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苇苇 陈思如 (江苏师范大学传媒与影视学院 221000 )
徐行的灵魂守望者
——贾樟柯
吕苇苇 陈思如 (江苏师范大学传媒与影视学院 221000 )
以贾樟柯我代表的六代导演的作品充满了叛逆与反思,将人们关注但欲言又止的现实话题真诚勇敢地表达出来.蚁族、小偷、妓女、矿工、待业青年等等。他们把自己的见闻融入到影片中,在自嘲与自传之间,泻漏下一束温情的光斑。可以理解他们电影中表现出的杂乱无章的风格,这是新一代年轻人共同面临的迷茫。在历史的转型期,我们困顿无助,只好拿起镜头,做个虔诚的记录者,还原真实的社会百态,人间冷暖。贾樟柯为代表的第六代导演,以踏实冷静的生活态度和艺术敏感性,潜心研究着走出困境开拓视野的的方法。
贾樟柯;记录;剧情;想象;虚构;美学
挪威有一档节目,在近期备受追捧,他们摒弃了令人窒息的紧张镜头,转而在荧屏上展现缓慢的生活琐碎,曾耗费了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只为跟踪织毛衣、钓鱼等逼近于静态的活动。他们的节目有时是一场7小时的火车旅行,是134小时的北极游轮海上巡游。这样的节目看似枯燥无聊,但收到的反馈却让制作者欣慰,观众身临其境,在旅行中放松自己。“慢电视”给忙碌的人们提供了一个静下心来,放松,深思并反思自己的机会。贾就承载着这样的理念,用敏锐的眼神洞悉人类,借助于趋于静止的寻根文学式的电影语言,直接表达与间接控诉相结合,为疾行中的社会推注下一针强有力的镇定剂。
无独有偶,近几年,国内电影市场分外炽热。《泰囧》引发的小成本电影的华丽逆袭;饱含隐喻、暗线纵横、引发全民大讨论的《让子弹飞》;宁浩的《无人区》在观众及影评人的热切期盼中终于上映,将疯狂公路情结予扬鞭飞尘之际尽显无遗;贾远在戛纳电影节也传出了获得最佳编剧奖的好消息,将敏感话题从新闻层面升华到了镜头语言。似乎寒冬完全不会退却电影在各环节的火热程度,而《天注定》的审核问题带来的争议也将这份关注推向了高潮。
贾的影片风格经历了三次巨大转变,而每次的转变背后都暗含着他对于社会的思索以及本阶段关注的兴趣点,他的蜕变总是在不经意间完成,于思绪流淌之际,收获到掌声与感动。
贾樟柯的家乡山西汾阳,矿产资源丰富,矿业开发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汾阳不仅仅大量出产焦煤,还出产较有优势的矿种铝土矿,开发前景也一度被认为很乐观。然而现实很被动,在狂飙突进之后,汾阳市的环境问题也悄然升至红色预警,大气污染,水体污染,土壤破坏,固体废弃物污染,有毒化学物品污染等不断侵蚀着城市。贾亲眼目睹了改革开放以来家乡的变化,更加竭力去洞悉产业的畸形与人心的异化,最终抱着不安和无奈创作了《任逍遥》《小武》《站台》,也被影评人称为贾樟柯的“故乡三部曲”。《电影手册》曾这样概括贾樟柯的电影:贾最突出的才华体现在他目光中的坚定和他影片中表现的不定。
他亲切的用《小武》《站台》《任逍遥》这三部影片阐释一个县城小子的励志电影梦。贾樟柯热爱家乡,但又越发不满现实状况,他影片中的一草一木都是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他以独特的表达方式记录东方的意境和流动的视觉。他的影片中充斥着无业青年、市井混混、流浪野模,这些独特的群体在烟灰四起的旧工业城市之中肆意挥霍着残喘的青春。导演用独特的陈述方式展现小人物的悲剧命运,冷静、真实
虽说这三部影片并列成为三部曲,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特质。《小武》是热爱与憎恶的感情循环,是对市井混混的生活的跟随记录。在贾的作品中,小武是为数不多拥有完整立体形象的人物,一个不苟言笑外表羞涩的惯偷,在城乡结合部不断犯案,最终遭遇了友情的背叛、爱情的剥离、亲情的抛弃。然而导演赋予了小武理想化的“职业道德”,让这样一个边缘人物在受到责难时收获一丝同情。人本身就是矛盾综合体,没有纯善,没有至恶;《站台》则是冷静旁观,大量的长镜头、中远景将个人淡去,将着力点放在了整段时期的生活状态之上。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将导演那段成长岁月娓娓道来,满含深情,充斥着心痛;《任逍遥》则是一种别样的游离状态,进退两难,走投无路,充满了挫败感,不论是彬彬和女友若即若离的感情,还是小济奋力冲上陡坡,或是他被乔三的手下反复痛打的悲惨境遇。而这三部曲在阵势上刚好是在记录个人、历史与群体生存状态。
贾认为,《三峡好人》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三峡百万移民在浩大的工程面前做出了让步与牺牲,成为最渺小的零散个体,而贾不这么认为。他总是将小人物置身于雄伟山水之前,在巨大的背景下,不去渲染人的微薄,反而展现小人物的坚强无畏,他们适应了时代的变迁,用杂草精神完成家族的延续与自我的救赎。
《无用》是为了探讨精神寄托与历史内涵而展开的记录,影片开端长镜头拼接出了老旧的服装厂厂区、宿舍、食堂和医院,无主题的喧哗反而带来了观赏者内心的平静。年轻人穿梭在锈蚀的水管和剥落的墙面之间,过度劳累的中年工人,器材设备简单的医疗室,让人更像是流水线上的物件,浮游的生灵,没有生命力的注入,犹如机械化社会的产物。又是一段普通人的创业史,Mark相信,手工可以传递感情,一针一线都有特殊的内涵,这是一个年轻人的怀旧情愫,她仿佛过早的体悟到重大变革中的中国需要的精神理念,那是传承,告别肤浅,更是充满魅力的自然与创造力的互动。影片的华丽章节止于巴黎秋冬时装周的一场中国Show。
中国制造业在世界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在品牌的创制上却存在着极大的缺失,劳动的密集带来的却是思维的禁锢,Mark看到了这一点,并和其他有良知的中国青年一样,认为这和自己有着极大的关联。她和贾樟柯是观念上的同类,也是思想上的知音。Mark的工作室在荒芜的角落,破旧但富有韵味。而贾钟爱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观察生活,仿佛是一个充满诗意的人慢慢回忆,路过矿渣,飘过缝纫店,飞过服装厂……当镜头游走在矿工们劳作后清洗的浴室时,时间才因此得到了片刻的静止,那是赤裸的表达,是原生态的宣泄,更是为劳动价值遭到掠夺后的愤愤。
即使我们穿越了历史,超前了时代,终将因忘却灵魂而失去最有价值的部分。而失去了独特烙印的民族,即使赢得了经济,收货了财富也终将是“无用”的,中国人不能继续自我放逐,不该承受着精神的流亡,挽救即将消失的古老文明。
随着微博等新兴媒体的普及与发展,贾看到了新的动向,也有了新的创作思路。微博让我们普通受众开始接触到原本很遥远的“故事”,曾经认为是编造出来的事情,在微博面前变为了沉甸甸的现实。有了评判和传播的权利以后,才发现生活其实很混乱也很狭隘。暴力与不公平是微博关注的亮点,而从来没有过一部作品是把新闻里的跌宕起伏搬上荧幕的。贾在了解了人们的生存状态以后,开始着眼于挖掘暴戾气氛形成的原因,用崭新的电影语言带给人们更多地启示。
影片《天注定》以四个具有代表性的新闻事件为基础内容,经过贾的改编,成为成熟的电影剧本。用贾的话来说,他讲的都是逃亡的人,他们是危害社会稳定的群体却值得同情,所不同的是,往日的白描式的勾勒改成了令人兴奋的电影语言。贾运用了侠义,分析了社会的生存危机。如果没有被剥夺感,就没有宋明时期的压迫,更没有仁人义士的揭竿而起。这是对于社会现状的拷问,更是对陈旧思想的大力颠覆。
暴力存在于社会与人心两个方面。首先,人最容易发怒的瞬间就是自尊遭到剥夺的瞬间,在这激烈的几秒钟最容易滋生犯罪,人变得很容易被冒犯,缺少包容与谅解,这是社会赋予我们的地位和整个社会的风气所致。其次,当讲述成为了无力的对抗,当沟通无法抵挡愤怒的时候,人们失去理智,更倾向于一时的宣泄,暴力悄然而至。最后,我们更倾向于表达表面的平静,我们在欣羡别人外表的光鲜亮丽,却没有思考过背后的家庭与情感,只有关注了每个人的内心发展,才有可能平复社会资源分配不均带来的失衡感。总之,在特定的瞬间,人会从暴力承受着转变为暴力实施者,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稍加一点点人情味,悲剧就不会上演,我们的媒体人不仅要挖掘出暴力的根源与施暴的本质,更需要思索如何去杜绝此类事件。所幸的是,最终我们的制度还是接纳了贾式的宣泄,我们的民族在饱受侵蚀后封闭敏感,但在不断探索后愈加开放与强大,这是领导策略的贡献,更是全体公民的胜利,值得骄傲的新时代曙光!
美国电影《大象》,改编自1999年震惊世界的哥伦拜恩中学校园枪击案,讲述了枪击案发生前几小时以及案件的全过程。导演格斯·范·桑特几乎不加入激烈的节奏导向,用接近于白描的手法表现悲伤之情,这一点和贾的美学主旨异常相似。导演用沉静的气氛推动剧情,不用渲染阴翳的场景和动人心魄的音乐,平铺直叙,以长镜头记录下剧中人的行走足迹,。这是一种真实,平静而又躁动不安的青春;这是残酷,是以毁灭为代价的哀怨。两部影片相似的不仅仅在于画面风格,更在于对叛逆背后原因的深刻解读,被束缚、被误解、被溺爱、被忽视等等都会成为人类失去寻常行动能力的契机,我们应该时刻关注每个人,用平常的眼光给予他们爱意和公平,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有人说贾樟柯变了,不再是那个用镜头记录原始生活,用客观冷静的视角洞悉世事的中立文艺主义者,他已经被商业化的大潮拍下了岸滩,开始迎合大众,开始改变自己,崇尚虚构和暴力。仿佛贾式的静谧与安然已经远离了往日了青涩,不可知论已经悄然倾注进了每一个生命个体,但我坚定认为这是他东方意境与流动视觉的新形式的表达,他虔诚地向前辈致敬,毫不避讳的向成熟的影片索要经验,借鉴武侠时期的残酷与暴力,真正达到反思的目的。这是一批电影人的执着,更是一个时代的果敢与求索。正如贾自己所说:“我并不是勇敢,只是在拿起摄像机的时候没有怯懦。”中国电影人如何走出困境开拓视野,一切才只是起步。
[1]贾樟柯.《贾想1996-2008:贾樟柯电影手记》.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王一川.《通往在世共生型文化——改革开放30年中国电影文化转型》[J].当代电影,2008(11):29.
[3]黄燎原语,尹鸿.《第五代与新生代》.电影艺术,19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