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寒
阿泽心神不宁地开着公交车。
此时正是下午,车厢内闷热不堪。阳光穿过空气中飞舞的小尘埃,照亮了满车昏昏欲睡的乘客。汽车在一片安静中颠簸在沙土路上,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偏远的小镇。
这一切在阿泽几十年的司机生涯中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片段,但随着汽车的颠簸,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睛时不时偏离道路,朝后视镜迅速扫上一眼,带着怕被发现的慌张重新转向目光,他的颈后肌肉由于过度用力变得如机械一般僵硬。
太不寻常了,一切都太不寻常了。阿泽在心里暗念。自从那个黑衣人一上车,阿泽的右眼皮便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黑衣人一身厚实的黑色长袍,与这个炎热的夏天格格不入。他的黑衣左右两边像面团似的鼓着。不知为何,阿泽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有东西在他的黑衣里颤动了一下。他在上车的那一瞬间,目光投向了阿泽,那是一种带着试探的目光,阿泽却产生了一种被冰粒穿透的刺痛。黑衣人一声不吭地向投币口投下一枚硬币,在第一排坐下。
现在,阿泽开着车,一想到黑衣人的目光可能还在自己身上,阿泽的颈后顿生一种寒意,并顺着脖颈向下延伸。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在全车人昏昏欲睡的车厢中,只有黑衣人以一种僵硬的姿态直挺地坐着,像是在保护那面团般的大衣不在颠簸中受损。
阿泽从来没有在这样紧绷的状态下开车,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又浮现出昨天电视上的一个画面:公交汽车在行驶中被烧毁,原因是乘客有意纵火。他不禁联想到身后这个黑衣人,他的大衣里装的可能就是行凶的工具,目的就是乘人不备时下手!
车开到了一条空无一人的公路,两旁的景色格外荒凉。
不行,不行!得早做准备。阿泽努力控制方向盘,凌乱的思绪却纷纷炸裂开来。万一那家伙等一下突然动手了,自己怎么处置?是自己逃生要紧,还是保护全车乘客安全?再说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上有老下有小,要养家糊口……不管怎么样,先要把车开得慢一点,万一他动手,还是保命要紧……
正当阿泽思索着,又本能地往后视镜扫了一眼,这一扫让他冷汗直冒:黑衣人掏出一个东西,在阳光下一闪,闪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完了,他一定是掏出刀子了!我……我得豁出去了!不过,有一大车的人应该不怕他一个人的。
阿泽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他警惕地关注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就在那一瞬间,几声低语传进阿泽的耳朵:
“阿妈,你身体还好不?我正坐在公交车上呢,很快就到家了!”黑衣人顿了顿,又望了望阿泽,声音愈发轻了:“阿妈,你最爱吃的土特产,我给你带来了!汽车上说是不让带,气味太重,你猜怎么的?我给裹大衣里带上来了,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看着,怕被人看到了、被压坏了,瞧这天气,我给热的!”
“吁——”阿泽长长呼出一口气,右手敲了一下脑袋,自己啥时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
原来,在阳光下一闪的“刀子”,是手机屏幕反射出的光。
一场虚惊。
(指导教师 黄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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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黄忠: 文章主要讲述的是一名公交车司机阿泽,在遇到黑衣人上车途中的一系列心理状态的变化,心理活动的把握非常到位,尤其是在黑衣人准备掏出“刀子”时,似乎将全文的力量都聚焦此处,使读者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另外,本文选材也较具有社会现实性,引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