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友模式:解放生产力的革命

2015-02-28 14:50刘雪慰
商业评论 2014年1期
关键词:李燕残疾人

刘雪慰

1997年,深圳,与死神搏斗过无数次的重症血友病患者郑卫宁,攥着母亲留下来的30万元遗产,却一心想死。在他看来,母亲攒下的这30万不是“钱”,而是父母和哥哥姐姐原本应该有的幸福生活。30万在1997年应该不是一笔小钱,但对每年需花费20来万输血却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血友病人,无非就是将生命再延续个一年半载。“我已经拖累了家人42年,不想再高成本地苟延残喘,我一定要死。”于是,郑卫宁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杀。

正当郑卫宁一次次“视死如归”的时候,在河北蠡县一个偏僻的农村,自幼因不明原因下肢瘫痪的刘海军高中毕业了。他梦中的学校是哈尔滨工业大学,高考成绩也够了,但在父亲、伯父和舅舅的“胁迫”下,他选择了离家最近的一所中医学院,就这样,父亲还担心录取时有闪失,倾家荡产去打通关系。“大学里我的宿舍在五楼,每天拄着双拐爬上爬下。但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97年那会儿一个残疾人能被大学录取已经很难得了,我对未来满怀憧憬。” 那时,刘海军并没想到五年后大学毕业竟然在城里找不到事做,最后只能回老家借钱开个中医小诊所,他更想不到这个小诊所开了不到一年就因“非典”搁浅。“残疾人做点事情怎么就那么难?活着没有希望,还不如死了痛快!”刘海军对未来的希望破灭了。

刘海军希望破灭的那一刻,湖北女孩李燕正在鄂东南一所大学的计算机专业辛苦求学,学校对这位因车祸失去双腿的女孩充满同情,腾出一间宿舍让她把偏瘫的母亲接来,并安排她父亲在学校当清洁工,一来可以每天抱着李燕上下课,二来可以挣些家用。四年下来,李燕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她拿到了软件设计师资格证书,还入了党。她满心希望毕业后能自食其力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可求职简历投出去了200多份,直到2008年,竟然没有一个单位肯给她面试机会。

郑卫宁、刘海军、李燕的故事,于他们三人已是曾经,却映射出中国大多数残疾人的现状。根据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及第二次全国残疾人抽样调查的数据,截止到2010 年末,中国残疾人总数为8,502万人,比德国一个国家的人口总量都多。然而,这8,500多万人的生存状态却令人唏嘘,北京师范大学近日发布的《2013中国劳动力市场发展报告》显示:我国残疾人的就业率维持在45%左右。如果按照这个数字测算,那么还有55%未就业的残疾人靠什么维生?

这个社会问题如何解决?

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从理论上说,应该依靠政府来解决,因为政府可以通过税收来聚集资源,然后制定福利政策来实现资源的合理再分配。然而在中国,单纯依靠政府显然是行不通的。以现行的低保政策为例,由于它是以“户”(家庭)而不是以“人”为单位来进行考量,许多与家人共同生活的残疾人或因家庭平均收入超过低保标准,或因不能单独立户而无法享受低保待遇,他们的权益也就无法得到保障,因此这个为困难群体搭建的最后一道“安全网”并不能保护所有残疾人。

在政府那里求告无门,许多残疾人转而求助于社会组织——非营利性的非政府组织、慈善组织、慈善社团、公益基金会等,但是这类组织也有无法克服的缺陷,最主要的问题是资金来源不稳定,而且缺乏持续性。造成这一问题的原因有两点:首先,非营利组织的资金主要依赖个人、机构或政府部门的慷慨捐赠,如果这些“施主”的资金因为某种原因减少——比如金融危机——他们的资助便会减少或停止。其次,许多非营利组织,尤其是在中国,会通过政府渠道获得财富和权力,从而衍生出低效、腐败、官僚和寻租,善款不得善用,信息透明度也不够,由此削弱了捐赠人的信任,影响到资金的持续性投入。

第三种解决方案是呼吁商业组织来承担社会责任,使企业在从事商业活动的同时也为社会做善事,比如吸收残疾人就业,购买残疾人的产品和服务等。近些年来,我们也的确看到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开始关心社会福祉,有的还将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纳入公司战略。这一趋势令人欣慰,却并非一颗“定心丸”,因为我们目前尚缺乏有效的评估体系来检测这些良善企业为解决社会问题付出的努力和所得到的成果。相比之下,公司财务报表则能更清晰地显示利润最大化目标是否实现。所以我们常常会看到,那些并不坚定支持社会利益优先的企业家动摇了,最后还是回归到追逐利润的大本营中。

然而,以上三种解决方案的最大局限还不是这些,它们最大的局限在于:一、施与者天生的道德优越感和居高临下的姿态会伤害受助者的自尊,让残疾人这一原本就对自身处境格外敏感的群体更觉卑微,甚至令他们自暴自弃,滋生懒惰、贪婪,产生依赖感。二、把东西随意送出而不求回馈的做法,从某种程度上忽视了受助者想为社会做贡献的内在需求并且剥夺了他们的贡献机会。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一种天赋的价值感和能力,我们渴望为世界创造美好,渴望服务他人,并且有能力这么做。有些人的潜能得以开发,为社会创造了价值,满足了自我实现的需求;有些人却从未得到机会来开发这种天赋能力,最后带着未竟的愿望死去。在中国,不少残疾人都会陷入后一种凄凉的晚景。

那么,中国8,500多万残疾人是否只能在目前的环境中左支右绌,拼命挣扎?又或者只能寄希望于未来某一天发生翻天覆地的社会变革?看起来似乎只能如此了。

残疾人生存方式的革命

人类从来都不缺乏创想,我们缺乏的是对自己创想的信念和去实现它的勇气。19世纪初叶,英国人罗伯特·欧文(Robert Owen)在苏格兰新拉纳克(New Lanark)自己的工厂进行社会改革试验之前,没人相信这个充斥着酗酒、偷盗、欺骗、娼妓、宗教对立、不讲卫生等不良风气的贫穷社区会变成一个和谐优美的小社会;同样,20世纪80年代,在孟加拉人穆罕默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创建格莱珉银行之前,也没人相信这个世界会产生一家为穷人服务的银行。那么,如果在时下的中国,有这样一个残疾人组织:

不依靠政府救济,而是依靠自己的市场竞争力使组织中近4,000名残疾人强势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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