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理论与实践

2015-03-01 10:22魏延秋
关键词:军队领导政治

魏延秋

(《军队政工理论研究》编辑部,上海 200433)

·历史研究·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理论与实践

魏延秋

(《军队政工理论研究》编辑部,上海 200433)

抗日战争时期,是中国共产党党军关系理论与实践发展和稳固时期。在这一时期,通过对党内错误思潮的肃清以及与国民党顽固势力的斗争,进一步确立和稳固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在既联合又斗争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背景下,对共产党领导军队的运行机制进行了符合形势特点的设计和调整;通过舆论宣传、思想政治教育和整风运动,理顺了党和军队的关系,夯实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观念,最终在抗日战争实践中强化了这一制度。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至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前,经过10余年的艰辛探索与实践,中国共产党最终在制度层面建立起了适合自身特点的党军关系体制,即“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而决不容许枪指挥党”[1]547,从而实现了党对人民军队的领导。虽然这一体制,还有待在实践中不断进行补充和完善。全面抗战爆发后,随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以及红军接受改编,中国共产党的党军关系进入到一个完全不同从前的历史阶段中。如何适应新形势进行调整和完善,成为党对军队绝对领导这一制度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本文试图考察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党军关系方面的理论与实践。

一、抗战新形势下党军制度的进一步确立与稳固

至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时,我党早已完成了党军关系认识上的重大转变,即最终从认为党不应该干涉军事行政和军事权力,而应专注民众运动和军队政治工作,到认识到党掌握军权的重要性,初步构建了新型党军关系模式,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最终形成。但是,制度建立后,观念的确立和夯实还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这也成为抗日战争新形势下我党建设的主要任务。

(一)铲除军阀主义残余,清算张国焘右倾分裂主义错误

政党领军体制基本确立后,就共产党内部而言,从关注党军关系的宏观构建,开始转移到内部如何处理个人权力与组织权力、军事组织与政治组织的权力关系问题,以在制度层面上夯实和强化党领导军队这一体制。而这一过程是漫长而艰难的。因为体制的建立远远要比对旧观念的彻底粉碎容易得多。中国近代社会军政关系中军阀主义传统的影响,不是靠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的建立就可以彻底消灭干净的。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后期出现的张国焘分裂主义,就是这种错误思想的集中爆发。

当时,在党的内部,张国焘开始利用手中的兵权,蔑视和践踏党领导红军的原则,拥兵自重向党闹独立另立中央,分裂党分裂红军。虽然阴谋没有最终得逞,但损害党威信的恶劣影响需要消除,对军权与党权的认识需要进一步厘清,这也成为抗战初期巩固以党领军体制首要解决的问题。1937年3月,为了对张国焘右倾分裂主义错误进行系统地揭发批判,肃清其在全党全军的影响,中共中央政治局做出《关于张国焘同志错误的决议》,指出,张国焘忽视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革命战争胜利中的决定作用,“在他的工作过程中轻视党,忽视地方党的组织的创造,在红军中不注意政治委员制度,政治工作与党的工作的建立,相反的,他用全力在红军中创造个人的系统。他把军权看作高于党权”。他是“右倾机会主义的退却路线与军阀主义反党反中央的路线”[2]764。指出其根源是封建军阀意识在党内的反应,给党和红军已经造成严重的危害。

之后,张国焘又对统一战线问题继续发表反党言论。他提出:“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国家政权和军队应完全统一……但望中共同仁能根本破除‘抗日联军’之成见,使八路军国军化。”[3]249中国共产党进行了为期3个月的反“国焘路线”斗争,在报刊上公开揭露和批判张国焘,对他的错误进行系统清算,并借此广泛宣传了中国共产党对抗日战争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确立场和政策。在《解放》周刊第42期中明确提出:似乎中共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应该首先取消自己,相反的,中共认为: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巩固与发展,中共不但应该保持自己政治上组织上的独立性,而且还要大大地使之巩固与发展,以适合于目前展开的抗战形势。这不但是共产党的要求,也是全中华民族的要求。

1938年中国共产党六届六中全会全面总结了反对张国焘右倾分裂主义斗争的经验教训,并在政治报告中重申了党的纪律,即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提出要坚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根本原则,指出:“共产党不争个人的兵权(决不能争,再也不要学张国焘),但要争党的兵权,要争人民的兵权。”[1]546教育全党永远坚持党指挥枪的原则,而也正是在清算张国焘的斗争中,形成了“党指挥枪”这一直接鲜明表明我党党军关系最高原则的名言。

(二)坚持统一战线中独立自主原则,批判王明新投降主义

抗战爆发后,中国共产党以民族利益为重,同国民党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但是,这并没有从根本上消除国共之间的阶级对立和政治分歧,国民党始终阴谋削弱和控制人民军队,党军关系面临国共合作这一新挑战。如何吸取第一次国共合作中因丧失党对军队的领导权而惨败的经验教训,既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又维护统一战线,是新的历史环境中进行党军关系建设面临的一个新的重大课题。

1937年5月以王明为首的新投降主义的出现,成为统一战线下党内党军关系错误思想的集中表现。他们提出,改编红军,不仅仅是改变红军的名称,而且要相当地改编红军的性质。主张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军队服从国民党的统一指挥,抹杀国共两党的阶级区别和原则分歧。对此,中国共产党反复强调在统一战线中坚持独立自主原则和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极端重要性,指出: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中心的问题,就是无产阶级争取领导权的问题”[4]47。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也成为在抗日战争时期维护统一战线斗争中始终贯穿的根本任务。

针对这种动摇党在统一战线中领导权的错误思想倾向,中共始终保持清醒的认识,不忘第一次国共合作过程中的惨痛教训,不断进行正确的理论阐述和制度规定,及时纠正军队中存在的狭隘思想和观念。1937年8月1日,中共中央连续发出三个文件,中心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在统一战线条件下,党对改编后红军的绝对领导必须保持,不能动摇。文件指出:“在保存与巩固革命武装,保障党的绝对领导的原则下,改变番号与编制以取得合法地位,但必须严防对方瓦解与消灭我们的阴谋诡计与包围袭击。”[5]10“在这一阶段,部队政治工作的基本任务之一就是:保证党在红军中的绝对领导,依靠于党领导的加强,保持红军的光荣传统,巩固与提高部队的战斗力”[5]16。紧接着,在8月下旬召开的洛川会议上,中共中央又强调:要保证共产党对八路军的绝对领导,坚持八路军由共产党集中指挥作战的原则。同年9月,中共中央在《关于共产党参加政府问题的决议草案》中进一步强调:“在原有红军中及一切游击队中,共产党绝对独立领导之保持,是完全必要的;共产党员不许可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任何原则上的动摇。”[6]14毛泽东也明确提出:“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而决不容许枪指挥党。”[1]547“现在是民族抗战,还要争民族的兵权。在兵权问题上患幼稚病,必定得不到一点东西”[1]546。这些关于党军关系的重要认识和理论阐述,对统一全党对武装斗争的认识以及在全党全军确立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原则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

(三)采取策略同国民党顽固派做斗争,纠正党军关系倒挂

稳固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除在党内对错误思想进行彻底纠正外,在党外最焦点的问题就是同国民党顽固派的斗争。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之日起,国民党顽固派就未曾放弃对共产党的敌视和削弱。在局部地区,国民党地方当局妄图通过政治谈判来达到其军事“清剿”未能达到的目的。此外,它们还采取各种方法分化、瓦解、“收编”红军和游击队。“他们可能把这些武装调出游击队生长地,调到后方去补充正式军队,事实上即是把游击队的任务取消,把游击队的力量削弱,以至消灭游击队”[7]42。

对此,中共中央、中共中央军委反复指出: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后,必须加强党的领导,保持和发挥十年斗争的光荣传统,坚决执行党中央与军委会的命令,保证红军在改编后成为共产党的党军,为党的路线及政策而斗争,完成中国革命之伟大使命”[5]23。

进入抗战相持阶段后,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浪潮更加高涨。面对这样的复杂局面,中共中央实行“坚持抗战、反对妥协,坚持进步、反对倒退,坚持团结、反对分裂”的正确方针,连续粉碎了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行为。特别是皖南事变成为国共两党关于军队领导权问题的一个集中爆发。

在皖南事变前,由于新四军情况较其他部队复杂,部队中坚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统一原则的贯彻和落实也受到影响。党中央和军委总部多次批评新四军领导人在政治工作上失去党的独立性,引导新四军去适合国民党的要求。强调军队中政治工作仍旧是共产党的工作,并不因统一战线的环境和战区的指挥关系而有所改变。我们必须保证共产党对军队的领导。一切减弱党的领导作用的企图都应该坚决拒绝之。但由于新四军党的主要领导人继续坚持其错误立场,使新四军的政治方向和军队建设发生了严重偏差,以致在后来发生的“皖南事变”中受到了严重损失。新四军党的领导机构重建之后,以强调人民军队政治工作的党性原则和保证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为突破口,狠抓了军队党的建设。刘少奇强调:“我们新四军是党军,党军是执行党的政策任务的工具。”[8]71代理军长陈毅发表文章《论建军工作》,指出,“本军是中共领导下的抗战武装”,并特别提出,党性就是“一切服从党、服从组织、牺牲个人”,强调“政委是党在军队中的全权代表,是执行党在军队中的政治方针及纪律的完全负责者,对军队中一切工作一切行动有督导之权,而且有最后决定之权”[8]97。以皖南事变为契机,新四军在党军关系上存在的倒挂问题最后被纠正了。

二、民族统一战线背景下党对军队绝对领导运行机制的设计和调整

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制度,是通过党领导人民军队的一整套基本制度来实现党的组织与军队建制的有机融合,从而实现党的思想政治领导与军事行政领导的内在统一。这是实现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制度保证,也是人民军队不断发展壮大的根基所在。进入全面抗战阶段后,已经日渐成熟的中国共产党对这一制度的运行机制进行了适合统一战线需要的设计和调整,以确保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实现。

(一)设立军政委员会

红军后期,党委制的取消削弱了党对军队的领导。为在新形势下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并在游击战争的环境和部队分散行动时,做到一定限度的集体领导与指挥,决定“在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主力开赴抗战前线情况下,中央决定前方设立军委分会……各师成立军政委员会。……均受军委分会统辖”。“以上组织均系党内之组织,党外应保守秘密”[5]24。这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战时期设立的党的集体领导机关。1937年8月,中央先后发出《中共中央组织部关于改编后党及政治机关的组织的决定》和《中共中央书记处关于成立前方军委分会及各师成立军政委员会的决定》,指出:“军政委员会是党的秘密组织,它指导全部的军事和政治及党的工作。”[5]13之后,至1941年前,各地相继成立了军队与地方党政合组的军政委员会,这是中国共产党建立的统一战线性质的政权机构,代表党统一领导一个地区的党政军工作,行使权力。与此同时,主力部队内的军政委员会仍旧存在。

1941年2月7日,鉴于“游击战争的环境与部队的分散行动,要求一定限度的集体领导与一定限度的集中指挥”,中央军委颁发了《军政委员会条例》,规定:“在军、师、旅、团及纵队、支队、军区、分区等各级成立军政委员会(以前军队与地方党政合组的军政委员会,一律改名为军政党委员会),作为每级的集体领导机关。”“凡关系本部的军、政、党、后勤等一切工作,均可讨论决定[9]47。”这样,就将军政委员会扩大到旅团一级,同时对军政委员会主席人选、讨论决定的问题、命令的下达、情况的上报等作了规定,使这一制度完全确立并规范化。此后,军政委员会由上而下建立起来,并成为本级部队中最高领导集体,从根本上保证了党对于所属军队的绝对领导。这一制度作为党的集体领导体制,可以为对抗党外敌对的军政势力而聚集力量,在党内则有效遏制了军权力量的不当膨胀,这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战这一特殊历史环境下的一种创造,对恢复人民军队的党委制传统,保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恢复政治机关和政治委员制度

抗战之初,为了抗战大局,我党同意取消政治委员制度,政治委员制度和政治部名称也一度取消。这使得“部队改编,政治工作人员的公开地位降低职权,因而影响到政治工作人员积极性降低,政治工作已开始受到若干损失。而在各级指挥方面,仍有个别同志因改单一领导不大接受他人意见,多数单一首长感到自己能力不够,致使军队建设上也受到某些损失”[5]56。

鉴于现实情况,1937年8月的洛川会议,决定成立新的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扩大了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10月,为统一和加强前后方各部队的政治工作,军事委员会总政治部成立,总管包括被编成为新四军的南方游击部队在内党的所有部队的政治工作,我军重新恢复政治委员制度和政治部名称。“因受国民党干涉而改为政训处的政治部的名称,现在已经恢复了。提出了‘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这个新的战略原则,并坚持地执行之,因而基本上保证了八路军作战上和工作上的胜利。我们还在实际中拒绝了国民党派遣他们的党员来当八路军干部的要求,坚持了共产党绝对领导八路军的原则”[1]393。

同时,部队内部建立健全了战时政治机关和政治工作制度,对政治机关的工作方法、任务、干部的配备作了明确规定,各项政治机关制度、政治工作制度得到了完善和贯彻执行,加强了政治机关对军队中党的工作和政治工作的领导。各部队重视基层党支部建设,强调连队是军队的基础,支部建在连上,普遍开展创建模范党组织、争当模范党员活动。通过建立健全组织制度,开展各级各类培训,从如何培养发展新党员、如何举行入党仪式、如何当好支部书记和开展支委会活动等方面提高了支部的独立工作能力。同时,在加强党的领导和开展政治工作的基础上,以政治促军事,部队的军事理论和作战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三)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理论的新实践:利用手中的枪创建党组织

党对军队绝对领导这一制度建立后,党军之间的力量指向却不只是由党向军的单向运动,而是在实践中发展成为一种党军互利互依、双向促进的党军共生关系。共产党把军队置于绝对领导之下,以实现以党建军、以党领军;同时,也在具体实践层面上,存在着以军建党、党随军动的现象。

在发展和建立抗日根据地的过程中,人民军队不仅坚持党指挥枪的原则,利用手中的武装力量不断壮大自身实力,而且在需要的时候,还利用手中的枪积极辅助在党组织薄弱的地方建立健全党组织,完善和加强党组织的领导。在太行抗日根据地,“凡八路军及其领导下的游击队之团营以上的党政机关,无论到达何地,均须与当地县委以上党部发生密切关系,积极从各方面帮助地方党的工作”。“在没有党的地方,建立与发展党是军队的重要政治任务”[10]323。“军队要帮助地方党工作,尤其是地方武装工作。——军队要帮助县委在战争中把部分干部埋藏起来”[10]423。“军队到达一地,对建立根据地,首先要负起这个责任。正如一二九师、一一五师为此就帮助地方进行或自己搞,骑兵团一天放了六个县长,这是很对的。有些新的地区还应当这样做。党建立好了,军队对政权就必须更加尊敬与执行其法令”[11]202。对此,毛泽东有着明确的阐述:“有了枪确实又可以造党,八路军在华北就造了一个大党。还可以造干部,造学校,造文化,造民众运动。延安的一切就是枪杆子造出来的。”[12]421

当然,枪可以造党,但并非“枪指挥党”,而且是有一定限度的。这种军队对地方党的“帮助”,仅仅是“辅助”作用,而不能干涉地方党组织工作。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不能犯军阀主义的错误,“不尊重党的领导、不尊重政府的法令、和人民关系不好、脱离群众——这是一种严重的毛病,必须改正”[13]357。1940年毛泽东在《对八路军野战政治工作的意见》中就指出:“在政权及地方党未建立起来的地方,军队政治机关应负全责建立政权与地方党,而在建立的过程中必须严格地实行党的政策。在政权与地方党已建立完备的区域,军队不应干涉地方政权及党的工作,而应尊重他们,成为遵守法令的模范。应当与军队中破坏对居民纪律的行为,不爱护根据地,浪费人力物力,不尊重政府及地方党,以及一切脱离党的政策的行为,作严格的斗争。”“在军队党与地方党的关系中,应更多更严格地要求军队党负责任,如遇争执事件,应更多地责备军队党”[12]553-555。

抗战时期的这一实践,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党军关系的理论,夯实了广大官兵关于党和军队紧密相连、密不可分的观念,使得党军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不可分,党的领导也更加坚强有力。

三、民族统一战线背景下党对军队绝对领导观念的不断夯实和强化

抗战爆发以后,关于党与军队关系的争论与斗争一直未曾停息。而随着大量农民和小资产阶级成分的人涌入军队,加入党组织,也不可避免地带来许多消极腐朽的东西。如何在统一战线的背景下,利用舆论宣传、思想教育夯实党对军队绝对领导这一观念,是稳固党的领导、取得更大胜利的中心内容。

(一)在舆论宣传中通过政治攻势强化认识

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国民党顽固派对“一个主义”“一个政党”的宣传和鼓吹变本加厉,妄图取消共产党的领导,消灭人民军队。1938年12月,当时的中国民主社会党领袖张君劢发表《致毛泽东先生一封公开信》,认为共产党自有军队,自有特区,自标马克思主义,这有碍于在国民党领导下举国的真诚团结、共同抗战,因此他对毛泽东提出,应将军队完全交给蒋介石指挥,明确提出取消陕甘宁边区政府。此外,他还与毛泽东讨论“共产党之理论”:“依吾人之见,军队应属于国家,不可使军队与特殊主义发生联系——目前之中央军不可目为党军,且信奉三民主义,未见有何特殊之政治路线,希望将来走上隶属于国家下之途径,且信奉三民主义,当不甚远。”[14]这一文章的发表使得当时正想方设法吃掉共产党、八路军、新四军和陕甘宁边区的国民党顽固派如获至宝,利用他这篇文章到处翻印散发,产生了极坏的政治影响。而作为国民党著名的政治理论家、“三民主义理论”“健将”的叶青更是在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确立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方针后,引领了“一个主义,一个领袖,一个政党”的宣传潮流,明白无误地宣布:“共产主义之不合于中国需要……批判了人家的主义,自己必须拿出一种主义来,这就舍三民主义莫属了。”[15]蒋介石自己也在1939年9月发表《三民主义之体系及其实行程序》的长文,鼓吹所谓“以党治国”“以党建国”[16]。他们的主旨都是只要三民主义,解除共产党的武装,否定甚至消灭共产党的领导。

在这样的复杂环境中,无产阶级怎样才能实现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权?对这个问题,毛泽东经历了长期的思考和探索,他指出:“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三个主要的法宝。”[1]606关于这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毛泽东写道:“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是战胜敌人的两个基本武器。统一战线,是实行武装斗争的统一战线。而党的组织,则是掌握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这两个武器以实行对敌冲锋陷阵的英勇战士。”[1]613“正确地理解了这三个问题及其相互关系,就等于正确地领导了全部中国革命”。而现在,“我们已经能够正确地处理统一战线问题,又正确地处理武装斗争问题,又正确地处理党的建设问题”[1]605-606。这是他对中国共产党18年来斗争历程做出的重要总结,把统一战线背景下党和军队、党的组织和武装斗争的关系阐述得深刻明了。

(二)把思想政治教育作为加强“以党领军”观念的中心环节

体制的建立,只是加强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第一步,而真正将这一观念深入到部队官兵思想中,必须依靠不间断的思想政治教育,从思想上保证党的政治路线的贯彻和政治目标的实现。

在抗战爆发初期,由于广大基层官兵文化素质有限,有很多人一时无法接受和国民党建立统一战线,接受国民党改编这样的政治策略,对统一战线政策缺乏深入全面的理解。因此,我党十分强调部队各级党组织用党的正确路线、策略和政策武装全体党员和全体官兵的头脑,内容包括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必要性的认识、对掌握领导权的宣传教育以及对持久战的宣传和教育、对轻视游击战思想的批判等等。而采取的形式多种多样,比如通过演说、贴布告宣传政策,完善党的工作制度建立党支部,加强纪律教育,以及通过快报、墙报或编演文娱活动节目、召开英模大会等形式,卓有成效。进入相持阶段后,敌后抗日根据地进入到极端困难时期,通过大生产运动进行的自力更生、艰苦创业教育,树立起一种精神和信仰,使党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获得了广大官兵的支持,密切了党群干群和官兵关系,改善了干群党群关系、官兵关系,增强了广大官兵为党的事业、为取得战争的胜利而奋斗的信念。

这一时期的思想政治教育,中国共产党采取了原则性与灵活性相结合的原则,努力提高和发展自身实力。同时,十分强调共产党员在民族解放战争中表现其高度的积极性,在各方面发挥其先锋模范作用。为此,许多部队党组织建立了党员与干部按月鉴定制度,即凡是党员干部,从班长到师旅级领导都要定期在党的会议上接受检查鉴定。这种制度化的党内民主生活,有力地纠正了军队党内存在的各种错误倾向,促进了人民军队党的思想建设,并以思想上的纯洁性巩固了政治上的坚定性。

(三)通过整风运动,理顺党军关系,实现党的一元化领导

除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外,抗日战争期间,作为全党整风的重要组成部分,军队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领导下,有组织有领导地开展整风运动,理顺党军关系,以统一和提高广大军队干部的思想和认识,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和军内外团结。

抗战爆发后,中国共产党抗日部队发展迅速。到1940年前后,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抗日游击队已由抗战开始的5万多人发展到50余万人[17]67。由于在部队的扩充中,不乏盲目“追求数量,不问成分、不问历史、只看一时表现,不经详细审查的征收办法”[5]650,导致新组建、新收编的部队兵员成分日趋复杂,质量有所下降。“渗进了一些不良分子,带进了一些不良影响,所以无论在部队的组织上,干部问题上,教育上,以及部队巩固上,都在政治工作上提出了许多新的问题”[18]291。

封建主义的残余思想不可能很快消灭,旧的宗派主义残余还没有完全消除,形形色色的新宗派主义也有抬头之势。特别是在部队迅速发展中,不少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加入,还收编了一些土匪、民团和国民党的散兵游勇,这使得党的观念淡薄,各立山头闹独立,部队之间“以邻为壑”的本位主义突出,党中央政令贯彻无法畅通。这些问题的存在导致党和军委制定的大政方针不能顺利贯彻执行,影响了军队战斗力的发挥。

1942年6月16日,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发出《关于军队中整顿三风的学习与检查工作的指示》,全军进入普遍整风阶段。中央军委要求军队在整风中,“学习文件与检查工作均应适应战斗环境,务求不松懈战斗的警惕性,不妨碍战斗的准备与进行”[19]818。各部队利用战斗间隙,坚持“一面作战、一面建设”的军队党建工作原则,结合自身部队的情况和部队实际,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因地制宜采取各种形式和方法开展整风运动。为了杜绝军阀主义作风,各部队在整风运动中相继制定了各种规定加强制度建设,严肃党纪军纪,对犯军阀主义错误的典型人物执行革命纪律,视情节轻重予以撤职或记过处分。这些措施的实施,逐步肃清了军队干部中的军阀主义作风,各部队战士逃跑的现象大大减少,官兵关系、上下级关系恢复到一个良好的局面。进行系统的马克思主义教育,消灭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束缚,统一思想认识,提高了思想理论水平和政治觉悟。纠正各种不良现象,认真清除宗派主义余毒,带头贯彻一元化领导,军事政策与行动、大政方针等必须交由党委会讨论决定,避免互相争权和独断专行,形成了根据地内部党政军的统一。

军队党组织的整风运动,实际上正是为了解决部队官兵“思想入党”问题而展开的一场“无产阶级对非无产阶级的思想斗争”。通过整风运动,原先存在于部队官兵中的非无产阶级思想意识,如“资产阶级的压迫的剥削的统治的思想,小资产阶级的英雄主义的风头主义的,特别是个人主义的思想,封建阶级的落后的倒退的所谓‘光宗耀祖’的思想”[19]553都得到了纠正,有效克服了非无产阶级思想意识。军队党员干部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得到提高,党在思想上大大提高了一步,加强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

[1] 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 总政治部办公厅.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历史资料选编(第3册)[G].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4.

[3] 于吉楠.张国焘和《我的回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

[4] 刘少奇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 总政治部办公厅.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历史资料选编(第4册)[G].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4.

[6] 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政治工作教研室.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10册)[G].北京:战士出版社,1982.

[7] 山西档案史料丛编.太行党史资料汇编(第1卷)[G].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8] 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教研室.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17册)[G]. 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5.

[9] 总政治部办公厅.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历史资料选编(第6册)[G].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4.

[10] 山西档案史料丛编.太行党史资料汇编(第2卷)[G].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11] 山西档案史料丛编.太行党史资料汇编(第3卷)[G]. 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4.

[12] 毛泽东军事文选(第2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13] 总政治部办公厅.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历史资料选编(第7册)[G].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4.

[14] 致毛泽东先生一封公开信[J].再生,1938,(10).

[15] 我怎样做三民主义底理论事业[J].满地红,1942,4(15、16).

[16] 蒋介石.三民主义之体系及其实行程序[J].青年中国季刊,1939,创刊号.

[17] 中国共产党军队政治工作70年史(第2卷)[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1.

[18] 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教研室.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16)[G].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5.

[19] 八路军文献[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4.

[20] 彭雪枫军事文选[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7.

(责任编辑:吉家友)

2015-03-08

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2012BZZ004);军队2110工程“军事政治学研究中心建设项目”;南京政治学院立项课题(11ZY03_04)

魏延秋(1973-),女,河北承德人,博士,副教授,编辑,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军事史。

K265.1

A

1003-0964(2015)03-013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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