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军
宋四家(苏、米、黄、蔡)之一的米芾,字元章,书画造诣首屈一指,却又行为怪异,是一位天赋异禀的怪才。他六岁便熟读诗百首,七岁学书,十岁写碑,二十一岁步入官场,可谓才华横溢。他既没有像颜真卿那样轰轰烈烈地以 “忠贤”之名千古流芳,也不像同辈的苏轼那样历经几番大起大落,他的一生似乎都是在“玩味游戏”。
米芾出门不穿宋朝衣服,却弄一身唐代衣帽。走在大街上,常常引来众人围观。他反倒洋洋自若,别人一看那个架势,就知道整个大宋除了“米颠”,没第二个这么怪的。古人写信,结尾总会客套一句“再拜”,而米芾写到这里,就会把笔放下,站起来整理好衣服,然后果真就拜了两拜。
米芾嗜石,据说有一天,米芾外出遇到一块稀奇古怪的大石头。他非常喜欢,围着这块石头转了几圈,不愿离去,还特意将官服脱下给石头披上,并作了一个揖,嘴里念叨:“石兄,石兄,你能不能随我一同回府?”石头当然不会作答,米芾也不需要石头回答,他命轿夫将石头搬进轿子里,就打道回府了。轿夫好不容易将石头抬回米府。家人出来迎轿,一掀开轿帘,大吃一惊:“怎么老爷变成了石头?”再往轿后一看,一个短衣短衫的老头气喘吁吁地过来了。家人忍俊不禁,原来老爷一直小跑跟在后面,满头大汗。
米芾的洁癖很出名。他平生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米芾曾经当过太常博士,负责皇家宗庙的祭祀事务。他嫌祭祀时穿的官服脏,就不断地洗,连官服上的花纹都被洗掉了。就为了这,米芾受到降职处分。
米芾身边总放着水,动不动就要洗手,而且他洗手跟别人大不一样。过去没有自来水,洗手只能用盆接水。米芾嫌用盆不卫生,发明了“自来水”:他让人用一个银壶往外倒水,自己就着水流洗手。洗完之后,米芾两只手互相拍打,一直到手干了也不用毛巾擦。
可是,当他看到钟爱之砚时,竟会全然不顾墨汁弄脏衣物。一次,宋徽宗赵佶与米芾、蔡京等讨论书法,米芾奉旨书写,徽宗大为赞叹。兴头之上,米芾趁机说:“这砚已被臣濡染,陛下不便再用,不如赏给臣下吧!”赵佶点头应允。米芾高兴得手舞足蹈,顾不得砚内留有余墨便往怀里揣,墨汁溅渍一身,全无知觉。皇上不由得感叹道:米颠之名真是名不虚传。
回到书画艺术的王国里,米芾则是上下求索,其成就光彩夺目。他的书法潇散奔放,又严于法度,苏东坡盛赞其“真、草、隶、篆,如风樯阵马,沉着痛快”。 米芾虽癫狂不羁,作书却十分认真,并非不假思索一挥而就。一首诗他往往会写上三四次,还只有一两字自己满意,足见其对艺术精益求精的执著态度。
米芾可谓全才,书画双绝才是他的艺术全貌。米芾的山水画不求工细,多用水墨点染,创造出烟云迷蒙、天趣高远的意境,形成独到的“米氏云山”。他的儿子米友仁,留世作品较多,使这种画风得以延续,使“文人画”上一新台阶,为画史所称道。
可惜的是,米芾山水画今已不存,现在我们所看见的只有《研山铭》的研山图,《珊瑚帖》的珊瑚笔架了。《珊瑚帖》是米芾在得到精致的珊瑚笔架等宝物后的即兴之作。此手札米芾用笔老辣而轻松,书写时一气呵成,不加修饰,兴致之处又寥寥数笔画下一支珊瑚笔架。倘若把这笔架的底座拉长略加坡度,笔架缩小插在山坡上,那就成了米家山水基本的骨架了。
中国文人画重视的是水墨技法的运用,讲究墨分五色。而米芾精研书法之用笔,自然精通用墨之法。对于米芾这样的书法大师,以书入画,游刃有余。由于他在书法方面的巨大成就,就像一座巨山把其他山峰给遮挡了,加之其真迹不存,米芾的绘画之名反倒被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