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传媒学院 050071)
论加里·斯奈德诗作中的生态探索
梁静马 嘉陶伟(河北传媒学院 050071)
美国诗人加里·斯奈德是当代世界生态文学的代表性诗人。他的生态诗歌创作对世界生态文学的发展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他作品中的生态思想对当代美国乃至世界的生态思潮、对生态区域主义运动产生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深层生态学生态诗学自然受难
加里·斯奈德作品的思想呈现出多样性和丰富性,不同的读者从不同的角度可以挖掘出属于自己的宝藏。从关于他的大量的诗歌评论中可以看出,评论家在斯奈德的诗歌艺术结构、交叉文化视角、边缘性文化的接受和吸纳等方面都做出了深入的解读和论述。但是,从生态视角考察,斯奈德诗歌影响的广泛性和深刻性还体现在贯穿其诗歌创作始终以及丰富的生态思想上。斯奈德从小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人和自然的和谐关系,并认为美国文化是破坏和谐的罪魁祸首。随着年龄的增长,其评价体系的生态标准逐渐确立,他有关生态的信仰和实践不断深入。回到美国永久定居后,他更深刻认识到生态学不单是一门科学,还带来了一场巨大的、进化性的、革命性的文化变革。
迄今为止,斯奈德创作的诗歌主要有10部,分别是《神话与文本》《砌石》《僻壤》《关于波浪》《龟岛》《斧柄》《遗留在雨中》《无自然》《山河无尽》《高峰之险》。每十年,他都有一到两部诗集问世。从诗歌风格上看,从《神话与文本》到《砌石》,斯奈德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声音和角度。
当然,每部诗集,甚至每一首诗歌所包含的思想都是极其复杂的,反映了诗人思想的各个层面,所以用一两句话来概括整个诗集的风格和思想内涵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斯奈德生态思想的发展过程也绝不是简单的线性发展,它更像斯奈德用来形容生态系统的佛教中的因陀罗网一样,每个部分都是互相倚重、互相联系的。
晨星不是星
两株小冷杉,一株死了
伊蛾,伊蛾,
身绕紫藤
被常春藤刮伤①
……
——节译自《伐木1》(《神话与文本》)《伐木1》是斯奈德创作的第一本诗集《神话与文本》中的第一首诗。开头一句“晨星不是星”里的晨星指的是金星。我们可以在基督教的神话中,找到关于晨星的注解。《以赛亚书》第14章第12节讲的是,在迦南神话中,有一位负责掌管晨光的神,他的儿子晨星骄傲自大,欲谋夺至高神(日神)的宝座,结果被日神掷下,坠入深渊。由此可知,晨星本是神,因其光芒出众便想到众星之上,反而跌落云间,坠入深渊,不再是神的一员。在教会传统中,人们认为明亮的晨星指的是撒旦,因为晨星狂妄自大,结局悲惨,跟圣经别处对撒旦的描写相似。所以,在希伯来神话中,“晨星”是一个因贪得无厌、妄自尊大而最终堕落的角色。而斯奈德开篇即用此句,让整首诗,乃至整篇诗集都笼罩了不祥的预感。
单单从文本上来看,晨星悬于天空,光芒闪耀,为人肉眼之所见,怎么会不是星呢?正如墨菲所说,斯奈德在此处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即“意识(思维)能曲解感官”②。据他考证,这层意思来自《使徒行传》第19章26、27节中保罗为了奉劝以弗所的民众放弃亚米底亚女神而转信上帝时在小亚细亚传教时的一句话。保罗是这样说的:“人手所做的,不是神,这是你们所看见、所听见的。”所以,人们所感受到的亚米底亚神不是神,上帝才是。因为上帝是纯粹超验的存在,神圣的实体是一种信仰的事情,而不是直接经验的事情。对上帝的信仰意味着要怀疑甚至否定人类真实的感受和体验,意味着所有有关万物有灵,诸神共存的神秘主义都将遭受到排斥。人们相信了上帝,便不再相信他们曾经能感受到的自然和崇拜的大地。晨星不再是星了,见到的、感受到的不再是真实的了,远离尘世超然而立的上帝才是真实的,所以随着上帝的来临,大地女神远去了。
将上帝从万物抽离之时,人类便埋下了野心的种子,那就是摆脱自然的束缚,当家作主。但在那个时代,自然并没有像如今这样饱受摧残,架空上帝的人类虽然跃跃欲试地想寻求彻底解放,但却羽翼未丰,没有强有力的武器装备,不敢也不能轻举妄动,像个套着枷锁的野兽,静候时机。在那个波澜未起却危机四伏的时候,大自然尚能安享最后的平静。但现代文明步步逼近,从开始的悉悉索索到后来的步履铿锵,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让人类从身到心都获得解放,从物质到精神都获得之前不可企及的力量,将人类推向了一个巅峰。然而,走向巅峰的人类却将先前对自然的尊重和敬畏抛向了谷底,大自然最后的宁静也渐渐远去。
现代文明这一浩大的工程中,一股新的势力扶摇直上,彻底改变了上帝、自然和人类在世界上的旧有格局,这个新势力便是现代科学。与宗教一样,科学在诞生之初并没有勃勃野心,在很长时间内,它和神话的作用很相似:探索自然的奥秘,对神奇的自然做出解释。与此同时,科学也承担着促进自由实现的使命。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科学曾同宗教及世俗权利做过不懈的斗争,然而在19、20世纪的两百年的时间里,人类把科学打磨成锋利的武器。手持这柄利器的人类便不再满足于与自然和宗教和谐共处,而决定将自己从自然和宗教的束缚下完全解放出来。当人类的野心逐渐膨胀、能量越来越大之时,远在天边的上帝不但无能为力,而且彻底被代表着理性和一切真理的科学打败,撒手归西了。上帝死后,科学以它神奇的力量成为上帝的继承者,摇身组建了现代宗教,它的口号是“支配”和“征服”,它的任务是让自然像战败国一样屈从或干脆被消灭。
从女神死去到上帝死了,再到科技主宰世界,在这一历史进程中,整个自然惨遭前所未有的浩劫,人类的精神世界也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而人类究竟能不能重振旗鼓,拾回丢掉的精神?自然万物能不能历尽劫难,渐渐复苏?人类和自然万物是不是还能具有重新栖居的能力?他们能否以及怎样和谐相处,才能重新扎根于脚下的这片大地?斯奈德带着这些疑问来到东方,想在这片不同于西方的土地上汲取智慧,找到答案,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让他备受打击。他为此彷徨过,怀疑过,悲观过,甚至绝望过,但所幸没有放弃,最终他还是选择在困境中探索一条道路,在空虚的喧闹中平静、坚韧地走下去。他的诗作表达了他的探索。人和自然万物能否重新栖居、怎样重新栖居的问题成为他所有诗歌中最重要的主题。
注释:
①Gary Snyder.Myth&Texts.Toronto: Penguin Books Canada Limited Press,1978:3.
②Patrick D.Murphy ed.Critical Essays on Gary Snyder.Boston:G.K.Hall,1990:212.
[1]Gary Snyder.Myth&Texts.Toronto: Penguin Books Canada Limited Press,1978.
[2]Patrick D.Murphy ed.Critical Essays on Gary Snyder.Boston:G.K.Hall,1990.
[3]王诺编.欧美生态文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注:此论文为河北传媒学院第六届校级课题结项论文,课题项目编号为201404。
梁静,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于中国海洋大学,现为河北传媒学院国际传播学院教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和英语教学研究。
马嘉,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于四川外语学院,现为河北传媒学院国际传播学院教师,主要从事英汉口译和英语教学研究。
陶伟,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于重庆大学,现为河北传媒学院国际传播学院教师,主要从事英语语言学和英语教学研究。
(责编 张翼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