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丰子恺的人生论美学观

2015-03-20 18:10余连祥
武陵学刊 2015年1期
关键词:丰子恺艺术

余连祥

(湖州师范学院 文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试析丰子恺的人生论美学观

余连祥

(湖州师范学院 文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丰子恺认为,人生是苦闷的,脱离苦海的途径便是艺术和宗教。从实用的角度看,艺术是无用的。然而,丰子恺主张艺术的人生化和人生的艺术化,认为艺术能美化人生,且能“用慰安的方式来潜移默化我们的感情”,这是艺术的“大用”。 丰子恺自称是儿童崇拜者,认为“童心”与艺术心、宗教心、“赤子之心”三位一体,艺术能长养“童心”,永葆成人的艺术心、宗教心和“赤子之心”。

丰子恺;人生论美学;“童心”

丰子恺是中国20世纪审美教育园地中最为辛勤的耕耘者。其审美教育类著译书目中共有综合性艺术教育类书目13种、美术教育类书目16种、音乐教育类书目36种、其他艺术教育类书目2种。加上众多单篇文章,其数量之多,令其他现代审美教育开拓者望尘莫及。丰子恺是中国审美教育的启蒙者之一,同时也是现代美学的启蒙者之一。丰子恺在审美教育的启蒙读物中,不失时机地介绍美学知识,阐述其美学观点。本文拟从研究丰子恺的人生论美学观入手,对丰子恺的美学思想作一番探讨。

丰子恺在《绘画之用》一文中指出:“美术是感情的产物,是人生的慰安”。“真的绘画是无用的,有用的不是真的绘画。无用便是大用”。“用慰安的方式来潜移默化我们的感情,便是绘画的大用”[1]587。

在丰子恺看来,不仅绘画,而且其他艺术的功能同样也是“无用之大用”。由此看来,艺术家就应有超越常人的非常深广的同情心。丰子恺在艺术随笔《美与同情》中用一个天真儿童的所作所为来说明孩子的世界是有情世界。那孩子走进丰子恺的房间,就把室内各物看成一个有情世界。在孩子看来,表面合覆在桌面上是十分气闷的,就情不自禁地把表面翻转过来;孩子把茶壶当成了母亲,茶杯便是孩子,为了让躲在背后的孩子吃到奶,就把放在茶壶背后的茶杯移到前面来;床底下的两只鞋子就像似两个谈话的朋友,一顺一倒不方便谈话,就设法将鞋子掉顺来;壁上立幅中的绳子像条辫子,拖在前面看似鸦片鬼,藏到后面去就妥帖了。孩子看了原先的种种样子,心情很不安适,所以要收拾。丰子恺用那个孩子的眼光来观照世界,犹如顿悟“禅机”似的,恍然悟到了“美的心境”:把没有生命的事物看作有生命的生物,求得“它们的位置安适,我们看了心情也安适”。文学上的移情,绘画中的构图,都需要这种“美的心境”。“艺术家的同情非常深广,与天地造化之心同样深广,能普及于有情非有情的一切物类”[1]581。

丰子恺在这里所说的同情心,其实就是“童心”,且与艺术心、宗教心、“赤子之心”是三位一体的。只有那些童心未泯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家:即人类天生是艺术的,儿童都是富于同情心的。孩子日渐长大,童心销磨,变得世故麻木。“惟有聪明的人,能不屈不挠。外部即使饱受压迫,而内部仍旧保藏着这点可贵的心。这种人就是艺术家。”[1]584

丰子恺认为,孩子自然天成的“童心”,是以“趣味”为本位的。他在《关于儿童教育》一文中指出:成人世界,不可能是“全然以趣味为本位的生活”,不过成人世界里仍可以保留“小孩似的一点趣味”;作为孩子的父母和老师,对于以“趣味”为本位的孩子,应该“助长其适宜者,修正其过分者”[1]254-255。

艺术与宗教有相通之处,艺术家应努力向佛陀学习,慈悲为怀,要有深广的同情心。艺术家以审美的眼光观照世间万事,应“众生平等”。他所建构的艺术世界,洋溢着会呼吸有情感的生命。艺术无国界,在艺术家的“法眼”中,中西艺术法则都打通了,即中国的“经营置陈”“迁想妙得”和西洋的“构图”“感情移入”,“便是把世间一切现象看作与人同类平等的生物。便是把同情心范围扩大,推心置腹,及于一切被造物。这不但是‘恩及禽兽'而已,正是‘万物一体'的大思想——最伟大的世界观”[2]14。

无论是中国画的“经营置陈”,还是西洋画的“构图”,都应讲究“多样统一”。在丰子恺看来,其奥妙在于将图中各物看作有生命的生物,将它们像安置人似的安置妥贴,不至于让人看了于心不安。其奥妙就是艺术家在艺术作品中建构一种美的秩序。丰子恺在讲绘画构图时以画三个苹果来举例。他画了三种不同的构画法,对于那幅标明“优”的画图解释道:“两个苹果重叠起来,放在画面约三分之一处,另一苹果离开一点,把蒂头倾向那两个。就好比两个客人同一个主人对坐谈笑,既巧妙变化,又集中一气。”[2]184

对于“感情移入”,丰子恺在《绘画与文学·中国画与远近法》中介绍道:

近世西洋美学者黎普思〔立普斯〕有“感情移入”之说。所谓“感情移入”,又称“移感”,就是投入自己的感情于对象中,与对象融合,与对象共喜共悲,而暂入“无我”或“物我一体”的境地。这与康德所谓“无关心”意思大致相同。[1]528

丰子恺介绍的“感情移入”,主要是指西方美学界最有影响的立普斯的“审美的移情说”。

讲到艺术的慰安作用,从艺术家的创作心理来看,其母题便是艺术家和受众都感受到的人生的苦闷。丰子恺的“苦闷说”主要来自日本学者厨川白村的美学著作《苦闷的象征》。厨川白村1923年死于日本关东大地震。《苦闷的象征》是由友人整理而成,1924年2月出版。同年12月鲁迅翻译的《苦闷的象征》由新潮社印行出版。次年3月,丰子恺翻译的《苦闷的象征》由郑振铎列入“文学研究会丛书”,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

鲁迅在《〈苦闷的象征〉引言》中介绍道,厨川白村的美学主张是“生命力受了压抑而生的苦闷懊恼乃是文艺底根柢,而其表现法乃是广义的象征主义”。厨川白村的美学观,深受欧洲的伯格森等人关于生命力的哲学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等影响。厨川白村克服了“科学家似的专断和哲学家似的玄虚”,因而他的美学主张“多有独到的见地和深切的会心”[3]。

在《关于学校中的艺术科――读〈教育艺术论〉》一文中,丰子恺把厨川白村的美学思想“本土化”了。“生命力”被丰子恺置换为“人的自由的奔放的感情的要求”,“社会力”也被丰子恺置换为“如此狭隘而使人窒息的”“世界”。丰子恺尽管借用了弗洛伊德的“压抑”概念,但不再是“性”的“压抑”,而是“人的自由的奔放的感情的要求”的被“压抑”。在丰子恺看来,艺术能让人“发泄”“人生的苦闷”,进而升华至“生的欢喜”,这便是艺术美的“大用”[1]226。

天真烂漫的儿童还有一颗天生的艺术心和宗教心。丰子恺在《告母性――代序》一文中指出,孩子“为游戏而游戏,手段就是目的,即所谓‘自己目的',这真是艺术的!他们不计利害,不分人我;即所谓‘无我',这真是宗教的!”[4]77

长养孩子的童心,就能让孩子长大后仍有一颗“赤子之心”,“要培养孩子的纯洁无疵,天真烂漫的真心。使成人之后,能动地拿这心来观察世间,矫正世间,不致受动地盲从这世间的已成的习惯,而被世间所结成的罗网所羁绊”[4]79。

文化人类学家指出,儿童在成长过程中,都得接受社会文化的整合。而当年的社会文化主要是阴魂不散的封建文化和半殖民地的畸形的文化。丰子恺厌恶这种不健康的文化,所以要用“救救孩子”式的呼号,来阻拦当年的儿童接受这种不健康文化的整合,倡导用宗教和艺术来长养孩子。

在丰子恺看来,艺术与宗教有相通之处。他在《艺术修养基础·艺术的性状》中指出,艺术创作应摒弃功利目的,完全由真心的感动而来。艺术事业,就是中国的“净行”,西方的“无目的的”“无关心的”。“艺术的工作,也是真心爱美,欲罢不能的,同这僧人的行为相似,故也称为‘净行'。”[2]88

在中国现代美学史上,蔡元培以提倡“以美育代宗教”而闻名。他于1917年在北京神州学会发表《以美育代宗教说》的著名演讲,历述宗教之弊和美育之利,主张“美育代宗教”:

盖无论何等宗教,无不有扩张己教攻击异教之条件。回教之穆罕默德,左手持可兰经而右手持剑,不从其教者杀之。基督教与回教冲突,而有十字军之战,几及百年。基督教中又有新旧教之战,亦亘数十年之久……宗教之为累,一至于此,皆激刺感情之作用为之也。感激刺感情之弊,而专尚陶养感情之术,则莫如舍宗教而易以纯粹之美育。纯粹之美育,所以陶养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纯洁之习惯,而使人我之见,利己损人之思念,以渐消沮者也。[5]

丰子恺则提倡美育和宗教并举。两位的主张似乎是对立的,然而,略加分析,便可发现他们的主张其实大同小异。在要求去除当时世俗社会中迷信功利的“宗教”方面,蔡元培和丰子恺是基本一致的。两人的不同之处在于:蔡元培由否定迷信功利的世俗宗教而全盘否定宗教,丰子恺则努力呵护理想中的真正的“无我”之宗教。

人生在世,并不能整天与浊世“绝缘”。其实,人贵有“赤子之心”,但也不能万事都太孩子气。对于没有遁入空门的俗众来说,能在纷纷攘攘的世俗社会里,偶尔通过“绝缘”的方式进入审美“自治区”或宗教“自治区”,就已难能可贵的了。丰子恺自然明白此中三昧。他喜欢引用史震林在《西青散记》自序中的一段话:

余初生时,怖夫天之乍明乍暗,家人曰,昼夜也。怪夫人之乍有乍无,曰,生死也。教余别星,曰,孰箕斗;别禽,曰孰鸟鹊;识所始也。生以长,乍明乍暗,乍有乍无者,渐不为异;间于纷纷混混时,自提其神于太虚而俯之,觉明暗有无之乍乍者,微可悲也。襁褓膳雌,家人曰,其子犹在。匍匐往视,双雏睨余,守其母羽。辍膳以悲,悲所始也……

丰子恺在《关于儿童教育》一文中表示史震林的话令他非常感动。初生孩童,纯洁无瑕,对于昼夜生死的可怖可怪,“就是人类的宗教、艺术、哲学、科学的所由起”。“‘间于纷纷混混时,自提其神于太虚而俯之',是‘童心'的失而复得。‘辍膳以悲',于是发生关系宇宙的、生灵的、人生的大疑问了。人间的文化、宗教、艺术、哲学、科学,都是对于这个大疑问的解答。”[1]256

在丰子恺看来,作为世俗之人,由于受世俗心和童心的支配而变为“两重性格”的人是无可奈何的事。最可悲的是那些失去了童心而只有世俗心的“单向度的人”。这种“单向度的人”由于失去了童心,就回归不了艺术的和宗教的精神家园,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丰子恺的美学思想是一个开放的体系,他主张艺术美应包括纯粹艺术的美、实用工艺的美和宣传艺术的美。作为体现艺术美的艺术,丰子恺也主张开放的“大艺术”。他在《艺术修养基础·艺术的种类》中介绍了十二种艺术:绘画、书法、金石、雕塑、建筑、工艺、照相、音乐、文学、演剧、舞蹈、电影。在电视作为第八艺术产生以前,一般的艺术概论只列文学、音乐、舞蹈、绘画、雕塑、戏剧和电影七种纯粹艺术。丰子恺特意加进了中国特有的书法和金石,还增加了建筑、工艺和照相等三种实用艺术,也许是受了莫理斯等西方学者的影响。丰子恺专门论述了工艺的性质及其对人们生活的影响:“这种艺术,是在合实用之外,又必求其美观。因为实用的条件太苛刻,美术家不能自由发挥其创作欲,故与照相同样,在艺术中为地位最低的一种。然而它的美术的效果,却是最大。因为日用器什,旦暮在人眼前,其形式的美丑,给人心情以很大的影响。”[2]82-83

丰子恺是主张艺术的人生化和人生的艺术化的。他在《艺术与人生》一文中指出,凡真正的艺术,都有实用的一面,也都是为人生的。他把“美”比作糖。高雅的纯真艺术就像是白糖、粽子糖等“纯粹的糖”。标题音乐、历史画、宗教画等注重思想性的艺术,就像是香蕉糖、橘子糖等,“比纯糖味道适口些,为一般人所爱吃”。建筑、工艺美术品、广告画以及各种宣传艺术等,“实用物中附加一些美饰,使人乐于接受,就好比糖花生,糖核桃,糖圆子等”[2]398-399。

纯粹艺术的美固然最美,但要走出纯粹美的象牙之塔,让美走向民众,提高民众的审美情趣,还得通过民众所喜闻乐见的,甚至日常生活中必须的日用工艺品。丰子恺在《近世艺术教育运动》一文中就向中国读者介绍了半个世纪以来,源于德国,影响英法,波及世界的艺术教育运动。丰子恺十分赞赏这一运动能“提倡生活趣味,教人以自然美之欣赏”[2]53-54。

丰子恺还专门撰写《工艺术》一文,进一步介绍莫里斯从改良工艺美术入手来进行社会艺术教育的主张。丰子恺还提出了我国的艺术教育主张:“欲求艺术教育之普及于民间,第一须请艺术进工厂,改良工艺品,使合实用而又美观,方有美化人生之望。专门艺术家往往不屑为此,或不能为此。故吾国今日,不要求增加专门艺术家,而要求增加理解美与人生之dilettante〔业余艺术爱好者〕,以其立于艺术家与民众之间,便于宣传也。”[2]52

要对大众进行艺术教育,必须是“曲高和众”的艺术。丰子恺在《艺术漫谈·深入民间的艺术》中,把高深纯正的艺术,比作是食物中的米麦,这里面有丰富的营养,又有深长的美味。然而多数的人,不太能感觉到这种深长的美味。他们最能感受到的反而是“美味浅显而剧烈,腥臭而异样”的河豚。这种美味含有危险性,却有一种强大的引诱力。丰子恺认为,补救的办法,是“从米麦中提取精华,制成一种味精”,进而“把味精和入别的各种食物里,使各种食物都增加美味”。这样一来,“各种有益的食物都可借此美味之引导而容易下咽了”[6]379-380。

丰子恺认为纯粹艺术是最美的,是“自由艺术”。实用艺术是“羁绊艺术”,尽管不是最美的,但能美化日常生活。在众多实用艺术中,丰子恺最关注建筑,专门写了《西洋建筑讲话》。他在书中强调建筑特殊的实用功能:“一切艺术之中,客观性最丰富,鉴赏范围最广大,而对于人生关系最切者,实无过于建筑。故自古以来,建筑美术的样式对于人心有莫大的影响。”[6]195

丰子恺十分赞赏合理主义建筑。所谓合理,就是要“根据社会要素的三方面”:第一,必须自觉其阶级性;第二,尽量应用现代的技术;第三,具有“单纯明快”的现代感觉。

莫里斯以提倡“生活的艺术化”著名于世。他说的生活的美化,并不是追求奢侈,而是指日用工艺品要合乎“单纯”和“坚牢”两个条件。正是在这种理念指导下,莫里斯为“一个趣味健全的人的房室的设备”开列了一张器物清单,配备书橱、桌椅、食物橱、艺术装饰品、花瓶、火炉、钢琴和地毯等。丰子恺在随笔《房间艺术》一文中对于莫里斯装备的房间总体满意,但要作些“改良”。丰子恺喜欢经常搬动房间中的器物,英国式的大书架太笨重,故要求书架改用中式的“银杏木制广漆书箱数幢”。爱好音乐者不见得人人需要配备一架钢琴,丰子恺喜欢“改买一架蓄音机和各种唱片”。至于“二分钟可以收拾出室的地毯一条”,抽烟的丰子恺反而嫌麻烦,干脆不要了,不过还得添置几只“形式还好看的痰盂”。联系到丰子恺缘缘堂的居室器具和室内装饰,丰子恺实在是与莫里斯味趣相投的人,即两人美化生活的理念是大致相同的。

与美化居室相关联的,是丰子恺对于同样为实用艺术的日用工艺品的关注。他在《东西洋的工艺》一文中,比较分析了东西洋同类工艺品的不同之处,从而发现:“凡东洋式的用具,都只是约略地适合人体;凡西洋式的用具,都精密地适合人体。”关于建筑、工艺品等实用艺术的美学问题,丰子恺赞同苏格拉底给美下的定义:“凡适合于目的及用途的,就是美的。”“我现在判断西洋式工艺比东洋式工艺好,就是根据苏格拉底的定义的。衣服是身体穿的,椅子是身体坐的。故越是适合身体,就是越适合于目的及用途,就是越美。故西洋工艺实在比中国工艺更美观。”[2]373

丰子恺认为,中国旧式的工艺品,都应该改良其太不适合目的和用途之处。改良的方法,不一定要完全照搬西洋式的现成工艺品,只要遵循“适合其目的和用途”的实用艺术理念,就可以造出适用的美的工艺品来。如果一味模仿西洋,不注重提高审美情趣和实用方面的科学性能,往往会东施效颦。如当年有些摩登女子,为了让时装表现女性的曲线美,却把肥胖的赘肉都突显出来。当年有些椅子的坐板上,雕出屁股的阴模型来,令坐椅者像坐在刑具上一样难受。

丰子恺还注重宣传艺术的美。他把抗战艺术形象地比喻为“奎宁糖”,其上面包的一层糖衣便是“艺术美”。丰子恺并不反对“奎宁糖”能治病的实用功效,但他希望上面包的糖衣是一种健全的美,而不是一种畸形的美,即糖衣应是甜的,如果变酸那就出问题了。丰子恺对于资产阶级商业艺术中的畸形的美就颇有微辞。他的《商业艺术》一文就分析介绍了两种宣传艺术:“以无产阶级为背景的艺术”,即“宣传艺术”;“以资本主义为背景的艺术”,即商业的“广告艺术”。这两种艺术都以“煽动大众”为主要目的。“从前的艺术品仿佛盆栽,供在书斋或洞房中,受少数人的欣赏;现在的艺术好比野花,公开在广大的野外,受大众的观览。其所以公开于大众者,为的是要借此于诱惑大众,煽动大众。所以现在的造型美术的倾向,形式竞尚奇特,色彩竞尚强烈。凡最容易牵惹大众的眼而煽动大众的心的,便是价值最高贵的艺术。艺术的效果等于宣传的效果。这状态在现今的商业大都市中最为露骨。”[6]3-4艺术品一味追求对受众的冲击力而变得粗俗奇怪,就失去了艺术的健全的美。现代商业艺术中美的异化令人担忧。

宣传艺术既然是一种艺术,就不应失去艺术的健全的美。抗战期间,丰子恺就创作了一系列控诉日寇暴行和鼓励中国人民抗日杀敌的漫画和随笔,这些作品都属于宣传艺术,是具有艺术感染力的“奎宁糖”。丰子恺与李叔同等人合作的《护生画集》也属于“宣传艺术”,只是宣传的是“护生就是护心”的佛教思想。《护生画集》目前在中国内地、香港、台湾,甚至新加坡等地,仍然拥有大量的读者,可谓是艺术魅力永存的“奎宁糖”。

无论是实用艺术还是宣传艺术,其中的艺术性仍能“用慰安的方式来潜移默化我们的感情”,这才是艺术的无用之大用。

[1]丰子恺.丰子恺文集:第2卷[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1990.

[2]丰子恺.丰子恺文集:第4卷[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1990.

[3]鲁迅.鲁迅译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4.

[4]丰子恺.丰子恺文集:第1卷[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1990.

[5]蔡元培.蔡元培美学文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70.

[6]丰子恺.丰子恺文集:第3卷[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1990.

(责任编辑:田 皓)

Plato and Post-modern Philosophy

ZHU Yaoping,LIU Chenfei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215021,China)

Nietzsche,Husserl and Heidegger are three of the most famous post-modern philosophers.Nietzsche regarded his own philosophy as “reversed Platonism”,but Nietsche's in tense criticism and refutation of Platonism was the very evidence of Plato's great influence upon him.“Theory of Intentionality”was usually regarded 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 ant discoveries of Husserl's Phenomenology,but in fact Plato had grasped the spirit of that theory ages ago;for Heidegger,Plato and Aristotle represent the original source of western philosophy,for they were the only two philosophers who had realized that“the meaning of Being”is the basic problem of philosophy,which was forgotten from then on.Based on their achievement,Heidegger called for the renewal of the problem in the hope of pushing forward its development.All these examples have made it clear that there isn't an unbridgeable gap between Plato's philosophy and post-modern philosophy.

Plato;Nietzsche;Husserl;Heidegger;post-modern philosophy

I01

A

1674-9014(2015)01-0093-05

2014-12-15

浙江省高校重大人文攻关规划重点项目“中国现代人生论美学的民族资源与学理传统研究(2013GH013)”。

余连祥,男,浙江桐乡人,湖州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浙江理工大学中国美学与艺术理论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中国现代文学和文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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