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 琳
母亲是孩子的主要抚养者,同时是孩子游戏的主要伙伴,其情绪的好坏影响亲子态度、亲子应答、教养方式、育儿知识的掌握运用,直接感染孩子的情绪,影响婴儿学习和模仿的积极性以及亲子关系的建立;从母亲的角度出发,其育儿情绪受到自身和外界诸多因素的影响。本综述以中国期刊网全文数据库为基础,检索了近年来关于母亲育儿现状、母亲育儿焦虑、母亲育儿方式以及影响母亲育儿方式原因的文章,经过梳理和分析,从母亲和儿童双方互相影响,以及影响母亲育儿情绪各种因素这三个角度出发,对母亲育儿现状进行文献综述,便于对当代母亲育儿焦虑的表现、原因有一个清晰的把握,了解并改善幼儿和母亲的生存状况。
国外学者McMahon 等人指出,母亲产后的抑郁、焦虑情绪对婴儿气质及其因子有影响[1][2]。我国医学界的学者覃桂荣等在《产后抑郁的观察及护理干预》一文中也指出,患有产后抑郁的产妇体内催乳素水平较正常产妇低,导致泌乳延迟,乳汁分泌量较少。众所周知,母乳喂养对婴幼儿的生长发育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因此,产后抑郁对婴幼儿的危害甚为严重,可严重影响婴幼儿的身体成长与行为、认知、情感的发展,甚至成为新生儿猝死综合征的诱发因素之一。
母亲的情绪不仅在婴幼儿时期对孩子产生影响,也会对成年后的孩子产生影响。比如,国外学者Eirini Fluori(2004)的研究表明,儿童期母亲的教育态度影响儿童成年后的生活满意度和白我效能感。英国的《新科学家》杂志也曾经报道了美国一项研究,这项研究显示了父母在生活中如果有过多的焦虑,会使他们的孩子更容易出现健康问题。美国罗切斯特大学研究人员对169名5岁至10岁的孩子进行长达过3年的跟踪研究,发现,如果父母具有较高的“情绪压力”,存在焦虑或者抑郁问题,其子女的患病次数会明显高于其他孩子。
我国学者公桂兰等人采用父母教养方式问卷和Spence学前儿童焦虑量表对556名幼儿的母亲进行调查问卷,结果发现,母亲的权威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呈显著负相关,专制行为与幼儿焦虑之间呈显著正相关,即母亲对幼儿的权威性为越多,专制行为越少,幼儿的焦虑水平越低。反之,则是焦虑水平越高。张杰、王美芳经过研究也支持了公桂兰等人的研究结果,他们在《母亲心理健康、教养行为与幼儿焦虑的关系》中指出:母亲的教养行为与幼儿的焦虑呈不同程度的相关,母亲的权威教养行为水平越高,幼儿的焦虑水平就越低;专制和放任教养行为水平越高,幼儿的焦虑水平越高。
从国外来看,也有很多学者认为父母的育儿态度与教养方式会对幼儿产生影响,在P. M. Smrnonds的父母育儿态度与孩子性格关系的研究以及D. Bumrind的父母教养方式与儿童个性特点关系的研究中可以看出:儿童的个性发展与父母的育儿态度与教养方式关系密切。如人们普遍认为那些既尊重儿童的独立性,又坚持自己合理要求的权威型父母,有助于孩子形成自信、知足、独立、爱探索、自我控制、自我肯定、喜欢交往的性格特点;滥用家长职权的专制型父母易导致孩子不安全、优虑、退缩、怀疑、不喜欢与同伴交往,且在能力、自信和自我控制力方面一般;对孩子没有明确要求,奖惩不明的放任型父母,其孩子是最不成熟的,他们有高度的依赖性,自我控制力差,遇到新奇事物或紧张的事情会退缩等等。除此之外,国外还有很多学者经过对恐怖症、强迫症、焦虑症和抑郁症四种神经症个体早期家庭关系的调查研究表明,这四种病人的父母与正常个体的父母相比,表现出较少的情感温暖,较多的拒绝态度,或者较多的过度保护。这些结果已为人们所广泛认同[3]。
如果母亲对儿童的态度和教养行为是支持性的,即关注儿童的情感需要、为儿童提供信息或物质帮助、表扬、奖励儿童等等,那么就会形成儿童自信、温和等良好的个性。反之,如果母亲对儿童的态度和教养行为属于不支持的,即母亲拒绝、忽略儿童的情感、信息或物质需要以及打、骂儿童,那么儿童就会变得冷漠、自卑、孤僻、残忍等等。国外有研究表明,母亲支持行为对儿童的自我概念、学业成绩、心理健康和社会适应都具有积极影响,而不支持行为则具有消极影响[4][5]。
很多研究表明,影响母亲育儿情绪的因素很多,主要有学前儿童、母亲自身的因素以及外在的因素比如经济压力、家庭环境、夫妻关系、社会上新的价值观念等这些因素。
近几十年来,家庭成员间互动关系的大量研究表明,母子间的作用是双向的[6]。北京师范大学的李凌艳、庞丽娟等人在《2一6岁儿童母亲教育观念结构及其影响因素》中表明,他们的研究支持这样的观点:儿童年龄、性别等来自儿童方面的某些特征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母亲的教育观念。儿童心理学理论也认为,3岁左右是个体心理发展上的第一个转折期,这一阶段母亲对儿童发展力、状况有许多新认识,引起其教育观念的某些变化。
另外,很多研究认为气质也是影响母亲情绪的一个重要因素。现代研究表明,婴儿气质类型为中间偏难养型、难养型和启动缓慢型的母亲有抑郁、焦虑情绪的比例较高。国内外研究也都支持婴儿气质会影响母亲产后的情绪[7]。儿童的消极行为特征也会增加母亲在抚养儿童方面的压力和紧张,影响了母子间的情感交流、使母亲较多的产生抑郁等消极情绪,从而影响母亲的角色胜任感,增加母亲的角色限制感,甚至影响母亲的身体健康。而这种消极的心理状态持续时间稍长就可能导致母亲采取不良的教育行为和不适当的教育方式[8]。
除此之外,桑标、陶沙、李玲艳等众多的学者都认为当今时代孩子数量的减少也是影响母亲情绪的原因。独生子女的让母亲对孩子的关注增多,对子女过分的关注和母亲的育儿焦虑是密切相关的。
在影响母亲育儿的情绪以及教养态度和行为的因素方面,很多研究结果都普遍认为母亲的受教育程度是一个最重要的影响因素。
现在的研究表明,文化程度较高的母亲比较注重孩子个性品质的培养,文化程度较低的母亲比较注重为孩子的智力发展提供较好的条件[9]。关注点不同,母亲的教育观念就会有所不同,文化程度高的母亲面对育儿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多会及时地调整情绪,纠正错误的教育观念,而文化程度较低的母亲更为注重孩子智力的发展,过分关注如何提高孩子的智力,从而忽略孩子其它方面的需求,母子间容易起冲突,母亲更容易产生形式简单地生气、体罚等消极的情绪行为。也有研究发现了类似的结果:不管是负性情绪较多还是较少的婴儿,受教育程度较高母亲的生气和体罚行为都显著少于受教育程度较低的母亲[10]。我国学者李玲艳、陶沙、林磊等人的众多研究也表明,母亲的受教育水平对母亲行为有重要影响,是影响其教育观念(李凌艳等,1997)和教养行为(陶沙等,1999;陶沙、林磊,1994)的重要变量[11]。
公桂兰、赵金霞等人,通过发放父母教养方式问卷以及Spence学前儿童焦虑量表的方式对556名幼儿的母亲进行调查问卷,研究结果表明,幼儿母亲的教养方式不因幼儿的年龄和性别不同而不同,母亲的教养方式也不存在显著的年龄差异,但是却存在显著的受教育水平的差异,学历在大专以上的母亲其不说理行为显著低于学历为大专水平的母亲,而学历为大专水平的母亲又显著低于学历为大专以下水平的母亲,这表明,母亲的受教育程度越高,其权威行为越多,不说理行为越少。公桂兰等人归纳可能的原因以下:母亲受教育程度越高,其感觉到抚养压力越小,对儿童行为的支持就越多,越具有民主性[12]。
在国外,Kohn(1969)在关于社会阶级对价值观念影响的研究中发现,意大利和美国中产阶级父母比下层阶级父母更重视儿童的自我决定,而下层阶级的父母则更重视孩子对权威和外在规则的顺从[13]。Chmaberlni等人的研究表明,白人中产阶层的父母更多地对儿童使用建议和解释,更多地对儿童的需求做出应答,且更经常地提供积极而非否定的反馈;而下层阶级的父母更倾向于使用强制和权力介入,对儿童自由加以更多的限制[14]。Nucci(1996)的研究也发现,巴西下层阶级儿童比中产阶级儿童更可能遵守由成人权威确立起来的规范,中产阶级的母亲比下层阶级的母亲更可能允许他们孩子的个人选择和决定。正确的教养观念会形成正确的教养方式,给孩子更大的空间和自由,相信孩子的能力,培养孩子独立自主的能力,有助于形成孩子优良的品质和个性,同时,也会形成良好的母子关系。开明、正确的教养观念会让母亲有着良好的情绪。
之外,母亲的性格因素也在影响母亲的情绪。比如,尼科尔斯(Nicholls,1975)在研究中发现,女中学生倾向于把失败归因于自己能力差的情况多于把成功归因于能力强的情况有些研究 (Bartal、Frieze,1977;J.W.C. Croalce、Mcmahan)发现,在成功和失败两种条件下,女性比男性更多地认为工作是容易的。女性的这种归因模式,减少了成功的积极价值,增大了失败的消极意义。无疑这种归因模式增大了女性的焦虑倾向,使其有比男性更为明显的焦虑。心理学家经过研究也发现,妇性的归因模式属于一种“低期望的自我贬抑模式”,即“把成功归于运气,把失败归于缺乏能力”。因此,这种女性的特有的性格特点会影响到她们的情绪,容易使他们产生高焦虑情绪的倾向。而且女性特有的敏感和细腻,更容易使他们受到外来环境的影响,从而情绪变动加大。
也有研究表明了母亲类似的心理:由于社会文化、生理条件的限制,女性相对于男性具有更高的自卑、依赖的心理。由于传统的角色地位以及分工,女性更多地和家庭联系在一起,主要被包围在生育孩子、家务操持以及情感的维护里,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要想通过工作取得独立性势必很难,可是在现在的社会中,女性又渴望独立,而且婚后的女性在经济上、情感上多依赖于自己的另一半,心理上很难独立。于是下意识里就把希望转寄给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变得更优秀,能够体现自己的价值,于是为了如何培养优秀的孩子,母亲殚精竭虑,焦虑日甚(杨金伟,2006)。
在关注学前儿童以及母亲自身的受教育程度、性格等方面影响母亲的育儿情绪的同时,一些学者也在关注着影响着母亲的育儿焦虑情绪的外在因素。
现在,开始有一些学者指出,当前的功利主义思想在冲击着家长的育儿思想,让他们浮躁起来,使得他们对孩子的期望值过高。例如,杨金伟、李兴国在《母亲对学龄儿童期望过高的心理分析》中指出,功利主义、实用主义逐渐冲击着人的思想,成为社会的主流文化,尽管有着传统文化重义轻利思想的约束,可是看到社会上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作为而拥有了不同的财富地位,人的心理开始动荡、开始浮躁、开始焦虑。同样,由于教育作为一种手段,能够迅速区分财富,所以教育也无法避免被功利主义浪潮淹没的命运,教育目标被异化,于是教育很快就趋向于功利主义。家庭作为社会基本的组成单位,不断内化着社会的新观念和新规则,母亲作为孩子的主要抚育和培养者,在内化社会新的价值观念的基础上,相比较其他家庭成员而言,在对待孩子将来的幸福这个问题上,更为焦虑和紧张,在闫海涛、左彩云的《当今我国家庭教育的五大误区》中提到家长的“追逐潮流”,“逼子成龙”,“拔苗助长”的误区实际就是这种功利主义浮躁思想的一个具体的体现。在一项中日比较研究中也发现(桑标,1998),我国3一5岁孩子的父母对孩子行为的期望普遍地要高于日本的同龄儿童父母。在分析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时,我们认为极有可能是与中国父母的育儿焦虑较高有关[15]。因为社会中的功利主义、实用主义思想的驱使,父母对孩子的将来报以很高的期望,高期望就会让父母对孩子提出一些高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要求,有些要求过高,孩子们根本不可能达到,于是父母亲就会觉得失望,着急、焦虑。
除此之外,抚养压力也是影响母亲育儿情绪的原因之一,有研究表明,抚养压力是影响父母对儿童的抚养和教育效果的重要变量(张萌、张文新,2001)。所谓的抚养压力是指在抚养儿童过程中产生的困难体验,主要表现为与抚养行为有关的焦虑、紧张、挫折感等。母亲的抚养压力愈大,在抚养孩子的过程中消极情绪就会越多。有研究表明(张萌,2001),在母亲抚养压力的各维度中,来自父母角色限制感的压力最大,主要表现在:有了孩子之后,与爱人相处的时间减少了,与朋友交流的机会也减少了,很少有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等等[16]。存在抚养困难,母亲角色的被限定,导致母亲在育儿过程中觉得压力很大,从而烦躁、着急、焦虑,情绪不稳定。经济的压力也会影响母亲的育儿行为,国外的一些研究证明,经济压力会对母亲的抚养行为产生不利的影响,低收入家庭中的母亲抚养行为会同时受到直接的经济压力,以及经济生活给家庭生活、夫妻关系的间接影响(R·L·Simmons,F·O·Lovenz 等,1992)。
有的学者认为夫妻之间的关系也会影响到母亲的育儿情绪。易进、庞丽娟在《夫妻冲突与母亲儿童教养关系的研究》中就指出,夫妻冲突的强度(频率和激烈程度)与2~6岁儿童母亲的教育行为、教育方式和抚养困难均有显著或者非常显著的相关。夫妻冲突越多,越激烈,则母亲教育行为越消极、敏感性越差,反应性越低,与孩子不愿多接触,提供指导越少,消极性感多;教育方式中的不良倾向越严重;抚养困难感也越严重,包括来自母亲侧面和儿童侧面的抚养困难越大。而且夫妻冲突平息的时间与2-6岁儿童母亲的教育方式和抚养困难有着非常显著的正相关,冲突平息需要的时间越长,则母亲教育方式的不良倾向及抚养困难也越多。
目前的大部分研究是在国外研究的基础上,对这些研究结果进行验证总结,而且大多数研究的瞄准点多是集中于母亲的教育水平、教养观念与方式、以及婴幼儿对母亲的影响,对于现象背后原因的分析也多是限在儿童、母亲的因素上,很少把影响母亲育儿的原因放在中国当代这个广袤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去透析。且研究方法多是问卷调查法,很难搜集到具体详细的事实资料。因此研究结果对于深入了解母亲育儿现状以及关注并帮助这个群体并未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随着研究的逐步发展,逐渐有学者开始意识到影响母亲育儿现状的诸多因素,比如杨兴国、张萌等人提出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多元化、母亲角色的限定、夫妻关系、家庭收入等都直接对母亲育儿产生重要影响,从这些学者的研究,我们逐渐发现,母亲育儿方面的研究开始关注影响母亲育儿的诸多因素,尤其意识到影响母亲育儿的因素不仅仅有母亲自身的原因,也有很多外在的原因,视角开始拓展到在社会文化背景下分析影响母亲育儿的因素,比如:传统观念、家庭经济环境、社会价值观的多元化、母亲生存空间的变化等等,这说明现在的研究更具有人性化、更倾向于对女性的关怀,开始注重对母亲目前生存状态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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