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志 白晓丽
(内蒙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研究基地; 内蒙古民族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民族教育研究所, 内蒙古通辽 028000)
价值观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研究的课题, 哲学、伦理学、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经济学、教育学, 甚至神经科学都从各自立场出发对价值观进行了较为系统的论述。
哲学是对价值观探讨最多的学科之一, 它着重探究价值范畴和价值判断观念体系的实质(王顺达, 2014); 伦理学着重探究价值观的评价、规范和导向作用, 以使人们按照社会统一价值观规范行为(胡建, 1999); 心理学特别注重价值观的心理结构、心理过程、功能以及测量等问题的研究(贺荟中, 连福鑫, 2011); 社会学主要从横向和纵向上探究某一历史条件下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变迁与价值观的交互作用(许欣欣, 2005); 文化人类学则关注人类价值观所蕴含的文化普适性和文化特殊性, 以建立具有文化普适性的人类价值体系(张海钟等, 2012); 经济学试图从人类对价值的评价和需要、动机视角出发, 将价值观视作决定人类经济行为的深层原因(Wonder, Wilhelm & Fewings,2008); 教育学则主要强调价值观形成与改变对个体社会化教育所产生的影响, 以及进行有效的价值观引导(傅永春, 2013); 神经科学是新加入到价值观研究队伍中的新兴学科, 社会认知神经科学从价值观、价值观结构等方面寻找价值观的神经实体证据, 对价值评价、价值决策等相关过程进行神经活动分析, 来发现个体价值观与部分脑区活动的相关关系(韩世辉, 张逸凡, 2012)。可见,多学科的研究都对价值观研究作出了贡献。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 社会变迁和文化融合都对当代人的价值观产生了较大影响, 价值观的研究也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 面临着一些新的课题, 这些新课题的完成需要多学科的交叉和合作共同完成。在新的时代背景下, 价值观的新变化与价值观研究的发展历史轨迹是否能有序衔接, 价值观的理论研究是否得到了完善?基于价值观的发展变化, 文章从价值观的概念、结构和方法等基本问题着手, 对价值观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相关理论问题进行了讨论和分析。
20世纪30年代以来, 价值观逐渐成为心理学研究的重要内容, 但由于价值观自身的特点导致价值观的概念、结构、研究范畴等问题一直较为模糊, 直到 Kluckhohn (1951)对价值观作出操作性的解释开始, 价值观的概念才基本达成一致,他认为价值观是一种外显的或内隐的, 有关什么是“值得的”的看法, 它是个人或群体的特征, 它影响人们对行为方式、手段和目的的选择。自Kluckhohn对价值观的界定开始, 是否“值得”逐渐成为了衡量价值观与相关人格特质的重要标志。Rokeach在1973年提出价值观是从一个人的希望、欲求、需要、喜爱、选择以及他认为值得要的、较合人意的、有用的、必须做的, 直至社会禁止的、认可的或强制的一切, Rokeach将价值观视为一种信念, 它既具有动机功能也具有评价性功能, 同时还具有规范性和禁止性, 包括对态度和行为的指导。在此基础上, Rokeach区分了终极价值观和工具性价值观, 并从这两个维度上构建了价值观结构, 并开发了价值观测量工具(周越,徐继红, 2013)。这些早期对价值观概念的讨论为西方乃至世界关于价值观的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 也使后续研究基本延续了这些经典概念的基本内涵。
在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 很多学者也对价值观进行过界定, 如, Super (1970)认为价值观是个人想要达到的目标, 此目标或是一种心理状态, 或是一种联系, 或是一种物质条件; Feather(1980)将价值观视为某种抽象结构, 它既是过去经验的沉积或总结, 也是个体从社会环境和物理环境信息输入的复制品; Hofstede (1984)认为价值观是一种偏爱某种情形胜过其他情形的普遍倾向。可见, 这一时期的价值观概念既侧重对早期经典概念中心理成分的重视, 又强调了社会历史文化因素的作用, 如, Super和Hofsteded强调价值观心理成分的重要性, 而 Feather 强调了价值观形成中过去经验的重要性, 即强调社会环境对价值观形成所产生的影响。
20世纪80年代后期, Schwartz和Bilsky (1987)在总结以往价值观概念的基础上, 认为价值观是信仰的观念, 是关于值得的终极状态或行为, 是超越具体情境的、引导选择或对行为及事物的评价和按照相对重要性的排列, 并提出, “价值观是合乎需要的超越情境的目标, 它们在重要性上不同,在一个人的生活中或其他社会存在中起着指导原则的作用”。可见, Schwartz在价值观的概念界定上, 既注重个体的心理成分, 也注重社会因素在价值观形成中的作用, 他强调“合乎需要的超越情境的目标”就凸显了价值观与社会情境的关系。
我国学者宁维卫(1996)在归纳总结国外价值观的概念基础上, 提出了价值观的7个核心特征:信念、终极状态或行为、稳定、选择、指导、观念的一致和社会制约, 这对我们准确把握价值观内涵具有重要作用。我国内地和港台研究者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对价值观进行研究, 台湾心理学者杨国枢(1988)所开展的价值观研究侧重从不同社会文化中揭示价值观的基本内涵, 如, 根据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与人之间交往, 提出了面子问题、关系问题、缘分问题、人情问题、权力问题等。在后续的研究中, 杨国枢(1994)明确提出华人社会价值观应被看作是一种偏好, 认为价值观是人们对特定行为、事物、状态或目标的一种持久性偏好, 这种偏好在性质上是一套包括认知、情感、意向三种成分的信念, 这一概念基本延续了西方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对价值观基本内涵的界说, 强调价值观的心理成分。大陆研究者黄希庭是较早在大陆开展价值观问题进行研究的学者, 他认为价值观是人区分好坏、美丑、益损、正确与错误, 符合或违背自己意愿等的观念系统,它通常是充满情感的, 并为人的正当行为提供充分的理由(黄希庭, 张进辅, 张蜀林, 1989), 与杨国枢的概念不同, 这一概念更加强调个体价值取向的情感因素, 侧重从符合与不符合自身观念系统, 及其伴随的情感反应为出发点来考量个体的价值观, 而从社会文化背景来看, 20世纪80年代正是我国改革开放初期, 崇尚自由、追求个性、利益至上的价值多元混沌期。
20世纪90年代, 研究者多从认知的视角对价值观进行界说, 如, 张进辅(1998)强调价值观中认知成分的作用, 认为价值观是人们以自身的需要为尺度对事物重要性认识的观念系统, 对人的思想和行为具有导向或调节作用; 许燕(1999)也在同一时期提出价值观是人们对事物及行为的意义、效用的评定标准, 是推动并指引人们决策和采取行动的核心。可见, 新时期的价值观除了强调价值观的认知、情感和意向三因素的重要性外,也给予社会历史文化因素一定地位, 凸显了价值观的社会历史文化属性, 金盛华和辛志勇开展的“当代中国国民价值取向与精神信仰问题研究”国家课题就很好的诠释了价值观的时代特色。
无论是国外的研究, 还是我国的研究, 对价值观的内涵都基本达成了一致, 即都从最初对价值观某一个方面的侧重和强调, 如, 对认知、情感或意向等心理成分的侧重, 发展到对心理成分与社会文化因素的强调。因而, 东西方价值观概念既有很多核心的共性, 也基于特定历史时期、特定发展阶段、特定社会文化而显现出一些差异。不过, 通过分析可发现价值观可包括如下核心要素:(1)价值观是一种信念或心理成分; (2)价值观是个体主观对主客关系的重要性的认识; (3)价值观涉及到认知、情感和意向, 是一个心理过程; (4)价值观具有稳定和不易改变的特点; (5)价值观具有历史文化差异性。可见, 我国学者价值观的界说与西方学者的大部分观点都可以达成一致共识,同时也存在基于历史文化的差异性, 即价值观是普遍性与差异性共存的一个心理学概念。
从对价值观概念的梳理来看, 价值观的内涵十分丰富, 随着社会的变迁, 价值观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和发展, 并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 这种趋势从国内外有关价值观概念的演变发展中也可见。即, 以往研究一方面关注价值观的基础研究,如, 概念、特点和结构的研究, 另一方面关注价值观的应用研究, 如, 价值观变迁对社会和心理产生的影响, 以及个体与价值观的促进和相互转化问题。从价值观研究的发展历史来看, 无论是基础研究还是应用研究, 都十分关注价值观的具体内容, 基础研究通过价值观概念、特点的探讨和实证研究的提炼, 归纳和总结出价值观的结构和维度, 认为这是研究价值观的实质所在。应用研究依据基础研究, 或者是现有对价值观结构或维度的认识, 对社会价值观、文化价值观和个人价值观进行研究, 其研究的起点仍是价值观的结构问题。
Perry (1926)是最早对价值观的结构进行划分的研究者, 他把价值观分为认知的、道德的、经济的、政治的、审美的和宗教的 6类, 这种价值观结构分类对价值观的测量起到了导向作用。Allport (1937)在20世纪30年代将价值观分为政治价值观、社会价值观、经济价值观、理论价值观和审美价值观等6类, 根据这一结构编制的“价值观量表”曾被广泛用于价值观的跨文化研究。此后相继出现了针对价值观各亚型所作的结构分析,如, Schwartz (1999)将价值观与个体的动机联系起来, 提出了较为完善的价值观分类, 他将价值观分为:权力、成就、享乐主义、刺激作用、自我取向、普济主义、仁爱心、传统、依从和安全等10类, 他提出的价值观结构分类理论也曾产生较大影响, 尽管各种价值因素相互之间存在着可能的一致性与冲突, 但研究者们普遍都对 Schwartz所提出的价值观类型理论持肯定看法, 并达成了广泛的一致(王垒, 马宏波, 姚翔, 2003; Andolsek& Stebe, 2004; Duffy & Sedlacek, 2007)。在后期,Schwartz (1992)对原有的价值观类型理论进行了修改和完善, 将价值观分为 2个维度 10个水平,即开放‒保守和自我强化‒自我超越两个维度, 并将10种基本价值归纳为4种综合的价值类型, 这一价值观类型理论曾在 41个国家作了跨文化研究, 结果都验证了该理论的有效性(郑钢, 1996)。而 Rokeach (1986)将价值观分为 “行为方式”与“终极状态”, 这种区分真正表达了价值观作为“深层建构”和“信仰体系”与“行为选择”之间相互体现与依存的性质和关系。
我国早期对价值观的结构研究主要借鉴了西方的相关基础理论, 尤其是在 20世纪 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这种借鉴较为普遍。其中, 黄希庭、张进辅和李红(1994)将价值观分为政治价值观、道德价值观、审美价值观、宗教价值观、职业价值观、人际价值观、婚恋价值观、自我价值观、人生价值观和幸福价值观10种类型, 就是依据西方早期的价值观结构分类理论所作出的区分, 这一分类具体化了每一种价值观的亚型, 但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各类型之间的相互冲突问题(杨宜音,1998)。20世纪 90年代,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当代中国青年价值观念演变”课题组(1993)对价值观所做的生活价值观、自我价值观、政治价值观、道德价值观、职业价值观、婚姻和性价值观分类, 也存在着类似问题。不过, 从我国价值观的早期研究来看, 这些研究者所开展的研究为后继者们指明了研究方向, 为使我国的价值观研究从早期的模仿逐渐走向了独立和创新奠定了基础。
在 20世纪 90年代, 有一些研究者逐渐从对西方价值观结构研究的借鉴和模仿中走出来, 逐步摆脱了模仿、复制和跟随研究, 陆续开展了有关中国人价值观结构研究, 如, 翟学伟(1999)在开展的“经济转型时期各社会群体的价值取向与社会心理承受力”课题研究中, 明确提出一个人做出什么样的价值选择, 同他所处的社会文化体系的直接关联, 他认为在改革开放和社会转型初期, 人们面临着转型期的价值观转换问题, 西方价值观与我国历史文化环境相脱节, 因此就有了关于中国人和西方人政治价值观、社会价值观、经济价值观、理论价值观和审美价值观的区分。翟学伟根据中国历史文化的脉络, 将我国价值观分为宗教意识取向、伦理取向、文化取向、政治取向和经济取向等 5类, 这种分类反映了我国价值观变化的历史文化维度, 其实它与以往价值观的分类并未有本质区别。除了内地学者外, 港台学者也较早对价值观结构进行了研究, 如, 文崇一(1989)将价值观分为宗教、家庭、经济、成就、政治和道德 6类; 杨国枢(1998)将中国人传统的价值观分为遵从权威、孝亲敬祖、安分守成、宿命自保和男性优越等 5类, 将中国人的现代价值观分为平权开放、独立自顾、乐观进取、尊重情感和两性平等 5类。总体来看, 内地和港台早期的研究者对价值观的研究主要还是在借鉴西方价值观经典概念和研究范式基础上, 对西方价值观理论进行改良, 使之更适应中国的文化土壤。
从文章所例举的较为经典的价值观结构分类理论来看, 可以发现, 西方较早时期 Allport(1961)和近期 Schwartz (2014)的价值观结构理论差异较大, 如, Allport将价值观分为政治价值观、社会价值观、经济价值观、理论价值观和审美价值观, Schwartz将价值观分为权力、成就、享乐主义、刺激作用、自我取向、普济主义、仁爱心、传统、依从和安全。但具体分析却发现, 虽然在价值观的具体结构上并不完全一致, 但二者在本质上并无太多区别, 即都是基于西方文化的自由、民主、平等的社会文化土壤而提出来的, 如西方的自由主义、享乐主义、多党制的政治理念、追求成就和利益的个体主义、追求感官刺激的享乐主义均可看做是二者共性的基础。
我国在早期引进西方价值观结构理论时期,价值观的结构与西方基本一致, 如, 黄希庭等人将价值观分为政治价值观、道德价值观、审美价值观、宗教价值观、职业价值观、人际价值观、婚恋价值观、自我价值观、人生价值观和幸福价值观; 中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当代中国青年价值观念演变”课题组将价值观分为生活价值观、自我价值观、政治价值观、道德价值观、职业价值观、婚姻和性价值观; 文崇一(1989)将价值观分为宗教价值观、家庭价值观、经济价值观、成就价值观、政治价值观和道德价值观, 这些价值观结构的分类是基于西方早期的价值观结构分类理论,只是将被试换为中国人, 并结合中国文化特有的价值倾向, 对西方早期的价值观结构理论进行了改良。而在中国心理学本土化过程中, 即20世纪末期, 我国研究者则侧重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挖掘价值观的本质内涵, 并形成了中国本土化的价值观结构理论, 如翟学伟将价值观分为宗教意识取向、伦理取向、文化取向、政治取向和经济取向;杨国枢(1998)将中国人传统的价值观分为遵从权威、孝亲敬祖、安分守成、宿命自保和男性优越等 5类, 将中国人的现代价值观分为平权开放、独立自顾、乐观进取、尊重情感和两性平等5类,尽管从具体维度上仍存在差异, 但仍可以发现这些价值观结构分类理论充分考虑到了中国传统文化对个体的深远影响。因此, 价值观的结构既存在共性也存在差异, 而且同一文化中共性大于差异性, 而其中背后的原因既包括同一社会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环境的影响, 也包括不同社会不同文化的巨大差异所致。
从东西方价值观的研究来看, 这类研究都遵循着一些特点, 如, 部分价值观结构较为稳定,很少发生变化, 但也有一些价值观结构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生了变化, 这应属于社会历史文化对价值观的影响, 但研究也发现, 在西方社会中价值观结构的变化往往遵循着西方文化的思维逻辑,而在东方社会中价值观结构的变化往往遵循着东方文化的思维逻辑, 东西方价值观结构除了在东方引进西方的部分出现重叠外, 大部分基于中国文化传统而开展的研究都与西方价值观结构有着巨大的差异。可见, 价值观结构中的共性部分很有可能是基于东西方关于价值观的相互借鉴基础上而达成的部分一致, 而东西方不同文化中价值观结构难以达成一致的原因, 则极有可能是由于巨大的文化差异所致。尽管时代变迁对当代社会和个体价值观的影响是一种历史必然, 但不可能有一个恒久的价值观结构可以涵盖或者解释所有价值观问题, 需要抓住特定时代价值观的本质内核, 并根据其本质内核构建反映特定文化环境中个体或社会的价值观结构(傅永春, 徐继红, 周越,2014)。无论是过去对价值观结构的经典研究, 还是当代对价值观结构的最新研究, 都处在动态变化之中, 需要因时和因势作出适当的调整和补充,以便为价值观的引导和干预提供理论参考。
价值观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哲学命题, 对价值观的研究最早也开始于哲学研究。哲学研究通常使用思辨的方式对价值观进行研究, 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 但随着新兴学科的不断发展, 价值观的研究逐渐呈现多学科交叉研究的趋势。
除了哲学对价值观的有益思辨外, 文化人类学是较早对价值观问题作出有益探索的学科, 如,在20世纪早期, 文化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采用文化人类学的田野工作法, 在《文化模式》中讨论了不同文化中的价值体系的差异, 反对用产生于一种文化体系的价值观念去评判另一文化体系(本尼迪克特, 1934/2011)。在另一本著作《菊花与刀》中, 本尼迪克特(1946/2012)使用历史文献分析法和访谈法等, 对日本的国民性进行了早期研究。可见, 价值观的早期研究注重主观的质化研究方法, 如, 早期哲学思辨方法、文化人类学的文献分析法、田野调查法和访谈法等。
另一种较为重要的研究范式是客观的量化研究, 包括测量法、投射法、实验法和社会调查法等。这类方法侧重对价值观进行客观描述, 往往持有中立的价值无涉立场, 采取客位研究方式对价值观进行描述和解释。在 20世纪 30年代,Allport (1937)较早将心理测量法引入价值观研究的西方心理学者, 他编制了 6结构的《价值观研究量表》, 并被广泛使用。20世纪 70 年代,Rokeach (1973)区分了终极价值观和工具性价值观, 并在这2个维度上对价值观进行分析和测量。同时期Super (1970)还编制了《职业价值观量表》对职业价值观进行测量。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世界心理学本土化浪潮兴起, 跨文化心理学研究也开始大量出现, 价值观研究的文化普适性一再遭到质疑, 由此与文化相适应的价值观量表也开始出现。Hui和Triandis (1986)从跨文化研究的思路出发, 着眼于不同文化下人们所持有的不同价值观, 编制出《个体主义‒集体主义量表》, 试图概括价值观念的文化差异。我国早期的价值观研究中就有很多采用了这一量表, 这也使个体主义‒集体主义这一价值观维度被学界广泛认可。在20世纪90年代, Schwartz等人为了描绘出一个世界范围的价值观版图, 发展出了《Schwartz价值观量表》, 包含10个普遍的价值观动机类型, 这一量表在我国早期的价值观研究中也被广泛使用。与此同时, 我国港台心理学者也根据华人价值观的文化特性, 开发出价值观量表, 用于对华人的价值观进行测量, 如, 杨国枢(1988)著的《中国人的心理》、文崇一(1989)著的《中国人的价值观》。随着社会的发展, 不同国家、地区和文化中的研究者对它们进行了适度的改编, 使其跨文化解释力有所增加。不过, 测量法仅仅对价值观的结构进行了探索性研究, 而不能够对价值观的深层次问题进行揭示, 如, 价值观的心理机制和生理基础问题。
随着心理学与相关学科的交叉渗透, 心理学者已经可以借助相关学科的方法和技术对深层次心理问题进行系统研究。神经科学的兴起, 尤其是社会认知神经心理学的发展, 有效解决了价值观的深层心理和行为问题。有研究者(李林, 黄希庭, 2013; Brosch, Coppin, Scherer, Schwartz, &Sander, 2011; Emonds, Declerck, Boone, Vandervliet& Parizel, 2011)开始尝试从认知和神经生物视角对价值观这一社会化过程的核心概念进行审视,如, 对诸如“价值观从何而来”、“价值观如何存在”、“价值观怎样加工”等此类在日常生活和学术探究中困扰人们的问题进行解答。神经科学的研究技术既包括创伤性的处理手段, 如, 外科手术,也包括无创性的手段, 如, 脑成像技术。在神经科学领域显然很少使用创伤性的外科手术, 无创性的脑成像技术就成为了神经科学的主要研究方法。脑成像技术又可分为两类:一类提供高空间分辨率的大脑活动信息, 如, 正电子发射断层成像技术(PET)、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术(fMRI), 一类提供高时间分辨率的大脑活动信息, 如, 脑电图(EEG)、脑磁图(MEG)和事件相关电位(ERP)。目前在无创性脑成像研究中, 使用最广泛的是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术(fMRI), fMRI主要通过测量脑内神经元所含氧气和血红蛋白的分布情况, 来实现对脑区激活区域的研究, 由于神经元在使用更多氧气时会更活跃, 从而发出与其它不够活跃脑区不同的磁信号(王亚鹏, 董奇, 2011)。目前脑成像技术要么在空间分辨率上具有优势, 要么在时间分辨率上具有优势, 很难做到在空间分辨率和时间分辨率上的兼得。这就需要研究者在进行不同研究时, 根据侧重于空间分辨率还是时间分辨率的任务进行适当取舍。尽管上述脑成像技术都能对脑结构和功能进行深度探索, 但一个现实的问题是, 这些技术都需要被试者在固定的位置上保持静止, 同时要求被试者减少多余的意识活动, 这就大大限制了脑成像技术的应用。不过, 近年来神经科学领域取得的长足进步创造性地发展出了光学成像技术(OT), 这一技术最大的优势在于它可以在活动中同时捕捉多个被试的局部脑区活动情况, 可以在活动中对大脑进行测量。现有研究已经表明(姜永志, 2013), 价值观与个体大脑结构间存在一定联系, 也就是说价值观具有一定的生理学基础, 可以通过脑成像技术发现价值观产生和变化的结构。
总的来看, 国外使用脑成像技术进行的价值观研究还包括:价值观的文化神经科学研究、价值观加工的神经机制研究、价值观结构维度的神经机制研究、价值取向的神经机制研究、子价值观的神经机制研究等。如, Kirk, Skov, Hulme,Christensen和 Zeki (2009)用fMRI为审美价值观作用过程中的审美价值判断与语义情景的关系寻找到了脑成像证据。Haruno和Frith (2010)在实验中也发现了社会取向价值观和个人取向价值观的神经生物基础。而Rokeach早期对价值观结构所进行的终极性和工具性的分类, 涉及到 18 种生活目标和18种行为方式, 目前已有相关脑成像研究寻找到了神经生理上的根源和证据。从目前的研究成果来看, 国外相关研究通过脑成像技术已经发现:价值观活动相关脑区可能是额叶‒顶叶‒颞叶神经网络带, 既包含大脑皮层的前额叶、顶叶下部、颞叶侧部, 也涉及边缘系统的杏仁核、扣带回、脑岛, 基底核中的纹状体等(Lewis, Kanai,Bates, & Rees, 2012; Zahn et al., 2009)。
价值观研究的方法已经从基础的测量法向神经科学的脑成像法发展, 越来越多的脑成像研究结果也支持了早期有关价值观的理论, 这说明脑成像技术可以为价值观的研究寻找到深层生理基础。但也应认识到, 脑成像技术的研究应当建立在已有的价值观基本理论之上, 而这些基本理论需要靠测量法或其他质化研究方法来获得, 即脑成像技术作为价值观的微观研究方法, 仍要与价值观的宏观研究方法结合起来, 才能促进价值观研究的整体发展。
从历史来看, 价值观的研究从概念和内涵的分析开始, 逐渐形成了价值观的结构理论。当前对价值观结构的研究正逐步深化和扩展, 价值观结构理论越来越精细化, 其发展趋势显示出了神经生物学取向。有研究者(金盛华, 辛志勇, 2003)认为, 价值观研究可以分为三个层次或三个视角进行:文化层次、社会层次和个人层次。
一是文化层次的价值观研究, 它是把国家和民族长期以来所形成的文化积淀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 并从中梳理出国家和民族的价值观(Andreas et al., 2014), 如, Mark, Michel和 Ranim(2013)开展的“穆斯林国家的文化、宗教和价值观的跨文化比较研究”; Johan (2014)对42个欧洲国家开展的“文化价值观与人的健康”的跨文化研究;早期我国社会学家费孝通(2012)的“差序格局”研究; 杨国枢(1998)进行的华人世界“以社会、关系、情境为中心的价值观”研究; 文崇一(1989)开展的中国人“富贵与道德的相容与冲突”研究; 黄光国(2010)开展的中国人的“人情与面子”研究; 内地学者翟学伟(1999)基于中国文化历史开展的“宗教意识取向、伦理取向、文化取向、政治取向、经济取向”研究。这些研究都认为不同文化环境中的价值观应有所差异, 因而国内外相关学者分别立足于各自的文化情境, 开展了不同文化环境中的价值观研究。尽管各国学者所基于的社会文化不同, 但从以往研究的历史来看, 价值观的概念和结构仍有很多趋同之处。
二是社会层次的价值观研究, 这类研究的对象具有鲜明的阶段性, 研究主要反映了一种时代变迁, 一种体制、政策及自然环境变革所导致的价值观变化, 因此一定社会历史时期的经济发展状况、职业类型、生活区域、文化特点、政治制度、政策变革等因素成为了价值观研究需要考察的主要对象, 如, Ane (2013)开展了“哈萨克斯坦公民的社会政治价值取向研究”指出社会制度、社会文化、社会历史和民族心理等因素对人的价值观的影响; 中国社会科学院价值观课题组在 1988年至1990年开展的价值观调查, 从人生价值观、道德价值观、政治价值观、职业价值观、婚恋与性价值观5个方面分析了那个时代青年人价值观;黄希庭等人从政治、道德、审美、宗教、职业等10个方面对青年人的价值观进行了调查研究。这类研究更加侧重从社会宏观层次对价值观进行研究, 可概括为两个显著特点, 一是侧重对某一社会阶层个体或群体的价值观研究, 二是侧重从纵向的视域对价值观进行研究。因而这类研究从社会发展的角度, 揭示不同时代背景、社会环境, 以及相应的制度变化对价值观的影响, 使得价值观的研究更加系统化。
三是个体层次的价值观研究, 这类研究并没有将历史文化和时代变迁作为价值观的主要研究内容, 而是注重考查个体的自我认知、需要、动机、人格等对价值观形成和发展所产生的影响,旨在探讨价值观的形成和作用机制, 如, 国外研究者Vollmer和Randler (2012)开展的“生理偏好、人格与价值观研究”发现不同的人格特征的个体有着不同的价值观; Greenberg等人(2013)在“以色列医护人员价值观与患者生存质量和健康状况”的研究中, 指出医护人员的价值观能影响患者疾病的发展。此外, 我国相关的研究好包括, 杜鹃(2010)进行的“不同文化价值观对当代大学生心理健康及人格影响研究”; 张玮、何贵兵和成龙(2011)人进行的“中国文化价值观与中国人幸福感的研究”; 张驰(2012)进行的“大学生感恩价值观及其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研究”等。这类研究都关注价值观与个体的某些心理变量的关系, 并试图揭示价值观的心理机制。
事实上, 这三类研究是从三条不同的路径来探求价值观, 其共同目标是通过对某一时期价值观的现象描述、发展变化、形成机制、影响因素等的研究, 实现个体的心理和谐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和谐, 使个体能够更自主的、幸福的、和谐的生活。
从目前的研究现状来看, 国内外价值观的研究已经从宏观研究发展到宏观研究与微观研究并行发展的阶段, 宏观研究主要是指价值观研究的文化层次和社会层次, 而微观研究主要是指价值观研究的个体层次。但无论是宏观研究还是微观研究, 都存在一些问题, 需要我们在整合的框架下对价值观进行系统和深入的研究。首先, 目前的宏观研究, 尤其是价值观结构研究存在价值观结构的划分重叠、模糊和涵盖不全面的问题, 主要表现在国内外研究者间和国内研究者间, 如,黄希庭等(1994)价值观10结构分类与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当代中国青年价值观念演变”提出的“价值观 6结构分类”就存在较多重叠, 港台学者提出的价值观结构又与西方早期的价值观结构十分相似。其次,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研究,研究对象多集中在以大学生为主要群体的青年人,而忽略对其它年龄阶段群体的研究, 这样所揭示出来的价值观现状、价值观的社会机制、价值观的心理机制等能否代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是值得商榷的。第三, 由于文化差异性的存在, 这些测量工具或是根植于特定文化, 或是采用某一特定群体为被试, 造成了研究工具的文化适用性问题,那么不同国家、地区间使用的价值观测量工具是否可以通用。第四, 在价值观研究领域内研究方法较为单一, 大多数研究采用测量法和质化的理论分析法, 方法的单一会阻碍价值观的全面和深入研究。第五, 现有研究主要以横向研究为主, 缺乏纵向和追踪研究, 从价值观的文化层次上来讲, 现有研究缺乏系统的和质量较高的纵向比较研究。
因此, 文章认为价值观的研究需要在上述问题上有所突破。在价值观结构研究上, 应立足于坚实的理论基础, 发展出具有结构划分合理、清晰和涵盖面较广的价值观结构模型; 在价值观的研究对象上, 应从现有的青年群体扩展到其它群体和其它职业人群, 增加价值观研究范围的覆盖,使各个群体的价值观都得到相应的研究, 使价值观的研究成为一个覆盖所有年龄阶段的终身价值观研究; 在改进测量工具的文化差异方面, 如果使用西方的测量工具, 应在广泛的修订之后进行本土化的施测, 使之达到能够测量我国民众的目的, 同时立足于我国社会历史文化, 开发具有本土适用性的本土化测量工具并进行推广; 在研究方法上, 突破狭隘方法的限制, 从测量法和文献分析法扩展到各个学科的所有适用的方法, 如,神经科学的脑成像方法应该得到广泛使用, 统计学最新的研究方法也应被用来研究价值观, 黄希庭、窦刚和郑涌(2008)采用离散选择模型对价值观的结构进行研究的方法就十分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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