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拉克，从摇滚鼓手到债券之王

高峰

杰弗里·冈拉克

冈拉克收藏的艺术作品。

岁末年初，又到了基金公司排定座次的时候。根据美国权威基金评级机构晨星的统计，双线资本公司旗下的两支基金——双线全回报债券基金和双线核心固定收益基金——双双在同类基金中拔得头筹;另一款产品双线新兴市场固定收益基金也战胜了96%的同行。这样漂亮的成绩单，使双线公司创始人杰弗里·冈拉克击败前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首席投资官比尔·格罗斯，成为新的“债券之王”。自从2010年4月成立以来，双线资本公司管理的资产已经达到640亿美元，成为历史上成长最快的基金公司。

小时候，冈拉克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家里的主要资产，是作为施乐复印机首席技术专家的叔叔送的施乐公司股票。“最初这些股票一直在涨，我们的账面上有很多钱，但突然间股价一落千丈，我们几乎血本无归。”十二三岁的冈拉克深刻体会到了市场风云变幻的巨大力量。

中学毕业后，冈拉克进入达特茅斯学院，主修数学和哲学，1981年进入耶鲁大学应用数学系攻读博士。两年后，他对学业感到厌倦，于是退学来到洛杉矶，白天在一家保险公司当精算师，晚上作为摇滚乐队鼓手到夜店演出，两年下来没混出什么名堂。1985年的一个晚上，冈拉克看到一部纪录片《有钱人和名人的生活方式》。他深受刺激，决定“思考一下自己的生活”。

按照那部纪录片的说法，投资银行是最赚钱的行业，冈拉克决定就入这行。他打开电话簿，挨个联系上面的投资银行，推销自己。联系了23家公司后，西部信托公司对他的数学背景产生了兴趣，于是录用了他。冈拉克开始在公司债券部门做研究助理，年薪3万美元。入职前，他连债券是什么都不清楚，于是赶紧恶补。第一天上班时，他已经将债券入门宝典《如何看懂收益率手册》熟读了一遍。“没过几天我发现，我比干了好几年的人懂的还多！”

入行还不到两年，冈拉克在圈内就小有名气了。4年后，他被任命为新成立的抵押债券部负责人，1991年成为公司常务董事。7年间，冈拉克从研究助理升为常务董事，成了市场的佳话。他曾毫不谦虚地表示：“我有一种天赋，能看到市场的本质。”

2005年，冈拉克已经是西部信托的首席投资官，2006年他又被晨星评为“年度最佳基金经理”。就在这一年，他准确地预见到了美国住房抵押贷款危机，并提前布局，大幅降低了日后的风险。他管理的基金已经成为公司的旗舰产品，总资产为700亿美元，占公司总资产的70%，基金收益率10年间打败了晨星数据中98%的基金。冈拉克已经成为公司实际上的代言人，频频在媒体上露面。但是在幕后，他和老板罗伯特·戴已经渐行渐远。

2001年，兴业银行获得了西部信托100%控股权。冈拉克等许多高管只得到了一些附认股权证的公司债券，打工仔的地位非但没有改变，还多了一级老板。冈拉克越来越不掩饰对公司管理层的不满，有时在公司餐厅吃饭时公开批评罗伯特等人，尽管他们就坐在几米之外。2009年，罗伯特打算提拔冈拉克为总裁，结果被后者拒绝了。两人的矛盾开始公开化。

其实，罗伯特也早就对冈拉克功高震主心存不满。2009年10月，罗伯特决定先下手为强：宣布解雇冈拉克，并迅速请来另一个债券管理团队接手他的业务。

这条消息成了当年债券投资圈里的爆炸性新闻，人们都在关注冈拉克接下来的动向。被炒后不久，冈拉克就和几位前下属成立了双线资本公司。5个星期后，西部信托将冈拉克告上法庭，指控他偷走了公司商业机密，包括客户名单、交易信息和一套证券估值系统。双线资本随即反诉，称后者诽谤自己。

这场官司让双方两败俱伤。冈拉克从西部信托带走了250亿美元的资产，其中包括美国政府的44亿美元。政府将这笔钱交给西部信托时，本来以为会让冈拉克管理，没想到冈拉克被解雇，于是美国政府以西部信托违反了投资协议中的“关键人物”条款而撤资。而双线资本本来有200亿美元的新投资意向，因为这场官司，最终到位的还不到5亿美元。“不管你是否具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只要惹上了官司，投资者就会退避三舍。”

不过，投资者对冈拉克的人气很快重新聚拢，他管理的资产迅速增长，仅2014年就增加了108亿美元，让同行们瞠乎其后。分析师指出，冈拉克的成功得益于他只专注自己擅长的领域投资，那就是由房地产抵押作担保的债券。虽然近10年来房地产市场低迷，但冈拉克的基金仍能够取得傲视群雄的成绩。

在西部信托时，冈拉克的债券团队共有65人。冈拉克离开时，虽然西部信托向这些人开出了丰厚条件加以挽留，还是有45人追随冈拉克到了双线资本。据老部下介绍，冈拉克“带队伍很有一套”：他在发奖金时非常大方，而且在公司里处处维护自己的下属。团队成员对冈拉克的忠诚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一些人甚至把他随意手写的便条当作纪念品珍藏起来。冈拉克喜欢引用名人或圣贤的话，最近他在公司内部会议所做的演讲中，每页PPT上都引用了一句莎士比亚的名言。

冈拉克的爱好是收藏艺术品，在他位于洛杉矶、价值1600万美元的1200平方米豪宅中，壁炉台上方挂着安迪·沃霍尔的标志性作品《柠檬玛丽莲》，门厅里摆的是美国极简主义艺术家唐纳德·贾德创作的几何形抽象雕塑《进展》。

去年底，统治债券市场20年的老“债王”比尔·格罗斯曾来到这座宅院拜访冈拉克。当时格罗斯在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地位正岌岌可危，他希望能和冈拉克合作。“他对我说：‘我是科比·布莱恩特，你是勒布朗·詹姆斯。’不过我拒绝了他的合作邀约，我听说他是个不好相处的家伙。”冈拉克的语气带着十足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