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上海民营电台的播音员

2015-02-26 11:46
新闻研究导刊 2015年20期
关键词:游艺抗战时期广播电台

王 灿

(暨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2)

抗战时期上海民营电台的播音员

王 灿

(暨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2)

抗战时期上海民营广播电台播音员在构成成分与素质、播音风格与质量上都发生了较大变化。导致这一变化的原因一是抗战前民营电台播音员素质本来就较差。二是战争的影响。抗战时期上海民营电台播音员的播音实践既有积极意义,又存在消极的影响。

抗战时期;上海;民营电台;播音员

上海是民国时期民营广播电台数量最多也最为发达的城市。抗战时期上海民营广播电台的发展大致经历了抗战初期、孤岛时期、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驻租界三个时期。战争对上海民营广播电台带来了方方面面的影响。播音员作为广播电台与听众之间联系的桥梁,必然会首当其冲。

抗战时期上海民营电台播音员在构成成分与素质、播音风格与质量上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民营电台播音员分为专职和兼职两种。专职播音员称为报告员,兼职播音员称为播音人(者)或游艺员(演艺家)。孤岛时期,上海民营电台兼职播音员数量增加,专职播音员数量大为减少。据1938年4月统计,明远电台,设电台主任1人,专职报告员4人,播音人为各游艺员;华东电台,专职报告员2人,播音人为各游艺员;东方电台,设电台主任1人,专职报告员2人,播音人为各演艺家;东陆电台,报告员无,播音人为黄元鼎、何凤倩;中西电台,报告员无,播音人为姚国营;华兴电台,设主任1人,专职报告员2人,播音人为各游艺员;新新电台,设主任1人,专职报告员1人,播音人为各游艺员。[1]从这七座电台播音员设置上看,专职报告员共计只有11人,每台平均还不到两人。由此推之,此时期民营电台播音员中,兼职的播音员即游艺员(或演艺家)占极大的比重,承担了大部分节目的演播工作。

孤岛时期,民营电台播音员尤其是兼职的游艺员(或演艺员)的素质明显降低。1938年8月,有作者曾在文章中对这一现象进行过描述。“凡能唱几句不入流品之曲词,居然播滑稽节目矣;能哼几支新歌,备一架音乐器具,居然播歌唱节目矣;能讲一段齐东野人之语,遂以故事家自命;能说几句国语,遂以话剧家自号。牛溲马渤,充溢于播音机中,虽属洋洋大观,但可以取乐一时者,则殊不多观。”[2]游艺员缺乏专业系统的训练,演艺不精,能让人愉悦的节目非常少。

民营电台播音员的播音风格与质量在抗战前的20世纪30年代初期,因不规范,播音效果不好,曾有作者撰文对此进行了批评。“有几个播音者实在缺乏道德,于播送节目时间,往往加入几张粗俗而肉麻的唱片与不堪入耳的污秽言词,或者竟肆口谩骂。还有几个播音者时常唤街头卖唱之流来唱一曲小调,歌一段情词,算是播送特别节目……有时候仍有几条不翔实的新闻夹杂其中,有时候还加上一两则带些吓人口气新闻”。[3]“讲演问答之所以不受人欢迎,一是方言问题。二是题材问题。三是技术问题。”[4]播音不规范主要体现有:播音语言粗俗、播音内容污秽、新闻播音不真实、用语夸张、耸人听闻。演讲问答节目播音效果差,不能吸引听众。

抗战爆发前的1937年2月,国民政府交通部对民营电台进行了整顿,将设备不全、节目不良的八家电台予以取缔,要求民营台一律转播晚上8点~9点05分的南京中央电台新闻节目。因此,民营电台播音中的不规范现象有所减少,播音质量有所提高。但抗战爆发后,特别是日军占领上海国军西移之后,民营电台播音不规范的现象比30年代初期更加严重。

广告播音方面问题极为严重。播音员为讨好广告主,无视稿件的真实性,竭力渲染。广告主“拟就耸动听闻之播音底稿,交播音者从事宣传。播音者更为见好于委托客家,画蛇添足,予以渲染。因此,一般盲于目而不盲于耳之听众,均不免于受欺。”[2]广告播音内容不公正,“诋(只)赞自厂出品;攻计(讦)他品短处。”[5]播音节奏太快,“每当一档节目完了,报告员很快地上去说另外一家商店的广告,之后,才放去了麦克风,介绍下一档节目。他们每秒钟能够叫至少十五个单音节的字呢!”[6]每秒钟15个字,一分钟就是900个字,这节奏太快了。

滑稽、杂剧等曲艺节目播音存在的问题更大。一些游艺员(或演艺家)播音随意,“似乎多半是痰迷专家,终年患着伤风咳嗽,时常把咳声和吐痰声播送出来,让听惯咳嗽吐痰声的本国听众随时可以听见。”[7]语言粗俗,“滑稽艺人的最大坏处,就粗俗的口头语,滚那娘格蛋一类卑鄙说白几乎成为每一档滑稽节目的药料甘草。”[8]说白啰唆枯燥,唱词老套。“但是近来的滑稽,也似乎有每况愈下之势,说白不但不诙谐,反是噜苏讨厌;唱词不但不精彩,反觉老调刺耳。”[8]

抗战时期民营电台播音员在构成成分与素质、播音风格与质量上的变化,与原来素质就较差以及战争的影响有着密切的关系。

据抗战前1937年《申报》统计,上海从事广播业的人数是457人。其中文化程度大学毕业的有58人,中学毕业的为120人,小学毕业的有99人,没有受过教育和识字不多的为61人。[9]由此数据可知,当时上海包括播音员在内的广播从业人员整体素质不高,有许多没有接受过高等院校的文化教育,更不用说经过专业的播音学校培训。因此,很难承担全部的播音任务。所以,民营电台大都请游艺人员来电台播音,播音员中兼职游艺人员占有一定的比例。

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随着国军战场失利西撤之后,上海进入孤岛时期。孤岛时期,各地难民纷纷涌入租界,1938年下半年租界人口已由战前的167万猛增至400多万。[10]增加的移民中,除了工人职员和城市贫民外,也有不少各地的富商大贾、地方豪绅。他们携带了大量的资金。到1940年5月底,租界游资达到50亿元之巨。[11]人口剧增、资本的消费刺激,促进了上海以市场为导向的大众娱乐文化的繁荣,体现在广播电台上就是满足各种消费者需求的娱乐节目繁盛一时。但是,孤岛时期租界人口的增加,也导致物价飞涨、市民生活水平的急剧下降,制约了市民的户外娱乐消费能力。因此,听收音机中的娱乐节目,成为他们最好的户外娱乐的替代品。

此外,日军占领上海后,对上海民营电台实施了严格的管理。但日军管理的目的是严防反日文化的出现,对电台娱乐节目不仅放松了审查,甚至刻意利用娱乐节目来转移人们对日本殖民统治和侵略战争的注意力,麻痹人们的反抗精神和斗争意志。

1938年3月20日,日方成立了“上海无线电监督处”,要求上海的广播电台必须到无线电监督处登记,得到认可后才能继续播音。同年7月15日,颁布《私人无线电发射台管理条例》,规定“任何人欲设立广播电台,须先向无线电广播管理处提出申请。”1939年6月10日该管理处又发出通知,要求各电台通知播音游艺员于6月20日之前向该处登记。电台播音游艺员须持有该处颁发的登记证,否则不许播音。[11]

日军上海无线电监督处还借租界当局对民营电台施加压力,1938年5月20日,该处要求工部局下令禁止新新、利利、东陆、佛音、华东6家电台播音。对坚持抗日宣传的电台和个人,采用干扰电波、抢夺器材机件和暗杀等方式进行打击。日方装置了电波干扰设备,备有5架100瓦至200瓦的播送机,用来制造噪音以扰乱电台的正常播音。[12]1939年12月12日,派特务暗杀了坚持在电台宣传抗日的茅丽瑛。

由于日军的严厉控制,上海民营电台为了避免日军的审查,也为了迎合孤岛时期民众寻求心理安慰、寻求户外娱乐替代品的需要,节目内容以娱乐性的曲艺为主,新闻节目和演讲节目几乎绝迹。以大来电台1939年1月1日的节目单为例,从凌晨到夜里,整日里播送的都是娱乐节目。[11]而娱乐节目的增加,必然导致电台中兼职的游艺员(演艺员)数量、比例增加。在这些新增加的兼职播音员中,有许多素质较差。加上当时电台间竞争激烈,为了拉广告相互杀价,恶性竞争,电台广告数量越来越多但价格越来越低。因此,播音质量和效果的降低就是必然的了。

抗战时期上海民营广播电台播音员的播音实践既有积极的意义又有消极的影响,积极意义主要有以下三点。

第一,大量的游艺员(演艺员)加入到播音员队伍中,带来了丰富多彩、民众喜闻乐见的广播娱乐节目,充分发挥了广播作为一种大众传播媒介的娱乐功能。如1939年1月1日大来电台的娱乐节目除了最传统和常见的唱片音乐外,就是请游艺人员到演播室现场演播的评话、评剧、弹词、滑稽、故事和申曲等曲艺节目。[11]

第二,促进了广播剧和广播曲艺等广播艺术的发展。孤岛时期,上海人口激增,各地富商巨贾携带大量资金避居上海,导致物价飞涨市民生活水平降低。市民生活水平的降低,制约了户外娱乐消费能力。滑稽、大鼓等曲艺演出不得已多改在电台进行。在电台进行的演出受场地限制,必然以说为主。在这些说唱艺术的基础上,广播剧、广播曲艺等节目形式日益完善。

第三,催生了一种新的“说”新闻的新闻播报样态。抗战前夕,许多广播电台新闻播音死板,没有体现广播特色。茅盾曾在1938年8月撰文指出,许多民营广播电台的消息“来源大都是当日的早报和晚报,除将文言翻成半文半白以外,别无贡献。”上海民营电台“很刻意不必死板板地讲读报纸”。他曾听到一种新的“说”新闻的播报样态:“我有一次曾经听到有将报纸上一段记载(述士兵的英勇的)用说书的方式在retold,觉得既能通俗,又热情洋溢,比之死板的逐句讲读实在好多了。”[13]

抗战时期尤其是孤岛时期的民营广播播音实践,也存在一些负面的影响。最主要的就是因为日伪当局重在控制广播中的反日文化,有意利用娱乐节目消磨民众的反抗意识。因此,娱乐节目中充斥着粗俗、淫秽的东西,播音员病态、污秽地言词泛滥,极大地败坏了社会风气。

[1] 赵凯.上海广播电视志[M].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9:303-306.

[2] 浦姿修.播音台与播音者之自觉[J].上海无线电,1938(18).

[3] 吴侍中.广播无线电播音者与收音者应有之道德[J].无线电问答汇刊,1932(19).

[4] 俞子夷.谈广播节目[J].中国无线电,1934,2(9).

[5] 凤娇.播音员应知之点[J].上海无线电,1938(24).

[6] 新亮.上海的播音界[N].申报,1938.

[7] 柳絮.无线电听众的烦闷[N].申报,1938.

[8] 浦姿修.滑稽节目应速猛省[J].上海无线电,1938(26).

[9] 冯皓,吴敏.旧上海无线广播电台漫话、上海地方史资料(五)[M].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120.

[10] 立报[N]. 1938-8-15.

[11] 张学美.孤岛时期上海的广播电台(1937—1941)[D].华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9:7,27.

[12] 马光仁.上海新闻史(1850 —1949)[M].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899.

[13] 茅盾.对于时事播音的一点意见[N].救亡日报,1937.

G222.2

A

1674-8883(2015)20-0019-02

本论文为“暨南大学2014级优秀本科推免生科研创新培育计划”研究项目“民国时期的民营广播播音员研究”的研究成果

王灿,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4级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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