;与陈皮同源，未熟入药的青皮因其青色而入肝。

自宋理学盛行，“万物皆有法相”理论的指导下，法象药理初肇。金元诸家尚且注重实践，明清以降，五行理论指导中医中药的实践日趋程式化，注重法理推演。

李东垣的《药类法象》、《用药心法》和张元素《珍珠囊》、《医学启源》等著作继续丰富法象药理的理论［3］，不仅用五行，还包括应用五运六气、阴阳、气化等中医传统理论，把药物形、色、气、味、体深入解析，渐渐脱离临床经验用药。至清周岩《本草思辨录》几乎到了极致，把常用的130 种药物全都从质地、纹理、形状、色泽、气、味、五运六气等角度分析药物起效的道理。

4 客观评价色脏相应在临床上的应用

古代中医药学家也没有局限于将五色五味机械的对应五脏［4］，可以看到很多的反例，黄柏色黄并不归经到脾胃，而是归肝、胆、大肠、肾、膀胱经，滑石色白也不归到肺经。紫苑和菊花都归肝肺二经，但何尝见紫苑治肝病菊花治肺病。色脏相应只是认识中药药理的一个途径。法象药理作为一种学术理论与思维模式，在中药理论发展史中有着极重要的位置。古代医家试图从理论角度，系统性的探索与发掘中药药理，同时把这种新的发现放到临床中去印证，是中医唯物观和整体观的体现。必须承认，法象药理比取类比象更加具化，有助于重新认识某些药物的功效。

用取类比象思维，通过对药物形、色、味、质等观察体验，探索收集药物可能的功效作用，从而寻找药物与人体的相互作用、药物产生疗效的原理，中国古代阴阳五行哲学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而产生了中药归经理论为代表的法象药理。以此法象药理为圭臬，寻求新的药物也的确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迷信法象药理到极致，也会对后人继承和学习中医药，以及中医药自身的健康发展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

从《内经》时代的五色、五味各入五脏到药物归经理论的形成，从取类比象的认识事物方法到法象药理理论，所有这些具有中国传统特色的认识论的形成不是主观和随意的，而是中国历代医家通过长期的临床用药实践创造出来的。这些独具特色的中药理论，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客观事实，时至今日依然有其科学价值和临床指导意义。

［1］邢峰丽.赵振兴五颜六色方治疗皮肤病验案举隅［J］.环球中医药，2011，4(5):373-374

［2］王瑾.中药归经理论的发生学研究［D］.沈阳:辽宁中医药大学:2012.

［3］常惟智，李久全，张淼，等.试析“法象药理”学说阐释中药功效的利弊［J］.辽宁中医杂志，2015，42(3):500-502.

［4］徐树楠.中药归经研究方法概述［J］.浙江中医杂志，2003，38(12):523-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