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项目:云南民族大学民族文化研究院2014年度招标课题“布朗族的民间信仰与乡村社会秩序构建研究”,项目编号:MY2014YB04;2014年度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地重点课题“滇南跨境民族地区文化多样性与社会和谐研究”,项目编号:JD2014ZD28。
布朗族民间信仰研究的回顾与前瞻
*基金项目:云南民族大学民族文化研究院2014年度招标课题“布朗族的民间信仰与乡村社会秩序构建研究”,项目编号:MY2014YB04;2014年度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地重点课题“滇南跨境民族地区文化多样性与社会和谐研究”,项目编号:JD2014ZD28。
子志月,于霄
(云南民族大学民族研究所,云南昆明650500)
摘要:布朗族是云南特有民族、跨境民族和人口较少民族之一,主要分布在云南边疆山区和半山区,经济社会发展相对滞后。由于受历史和自然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布朗族较为完好地保留了独具特色的民间信仰,至今仍在其社会生活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从而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产生了较为丰硕的研究成果。从布朗族民间信仰的体系研究、习俗研究、仪式研究、功能研究以及变迁研究等方面对近年来学术界的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和总结,有利于推动学术界对布朗族民间信仰的进一步研究。
关键词:布朗族;民间信仰;研究成果;前瞻
云南省是我国民族种类最多、特有民族最多、跨境民族最多以及人口较少民族最多的边疆省份,仅5000人以上的少数民族就有25个,其中有15个特有民族,16个跨境民族和8个人口较少民族。主要分布在西双版纳州勐海县、临沧市双江县和永德县、保山市施甸县、普洱市澜沧县等地的布朗族是我国西南的一个古老民族,也是云南特有民族、跨境民族和人口较少民族之一,根据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布朗族现有119639人。由于历史上布朗族大多居住在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边远山区,因此经济社会发展总体相对滞后,但也因而较为完好地保留了丰富多彩的民族传统文化,其中民间信仰是布朗族传统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至今仍在其社会生活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从而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多年来,学术界围绕着布朗族民间信仰展开了多视角多学科的研究,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
一、布朗族民间信仰体系研究
民间信仰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产生的一种文化现象,是“指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在民众中自发产生的一套神灵崇拜观念、行为习惯和相应的仪式制度。”[1](P187)它不仅是少数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也早已融入人们的生产和生活观念当中,成为人们的行为准则。总体而言,布朗族的民间信仰纷繁复杂,崇拜的对象包罗万象,如山川河流、天地日月、树木石头等都被视为崇拜的对象,布朗族民众认为这些都是附有灵性的东西,人们不得随意冒犯,否则便会招致灾难。在他们看来,人们只有处理好与神、鬼和祖先的关系,才能得到福佑,由此形成了以万物有灵为核心的民间信仰体系。
较早关注布朗族民间信仰的学者当数王树五先生,他通过对布朗族宗教信仰的深入考察后指出,“布朗族是多神信仰者,‘万物有灵’论贯穿于他们的全部宗教生活中。对布朗族原始宗教调查和研究,将有助于了解和认识社会主义因素进入前布朗族的社会历史面貌,并为考察和探讨人类早期宗教发展史,提供丰富有价值的材料。”在此基础上,他进而将布朗族的原始宗教(即民间信仰)体系划分为自然崇拜、图腾崇拜、鬼魂崇拜以及祖先崇拜。[2]在多篇文章中,王树五还对布朗族的丧葬礼仪、谷魂崇拜、巫师和祭师、村社祭祀等民间信仰进行了探讨。此外,赵瑛、穆文春、张晓琼等众多学者也对布朗族的宗教信仰和民间信仰体系进行了研究。然而,他们关于布朗族宗教信仰或民间信仰体系的划分,基本上都没有突破王树五先生的分类范式。
黄彩文的《信仰、仪式与村落生活——邦协布朗族的民间信仰研究》是近年来对布朗族民间信仰进行深入研究的一部新著。作者通过对云南西南部一个布朗族村寨的仪式与村落生活的民族志叙述,把民间信仰作为理解布朗族乡村社会结构的视角,揭示布朗族民间信仰及其仪式所蕴含的文化内涵以及对其社会生活产生的深刻影响,为民族学的乡村研究提供了一个鲜活的个案。[3]在该书中,作者除了对布朗族民间信仰的公共性仪式和私人性仪式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讨外,还阐释了社会变迁中地方文化精英与社区民众如何利用他们的民间仪式与地方政府发生互动,从而争取自身的社会资源以及民间信仰生存空间的过程。
火在布朗族的社会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因此布朗族对火十分崇拜。对布朗族而言,“火塘是人们照明、夜宿和取暖的地方,又是布朗族炊事及待客活动的中心。凡是家族人员婚嫁、丧葬、过继养子等重大事件,都要在火塘边举行祭祀典礼。”[4](P104)双江一带的布朗族在举行叫魂仪式过程中,也要到火塘或灶台进行祭拜。同时,还有严禁跨越火塘等禁忌。
水也是布朗族崇拜的对象之一,在勐海、双江等地的布朗族村寨中,“布朗族忌讳把水引进村寨,认为这样会把水鬼也引进来,从而给村寨带来灾难,因此历史上的布朗族都是将水引到远离村寨的地方,再用一水槽储备,以供人畜饮水。”[3](P40)杨竹芬认为,由于民间信仰观念的影响,布朗族“历来不在村内挖沟、修塘或筑井储水。用水饮水,须到远离寨子的山溪边取水。”[5]
二、布朗族民间信仰文化习俗研究
近20多年来,我国学术界纷纷推出了一批关于布朗族社会文化的论著,其中《布朗族简史》主要论述了布朗族的族源和历代分布、远古社会探索、农村公社、私有制的形成发展及向封建制的过渡、社会形态及经济生产方式、社会主义时期的建设和发展、布朗族生活与文化等。[6]思茅行署民族事务委员会编写的《布朗族研究》一书,在进行深入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对思茅(今普洱)地区澜沧、墨江、景谷、景东、宁洱等地布朗族的历史源流、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文学艺术、心理特征和社会经济发展情况进行了综合调查研究。[7]穆文春主编的《布朗族文化大观》,[8]赵瑛的《布朗族文化史》[9]以及云南省民族事务委员会编撰的《云南省志·民族志》等著作,从自然环境、历史源流、社会形态和物质生产方式、语言与文字、婚丧习俗、伦理道德、教育卫生、文物建筑、宗教信仰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变化等方面,对布朗族进行了全面而系统的研究。俸春华的《澜沧江畔布朗人》一书对居住在澜沧江流域的10余个县市的布朗族分布状况、经济社会发展、教育卫生以及民族传统文化和民族风俗作了详细的介绍。[10]
在婚姻习俗方面,王国祥的《布朗族婚俗志》[11]、孙少文的《抹锅灰与打媒人——布朗族婚俗趣闻》[12]、毛磊的《布朗族的婚俗》[13]、奇泽华等编著的《中国少数民族婚趣·风趣的布朗族婚礼》[14]对布朗族的婚俗作了较为深入而详细的研究。此外,杨胜能的《布朗山上的婚礼》[15]、颜思久的《布朗族的恋爱和婚姻》[16]以及杨知勇的《云南少数民族婚俗志·布朗族》等论著,对勐海县布朗族的恋爱方式、二次婚礼的过程进行了探讨。[17]俸春华在《布朗族婚俗趣谈》中将双江布朗族婚恋的特点概括为“夜半琴声表衷情,香烟茶水敬情人,香蕉一篮订终身,八只竹鼠敬高堂,背篓镰刀作陪嫁。”[18]
丧葬习俗是布朗族人生礼仪中特色最鲜明、保留最完好的传统之一,也是学术界重点关注的文化事项。俸俊馨指出:“作为布朗族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丧葬文化,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显示出它自身特有的风格。布朗族的丧葬文化负载着许多历史文化内涵,向我们传递着许多古代的信息,从而反映出这一古朴民族的发展历程。”[19]杨民康认为:“从宗教信仰的角度看,丧葬礼仪作为前述的人生仪礼主体阶段的扩展,既是与人生的分离,也是步入阴世的开始。”[20]杨竹芬、苏红斌认为:“布朗族和汉族由于生活习惯、宗教信仰不同,丧葬习俗也就有了不同。”[21]
在节庆文化习俗方面,王郁君认为:“研究和考察民族传统节日有助于深入了解这个民族的社会状况、文化心理、风土人情以及与其他民族的交往关系等。从芒景村布朗族的桑刊、茶祖节,发现从节日的习俗、仪式以及形式等方面反映出南传上座部佛教与原始宗教有机融合的情况。”[22]周晓红认为:“西双版纳州勐海县西定乡章朗村的布朗族信仰南传上座部佛教并受傣族影响,每年傣历六月中旬的泼水节也是布朗族传统的新年节。但是由于长期生活在山地环境,交通不便及受地理条件的限制,受外部社会影响的不同以及民族文化内部的差异,这里布朗族的新年保留了很多传统的习俗,并呈现出丰富的文化内涵,通过对该节日的解读,可以发现该地区众多文化特征,对布朗族文化的传承具有一定的价值。”[23]
三、布朗族民间信仰社会功能研究
在功能学派看来,人类的所有宗教信仰及其仪式,都有其重要的社会功能。作为布朗族社会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布朗族的民间信仰具有社会整合、解释与认知、维护生态环境、心理慰藉以及文化传承等多重功能,由此维系了布朗族社会的正常运转。[24]从目前研究的现状来看,学术界关于布朗族民间信仰社会功能研究的成果及观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布朗族的民间信仰作为一种伦理道德规范,有利于维护布朗族地区的社会秩序。黄彩文通过对布朗族民间信仰中的竜神崇拜和寨神崇拜的深入考察指出:“竜神是布朗族社会中的至高无上之神,寨神是布朗族村寨的保护神,掌管着村寨全体成员的一切凶吉祸福。”这种信仰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布朗族群众的行为方式、价值观念和伦理道德,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25]因此,在双江一带的布朗族村寨中,每年要择吉日举行隆重的祭祀竜神和寨神仪式。与此同时,布朗族竜神崇拜中形成的若干禁忌,对维护地方社会秩序产生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其次,布朗族的民间信仰在布朗族社会中具有构建人际关系网络的作用。黄彩文、杨文顺通过对布朗族的拜认干亲习俗进行研究后指出:“拜认干亲习俗在布朗族民间信仰以及社会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这一民间信仰不仅是布朗族为了祈求儿孙康健、子嗣绵延的方式,也是布朗族乡土社会中构建人际关系网络的一种手段。”[26]
再次,布朗族的民间信仰是抚慰民众心理的一种方式,有利于调适民众心理。一般来说,宗教的信仰与仪式不但满足个人认知和感情的要求,而且能够维持个人在社会生活中的安全感。[27](P198)黄彩文指出:“通过举行祭祀、叫魂、看卦等仪式,一方面可以使布朗族获得心理上的安全感,实现个体的心理和谐;另一方面民间信仰在某种程度上为个体提供了能够释放内心积郁的空间,为促进社区与个体的和谐起到了一定的作用。”[3](P183)
此外,布朗族的民间信仰有助于强化族群意识。张学俊在他的硕士论文《族群认同的历史记忆与社会建构——以芒景布朗族茶祖节为例》中指出:“夺是芒景布朗族对其祖先帕岩冷的祭祀,无论是传统的夺还是现代的茶祖节,这两个节日唤起了布朗族共同的历史记忆,加强了现实中、历史中的布朗族成员的血缘关系,形成了一种根基性的联系,凝聚了布朗族的族群意识。”[28]
最后,布朗族的民间信仰有利于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在云南许多少数民族的观念中,自然界万事万物不是被看作人们征服的对象,而是被看作与人类有亲缘关系、应当与人像兄弟姐妹那样和谐共处的有生命的实体。[29]穆文春指出:“布朗族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充分认识到保护森林对其自身生存发展的重要性,认为保护森林就是保护他们自己,把森林看作他们自身生存发展的前提条件。”[30]黄彩文指出:“布朗族将原始森林里的大树幻想为部落和村寨的保护神加以崇拜,表面上看是布朗族原始宗教中部落英雄崇拜和自然崇拜的产物,而实质上却反映了布朗族淳朴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自然生态观。”[31]这种民间信仰客观上起到了保护布朗族村寨自然生态环境的作用。
四、布朗族民间信仰仪式研究
仪式是信仰的载体,布朗族的民间信仰通过每年在固定的时间举行相应的仪式而得以体现和传承。分布在不同地区的布朗族,由于受所处自然地理环境及自身发展的影响,形成了丰富多样、特色鲜明的信仰与仪式,为我们呈现出一幅异彩纷呈的生活画卷。
黄彩文在其《仪式、信仰与村落生活——邦协布朗族的民间信仰研究》一书中,对一个布朗族传统村落的祭竜神、祭寨心、祭火神等全寨性的集体仪式,以及叫人魂、叫谷魂、种“鬼田”、尝新米、进新房、拜干亲等私人领域仪式活动进行了较为详尽的阐述,进而对布朗族人生礼仪中的民间信仰展开了探讨。[3]
布朗族是一个以农耕为主要生计方式的山地民族,故而在其传统节庆中有许多围绕祈求丰收的仪式活动。李淑娟通过研究指出:“布朗族的节日中有很多与农业生产相关的内容,这则多与当时人们祈祷丰收和庆祝丰收等活动密切相关。在布朗族的传统节日与其宗教信仰中都有相当多的内容与农业生产相关,如布朗族的尝新节以及以赕为中心的各种节日活动。”[32]安静通过对勐海县布朗山乡一个布朗族村寨的田野考察指出:“谷魂对稻谷的成长有很大影响,一旦谷子失去谷魂必将影响全年收成,所以过去每年老班章哈尼寨都要请老曼峨的达章替他们收取谷魂,并且举行作礼的仪式才能得到谷魂和谷种,这样作礼的仪式一直持续到1956年。”[33]然而,随着布朗族生计方式的多元化,不少布朗族地区的稻田逐渐变为了香蕉地,传统的稻作祭祀仪式逐渐淡出了年轻一代布朗族的生活视野。
居住在保山市施甸县木老元乡和摆榔乡的布朗族,是唯一不信仰南传上座部佛教的布朗族,因此其信仰及仪式与勐海、双江、永德等地深受傣族影响的布朗族有明显的差异。蔡红艳等人认为:“因长期受周围汉、傣、彝等民族的影响,(施甸县)布朗族除了信奉原始宗教,还信奉佛教、道教等宗教,因此也进行如观音会、火把节、送灶君等有关佛教、道教等宗教的祭祀活动,宗教信仰呈现多样化。”[34]太丽琼通过对施甸县布朗族的研究指出:“接木龙是布朗族最为隆重的祭祀活动。每年的正月初二这天,布朗人各村寨的父老家长都集齐村外的龙井边焚香烧纸,设案祭祀,举行接木龙仪式。”[35]这一仪式为我们展现了布朗族民族文化的多样性。
五、布朗族民间信仰变迁研究
民间信仰“总是体现着一定生活模式的价值观、认知论、社会规范和理念,常常通过社区成员的集体记忆而传承,并随着社会的变迁而流变。”[3]面对现代化和全球化的冲击影响,布朗族的社会文化、思想观念以及民间信仰也发生了较大变迁,突出地体现在民间信仰的复兴与部分传统文化的消失同时并存。
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边疆少数民族的民间信仰随着国家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恢复而逐渐得到复兴。张晓琼通过对布朗山乡布朗族的田野考察指出:“布朗族社会在改革开放以后村社体制外权威的重现、传统生计方式的留存、传统宗教信仰的恢复和热情高涨等等现象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新中国建立以来布朗族社会文化变迁的曲折历程。”[36]黄彩文通过对布朗族的祭祀竜神仪式考察指出:“布朗族祭竜仪式曾经被视为‘封建迷信’而遭到批判和禁止,在现代化进程中,经过短暂的断裂之后也迅速复兴,并逐步参与到国家的活动中,充分展示了民间信仰面对社会变迁和国家力量所表现出来的极强的适应性。”[3]他进而指出,“布朗族的竜神崇拜及祭祀仪式的复兴与变迁,主要是由于现代社会的变迁及国家宗教政策的变化、布朗族民间精英的努力以及布朗族群众对社会变迁作出的一种积极反应。”[25]可以说,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各民族的民间信仰都呈现出逐渐复兴的态势。
民族节日是民族文化情感的凝聚与价值观念的体现,折射出一个民族的深层文化心理,[37]蕴含着少数民族的民间信仰。莽人是居住在金平县金水河镇的山区、仅有六百多人的一个特殊族群,2009年被归并为布朗族。由于人口较少,其存续传统文化的能力也相对较弱。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莽人的民族节日也发生变迁。方明指出:“莽人的节日变迁既坚持传统的部分内容,亦受文化涵化之影响,呈现诸多变迁。富有意思的是,莽人村寨之间的节日习俗并不完全相同,而具有一定的村寨特色,也反映了他们对他文化借用的差别。”[38]
毋庸置疑,社会的变迁必然带来文化的变迁,这种变迁有时甚至伴随部分民族文化的消失。如同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地处云南边疆的布朗族社会文化也在现代化进程中发生了变迁。譬如,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布朗族地区的一些传统技艺也逐渐消失,主要原因是“许多人口较少的年轻人不愿意学习本民族的传统技艺,随着民间老艺人和传承人的逐渐离世,云南人口较少民族文化传承人面临后继乏人甚至是人亡艺绝的尴尬境地。”[39]郗春嫒指出:“布朗族文化正面临着不断消亡、文化空间不断变异、文化主权日益弱化、文化传承青黄不接的局面,具体体现在生计方式的嬗变、衣食住行的变迁、宗教信仰的演变、传统婚俗的变迁、手工技艺失传等方面。”[40]然而,这种变迁“并不意味着传统文化及其内涵的全部丧失,而是传统因素和现代因素不断整合以适应现代化的结果”,[41]也是布朗族群众为适应当代社会变迁而作出的生存策略选择。
六、布朗族民间信仰研究的思考
综上所述,20世纪80年代以来,布朗族的民间信仰逐渐受到学术界的关注和重视,越来越多的研究者纷纷走出书斋,走进田野开展调查研究,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特别可喜的是,一些民族学/人类学专业的在读硕士生和博士生也以布朗族的民间信仰作为研究对象,并最终完成了学位论文的撰写。这无疑对进一步了解布朗族这一人口较少民族的社会文化,以及丰富布朗族文化的研究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但是,纵观布朗族民间信仰的研究成果,也还存在以下几个方面的不足:
一是综合研究多,个案研究少。目前的研究成果,以对布朗族传统文化进行宏观研究的居多,民间信仰仅作为其中的专篇进行简要介绍,故着力不深,而真正对布朗族民间信仰进行深入系统的个案研究不多。虽然布朗族是一个人口较少民族,但由于其分布地域较广、信仰体系庞杂,不同地区布朗族的民间信仰也呈现出不同的形态和特色。因此,加强对布朗族民间信仰的个案研究,应成为今后的一个方向。
二是静态研究多,动态研究少。一些研究成果缺乏动态的视角,或者从孤立和静态的角度来探讨民间信仰,或者将民族村寨和社区人群与外部社会人为地割裂开来,一定程度上忽视了社区民众与外部社会的互动以及社会变迁对民间信仰的影响。在全球化浪潮席卷世界每个角落的当今社会,任何少数民族村寨及其文化都不可能是一个封闭的“孤岛”,都必然要与外界发生联系与互动,布朗族的民间信仰也不例外。
三是一般性研究多,创新性研究少。一方面,目前关于布朗族民间信仰研究的相关成果,大多只停留在对其民间信仰进行一般性介绍,而进行深度思考和学理性分析的创新性成果不多;另一方面,关于布朗族民间信仰的研究领域还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譬如,布朗族的“民间信仰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甚至主宰了普通民众的精神生活?其中所包含的传统文化因素究竟有多少?民间信仰是否代表并保存了底层文化的全部?”[42]也需要我们在进行深入田野调查的基础上作出合理的解释与分析。此外,学界对布朗族民间信仰与南传上座部佛教的关系,布朗族民间信仰的当代生存现状以及社会适应的关注明显不够,研究相对薄弱。同时,如何加强国家对布朗族民间信仰的管理,如何发挥布朗族民间信仰在乡村治理中的积极作用的理论探讨亟待加强。
总之,民间信仰是布朗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历史悠久,而且群众基础深厚,至今仍对布朗族的社会生活产生广泛的影响。需要引起注意的是,在现代化与全球化背景下,布朗族民间信仰社会作用的两重性也不断凸显,由此带来了一些新的问题,需要我们进一步加强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为国家加强民间信仰的管理提供政策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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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祖鑫)
Retrospect and Prospect of Folk Belief Studies of the Bulang People
ZI Zhiyue & YU Xiao
(SchoolofEthnicStudies,YunnanMinzuUniversity,Kunming, 650500,YunnanProvince)
Abstract:The Bulang is one of the indigenous, cross-border and small-population ethnic groups in Yunnan, mainly inhabiting in mountainous and semi-mountainous areas, economically and socially underdeveloped. Owing to historical and natural factors, Bulang people have well preserved their distinctive folk beliefs that are still playing important roles in their social life. The beliefs have received extensive attention from the academic community, and plentiful related research findings have been published. A review on these findings of Bulang people’s folk belief studies from perspectives of their beliefs’ system, rites, functions, transitions and so on is propitious to promoting academic studies of Bulang people’s folk beliefs.
Key words:Bulang people, folk belief, research finding, prospect
中图分类号:K892.361
文章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 - 7406(2015)08 - 0029 - 05
作者简介:子志月(1972—),女,彝族,云南民族大学民族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博士,研究方向:民族文化、民族档案学。
收稿日期:2015 - 06 -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