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爱丽丝的堕落看中产阶级家庭教育问题
——重读莱辛的《好人恐怖分子》

2015-03-19 17:09杨巍
关键词:爱丽丝青少年家庭

杨巍

(重庆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重庆永川402160)

从爱丽丝的堕落看中产阶级家庭教育问题
——重读莱辛的《好人恐怖分子》

杨巍

(重庆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重庆永川402160)

爱丽丝成长在条件优越的中产阶级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最后却选择出走并沦为一名恐怖分子。这样的结局不仅反映资产阶级家庭内部代际关系存在问题,更折射出其家庭教育中的严重危机。

爱丽丝;好人恐怖分子;中产阶级;家庭教育

多丽丝·莱辛被誉为“英国文坛的老祖母”,在文学创作中走出了一条实验性和探索性相结合的道路,其作品主题涵盖的范围极广,并以风格独特多变,思想深邃,观点犀利,见解新颖而著称。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她曾创作了一系列不太成功的科幻小说,之后又重归现实主义。其中,1985年出版的《好人恐怖分子》可算作这一时期的代表作。评论家艾丽森·劳瑞(Alison Lurie)甚至评价它是“继康拉德《间谍》之后,读到的描述关于革命群体的精神生活和恐怖分子的心理状态的最好的小说之一”[1]。

自从2007年莱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后,国内便掀起了一股研究热潮,每年不仅有大量的学术论文问世,不少人更以她的作品为主题来撰写硕士、甚至是博士毕业论文。然而,让人略感不可思议的是,对于《好人恐怖分子》这样一部举足轻重的著作,至今相关的学术论文也不过寥寥五六篇,且多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探讨女主人公的命运,以其分裂的性格为焦点。不可否认,女性主题一直都是莱辛小说创作的一个重点,该部小说也不例外。女主人公爱丽丝成长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上过大学却不愿自食其力去找工作,还带着同性恋男友盘踞母亲家中长达四年之久,最终因为和家人势如水火,两人搬到一处私占屋,跟一帮有人格缺陷的反动者厮混并成为一名恐怖分子,以制造恐怖活动、残害无辜老百姓为业……爱丽丝的堕落固然令人惋惜,但这种性格的形成却绝非偶然。通过分析小说中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代际关系,我们不难发现:导致她悲剧人生的主要原因恰恰是中产阶级家庭这个特殊的成长环境,而她只不过是这种家庭教育的牺牲品代表而已。

由于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不同于其他社会关系,家庭教育对青少年行为习惯的指导有着特殊的地位和作用。媒体上大量关于青少年自杀、犯罪的报道,无不提示我们:亲子关系与青少年的问题行为有着密切的联系。民进中央副主席、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朱永新也说过,“通常,优秀孩子成为优秀人才的背后,总能找到温馨和谐家庭的影子;同样,一个人形成不健全的人格,也可从其家庭中找到充满冲突和矛盾的因素。”为了更好地把握爱丽丝这个极具个性的人物形象,本文拟以教育学和心理学的相关理论为视角,对导致其悲剧命运的根源作一番探讨。

一、代际关系:缺乏关爱和沟通

按照教育学的观点,家庭是一个以夫妻关系、血缘关系为纽带组织起来的社会细胞,以父母与子女间的代际关系为核心部分。它既是家庭教育的基础,又是家庭教育的结果。其状况如何,不仅直接影响到青少年的身心发展,并且决定着他们将来的社会适应能力。健全的伟大的父母之爱“是一种最伟大的感情,它总是在创造奇迹,创造新的人,创造人类最伟大的事物”[2]。连马克思、恩格斯也把家庭关系说成是一开始就纳入历史发展过程的一种关系,可见代际关系在孩子人格形成过程中的重要性。有关研究证明,许多有缺陷的人格特征都形成于幼年时期,而父母又是子女们最早的参考对象,因此早期的代际关系对青少年的社会化发展影响深远。

童年时期的爱丽丝原本是母亲听话的好女儿,经常用微笑来博得喜爱和关注。然而,随着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好,一家人从小公寓搬进漂亮的大房子后,父母变成了社交的中心,很多著名的人物来家里高谈阔论,宴席久久不散。由于父母把精力都放在应付聚会等社交活动上,无暇理会子女,她“变成了妈妈眼中的隐形人”[3]204。而为了给留宿的客人腾房间,母亲更是无视爱丽丝成长的事实,要么让她与他们夫妻二人共睡一室,要么让她去邻居家借宿,完全不能理解和尊重她的情感需要和体验,让她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她无权在那里拥有自己的空间,而她的父母随时可以轻轻松松把她踢出门去……”[3]207根据发展心理学的研究,青少年期最显著的特点是自我意识的发展,即他们在现实关系系统内不再把自己当孩子,而是站在成人位置上,希望能建立一种平等的亲子关系。然而,做父母的往往不愿意或不善于应对这种变化,不懂得聆听孩子的想法、意愿和情感,更不懂得尊重孩子独立的人格。他们心里存在“主观子女”与“现实子女”之间的偏差,把孩子看得比实际年龄小……由于他们像对小孩一样过分地干涉、要求,逐渐引起少年子女的不满[4]。因此,只有在厨房帮忙时,爱丽丝才感觉自己“不再是被卷在巨浪中的小可怜”[3]204。美国夏威夷大学医学院教授曾文星认为,家庭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满足彼此的心理需要,“全家人应建立起共识,使每个人都有相属感和安全感。平时能经常沟通交往,交流彼此的感受,传达所知所感的事情,使家人能分享愉悦、分担痛苦,获得心理上的稳定感”[5]。由于父母满足不了爱丽丝的情感需要,她上大学之后很少回来,和家人的关系也日渐疏离,甚至时隔多年她还说,“对父亲的遗弃,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她感觉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抛弃了”[3]195。这说明父母应在享受休闲生活的同时,也需要承担起教育孩子的责任。

心理学家认为,在家庭这个凝聚力很强的社会心理群体中,子女对父母的依恋和信任感无可替代,而父母的期望更是子女上进的强大激励力量。同样,要想妥善解决好青少年成长中各种错综复杂的矛盾,也离不开父母的配合。一旦两代人之间缺乏关爱、支持和帮助,或是情感沟通不够,那么处于这种代际关系中的青少年就会出现心理失衡,并诱发各种社会问题。事实上,正是中产阶级特殊的家庭生活方式导致了两代人之间的疏离,让孩子对爱求而不得,感受不到足够的关注,最后才形成了爱丽丝自卑、压抑和孤僻的心理问题。因此,长大后她才会极不理性地爱上一无是处的同性恋雅斯培。对方偶尔有目的地施以小恩小惠,都能让她觉得温馨而感动。她不仅与之维持着一段长达十五年的恋情,心甘情愿地被利用,还自认为是他的妻子。而另一方面,私占屋内的生活虽然穷苦,却让她的不良情绪得到释放,各方面的压力得到缓解,觉得“还是现在这样更好,有健康的身体,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分享一切”[3]100。她第一次摆脱了挥之不去的孤独,“欢聚的场景带来的快乐如此强烈,她闭上眼睛享受着”[3]168。由此可见,不和谐的代际关系不仅会导致青少年产生极端的心理,从而产生失范行为,甚至成为社会闲散人员和犯罪分子拉拢、利用的对象,一步步走上犯罪的道路。

西方史家从核心家庭和个人主义传统两项基本前提出发,结合宗教改革、近代民族国家形成和市场经济发展等社会变迁的影响,一度认为近代早期的家庭亲属关系被严重削弱。父母与子女之间、核心家庭与亲缘群体之间,其情感联系和义务关系正趋向弱化或消解,代之而起的是更加算计和利己的社会道德观念和行为方式[6]。如果父母没有相应的青少年心理学知识,特别是不能理解青少年对独立的渴求,依然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对待他们,使得孩子希望独立、希望被尊重的需求得不到满足,两代之间的隔阂与冲突就会不可避免。显然,亲子间良好的沟通是改进亲子关系的一个秘诀。难怪斯通(Lawrence Stone)也认为,“对于近代早期家庭的松散性,怎样强调也不会过分,无论从夫妻关系还是从父母与子女关系来说都是如此”[7]。

二、成长环境:受害于消极思想

根据教育学的观点,家庭既是孩子成长的摇篮,又是心理健康的策源地。家庭成员,尤其是父母的观念与言行,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孩子日后的道德意识形态。在家庭内,精神环境比物质环境的作用更重要,它取决于父母的道德风貌、文化素养、行为方式、人际关系等多种因素[8]。孩子进入少年期后,独立性和自我意识日益明显。然而,由于他们明辨是非的能力不强,一旦在家耳濡目染某些坏习惯,或者经受不住社会消极诱因的侵蚀,其性格和心理都有可能变得不健康。

众所周知,资产阶级当事人生产的基本观念和动机就是利润最大化。“资产阶级,不管他们口头上怎么说,实际上只有一个目的……发财。”[9]“那个黄金时代,一切都那么轻松愉快。朋友、工作、机会、金钱,一切都来得容易”[3]193。每当提到作为自己衣食来源的文具店,父亲总会说:“贺卡!就是这类玩意儿。当然了,还有甜食、巧克力,所有这一类垃圾”[3]194。而多萝西也曾暗示丈夫的钱“来历不明”,可见资产阶级金钱至上、唯利是图又不择手段的特点。德国哲学家雅斯贝斯则认为,资本主义工业时代的精神状况常常意味着“本质的人性降格为通常的人性,降格为作为功能化的肉体存在的生命力,降格为凡庸琐屑的享乐”。显然,金钱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上层社会人士的快乐都是建立在他们所花的金钱之上,人际关系全凭单一的经济利益来维持。正是在这种氛围下,爱丽丝才养成了不思进取、不工作、甘当父母寄生虫的坏习惯,以致三十多岁了还不懂生活艰辛,浑浑噩噩。

另一方面,随着英国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人们在不断地追求奢侈的物质享受的同时,伦理道德也开始发生了变异,给年轻一代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人们对于性越来越开放,甚至无所顾忌。每当爱丽丝的家里有聚会时,“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睡着人,她不敢打开任何一扇门,害怕看到自己不该看的”[3]207。而为了给客人腾房间,她被迫与父母同居一室时,又无意间发现了父母隐秘压抑的性行为。由于耳濡目染,爱丽丝从小就觉得性是一件很肮脏的事情,并由此产生了极强的反感。面对特雷萨阿姨的男友时,“她似乎想到了他和她的朋友特雷萨晚上光着身子在床上的样子,她感到恶心”[3]31。于是,她只好压抑着自己作为女性的基本生理需求及特征。可她毕竟也是个正常、健康的女子,眼见安东尼对特雷萨阿姨的温情和体贴,“爱丽丝感觉心里有点凉凉的疼——嫉妒,但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3]32。而看到穆丽尔与安德鲁之间的暧昧,“一股冰凉的疼痛滑过全身,爱丽丝不愿承认,那是嫉妒”[3]158。可见她在性格上的扭曲已初露端倪。

随着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人们对婚姻的概念也越来越淡漠。父母彼此不忠,未能给爱丽丝营造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环境,这也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父母先是争争吵吵,相互指责,接着开始在大房子里分居,最后则是父亲搬出去重组家庭。心理学研究表明,婚姻冲突不仅仅是父母两人之间的问题,它也会“外溢”到亲子关系中,影响甚至破坏正常的亲子交往模式。一方面,父母的婚姻冲突会让青少年也跟着承受巨大的压力,产生消极情绪,并且缺乏必要的安全感。由于不善于调节和表达,他们可能会长期被这种消极情绪所左右,从而导致行为失当。另一方面,这种积压的消极情绪状态很不利于儿童对婚姻冲突做出恰当归因,也会进一步导致其他的问题行为。当然,除了直接影响外,婚姻冲突也可能间接地引起儿童问题行为。通常,父母之间的婚姻冲突会导致生理或心理上的精力匮乏,将未能疏导的敌意迁移到亲子交往中,不是威胁到青少年的情绪安全,便是忽略了儿童的生理和心理需要,导致儿童的疏离,引起问题行为[10]。家庭破裂后,父亲搬出去组建了一个新家,而大房子里依旧是聚会不断……没有人会在乎爱丽丝的感受,也不会有人教她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仿佛她从来都是多余的。由于彻底对父母失去依赖性,爱丽丝的自我认同感越来越强,因此才会大胆地与家人决裂并出走。

本来,家长的使命就是培养孩子的责任心,去除可能沾染的各种污秽,从而培育出精神的“种子”。可由于父母的疏忽,爱丽丝从小就耳濡目染了许多不良习气,逐渐对沉闷的资产阶级家庭生活忍无可忍,以致最后对资产阶级恨得咬牙切齿,“上帝啊,她是多么痛恨他们,那些斤斤计较的中产阶级,他们的脑子里只有省钱、算计、省钱——爱丽丝想着,不仅怒火中烧”[3]149。还把他们称作“狗屎”,甚至“她竭力想从这冰冷的水中重生,洗净一切污垢,不再是母亲的女儿……”[3]53尽管私占屋里的条件很艰苦,却终于让她的灵魂得到彻底释放,寻得了自由。这也不难理解为何她会选择从事一系列的冒险活动,“我也不在乎会有多危险,但我不能像那样生活,我会发疯的”[3]161。因此,父母应努力营造一个和谐、健康的家庭教育氛围,尽早帮孩子培养健康的审美观,从而避免他们陷入低级、病态的深渊。

三、管教方式:无艺术技巧可言

根据教育学的定义,家庭教育多指父母等成年人在家庭中对孩子进行教育的过程,注重良好品德、行为、习惯,以及健康心理的培养。为了让孩子日后的言行举止符合社会要求,能应对激烈的竞争,家长有必要进行悉心的教育和引导。可以说,家长的教育能力直接决定了家庭教育的效果和成败。需要注意的是,12~18岁的青少年期被称为“心理断乳期”或“急风暴雨期”,因为这个阶段生理和心理的迅速发展使得他们成长遇到很大困难,从而表现出特殊的行为特点。前苏联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也认为,青少年的道德面貌主要“取决于童年期怎样对他进行教育,取决于从出生到十岁、十一岁期间在他心灵里灌输了一些什么东西”[11]。可见儿童阶段教育的重要性。

小时候的爱丽丝乖巧而懂事,“一直是很诚实的,从来没有偷过东西,甚至小时候也没有。她从没有像其他一些小孩那样从妈妈的皮包、爸爸的口袋里拿过东西,从来没有”[3]180。可惜,由于父母不愿花费时间教育管理子女,不把子女成长放在心上,加上管教思想、态度的失误,不知不觉便加深了代际关系中的矛盾。一方面,爱丽丝的父母在情感上不闻不问,不注重孩子自立意识、自理能力、自我判断能力的培养,只是对孩子无原则地包办代替。比如,父亲得知爱丽丝先后溜进他的卧室和公司偷钱,还往窗子里扔石头,虽然感到痛心疾首,却选择隐忍,并未采取有效的措施予以惩罚。而母亲呢,面对女儿拥有大学文凭却不愿出去工作,还带着男友赖在家里过着寄生虫般的生活,她却不忍心将他们扫地出门,只会无奈地哀叹:“但我办不到。我办不到”[3]307。另一方面他们却又放任自流,在物质上有求必应。多萝西曾向爱丽丝抱怨“如果你想要什么东西,只要获得同意就可以……你们都被宠坏了,无可救药,还有佐伊的孩子也是一样”[3]306。女儿的恩将仇报固然让人痛心疾首,可两人对于女儿缺少关心和管教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难辞其咎。朱永新说过:父母不教育孩子,孩子会变坏;父母采用了错误的教育方法,孩子则可能变得更坏。因此,父母对孩子的教育不能过于随便,不能只管孩子温饱,更不能盲目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尤其是不合理的要求,因为过度的呵护只会减损孩子的自我克制能力,让他们变得没有独立意识,养成狂妄自大、任性自私、不懂礼貌等坏习惯,最后与社会格格不入。

正是由于父母缺少严格的管束,才让爱丽丝从小不懂得自制,一直为所欲为,养成了思想偏激、蛮不讲理、缺乏责任心等性格缺点,并最终与家人疏离而走入歪道。对于成年后的爱丽丝而言,别人稍不如她意就会大发雷霆。妈妈的朋友在爱丽丝嘴里成了“狗屎阔朋友”,而特雷萨阿姨也是“一坨有钱的狗屎”[3]17。当她觉得父亲或是哥哥不会为她作担保,爱丽丝的心里被仇恨冲击着,“我要把他们的房子推倒……我要杀了他们”[3]138。当母亲被她逼得要卖掉大房子,爱丽丝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造成的伤害,她心里充满了“愤怒和遭到背叛的仇恨”[3]178,只是一味地责怪对方。可见,从婴幼儿期就要重视建立良好的代际关系,让孩子成为既有激情又有理智的人,“没有激情,任何伟业都不可能善始;没有理智,任何壮举都不能善终。”

而且,由于早年父母管教方式的“后遗症”,三十六岁的爱丽丝依然天真幼稚,缺乏理性。她和雅思培赖在母亲家里长达四年之久,被赶出来后却还时常要求她收留无家可归者,还一厢情愿地认为“妈妈也喜欢照顾人”[3]135。似乎父母的家是慈善机构,可以收容任何需要帮助的苦难者。而她对于私占屋里一帮反动者的犯罪活动更盲目乐观,认为“总有那么一天——因为有了爱丽丝,还有她的那些同志们的努力——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3]152。当然,由于从小不曾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和父母的关爱,爱丽丝的怨恨才越积越深而无法排解。她原本就思想偏激,加上受人蛊惑,才渐渐对资产阶级深恶痛绝,包括自己的父母和亲友。可是没钱的时候却一次又一次向他们下手。晚上在公共场所喷漆写标语,让爱丽丝觉得,“多么刺激啊,没有什么能跟这个相比!”[3]143看到人们在文具店买杂志,还有漂亮的贺卡,上面印着:给我特别的朋友,在你生日之际,或者是我思念你……爱丽丝的反应是“都是狗屎垃圾”[3]196。说明她已经走向极端,变得仇视所有的一切。爱丽丝的悲剧事实上就是父母陷入了家庭教育的误区:要么对子女不管不问,要么就是放纵,要么就是遗弃。

根据教育学的观点,家长在教育方式上有两个重要行为维度,即感情和控制。我们不能相信所谓的“树大自然直”。在家庭教育中,对孩子的爱要适度,控制也要适度,孩子只有在宽而不松的环境中才能健康成长。在合理范围内,适当满足孩子的物质需求是应该的。但是也不能有求必应,即使可以答应的要求,也应该区分轻重缓急逐步满足。而且,应该使孩子从小就知道物质欲望不应该是无节制的,物质的获得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毕竟,父母只是孩子的道德教师,而不是保护神。朱永新认为,“过度关心、过度照顾剥夺了孩子成长,而过多限制、过多干涉阻碍了孩子潜能的释放。”

四、结语

尽管19世纪以来,学校已逐渐取代了家庭和教会在教育中的地位,且二战后家庭在西方国家教育体系中的地位进一步削弱,但并不能因此忽视家庭教育的特殊功能。家庭教育对青少年的社会化仍然有着更为重要的影响。家庭教育是家庭成员之间相互影响与学习的过程,与学校教育相比,家庭尤其是现代家庭的教育功能主要表现为促进年轻一代的社会化。[12]

在《好人恐怖分子》中,莱辛以感性直觉的方式塑造了一个兼具“家庭天使”和“恐怖分子”特点的女性形象,揭示了因缺失家庭爱而酿成的悲剧,尤其是在母爱缺失下的悲剧。正如著名女性主义评论家南希·乔多罗所说,“全能的母亲决定孩子的心理、社会及政治体验”。然而,必须把家庭的爱理解为一种理想,需要一种正当性、理性的浇筑,否则它就会变成一种恶,成为一种误区、一个陷阱。作者也在告诫天下父母:应该更新教育观念,与子女间建立平等、亲密和谐的关系,既要把少年当作与自己人格平等的人看待,给予必要的信任,又要坚持委婉而严格的要求,以充分发展他们学习、生活上的独立性和自觉性,从而积极而恰当地克服自身的依赖性。《麦田里的守望者》为世界贡献了一个词语:守望。教育不是管,也不是不管。在管与不管之间,有一个词语叫“守望”。

参考文献:

[1]简剑芬,姚畅.从《好人恐怖分子》叙事视角看多丽丝·莱辛的政治观点[J].作家,2012(2):113-114.

[2]马卡连柯.马卡连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57:31.

[3]多丽丝·莱辛.好人恐怖分子[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

[4]孟育群.少年期的亲子矛盾与良好亲子关系的建立[J].教育科学,1994(4):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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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徐东.幼儿家庭素质教育的问题和对策研究[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3):18-21.

[9]刘长江.“中产阶级”研究:疑问与探源[J].社会,2006(4):43-56.

[10]池丽萍,王耘.婚姻冲突与儿童问题行为关系研究的理论进展[J].心理科学进展,2002(4):411-417.

[11]瓦·阿·苏霍姆林斯基.让少年一代健康成长[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4:8.

[12]胡文芳.浅议现代家庭教育的社会化功能[J].广西教育学院学报,2004(5):65-67.

责任编辑:罗清恋

TheM iddle-class Fam ily Educational Problem sReflected in Alice’s Degradation—Rereading Doris Lessing’s The Good Terrorist

YANGWe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Chongqing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Yongchuan Chongqing 402160,China)

Alice,despite growing up in a well-to-domiddle-class family and receiving a good education,was reduced to a terrorist after leaving her parents.This result not only reflects problematic intergenerational relations,but also reveals the educational criseswithin bourgeois families.

Alice;the good terrorist;middle-class;family education

I106.4

:A

:1673-8004(2015)03-0074-06

2014-10-31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多丽丝·莱辛作品家庭伦理思想研究”(项目号:12YJC752035)的部分研究成果。

杨巍(1981—),男,湖北黄冈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功能语言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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