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华
南京中医药大学南通附属医院,江苏 南通 226001
◆名医研究论著◆
国医大师朱良春教授培补肾阳法治疗中风后遗症之理论探析
田华
南京中医药大学南通附属医院,江苏 南通 226001
培补肾阳法;肾阳不足;中风后遗症;朱良春
培补肾阳法是朱良春教授治疗慢性久病的临证经验之一。中风后遗症具有的病机特点即虚实夹杂,以虚为主,常见气虚、肝肾阴虚;同时肾阳不足也是中风后遗症期不可忽视的一面。临证时,朱教授随时注重培补肾阳,常能显著提高临床疗效。现对朱教授培补肾阳法在中风治疗中的应用作进一步诠释。
1.1 “久病及肾”论的生理病理机制 肾主藏精,其所藏之精气,包括肾精和肾气。肾精是物质基础,主要禀受于先天之父母,又有赖于后天之培养。生命之生长发育,全赖于先天之精,故肾主生长发育,为先天之本,生命之根,为人体生命运动的源泉。然而,这种父母给予的先天之精是有限的,随着生命运动的进行而不断地被消耗,此时必须有赖于后天五脏精气的充养以保持肾精的富足旺盛,生命运动也才能久而不衰。所以,肾精是生命运动的物质基础。肾精对于生命运动的作用发挥,就是肾气,亦即元气、真气。肾精是物质基础,肾气就是这种物质的功能表现,且根据表现的不同,又分为肾阴和肾阳,两者互为依存,又相互制约,形成一种动态平衡,并协调维护着全身的阴阳平衡,即所谓肾气充盛。全身脏腑组织器官在肾气的鼓舞下,各自正常地发挥其生理功能,才使生命得以延续[1]。正如张介宾所说,“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因此,肾气即是生命的源动力,故又叫元气。
五脏之病,久而不愈,精气暗耗,肾失充养,精藏不足,则肾气亏乏。临床可见肾阴不足、肾阳不足。久之,可出现阴损及阳或阳损及阴以致阴阳两虚,常提示病程已久,病机复杂,病情进一步加重。此即中医学“久病及肾”之说。
1.2 主张从肾论治,尤其重视肾阳不足 对“久病及肾”这一理论的理解,朱教授十分重视肾阳不足。他认为,肾中真阳就是先天真火,亦即命门之火,其盛衰对机体的发病、疗愈及生殖、发育、成长、衰老等过程,都具有重要的作用。因此,朱教授认为,肾中真阳才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动力。故朱教授治疗中风后遗症,十分重视培补肾阳,并创立了专方“培补肾阳汤”(组方:淫羊藿、仙茅、山药、枸杞子、紫河车、甘草)。他甚至还著书纠正学术界对朱丹溪“阳常有余,阴常不足”的误解,认为丹溪主张的“阳常有余”实指妄动之相火,是病理之火,是邪火,并不是人体之阳气。所以,朱教授经常教导,临证补阳时,不能因为丹溪之说而有所顾忌[2]。
2.1 前贤对中风后遗症相关肾阳虚的认识 中风之病好发于老年人。《素问·上古天真论》明确指出,老年期衰老的主要原因为“肾藏衰”。有研究认为,肾虚是老年缺血性中风的病机特点之一[3]。所以中风之发病,与肾虚密切相关。喻昌《医门法律》:“偏枯不仁,要皆阳气虚馁,不能充灌所致。又如中风卒倒,其阳虚更甚。设非阳虚,其人必轻矫便捷,何得卒倒耶。”有学者认为,中风后期即后遗症期多见肾阳亏虚,气虚血瘀、脑络痹阻的病机特点[4]。清代名医王清任以《医林改错》一书享誉杏林。他认为中风是“亏损五成元气之病”,称“亏损元气,是其本源”。王清任创立了著名的中风后遗症专方——补阳还五汤,并以重用黄芪四两(即120 g)为特点。黄芪微温,重用则有气阳双补之意,此亦即方名中“补阳”二字的寓意所在。
2.2 朱教授对中风后遗症肾阳虚的认识 中风后遗症期,由
于患者肢体偏枯不动而长期卧床。《素问·宣明五气篇》指出“久卧伤气”,故临床多从气虚考虑。中医学认为,“气虚为阳虚之渐,阳虚为气虚之极”[1]。所以朱教授认为,对于中风后遗症,若气虚久而不复,必致阳虚。朱教授同时指出,中风后遗症由于病起半年以上,可从慢性久病的角度进行临床思维,结合“久病及肾”理论及中风病易发年龄因素考虑,此阳虚多为肾阳不足。治疗中在补气之时,还应培补肾阳。正如朱教授所说:“偏枯不遂,久残不复,勿忘肾阳。”
2.3 中风后遗症相关肾阳虚的现代研究 有文献研究认为,肾虚与神经系统关系密切[5]。实验研究表明,温肾阳类中药能增加脑内乙酰胆碱及单胺类神经递质的含量,增加神经递质受体的数量,从而促进神经功能的恢复[6]。另有研究表明,温肾阳药主要作用于下丘脑[7],影响nNOS的转录环节,抑制NOS/cGMP系统,从而改善阳虚症状[8]。谢磊等[9]研究发现,肉桂、巴戟天具有调节单胺类中枢神经递质紊乱的作用和抗抑郁作用,因而可以用来改善中风后遗症期的抑郁状态。这些研究说明温肾阳药具有改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的作用,为培补肾阳法可用来治疗中风后遗症提供了实验依据。
中风后遗症期,病机具有本虚标实的特点,且以本虚为主。本虚以气虚为最常见,其次可见肝肾阴虚、或气阳两虚并见,或见肾阳虚。标实以血瘀常见。故治疗中风后遗症应当以补益为主。补虚之时,始终顾护肾阳之气,是朱教授治疗中风的经验之一。他在补气、滋水涵木的同时,常少佐培补肾阳之品。其中,常用紫河车、仙茅、淫羊藿。紫河车,甘咸温,入心脾肾,《本草经疏》称其“乃补阴阳两虚之药,有返本还元之功”,朱教授认为该药虽温但不燥,对各种虚损均显效。二仙之品均助肾阳,朱教授常说:“仙灵脾温而不燥,为燮理阴阳之佳品”,“仙茅虽温,而无发扬之气,长于闭精,而短于动火”。所以,朱教授认为此三药均能温补肾阳,但都不燥烈动火助邪。在后遗症期,适当配伍温助肾阳之品,可激发助推经络之气,此正所谓《内经》中“少火之气壮”“少火生气”之论也。阴虚阳亢证,在滋阴清热、平肝潜阳之时,考虑适当增加寒凉药物如龟板、鳖甲、生地黄、天冬、玄参、知母等剂量的同时,可配伍温补肾阳之品;对于阳亢不明显者,或气虚证、气阳两虚或肾阳虚证者,可直接适当配伍温补肾阳之品,而无需佐制其药性。或对于肾阳虚者,朱教授或常用益肾蠲痹丸治疗,亦获佳效。该方中除淫羊藿之外,蜂房亦有温肾助阳之功。朱教授认为,治疗中风后遗症,助阳宜缓忌峻,以免动火之弊。
总之,治疗中风后遗症,培补肾阳虽不是主要的方法,但适当运用,可助一臂之力而大获显效。
姜某,男,68岁,退休干部。因右侧肢体活动不利1年于2013年10月14日首诊。患者1年前,因突发右侧肢体活动不利而在外院确诊为缺血性中风。起病后予中药平肝潜阳、调补气血、活血通络等以及西药抗血小板聚集、脑保护、降压、调脂、降血糖等,未见症状明显改善。今来本院门诊,诉右上肢抬举不能,右下肢行走拖步,需依杖助行。纳可,二便调,舌质淡衬紫、苔薄白,脉细沉。肌力右上肢3级,右下肢3+级。右侧肢体针刺觉稍减退。右侧病理征阳性。美国国立卫生院神经功能缺损评分(NIHSS)评分5分。中医诊断属中风-中经络,证属气虚血瘀。予中药补阳还五汤加减,处方:炙黄芪120 g,当归、桃仁、红花、川芎各10 g,红景天15 g,全蝎粉(冲服)3 g,地龙、炙甘草各6 g。30剂,每天一剂煎服。2013年11月15日二诊,诉症状依然,苔脉同前。予前方加仙茅、淫羊藿各12 g。30剂。2013年12月16日三诊,患者精神好转,心情畅快,右手已能抬举,但不持久。患者已能弃杖行走,右下肢虽略拖步,但不明显。纳可,寐安,二便调。肌力右上肢4级,右下肢4+级。无感觉障碍。NIHSS评分2分。提示病情明显改善,效不更方,巩固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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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骆欢欢)
R743.3;R249
A
0256-7415(2015)12-0003-02
10.13457/j.cnki.jncm.2015.12.002
2015-05-22
田华(1966-),男,主任中医师,研究方向:脑血管病及神经内科疑难杂症的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