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文书法及其创作浅析

2015-03-20 20:58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17期
关键词:西夏文西夏汉字

任 长 幸

(陕西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西安 710062)

【艺术研究】

西夏文书法及其创作浅析

任 长 幸

(陕西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西安 710062)

西夏文作为一种短期内创制出来的、在历史上使用长达五个世纪的民族文字,是党项民族生产生活、思维方式、奋斗历程的真实记忆,承载着党项民族自由奔放的性格和独特的知识内涵,代表着游牧文明的开放性和包容性。西夏文的创制,深受汉字的影响。除作为交流、记录工具之外,还具有很强的书法艺术性。西夏文特有的结构属性,使其较汉字而言,易于学习、书写。

西夏;西夏文;西夏文书法

目前,关于西夏文书法的相关论述有:卢桐《西夏文书法研究初探》《谈西夏文书法与创作》和《论西夏文及其书法艺术》。重点论述了西夏时期的书法艺术特点及其笔者所创作的西夏文书法作品,但对西夏文书法的创作规则却未有涉及。韩小忙、李彤《西夏时期书法艺术》,主要论述了西夏时期的西夏文书法和汉文书法。冯继红《浅论汉字文化圈的西夏文书法》,重点论述了西夏时期的书法艺术和西夏文天然具有的书法性,对西夏文书法的创作未予提及。

西夏文承载了党项民族自由奔放的性格和独特的知识内涵,开启了西夏文化的辉煌时代,对西夏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也给中华传统书法增添了异彩。

一、西夏文的创制

(一)西夏文的创制

关于西夏文创立的具体年代和创立者,至今是困惑学术界的问题。在现存文献中,有如下四种记叙:

一是元昊徒遇乞创制说。“其(元昊)徒遇乞先创制番书。独居一楼上,累年方成,至是献之。元昊及改元,制衣冠礼乐,下令国中悉用蕃书、胡礼,自称大夏。”[1]208二是元昊创立说。“赵(李)元昊自制番书十二卷,字画繁冗,屈曲类符篆,教国人纪事悉用蕃书。”[2]1768三是继迁创立说。“李继迁子德明,晓佛书,通法律,尝观《太一金鉴诀》《野战歌》,制蕃书十二卷,又制字若符篆。”[3]1523四是元昊创立,野利仁荣演绎说。“元昊自制蕃书,命野利仁荣演绎之,成十二卷,字形体方整类八分,而画颇重复。教国人纪事用蕃书,而译《孝经》《尔雅》《四言杂字》为蕃语。”[4]13995

罗福苌、王静茹采信于《宋史·夏国传》的记载,将西夏文的创立归于李元昊,而由野利仁荣演绎。笔者认为这种观点亦有失偏颇。首先,元昊做太子时,就野心勃勃,胸怀抱负,“英雄之生,当王霸耳,何锦绮为?”[4]13995采取叛宋自立策略,同宋辽争霸,以拓展生存空间。李元昊作为西夏军事最高统帅和行政最高首脑,内忙于立国称帝、改革军政,外疲于同宋、辽和吐蕃抗争,一直处于战争状态。试想,其又何来时间、精力“自制蕃书十二卷”?其二,洋洋近6000字,又岂能凭一己之力而为之?其三,野利仁荣固为大才,“独居一楼”,闭门造车,即便造出,其又如何能在极短时间内将这6000个字牢记于心,进而教授国人学习?其四,从唐僖宗中和元年(881),拓拔思恭因镇压黄巢起义有功,授夏绥银节度使,赐军号定难,建立“虽未称国而王其土”[4]13995的夏州政权算起,到1038年元昊称帝,已逾150余年。这期间,一直处在强大的中原文化的影响之下,汉字的应用在夏州是极其广泛的。要在很短时间内创制、推行一种全新文字,是绝无可能的。对这一点,有外语学习经历的人是不难理解的。因此,笔者较赞成李蔚老师的观点,语言文字来源于劳动人民长期的生活实践,它产生和形成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其真正的创造者只能是劳动人民。上述四种记叙只是向人们传递了一个信息,即在西夏建国前夕,李元昊只是将已经存在的蕃书进行收集、整理、演绎为通行的西夏文,并通过行政命令强制推行,这样推断较为合理。

(二)西夏文的特点

据李范文先生的统计,西夏字约有5800多,其余为异体字、讹体字。从字形上看,毫无疑问,西夏文字明显借鉴了汉字的形体和构造,并结合党项民族语言的特点,对基本笔画进行不必要的变通和改造。正如西夏人骨勒茂才在《番汉合时掌中珠》序言中所说:“番汉文字者,论末则殊,考本则同。”亦有人将西夏字与汉字的关系形象地概括为“貌合神离”。清末西北著名的史地学者张澎,在甘肃武威发现《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时形象地描述了人们初次见到西夏文的感受:“乍视,字皆可识;熟视,无一字可识。”[5]

与汉字相比,西夏文具有如下特点:

(1)笔画繁多,书写起来,四角饱满,把汉字“方块”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西夏字平均有10画左右,没有4画以下的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笔画繁多。多用点、横、竖、撇、折、钩等组字,多斜笔,无竖钩。单纯字较少,由两个字甚至三四个字排列叠加合成一字者居绝大多数。

(2)多对称。结构上,西夏文的构字要素之间多连接,少交叉,采取平整和对称的方式,以求得结构上的匀称美观。总的来说,西夏文是短期创制出来的,其在创制过程中,充分体现了东方哲学的对称美。

(3)字中多竖笔,且是上下贯穿,在字中多为主笔,起到主干和脊梁的作用。

(4)易于书写。西夏字中的单纯字,都是端正、平直、稳重,没有像汉字中的“也”“母”等的斜体字。复合字多由单纯字合并而成,多为排列、叠加,且左右均分,同高。不像左右结构的汉字,有宽窄、大小、高低的差异。西夏字笔画虽多,但却更易于书写,即使个别笔画出错,仍有补正的余地。这也是汉文书家在书法创作时喜欢用繁体字的原因所在。

(5)易于学习。常有人报怨,西夏文难学,其实不然!西夏文笔画繁多,一旦记住,则终生不忘。这也从反面证明,西夏文是易于学习掌握的。同时,西夏文的构成并非杂乱无章,因为当初是成批造字,学习时必须先掌握一些独体字。独体字相对笔画较少,且多为常用字,慢慢地就可以找出西夏文的组字规律。只要掌握了它的组字规律,就可以成批识字,比识汉字的效率还要高。

(6)应用范围广。西夏文字创制后,元昊随即下令将其定为国字,诏令国民悉用蕃书,并于建国初期设立“蕃学院”[4]13995,专门选拔西夏贵族子弟入学教之。自此,西夏文字很快即在国中通行。已知的西夏文文献种类非常多,其中有官署文书、法律条令、审案记录、买卖文契、文学著作、历史书籍、字典辞书、印章碑刻、马牌、钱币以及译自汉文的典籍和译自汉、藏文的佛经等等。

(7)使用区域大。西夏文字的空间使用范围遍及当时西夏的全境。在不同时期,西夏疆域虽有所变动,但有西夏一代,长期控制着今天的宁夏全境、甘肃大部、陕西北部、青海东部及内蒙古的部分地区,在这广阔的疆域内,由于元昊的积极推行,上自官署文书、法律条令,下至民间借贷文契、书信药方,都用西夏文进行书写。

(8)延续时间长。西夏从建国到灭亡,前后经历了近190年,整个西夏时期,从未间断过西夏文的使用。西夏灭亡后,西夏文仍然在元代使用。元大德六年(1302),在杭州大万寿寺完成了西夏文佛经《大藏经》3620多卷的雕刻,并印造30多藏,分送西夏故地各寺院流通供养。元至正五年(1345),在居庸关建立的六体文字碑,上有西夏文的《如来心经》和《造塔功德记》。这些都为西夏文在元代的使用提供了有力证据。20世纪中后期在河北保定发现的,建于明弘治十五年(1502)的西夏文《佛顶尊胜陀罗纪经》幢。经幢由西夏文镌刻而成,附有汉文纪年和造幢人姓名。说明至迟到明代中期,仍有党项人遗民居住在河北保定,并一直使用着西夏文。这样算来,西夏文自使用到消亡,应不少于500年以上的时间。

二、西夏文对西夏社会的影响

西夏文作为西夏社会步入文明阶段的重要标志,大大推进了党项社会追赶先进文明的速度,提高了文明程度。文字的创立,不仅为人民的思想交流和文化传承提供了极大便利,也是党项民族聪明才智的充分体现,其对西夏政治、社会和文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对内,增强了党项民族的认同感,提升了作为社会统一体的党项民族的凝聚力。元昊也藉此加强了皇权,巩固了统治。对外,提升了民族自豪感,尤其在同周边民族交往中,彰显了党项作为独立民族的独立性和自信心。

“字如其人”,西夏文字方正刚劲的结构特征,代表着游牧文明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又何尝不是党项民族纯朴厚重、自由奔放、忠勇剽悍性情的充分体现?

元昊随即将其“尊为国字”,下令“凡国中艺文诰牒尽易蕃书”[6]94。具体而言,元昊设立蕃学与汉学,即设立学校,“使番官子弟习之”[4]13995。崇宗乾顺提倡蕃学与国学,继续发展教育。仁宗仁孝对汉文化的仰慕较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强化文教方面,更是不遗余力:“始建学校于国中,立小学于禁中,亲为训导。重大汉太学,亲释奠,弟子员赐予有差。尊孔子为文宣帝。复建内学,选名儒主之。立翰林学士院。”[4]13995在宫中建立宫学,设立太学,将小学普及到州县,并实行科举取士。“策举人,立唱名法,复设童子科,于是取士日盛。”[6]187一系列的举措,收到了三方面的效果:一是直接为自身培养了大批人才,提高了党项民族的文化素质,使西夏彻底告别了先前的“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4]13995的游牧生活方式,大大促进了西夏社会的文明程度。二是为其后的元政府储备了大批有用之才。西夏灭亡后,一大批有真才实学的西夏遗民,在元朝各级政府部门中担任要职,继续在政坛上施展才华。据汤开建先生统计,各种典籍中有记载的不下370人,对仅200多万人口的西夏来说,这个比例已经相当高。这不能不说是西夏文教昌盛的结果。三是促进了西北边疆地区各民族的经济发展和文化昌盛,为元代大一统奠定了基础。

伴随着中原的儒家经典、佛教典籍被大量地翻译成西夏文,历经景宗元昊、毅宗谅祚、惠宗秉常、崇宗乾顺和仁宗仁孝五帝的不懈努力,西夏文教也盛况空前,建树颇多。“典章文物,灿然成一代宏规。盖几轶辽、金而上下之矣。”[6]216西夏的学者还编写了一系列的字典、辞书,其中最重要的要数《音同》和《番汉合时掌中珠》,为西夏文的学习、研究提供了极大便利。

文字作为记录语言、传递信息的工具,其总体发展趋势是简化、便捷。西夏文却反其道而行之,通过简单的排列叠加,较其母体——汉字更为复杂。其繁复的特点,耗时费力,大大降低了效率,结果是对内阻碍了信息传播和文化发展,对外则阻碍了同周边民族的文书往来和文化交流。

文字是区分民族及其文明的最重要标志。元昊创立文字并用行政命令强行推广,其本意在于增强民族的认同感和在外缘关系上彰显其独立性。随后,各种汉文、藏文、回鹘文的佛教经典,都翻译成了西夏文。中原的儒家、法家、兵家经典,如《书经》《诗经》《春秋》《左传》《论语》《孟子》《孝经》《贞观政要》《六韬》《孙子兵法》等也都译成了西夏文,取得了文化繁荣的效果。但这种不顾西夏社会状况、国情民意,一厢情愿地通过行政命令、高压手段,实现文化繁荣的做法,注定会“水土不服”,结果也必然是昙花一现。因此说,西夏文化繁荣只是中原文化在西夏的传播,是党项民族汉化步伐的加速,其本质是“番皮汉骨”。

因为文字的颁布极大地阻碍了西夏同周边民族文明的交往,尤其在面对先进文明的时候,通过人为设置障碍将先进文明阻隔在国门之外的同时,也将自己排斥在先进文明之外。在多民族的中华大地上,党项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正是文字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其与中华古文明接轨的步伐。

历史趋势是民族融合,文化包容、大同。西夏文字的发展史,揭示的却是西夏国的发展史。历史再一次证明,一个民族的兴衰、存续,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对新事物的接纳、包容程度。

三、西夏文书法及存世作品

要了解西夏文书法,汉文书法是个绕不开的话题。普遍认为,汉字书法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的甲骨文,然后是金文,秦朝的小篆。汉代发展起来的汉隶(包括古隶和八分书),承接篆书的“婉而通”,实现了汉字到书法的华丽转身。作为上承汉隶之余韵,下启唐楷之先声的魏碑,是对南北朝时期民族大交流、大融合时代背景的最好诠释。唐代,真、行、草各体书法都达到了最高峰,尤其楷书和草书,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与唐代相比,宋代书法家强调个性化与独创性,这一特征,使宋代书法兼具了哲理性和书卷气。

实用性最强的行书,是介于楷书与草书之间。一般认为,行书始于汉末,盛行于晋代。其书写速度快、易于识别,因此其最具亲和力。

西夏文的创立,正值汉字书法艺术已经相当成熟完备的北宋,其在书法表现上,不可能不受汉字书法的影响。与汉字书体相似,西夏文主要有楷书、行书、草书和篆书等书体。其中尤以楷书、行书最多。

(一)楷书

楷书作为一种汉字书体,也叫正楷、真书。汉字楷书,始于汉魏,成熟于唐代,宋代是楷书的延伸阶段,宋代书法家强调个性化与独创性。西夏文楷书可说是与唐楷一脉相承,与宋楷并驾发展。

《音同》作为存世收字最全的西夏文字典,收录单字5800多个。其通篇为楷书,本字下有注释,大小分开。该书有甲乙丙丁四个版本存世,由于成书时间不同,其书法也风格不一,各具特色。史金波先生认为,其中的甲种本用笔遒健,颇见骨力;乙种本笔画厚重,端庄森严;丙种本结构严谨,刚柔相济;丁种本清劲紧凑,内藏劲险。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西夏文楷书渐进的发展历程。

《妙法莲花经》作为佛教经典,亦不失为西夏文书法精品。字体刚劲有力,气韵隽永,刚柔相济,清秀俊朗,雍容典雅,颇有欧体的潇洒与精致。其原件现藏于柏林图书馆。

《佛说宝雨经》出土于黑水城,通篇由小楷写成。整篇字运笔灵活,错落有致,挺拔整齐,工整秀丽,一列下来,自然贯串,宛若串串珍珠,神采飞扬。

《金光明最胜王经》是用珍贵的泥金精工缮写,附有西夏神宗皇帝的御制发愿文。版本工整,制作考究,字体秀美,结构严密,师法自然,配以金色,熠熠生辉,为西夏写本佛经精品。可以想见书写者的虔诚与恭敬。

(二)行书、草书

行书、草书具有书写快捷、效率高,便于信息传递的特点,也为西夏文所效仿。西夏文行书用笔灵活,线条飘逸洒脱,表现力强。西夏文行书多为世俗文书和佛教典籍写本,存世作品主要有《大波若波罗蜜多经》《黑水城守将告近禀帖》《天盛改旧新定律令》等。

西夏文草书在用笔和章法上承袭汉字草书规则的同时,也融入了党项人粗犷豪放的民族个性,但在整体效果上,西夏文草书缺少线条美,不易产生十分愉悦的艺术美感。由于草书潦草连绵,风格各异,书无定式,加大了人们识读的难度。存世草书作品有《孝经》和《六祖坛经》等。

(三)西夏文篆书

西夏文篆书是在其楷书基础上的再创造,西夏文篆书明显师从汉文。因不易识别,其实用性较小。但篆书又具有装饰性和灵动的美感,主要用于西夏碑额,如西夏王陵出土的《大白高国护城圣德志懿皇帝寿陵志铭》,西夏官印也用篆字。

四、西夏文书法的创作

(一)观察生活

要坚持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最高准则。与汉文书法相同,西夏文书法也是以“点”“画”为主要表现形式的一种艺术。书法家通过眼、手、心合一,使孤立的“点”“画”有机结合,抑扬顿挫,跌宕起伏,收放适度,使其成为一幅幅精美的艺术品呈现在人们面前,引起观赏者的共鸣。而要达到此境界,书法家则必须深入生活,从生活中汲取灵感。正如东汉蔡邕所言:“凡欲结构字体,皆须象其中物,若鸟之行,若虫食禾,若山若树,若云若雾,纵横有托,运用合度,方可谓书。”[7]65历代书法家都重视从生活中汲取创作灵感,如草圣张旭,“见公孙氏舞剑器而得其神”。据传,怀素的书法是从夏云的千变万化中受益。所以说,社会生活是艺术家创作的灵感源泉。

(二)遵从法则

“心不厌精,手不忘熟。若运用尽于精熟,规矩谙于胸襟,自然容与徘徊,意先笔后,潇洒流落,翰逸神飞。”[8]49规矩即法规、规则,只有在多加练习的基础上,将法则牢记于心,方能做到胸有成竹,下笔有神。西夏字仿汉字而制,在象形的特质方面,西夏文与汉字是一脉相承。因此,在进行书法创作时,西夏文在遵从汉字的创作原则的同时,也有着自己的特点。

1.笔法。所谓笔法,即是用笔的方法,包括执笔和用笔。书法,尤其是中国书法软笔主要是以线条表现,所用书写工具都是尖锋毛笔,要使文字的线条点画富有变化,正确执笔是第一要务。田英章先生将执笔总结为“指实、掌虚、腕活、自然”,在运笔时掌握轻重、快慢、偏正、提放等方法,是为运笔。在运笔过程中,或曲或直,或肥或瘦,或抑或扬,或急或缓,或开或合,要做到收放适度,使书法家的情感得到淋漓的释放和传达。运笔时,将笔锋保持在笔画的中间,称之为中锋。中锋行笔是笔法中的根本大法。中锋的特点是富于弹性,表现力强,内涵丰富。可以说,书写的成功与否,取决于中锋用笔的好坏。将笔尖的中心位置偏于侧面的方法是侧锋,其特点是变化多样,富于张力。同时,运笔时还要注意方笔与圆笔的结合。方笔即为有棱角的笔画,其棱角往往表现在起笔、驻笔和转折之处。方笔的运用,主要在于突出字的刚劲、方正和挺拔。圆笔则是指没有棱角或棱角不明显的笔画,圆笔的运用,主要在于突出字的凝重和古朴。

2.字法。西夏文的字法,即是间架结构。“书法味在结构,独体结构难在疏,合体结构难在密。疏欲不见其单弱,密欲不见其杂乱。”[9]152与汉字相同,西夏文大体上可分为两部分,一是独体字,二是合体字。就书写技法而言,独体字最大特点是简约,因此其往往要比合体字难写得多。这是由于独体字笔画太少,每一笔都起到主笔的作用,一笔有误,全字皆失。因此要求在书写西夏文独体字时,要笔笔精准,笔笔到位,做到形神兼备。对于西夏文中的合体字,从书法专业角度来讲,因其笔画繁多,其书写起来反而较容易。尽管大部分合体字中都有主笔和次笔,即使是主笔,因有其他众多笔画的衬托,主笔的分量也就相对减轻。而且,笔画多的字,往往是字形较丰满、完美,可塑性强。因此,书写时要全面把握西夏文的特点:竖笔,要求端直而不失弹性,使字显得高挑、秀颀、峻拔;横笔要求平稳而不失变化,使字显得端正、庄重、肃穆;连撇要求舒展而不失连续,使字显得灵动、飘逸、洒脱。

3.章法。西夏文的章法,是指在安排、布置整幅作品时,字、行、列之间呼应、顾盼、承接等关系的方法。“写字正如作文有字法。章法、篇法,终篇结构首尾呼应。故云:‘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违而不犯,和而不同。’”[10]72具体而言,西夏文在章法上要围绕着“满”字做文章。书写时不仅每个单字四角布满,整幅作品的四角同样要四角填满,每字每行每列端正笔直,仿佛一支无比庄严肃穆的仪仗队。当然,还要调整好行间字距,做到疏密适当,避免给人以密不透风“黑压压一片”的感觉。

西夏文书法表现形式主要有楷、行、草和篆体。楷体的章法主要遵从唐楷法则,字、行、列做到整齐有序,疏密适当。“西夏字上下略长,左右稍紧……文字右上角稍提,左下角略展,更显精神。”[11]440其行、草书的章法,要求字与字、行与行间上下呼应,虚实避让,左右逢源。赋予文字行云流水般的动感,在释放书写者的情感、性情的同时,也充分体现出西夏字的特点和韵味。

汉字书法自诞生以来,经过汉魏,发展到唐代已趋成熟。西夏文作为历史上仿汉字制定、延续使用达500年之久的民族文字,虽然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却依然承载着党项民族的文化、哲学和民间智慧。西夏文与生俱来的书法属性,其艺术价值依然存在。接触西夏文献的专家学者,无不被其端庄秀美的书法艺术所折服。近年来,西夏文书法市场持续升温。对西夏时期的书法艺术进行发掘、研究和整理,同时利用博大精深的汉文书法理论和实践经验,对启发、指导当代西夏文书法创作,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1] [宋]沈括.梦溪笔谈:卷25[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9.

[2]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19[M].北京:中华书局,2004.

[3] [元]脱脱.辽史:卷115[M].北京:中华书局,1977.

[4] [元]脱脱.宋史:卷485[M].北京:中华书局,1977.

[5] 张澎.养素堂文集[M].l837年刻本.

[6] [清]吴广成.西夏书事[M].北京:中华书局,1980.

[7] [汉]蔡邕.书品[M].北京:北方文艺出版社,2005.

[8] [唐]孙过庭.书谱[M].北京:中华书局,1997.

[9] [明]赵宦光.寒山帚谈[M].北京:中华书局,1977.

[10] [明]张绅.书法通释[M].北京:中华书局,1987.

[11] 史金波.西夏社会[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 马 俊】

Research on Tangut Script Calligraphy and Its Creation

REN Chang-xing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062, China)

Tangut word, as an initiative in the short term, used for up to five centuries of national characters, is the real memory of the Tangut national production and life, way of thinking and their struggle, carrying the Tangut national bold and unrestrained character and unique knowledge connotation, and representing the openness and tolerance of the nomadic civilization. Tangut word is deeply influenced by Chinese characters. It has the very strong artistic calligraphy besides communicating and recording functions. The unique structure of Tangut word is easier to memorize and write in contrast with the Chinese characters.

Xixia; Tangut word; Tangut script calligraphy

J293

A

1009-5128(2015)17-0085-05

2015-01-06

任长幸(1978—),男,河南南阳人,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西夏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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