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方言中“X+VP+起+Y”句式研究

○ 王英楠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青岛方言中“X+VP+起+Y”句式研究

○ 王英楠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文章对“X+VP+起+Y”句式进行共时研究和历时比较，通过调查的方法考查了青岛方言中“X+VP+起+Y”句式的使用情况，并参考明清时期山东方言该句式的语料，进行对比研究。分析“X+VP+起+Y”句式作为后置标记差比句的特点。

青岛方言； 差比句； 比较标记

一、选题依据及研究现状

“X+VP+起+Y”句式是山东方言中所特有的，使用范围集中在东部和南部，有一定的地域特色，值得研究。该句式起源于明清时期，在明清小说中出现，随着普通话的推广，该句式正在逐渐被“比”字句代替，年轻人已经很少说这个句式，所以在它消失之前进行研究也有一定的价值。

通过查阅资料发现前人对“X+VP+起+Y”句式的研究，大都是以明清山东方言为背景，主要是描写介绍这一句式，缺少深入的解释，而且多以山东西部、中部地区比较句研究为主，没有对青岛方言比较句的研究。

二、“X+VP+起+Y”句式的起源及历史发展

(一)“X+VP+起+Y”句式在明清时期的使用情况

“‘起’字句大概兴起于明末清初，具有区域性，应是山东方言语法。”[1]“X+VP+比较标记+Y”句式在古代汉语中已有之，如：苛政猛于虎。(《礼记·檀弓下》)“起”在《说文解字》中解释为“能立也”，它的本义是站立，“起”用于动词性成分之后，作补语，如：兴起、想起，表示实现之义。当“起”用于形容词成分之后，作形容词的补语，“起”是由形容词的补充成分逐渐虚化为比较标记的。

《金瓶梅》《醒世姻缘》和《聊斋志异》三本小说写在明末清初时期，书中反映了山东的风土人情，用白话文进行写作，书中有大量的山东方言，是研究山东方言的语料。“X+VP+起+Y”式差比句在《聊斋志异》中出现6例，在《醒世姻缘》中出现9例，而在《金瓶梅》中则没有出现。这也印证了“X+VP+起+Y”句式在山东中部和西部很少使用。

(二)青岛方言中“X+VP+起+Y”句式的使用情况

青岛话属于东潍区，胶辽官话，所以与山东其他地区的方言存在一定的差异。为得到“X+VP+起+Y”句式在青岛方言中的使用情况，笔者通过查阅资料和调查访问的方法进行研究。

1.调查对象：女，75岁，未上过学，一直生活在青岛地区，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不会说普通话，未受其他方言影响。

2.调查内容：选取丁声树《方言词汇调查手册》中的形容词并结合其他常用形容词，对采访人进行采访，判断以下形容词能否进入“X+VP+起+Y”句式。

3.调查内容如下：

形容词：高、矮、胖、瘦、大、小、早、晚、好、坏、多、少、快、慢、香、淡、咸、甜、酸、冷、热、老、年轻、丑、俊、帅、漂亮、精、痴、糊涂、长、短、强、差、黑、白、蓝、红、绿、深、浅、穷、富、稀、密、厚、薄厉害、老实、笨、聪明、明白、贵、凉快、热闹、冷清、小气、大方、便宜、干净、麻烦、难受、害羞、结实。

动词短语：会说、能说、能闹、有钱、有能耐。

否定形式：不知道、不好、不差、不贵、不少。

4.调查结果：通过三次电话采访，完成了本次调查，访谈结果如下表所示：

(1)可进入“X+VP+起+Y”句式的单音节形容词：高、矮、胖、大、小、早、晚、好、坏、多、少、快、慢、香、咸、甜、酸、冷、热、老、丑、俊、帅、精、痴、长、强、差、黑、白、蓝、红、绿、深、浅、穷、富、稀、密、厚、薄、笨、贵

(2)可进入“X+VP+起+Y”句式的双音节形容词：年轻、漂亮、糊涂、厉害、老实、聪明、明白、凉快、热闹、冷清、大方、便宜、干净、难受、结实、聪明、明白

(3)可进入“X+VP+起+Y”句式的动词短语：会说、能闹、有能耐

(4)可进入“X+VP+起+Y”句式的否定形式：不好、不差、不贵、不少

(5)不可进入“X+VP+起+Y”句式的：瘦、淡、短；小气、害羞；能说、能闹、有钱、有能耐；不知道

通过调查分析，笔者发现“X+VP+起+Y”句式与明清时期有很多不同之处。

(三)“X+VP+起+Y”句式的变化

1.明清时期以单音节形容词为主，如：强、长、大，而且形容词形式单一；青岛方言中双音节形容词更多进入该句式。比如：她漂亮起她姐姐。

2.形容词的范围更大，常使用不含有程度义的形容词，如干净、暖和。

3.不仅强势动词、形容词可以进入该句式，弱势形容词也大量使用。

(1)我的少起你。

(2)他矮起他爸爸。

4.“起”所在的句式也较明清时期复杂。明清时期“Y”成分多为名词性成分，而在现代青岛方言中“Y”的成分可以是动词性成分，动宾短语和数量补语。

(1)有一个也强起没有。

(2)打针强起吃药。

(3)他大起你好几岁。

5.除肯定句外，否定句和疑问句也大量使用。明清山东方言中“起”字句多表肯定义，不用于否定句和疑问句，这与现代青岛方言差异较大，在调查过程中，调查对象多次说该句式的否定句。

(1)他不矮起你。

(2)麦子不贵起苞米。

(3)他不矮起你？

(四)青岛方言“X+VP+起+Y”句式与山东其他地区的不同

笔者在采访调查对象过程中，也选取了一些山东其他地区中的“起”字句让调查人进行判断，发现有一部分在其他地区中的句子在青岛方言中是不能使用的。

如：能说、能闹、有钱、有能耐、不知道。

在高密方言中可以说“我不知道起你？”但是在青岛方言中则不可以，高密、莱州方言中“他能说/能闹/有钱起你。”，在青岛方言中也是不合法的句子。青岛方言中“Y”的成分动宾短语较少。

三、青岛方言中“X+VP+起+Y”式差比句分析

(一)肯定形式：“X+VP+起+Y”

这个屋冷清起那个屋。

他会说起他哥哥。

(二)否定形式：“X+不/没+VP+起+Y”

直接在形容词前加"不"、"没"、"没有"之类的否定词。

他不矮起你。

麦子不贵起苞米。

这种句式的否定形式包括两层意思：X和Y差不多；X不如Y。

否定形式中有一种特殊形式，如果句子中没有出现比较比较对象“X”而是由否定词直接引出比较主体，即：“没有+VP+起+Y”。这种格式表示“Y”在某一范围内是独一无二的，表述基准是所有比较项目中的最高级。

咱们班里没有高起他的。(咱们班里他最高。)

这一格式能通过对比起强调作用。同时有强烈的感情色彩，表达说话人对基准项主观褒贬态度，如羡慕、称赞或不满等，但不论是哪种情感说话人立场都是非常鲜明的。

(三)疑问形式

1.X+VP+起+Y？

2.X+VP+不VP+起+Y？

3.X+是不是+VP+起+Y？

“起”字比较句的疑问形式有三种：一是在句末直接使用疑问句调，二是形容词的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相叠，三是在形容词前加“是不是”。

“X+VP+比较标记+Y”式差比句结构上难以复杂化，可以说是此种句式本身所固有的局限性。也正如此，“X+VP+比较标记+Y”式差比句在汉语比较句式的历时发展中并没有成为一种强势句式，他随着单句谓语后续成分的前移在共同语中逐渐解体，为“比”字句所替代。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调查人很多句子都会用“比”字句，对于年轻人更是如此，他们受过教育，在普通话的影响下大都使用“比”字句，“起”字比较句正在逐渐衰落。

[1]冯春田.近代汉语语法研究[M].山东教育出版社，2000.

[2]戚晓杰.明清山东方言背景白话文献特殊句式研究[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3]冯春田，等.明清山东方言语法研究[M].山东教育出版社，2012.

[4]钱曾怡.汉语方言研究的方法与实践[M].商务印书馆，2002.

王英楠，北京师范大学。

H172.1

A

1672-8610(2015)07-006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