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
采访一冰那天,刚好是腊八节。记者穿过半个北京城,在这个冬日的上午走进了一冰温暖的画室。进门的那一刻,我视野之内并没有看到一幅画,而是远处一扇明亮的落地窗窗,以及站在眼前的这位打扮得十分精致却又不张扬的画家。那一幕似乎是在我采访的任何一位画家时都未曾遇见过的,仿佛那位站在记者眼前的艺术家是她自己一手创作出来的作品一样,真是“画如其人”。
穿过门廊,记者终于见到了这个空间并不太大,却很温馨的画室。画室的一面墙上挂着一些画家近期的新作,对面的墙上则是一些装裱起来的精致的小幅作品。我们就在这阳光与水墨交织的空间里开始了漫谈。
格调!品味!
如果说从前人们为一冰的画而着迷,那么当你真正走进她的世界之后,我想你还会为如此有品味的她和她的生活而着迷。但面对这一切,沉浸其中的女画家却丝毫不知,“我总感觉自己是个很无聊的人,除了画画和看电影,我就喜欢在工作室里安静地思考。我总感觉把自己生命的每一分钟都‘浪费在这里才开心!”一冰爽朗地笑着,仿佛一切浮华与喧嚣都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的生活如此,她的画亦如此。在一冰身上,我们找不到丝毫与都市中有一定文化积淀的女性无关的要素,同样,在她的水墨世界,我们所看到的也都是和她生活在同一层面的女性,但我们却找不到任何一个所谓的完美的女人,至少她们不是人们想象中的美女,她们更像是我们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路人甲”,只是画家笔下的“她”或者“她们”在不知不觉中散发着一种难以抵挡的吸引力,她们之间唯一的必然联系,便是独特的艺术语言和画面那种淡淡的忧郁。“单纯做人,真心交友,用心画画。”这也是一冰做人的格言。或许一冰早已将自己融入了她笔下的每一个人。
在一冰以《都市闲情》命名的系列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幅幅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这些作品让我们充分领略了当代中国画的风采。难得的是,这一切是她在有序的积累基础之上,加以新的笔墨语言秩序,并用充满内在节奏的情绪来表达的。画家巧妙地把平面里的二维世界中的人物和环境变成一种意象的符号,她笔下的画面是简洁的,她抛弃了透视,消解比例,甚至没有体量,隐去光影,从而营造出了一种新的平衡。这一切看上去像是她精心创造的新世界,她让我们看到了自然的、宁静的、耐人寻味的画面。但这平静之中却总隐藏着什么,难以名状。她正是要用这些内在的思考来表现当下青年女性的境遇、人生与生活。
“我从来不在画中讲故事,讲故事是作家的事。我要传达一种精神上的思考,我认为做精神的引导者才是画家应该做的。”是的,一冰不仅说到了,她也做到了。今天生活在都市中的白领和中产阶级女性,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许困惑、茫然和疲惫,画家笔下的当代女性及其情绪,无一不反映着当代人与现实、生存与欲望的种种矛盾,这正是一种自我叩问、自我发现和自我净化。她用温暖的色彩来表达爱,用人物的神情来表达心理和欲望,如此一来,遭遇不同境遇的观众面对这些作品时,总会生发出不同的思考与共鸣。都说知音难寻,但女画家一冰的知音一定不会少——那些会品味生活,以及过着有品位的生活的年轻人,抑或曾经年轻过的人和现在依然有年轻心态的人,一定都读得懂一冰的画,甚至她们能在这些画里找到自己。或许这就是一冰在艺术生涯中如此悠然自得的原因所在吧!
与巴黎“对话”
2014年的最后三个月,一冰在中国美术家协会的组织下,踏上了巴黎的艺术之旅。不爱旅行的她,却被巴黎这座文化之城深深迷住了。
“这座城市让你不得不爱!”一冰满脸欣喜,于是她在“巴黎研修笔记”中写道:“巴黎之所以恒久感动世界,左右潮流,除了法国人旺盛的创造力,恐怕更由于他们生在巴黎——那个佐拉笔下的饕餮之都,福楼拜眼中的欲望之都,波德莱尔心头的时尚与革命之都。这城市自十八世纪起,就一贯注重季节轮回,世风流转,又向来以色彩反差,个性彰显为荣。 巴黎的对比与冲突,调和与随顺,以一秒24帧的速度来回切换,竟然也已和谐的无以复加,一片五光十色。夏加尔说,艺术的太阳只照耀巴黎。我却想,巴黎本就是艺术,就是作品,就是符号,就是巴黎本身。”
这样的一座城不得不让一冰流连,于是她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拜访这座城市的几乎每一个角落——珍宝如云的卢浮宫、美轮美奂的奥赛博物馆、神秘的拉美兹公墓,以及巴黎的香榭丽舍、枫丹白露、塞纳河畔和古老的城区……仿佛巴黎的任何一处所在都饱含着艺术的基因,并通过那一草一木与一冰发生了对话。我们不知道一冰与巴黎“聊”了些什么,但却很轻松地发现,这些奇妙的经历使一冰在巴黎的创作几乎发生了质的变化,而这变化甚至她自己都未曾感受到。
在中国画所特有的宣纸之上,依然是笔墨与那二维的世界,一冰也依然没有刻意追求西画的技法,但她大胆地设色却巧妙地拉开了画面的空间感,这种中国古老的笔墨与几乎没有覆盖力的色彩与独具欧洲风情的人物和人文景观在一冰的笔下巧妙地相遇,并碰撞出了耀眼的火花。这些令人耳目一新的画面让一冰突然之间变成了巴黎这座艺术之城的尤物——她在临别巴黎前,单凭一张画展的海报就掳获了数百位身在巴黎的艺术家们。而且直到撤展后,仍有人慕名而来。
这次展览是一冰献给巴黎的珍贵礼物。这些别具一格的当代中国艺术让一冰在异国他乡找到了诸多知音,其中一位研究中国艺术的挪威老画家看完一冰的画后,舍不得离开那些他喜爱的作品,于是他用相机拍下了所有作品以便日后细细品味。他被这些作品深深打动,“研究中国艺术这么多年,只要有中国画家来巴黎展览我都会看。但是大部分画家的作品都是从中国带来的,很少有在巴黎创作的新作。而你的画却都是在巴黎创作的,你让我看到了中国当代艺术的真正面貌。”在老画家与一冰告别的时候,他还紧紧地握住一冰的手,让她一定要坚持走下去,他非常期待看到一冰未来的作品。这是一种期待,更是一种鼓励。
还有两位美国画家原本是来巴黎看望朋友的,却误打误撞地走进了一冰的展厅,“没想到走错了门,却遇到了这么好的展览!”一位美国画家说。临走前他们还特意把带给朋友的葡萄酒留给了一冰,以感谢这位中国画家给他们带来的艺术盛宴……
在巴黎的一幕幕都如此让人难忘,这时一冰突然想起贡布里希说道的一句话:“世上根本没有艺术这个东西,有的只是艺术家。”一冰若有所思,“那么我想艺术家代表的不是一种职业,一种服务于特定目的的人群。如果真的有一种目的的话,那么它只能服务于人们纯粹的灵魂。”也许只有这样,艺术家才能创作出真正深入人心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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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冰,又名范国荣,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女画家协会理事,中国新水墨书画研究会副会长,中国金融美协理事,北京市海淀区美术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