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睿
虚拟生存中人的异化和主体性丧失
何 睿
[摘 要]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虚拟生存成为一种重要的生存方式,网络在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也改变了人们传统的生存方式。长期虚拟生存造成了人的异化、主体性的丧失。本文以虚拟生存的表象出发,剖析虚拟导致异化的深层原因,并对此提出合理化建议。
[关键词]网络;虚拟生存;异化;信息
[作 者]何睿,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研究生。
互联网营造了虚拟空间,人类因此而诞生出一种虚拟的网络生存方式。麦克卢汉曾说“媒介是人身体的延伸”,网络几乎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代替人们看、听、说,甚至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虚拟化的生存方式正前所未有地挑战传统的生存方式。原本应该给人带来便利的网络是否束缚了人本身?看着人们甘愿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网络世界中,醉心于网络绚丽的幻境,大批的“网络土豆”因此产生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反思?
与传统的三种存在形式不同,虚拟存在是基于虚拟空间而非现实环境的个体活动的总和,其显著特点便是身体的严重“不在场”。这种精神与肉体分离的状态在虚拟世界中普遍存在着,网络数字技术将人脑对信息的加工和反馈的速度提高到一种极高的速度,人的行为似乎已无法控制,当身体处于一种静止或者长期静止的状态时,思维的交感神经却是高度活跃。大脑甚至可以在任何一个需要的时候“浮”出躯体,去索取和反馈信息。这便是虚拟的生存,身体对于交往的重要性微乎其微,甚至还成为思维的阻碍,肉体与精神不再是相融的一元状态,而是相分离的二元状态。此外,对身体缺位的另一种理解,则是虚拟语境中身体的不在场。日常交流中,身体的参与是维持连贯的自我认同的基本途径①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上海三联书店,1998年,第111页。,身体缺位的互动,则必然是以一种虚拟的身份交流。按照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超我”的人格构成理论,虚拟语境则是抽离了人用以规范“本我”的“自我”和“超我”,在现实中被严重压抑的“本我”,在被放之于自由,在虚拟的生存中经历了人格的断裂。
另一方面,虚拟生存的繁荣势必对现实生存造成巨大的冲击,在虚拟生存的“挤压”下,对现实认知的扭曲在所难免。马克思在其认识论中指出,人认识世界的途径有直接和间接两种,即通过自己的实践和他人传授或阅读书籍等了解世界。赛博空间所提供的虚拟实践无疑将作为现实实践的补充和延伸,它降低了实践的成本,提高了效率且过程更具互动性,在这样的优势下,人们日渐依赖于网络,这使得一些人逐渐丧失了在虚拟与现实之间转换的能力与意愿。然而任何人都无法脱离现实的生存,虚拟与现实逻辑、秩序的不同,以及自身在两个世界中的反差,使人内心产生巨大的压力。
毫无疑问,网络世界被广泛地认为是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在虚拟世界中可以畅所欲言。网络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的选择,更鲜有现实中那些规则和制度,然而是否仅凭一个虚拟的身份就可以获得自由?非也。信息的不对称在网络环境下不但没有减小反而增大,媒介相对于受众,更接近信息源,掌握更多的信息。在传播的过程中,媒介先将信息进行筛选,有选择性地传播,而后才是受众“按需接受”,受众的所谓自由选择只不过是具有微观上的主动,媒介作为“把关人”的地位并未改变。正是由于传授关系的失衡,网络表面所呈现的“言论自由”其实质不过是“把关人”的话语霸权。一方面,受众接触信息几乎通过媒介,进而按照媒介所给定的框架那样思维;另一方面,虽然媒介意见多是以众人的口吻出现,但有时事实并非如此。网络舆论霸权的环境下,人们无法得到相应的话语平台和权威形象,言论自由更无从谈起。此外,有学者做过调查,媒介对舆论议程设置的影响在网络环境下依然存在,网络也许不能控制网民们如何思维,但很大程度上可以决定他们想些什么。
马克思将人的属性归为社会属性、自然属性和精
神属性,相应地构成了人的社会存在、自然(物质)存在和精神存在。然而在数字化时代的今天,人的存在方式正面临着种种变革甚至是颠覆。虚拟存在已经成为以上三种传统的存在方式以外的第四种,渗透在学习、生活、工作等种种领域,成为人们一种重要的生活甚至生存方式。尼葛洛庞帝曾在《数字化生存》中这样写道“计算不再只和计算机有关,它决定了我们的生存方式”。网络作为继电视之后的第五大媒介,其本身不过只是一种信息工具或者内容载体。但就其工具的本质而言,仅凭这些优越性能也很难让使用者们为之着迷,甚至沉溺其中。然而,又是什么使人在虚拟生存中丧失了主体性甚至被异化,却不以为然?透过表象,也许可以找到深藏在其背后的症结所在。
科技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使世界变成了一个“地球村”,同时也步入了消费社会。网络成为商业重地,虚拟与现实的市场不谋而合。网络为大众提供了交际、娱乐、购物的平台,改变了人们的消费文化生活方式。大众传媒与消费社会紧密相连,网络已成为当今消费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不仅充斥着商业广告来刺激消费,而且将所提供的娱乐、社交、通讯变成商业项目,一步一步把网络文化打造成商品,并且以商业运作的方式指导着文化的走向。在过去的二十年间,网络已由供少数人消费的媒介变成了大众媒介,引领着社会的消费文化,同时不断刺激着人们的欲望,一遍遍的网页刷新、视频下载、QQ通讯……人们在享受网络信息的同时,已经被打包卖给了广告商。①张品良:《网络文化传播》,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因此,对于运作网络的资本来说,只有将更多人的“大脑”拖到网络的虚拟世界中,并且停留更长的时间,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利润,为此,资本不惜成本的将虚拟世界营造得更加丰富绚烂,以培养更多的潜在消费者,甚至视法律与道德于不顾。
然而,简单地指责网络甚至资本的不负责任是不公平的,对生活在都市中的个体来说,需要一个能够自我宣泄的场合,网络的出现正好成为他们逃离现实的方式。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曾对130位美国青少年进行跟踪调查。结果表明美国的孩子大多不经常上网,他们不迷恋网络。有的孩子说,既然我们有父母、兄弟姐妹,还有那么多朋友,跟他们聊天都觉得时间不够,为什么还要在网上和一个陌生人聊天呢?②王德峰:《网络的虚拟性可以造成异化》,《上海教育》,2006年Z2期,第52-53页。相较而言,性格与生活经历有欠缺的个体在面对网络的诱惑时更易“上钩”。与之相反,据调查显示,我国青少年网瘾比例达到13.2%,他们长期沉迷于虚拟世界,借此逃避现实世界,离开网络后又陷入深深的不安,于是陷入了“逃避——沉溺——进一步逃避”的恶性循环,这正体现了他们精神世界的不完整。③樊葵:《媒介崇拜》,中国传媒出版社,2008年,第23页。在分析那些每日沉迷于虚拟世界的人的“病因”时也许应该审视一下,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需要逃到网络中去寻求补偿。
除了上述资本与人性的因素外,社会文化导向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人对网络的崇拜。随着“信息时代”被广泛认同,信息被社会和媒体赋予了过多的意义,其内涵变得广泛而模糊,原本作为内容载体的信息被片面地误认为是观念、经验甚至知识。西方的经验主义认为,感觉和经验是人认识外部世界的唯一途径,培根的所谓“知识就是力量”,正是说知识来源于经验事实。时至今日,信息被泛化的曲解,替代了事实经验而成为人们认知世界探索真理的起点,对事实的重视变成了对信息的追逐。此外,同为西方哲学科学重要理论基础的理性主义,也与信息崇拜不期而遇。理性主义认为,经验是个性的,不可靠的,是会导致谬误的。笛卡尔曾说“我思故我在”,认为人清楚明白的观念是天赋的,具有普遍性和自然性的。对于理性观念,理性主义者们都认为理性是分辨和达到真理的唯一途径。然而,当信息被等同于观念、思想,人们对信息的崇拜便取代了对理性的敬仰。20世纪中期以来,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然而人脑对于信息的识别和思考能力却没有相应增长,面对如潮的信息,人们能做的只有机械地收集、记忆,根本来不及思考,计算机似乎比人脑更能从容应对潮流。信息的高速生产和传播刺激着人们对信息的需求,似乎更多的信息意味着更丰富的思维材料、更可靠的结果,对海量信息的形式上占有成了每个“在线族”最重要的事,不断地查看邮箱、通讯录,每一条信息的遗漏都会对其带来不同程度的焦虑感。网络的存在无限放大了信息的能量,人的客体化和信息的主题化增加了人们的“被奴役”,对信息的崇拜必然导致对信息机器的过分依赖。④李红梅:《网络虚拟性对人的全面发展的阻抗》,《兰州学刊》,2009年第11期,第62-64页。
随着网络的普及,其危害和问题也越来越多,然而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在这场人与机器,现实与虚拟的博弈中,我们如何做到保持自身主体性的完整,这需要政府、社会和我们受众自身的多方努力。
一是健全适用于网络的法律制度。政府作为一个国家的管理者,应该宏观的从法律的角度规范网络中的“生存”模式,从形式上缩小虚拟与现实的区别。虚拟生存较之于现实生存,更加“无限”与“无序”,然而网络世界也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参与其中的主体也是现实中的个体,因此也需要法律的规范与约束,具体而
言,政府可以对网络媒介的各个环节进行监督,一方面积极地管理和引导;另一方面干预其财政和干部任免,进行强制管理。
二是社会主流文化的理性回归。人之所以为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具有社会属性,社会对人的影响从始至终,科技的急剧变革使得社会的观念发生扭曲,社会有责任使其主流文化回归理性,注重人格的完整性,追求知识和真理。另外,应该建立起正确的真实与虚拟的关系。一方面不能以现实打压虚拟,另一方面更不能以虚拟消解现实。虚拟应该是以现实为基础,是现实的延伸和补充。
三是媒介素养的加强。作为个体,加强自身的认识和判断能力,才是抵御异化的最有效方法。想要游刃于虚拟和现实,则需要具有一定的信息判断和识别的能力,只有在确立了自身在虚拟实践中的主体地位,才能摆脱信息的压力,从而在海量信息中过滤无效信息,自主地选择有助于自身需要和发展的信息,摆脱各种不合理性的限制,实现人在虚拟网络中的自由生存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