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张之江游说宋哲元打响全面抗日第一枪

万乐刚

外祖父张之江游说宋哲元打响全面抗日第一枪

万乐刚

曾经担任国民军总司令、西北边防督办的张之江将军是我的外祖父，他为中国的抗日战争做出很多贡献，其中特别有历史意义而不为世人所知的，就是游说鼓励老部下29军军长宋哲元和张自忠等人打响抗日战争第一枪。

临危受命赴平津游说昔日老部下

日本军占领东北后，又步步紧逼华北，华北危急，全中国危急。当时宋哲元任军长的29军正驻扎在北平和天津一带，处在抗日第一线。

29军是西北军的老部队。在西北军初建的第16混成旅时代，张之江担任第16混成旅2团团长，宋哲元就是下属的2团2营营长。1921年第16混成旅入驻陕西后，扩编为中央陆军第11师，张之江任第11师22旅旅长，第22旅下辖两个团，第43团和44团。宋哲元任该旅43团团长。1926年南口战役爆发，张之江任国民军总司令和西北边防督办时，任命宋哲元担任西路军司令，负责对晋军雁北的进攻。因此29军是不折不扣西北军的嫡传血脉，张之江属下的部队。

张之江和宋哲元两人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又是最可靠、最忠实的亲密战友，感情非常深厚。宋对张非常敬重，凡事唯命是从，而且两人还结为金兰之交。

1937年，宋哲元将军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兼河北省主席时，日本帝国主义在北平阴谋拉拢腐蚀宋哲元及其部队。中央政府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知道在这个时候与日军开战完全没有胜利把握，希望宋哲元继续与日军虚与委蛇，以便争取时间，让中央有时间整治军备，整训部队。

蒋介石知道张之江是宋哲元、刘汝明（29军143师师长）、张自忠（29军38师师长）、赵登禹（29军132师师长）、冯治安（29 军37师师长）、郑大章（29军骑兵师师长）、石友三（冀北保安司令）等西北军将领的老长官。他认为只有张之江最适合去华北劳军，慰问宋哲元等将领，转达中央政府等待时机，准备抗战的意图。

于是蒋介石特派张之江为代表去北平游说宋哲元，主要内容是：“对日本开战目前时机不成熟，最好和平解决，一切条件由宋哲元自行决定……”

张之江接到这个命令后，非常喜悦，感到这正好是个机会和宋哲元等老部下见面，鼓励他们坚决抗日。于是张之江接受了这个使命，欣然代表蒋介石前往北平。

为了完成此行的重大的历史使命，鼓励宋哲元等人坚决抗战、打败日本侵略军，张之江考虑再三，决定还是以半官方、半私人友谊性质出行为妥当，因此特意携带夫人庞淑芳、儿子张润常、女儿张润苏全家前往平津。他后来在家中经常对我们说：“明轩（宋哲元字）是多年兄弟，交情深厚，这样做既可以表示两家人的亲密无间的关系，促进使命的完成；又可以顺利完成中央政府交付的任务，最为妥当。”

与宋哲元、张自忠等西北军将领畅叙旧情

1937年5月，张之江作为中央政府特使到达北平时，正是日本帝国主义和宋哲元进行谈判的紧张时期，局势很紧张。

宋哲元听说阔别已久的老上级张之江到来，分外高兴和激动，特地命令在北平火车站月台举行盛大欢迎仪式，军乐队演奏接官曲，月台上铺上红地毯，宋哲元携夫人亲自到车厢里迎接老上级，以示敬重。此情此景，时隔多年后张之江女儿、家母张润苏仍旧记忆深刻，历历在目，经常和我们讲起当年那次历史性会见。

阔别多年的老弟兄再次会面，格外亲切，等到欢迎宴会结束后，宋哲元把张之江迎进书房，探问：“大哥此行负有何等使命？政府有什么指示？”

张之江把蒋介石的命令交给宋哲元看后问道：“兄弟（指宋）你对这个命令作何感想？对日寇侵略华北的兽行如何看法？你抵抗不抵抗？”

1937年5月，张之江代表国民政府赴北平、天津，动员老部下宋哲元和张自忠等人抗日时，与夫人子女及宋哲元、宋妻合影。后排右一为张之江夫人庞淑芳、右二为张之江、右三为宋哲元、右四为宋夫人。前排右一为张之江女儿张润苏、右二为张之江儿子张润常

宋哲元说：“我听大哥（指张）的指示。”张之江说：“日寇这次侵华抱有很大野心，意图是把整个中国吞掉，我们能做亡国奴吗？！‘九一八’的血泪尚未干，现在又蚕食华北，日寇的侵略野心已经很明显了。我们是掌握兵权的军人，枪杆子在我们手里，我们不抵抗谁去抵抗？难道叫老百姓去抗日吗？！……”这一席话宋哲元听了很受感动。

张之江强调说：“既然政府把决定权交给你，由你自行决定打与不打，你要抓住机会，坚决抗日。”

宋哲元将军表示：“我们全军将领的想法都和大哥的想法一样，都是一致主张抗日的。我绝对不做第二个张学良。”

张之江问：“全面抗战开始，日军一定全力进犯，你有把握没有？”

宋回答：“我部现有四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一个特务旅、两个保安旅。总兵力近十万人，只要日军不大规模增兵，打退他们是有把握的。”

张之江听后大为高兴，叮嘱宋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认识到抗战的长期性和艰苦性，做持久战的准备工作。

宋接着说：“大哥请放心，我们一定坚持抗战到底，不打跑日本鬼子决不罢休！”

张之江对宋哲元说：“一言为定，我听你的好消息。”

张之江全家在北平逗留期间，除了完成中央政府交代的任务外，还和宋哲元全家畅叙友情，其间两家还合影留念。多年后，当笔者从台湾“国史馆”找到当年两家人亲密无间的合影，心情分外激动。那是历史的真实写照，也是两家友谊的历史记录。

除了和宋哲元一家见面外，张之江还和在北平的西北军将领一一见面谈话，以示鼓励和慰问。

北平视察结束后，宋哲元亲自陪同张之江前往天津一带视察29军38师张自忠将军的防地。到天津后，张自忠见了老上级分外亲切，拉着张之江问长问短，在天津逗留期间，张之江和宋哲元、张自忠一起长谈，鼓励他们坚决抗战，不打跑日本鬼子不罢休。会谈结束后，张之江又视察了38师部队和工事情况。临别前又和宋哲元、张自忠一起合影留念，张之江站在中间，右边站着宋哲元，左边站着张自忠，后面站立着西北军高中级将领，大家都分外高兴。

1937年，张之江（中）代表国民政府赴北平、天津，在天津与宋哲元（左）、张自忠（右）合影

华北之行终不辱使命

张之江返回南京后，约半月之久，仍不见平津抗战消息。他很不放心，便准备了五百部《四书注解》袖珍本派部下押运到天津送给宋哲元。表面是送给宋哲元的礼物，实际上是刺探宋哲元抗日的动静。宋哲元见到这批书后，心中早已明白来意，非常高兴。

第二天张之江的代表接到宋哲元的请帖，请他到市政府吃饭，当代表到市府大餐厅时，发现参加这次宴会的客人多数是日本人，有穿军装的，有穿西服的，张的代表感到愕然。宴会开始入席，恰巧代表与张自忠将军（时任天津市市长）坐在一起，便忍不住问张：“怎么今天的客人都是日本人？”张自忠对代表耳语说：“先别问，吃完饭咱们先走，到外面再说。”于是张未等散席，先离开餐厅。张自忠将军说：“今天是最后一天谈判，肯定是决裂的。”张又告诉代表说：“一个星期左右战争就要爆发，天津必定大乱。如你有家人在天津，请马上撤离搬走。”

张之江的代表回到南京后，把送书的经过报告了张之江。张闻讯后，马上给宋哲元和4个师长，即张自忠、冯治安、刘汝明、赵登禹等人拍了电报，预祝他们抗战必胜。

电报拍出后没多久，“七七”卢沟桥事变果然爆发了，29军奋起抵抗日寇侵略，打响了全面抗战第一枪。

张之江在南京闻知宋哲元率部打响抗战第一枪，随后知道宋哲元向全国发出“自卫守土”通电，决心对日作战，内心非常欣慰，他知道自己北平天津之行终于取得成功，自己的华北之行，点燃了全面抗日的烈火。

他高兴地对家人说：“明轩是我的好兄弟，果然是好样的，第一个站出来打日本鬼子，全面抗战开始了，中国有希望了。”

“七七”卢沟桥事变打响全面抗战第一枪，是西北军将军宋哲元在张之江游说支持下打响的。当时全国各大城市的报纸都登载了这一震惊世界的头号消息。这是张之江全面抗战前夕赴北平、天津与宋哲元将军联系游说所达到的重大历史目的。

(作者为张之江外孙，上海午阳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

责任编辑 周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