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那些如梦似幻般的结尾

广西河池宜州市高级中学 陈庆红

作文要有好的开头，作文也要有好的结尾。好的开头引人入胜，吸人眼球；好的结尾或收结有力，点题照应；或如梦如幻，回味无穷。其实，好的开头和好的结尾强调多了，反而给学生难处，添了一种恐惧、压迫之感，且如平时我们做什么事，反复强调万事开头难，要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一般，工作的人莫不为此慭慭然，殚精竭虑去做好它。

其实作文就是写生活。多观察思考，许多好的开头，好的结尾毫不张扬隐藏在生活里，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它们的厚重。譬如一场酒宴下来，众宾客各拿食品袋准备“打包”散席，而打包、散席、拜拜是最普通平常的结尾了。偏偏这时就有三五个人因这酒杯里还剩着些酒而互相调侃，追究“酒规”之责。众人拿着酒文化来评价他们。这三五个人自然口中不服却又心甘情愿“添酒回灯重开宴”，推盏换杯，在酒宴结束之时续一回“貂”，直喝得对方“火烧山”，称一句“兄弟，你行！”方才吹灯散席。这样的结尾始料不及，却又是生活中普通人里常发生的事，自然有它“精妙之处”。

阅读也是生活，在阅读中发现一些“精妙之处”，常体会到生活的厚重。那《红楼梦》黛玉进贾府一回，是宝黛恋爱的起始，读者极想见这对恋人如何相见，如何生情，如何相知。但曹雪芹偏偏吊足你的口味，让黛玉先见贾母，见熙凤，见邢夫人，见王夫人，众姊妹，见亲舅父，就不让宝玉出场。惹得你眼珠子要掉了，也到了本章回的结尾。该让宝玉出场了吧，却偏偏让宝玉出场露一露脸，贾母一句“快见你娘去”，宝玉象一只蝴蝶，倏地一转身不见了。只是给黛玉留下了“年轻、风流、多情”好印象。待宝玉再上场，看到了“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两眼生光，和黛玉同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熟悉之感，满足了读者愿望。这个就是本该结局的高潮，是曹先生妙笔生花，让宝黛相见给读者“绕梁三匝”，“余音袅袅”之享受。

名著情节安排，关目设计，切近生活，自然精巧。《水浒传》里“林教头风雪山神庙”设有一关目“花枪挑葫芦”。金圣叹老先生就“批”了几次，感叹它承接、铺垫、回笔之妙处。你想，花枪少不得，既符合习武之人的身份，又是结尾“杀仇人”必不可少的“道具”。装酒的葫芦也穿起了全文的高潮、结局。因天冷而向火，因向火不暖（或无聊）而思酒，因思酒而想起草料场老军交割时絮叨的酒葫芦，因有葫芦才去买酒，因买酒才免遭料场崩塌之险，因料场塌了才有山神庙里饮酒，又因庙里饮酒才有明白奸人谋害他的真相。这个“关目”一路伏笔，处处照应，仇人被杀，合情合理，无不觉着这结尾精巧至极。

且不说名著的结尾与生活有很自然的相通之处，免得读者说我“絮絮叨叨”如同那“老军”般。要想写好作文的结尾，要紧的关目还是观察生活，思考生活。

那次因了课改到重庆学习，来回五天，乘汽车去。同车20人皆吾校教师。大家形容我们是“西天取经”也不为过——重庆位于我国西南地区，从宜州到那往返数千公里，且要学习人家课改先行者的经验，亦可谓“千山万水不怕累，取得真经心也醉”了。我们就“演义”一回新时代取经故事吧！时间飞快过去，“取经”的开端、发展、高潮自不必赘述。带着兄弟学校的经验和热情，我们登车返回，书写此次“取经”的结尾。一路好山好水好天气，大家心急情急归也急。不觉已到河池境内。离家还不到百公里，大家喜洋洋焉，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煮饭、热菜、报平安等等，掩饰不住飞鸟入笼，游子归乡的喜悦。如果一小时后车到宜州人到家，这结尾是完美中的平淡。偏偏这时车子因要加油不上高速（新建的高速路服务区还未正常营业）而走进二级路，走了二级路有又偏遇上了修路，修路车难行又偏偏不见加油站。满车的人心随汽车的颠簸悬起又跌下，生怕夜幕降临、车抛“油锚”我们会成为“山大王”。有人开始小声埋怨司机；有人开始拨通家里电话如此云云；有人却一言不发，一脸阴沉；有人则心态自然，劝大家稍安勿躁。车内二十个人、二十个表情、二十种心态尽情流露。这时，拐弯处，暮色中，一座加油站牌子赫然在目，而加油站前一条标准的柏油路蜿蜒向前……那天回到家虽已万家灯火，比原先晚了两个小时，但那样的结尾，至今回忆起来还以为做梦一般，车上一个个神态、一种种性格依然留给我清晰的印象。这样的结尾是完美的，也是精巧的。这就是生活啊！

我们不难发现生活，我们难在如何做生活的有心人。让生活的源泉源源不断流入我们的心田，灌溉干涸的创作欲望之苗。《儒林外史》中的严监生，临死时向家人伸出两根手指头，直到其妻掐灭了点燃的两根灯芯其中一根，他才撒手西归；《欧也妮.葛朗台》中的老葛朗台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抢夺神父手中银色的十字架，最终一命呜呼。很多人感叹，这些名著中的人物似乎都有惊人相似的结尾，其实不然，这是生活的昭示：吝啬之“鬼”永远不会把贪欲之火熄灭在生命终结前。

写了此文，心下有点得意。于是想起了影视文学作品让英雄人物死去的种种结尾处理，都与巴金先生的《英雄儿女》中王成壮烈牺牲的场面稍逊一筹；而外国小说“欧亨利式结尾”又难得在国人小说中获得完美的“收宫”。看来，死守教条，缘木求鱼解决不了问题。只有热爱生活，眼睛睁大，心胸开放，思考创新，我们就会写出许多好文章，我们的人生就会有许多那些抹不去的如梦似幻般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