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南方文化特性研究综述(1960-2015)

○ 李学欣

(上海理工大学 外语学院，上海 200093)



美国南方文化特性研究综述(1960-2015)

○ 李学欣

(上海理工大学 外语学院，上海 200093)

文章是对20世纪60年代以来国内有关美国南方文化特性整体研究概貌的综述与评析。在回顾国内该领域研究历程的基础上，对南方文化特性研究按内容进行分类阐述，归纳、评述其中具有代表性成果的内容、观点、方法和影响，找出既往研究不足，预测未来研究走向，力图为当代国内该领域研究的大致脉络、态势和未来空间提供一个较为清晰、基础性的认知框架,以期对今后国内南方文化特性研究的开拓、深化与创新有所助益。

当代国内； 美国南方文化特性； 研究综述

南方是美国独具鲜明地域文化特色的地区之一，其醇厚的重农亲土性、封闭自我的保守性、至高无上的荣誉观、强烈的等级和种族意识等特性不仅是构成南方文化核心的本质属性，更是洞察和把握南方社会、历史和文化脉搏的关键，对南方文化特性的探讨也因此成为国内该领域学者倾力研究的焦点所在。

20世纪60年代以来，国内该领域涌现了层次多样、种类繁多的学术成果，为该领域研究积累了丰富的文献资料。总体来看，由于国内此类研究起步较晚，与国外相比，无论在成果数量还是研究深度和广度上仍存在较大差距。为全面、客观地总结和反思50余年来国内该领域研究现状，加快推进美国南方文化特性研究在中国的进程，本文拟对20世纪60年代以来国内学界对美国南方文化特性研究状貌进行梳理与回顾，对其中具有代表性成果的内容、观点、方法等进行归纳与评述，找出既往研究不足，预测未来研究走向，力图为当代国内该领域研究的大致脉络、态势和未来空间提供一个较为清晰、基础性的认知框架，以期对今后国内该领域研究的开拓、深化与创新有所助益。

一、国内美国南方文化特性研究历程

纵观当代国内该领域研究，可按时序大致分为以下三个阶段:

1.借鉴起步期(20世纪60～80年代)。此时段研究相对沉寂，不仅成果数量较少，专著缺乏，更鲜有全面、有深度的研究，内容大多集中于对奴隶制、种族关系和南方文学等文化特性的探讨。据初步统计，上世纪60年代以来，国内最先触及南方特性的研究多集中于南方种族关系、种植园经济和黑人问题，但因60年代国内外政治历史原因，此类研究对奴隶制和种族关系的论及并非止于单纯学术目的，而是充满了揭露、批判美帝资产阶级压迫黑人恶劣行径的意识形态色彩。另有部分论文偏重文学视阈的文化研究。《南方的传统》(董鼎山，1984)、《美国南方社会的一曲悲歌》(李万遂，1985)以及《论田纳西·威廉斯的戏剧创作》(郭继德，1989)等论文对南方文学或文化特性的初步探询具有垦荒筑基的重要价值。

2.提升拓展期(20世纪90年代)。此阶段研究较为活跃，南方文化专著问世，论文数量显著增加，研究视野逐步拓宽，呈现出向深度和广度发展的热潮。

据不完全统计，90 年代该领域论文已达百余篇。这些论文虽仍以文学维度的文化透视为主，但对南方历史、农业经济、宗教信仰、淑女文化等多领域的研究更为全面、深入。

陈永国《美国南方文化》(1996)的出版是该领域研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该书就南方文化的历史渊源、奴隶制与黑人问题、宗教信仰、乡村音乐、艺术风格、南方文学等多元特性展开综合探讨，是迄今国内唯一一本系统论述南方特性的专著。作为国内较早系统研究福克纳的知名文学评论家，肖明翰不仅在福克纳研究领域，而且在南方文化领域同样做出了突出贡献，在《威廉·福克纳研究》中作者对影响福克纳创作的南方基督教文化、旧南方妇道观、父权制及种族观等的阐析详尽而深刻，对后世研究具有举足轻重的奠基意义。

3.深化繁荣期(21世纪以来)。新世纪的研究开始进入飞速发展的繁荣阶段，呈现出数量繁多、视阈多元、方法跨学科化的特点。据不完全统计，短短15年内国内发表的相关学术论文已达千余篇，远远超过前两个阶段的总和。研究者们或以南方精神和价值观为重心，或聚焦于南方文学作品微观探查，多维度综合剖析了南方特性的渊源、历史和本质特点。

李杨的专著《美国南方文学后现代时期的嬗变》和《美国“南方文艺复兴”—— 一个文学运动的阶级视角》是新世纪以来国内具有开创性的重要成果。虽是南方文学论著，但其对文学作品所透射的南方文化特性在历史意识、家庭观念、道德准则、礼仪规范、阶级格局等方面的表现及嬗变的揭示全面深刻，为深入把握南方文化特性提供了新的认知和阐释空间。

二、主要研究内容和方法

1.美国南方特性综论。许多学者就南方特性丰富而多元的表征进行了力图全面的归纳阐述。肖明翰将福克纳研究置于南方文化背景下，对南方农业社会、种族问题、清教文化、等文化特性进行了细查，指出南方最本质的特点是“农业社会、种族问题和清教主义；而南方历史上最重大的事件是南北战争。所有这些都是决定南方生活方式、文化传统和思想意识的核心因素。”[1]黄虚锋(2007)运用微观与宏观结合、社会与历史交叉审视的方法，从气候因素、种族构成、农业经济形态等方面论述了转型期南方显著的地区特性，指出宗教的地方自立、农业主义传统、独特的南方生活方式、沉重的历史感和共同的社会记忆是转型期南方的根本特性。

2.宗教信仰。素有“圣经地带”之誉的南方是美国各地区中宗教信仰最为保守的地区，宗教特性是南方独特性的集中体现，更是学界最为关注的热点之一。陈永国从文化历史视角解析南方宗教特性，指出“南方上层和下层社会虽在宗教信仰上存有情感和态度的不同，但从根本上说，他们都是南方的，具有南方特性，都固守正统观念，笃信宗教，反对理性和自由主义。[2]96肖明翰从文学视阈探讨了福克纳时代的清教传统及其对南方人思维方式、道德观念和生活模式的浸润；王钢认为“构成‘南方特性’基础的是以广义基督教为基础的加尔文教思想传统和清教精神……它提供给南方人观察世界和辨识身份的独特视角，从而名副其实成为将美国南方打造成有特色区域的一种基础性力量。”[3]

3.重农思想。此类研究集焦于20世纪上叶南方重农运动及其思想主张。吴瑾瑾(2007)界定了重农运动的文学本质，认为南方重农派文学运动是对古希腊诗学传统的回归，也是对工业资本主义反叛中重新确立和诠释南方独特文化身份的文学策略，更是一场兼具政治和社会意义的文学运动。王欣先后发表3篇论文从政治和社会视角深入考究了南方重农思想的观点、立场和社会意义。《记忆的政治：从逃逸者到南方重农主义者》(2009)从记忆政治视阈全面解析了南方重农主义话语模式的深层本质，诠释该话语对宣扬和捍卫南方传统价值观的社会功能和政治意义；《雄辩和内省:美国20世纪初南方重农主义的话语模式》(2010)聚焦重农主义话语中充满矛盾和冲突的两种话语，分别论述二者生成的语境、各自的主张以及二者关联和张力引发的后果和社会文化影响；《从重农主义到新批评：美国南方知识分子的话语演变》(2012)则进一步指出新批评是南方知识分子为捍卫南方文化而展开的一项有挑战意义的政治运动和政治战略转移。

4.种族关系。种族问题是南方特性研究的关键问题，大批研究者通过不同方式从各自立场和视角探析了这一南方独特的文化现象。总体而言，现有研究多从历史和文学两个维度展开。高春常(2000)从历史维度论及了南方黑人问题的起源、本质，细致审理了南方重建这个复杂历史时期的种族关系特性。李常磊基于文学视点从穷白人切入，借鉴詹姆森“政治无意识”理论指出：“南方上层白人在剥夺黑人权利的基础之上人为地为穷苦白人提供某些种族特权，其目的是把南方穷苦白人与统治阶级捆绑在一起，确保自己的政治利益。”[4]

5.南方骑士文化。骑士文化在南方文化空间中占据显赫地位。其所推崇的豪侠、荣誉、忠诚、尊重女性等骑士精神和礼仪准则构成了南方主流文化的基本价值体系和行为规范。曾军山从文学与文化互文关系切入，论述了欧洲骑士文化在美国南方传播的轨迹及其所体现的基本价值观对南方主流意识形态和南方文学的构建作用，指出“欧洲骑士文化的长河流进了美国南方，为其带来了各种形态的骑士文化，还将种植园主打造成了“南方骑士”的理想形象，南方骑士文化因而得以成型，它体现的基本价值观念也成为在南方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5]

6.南方特性的延续与断裂。围绕南方特性在转型时期或二战后发展的连续和断裂问题国内学界形成了延续说、断裂说和辩证说三种不同观点。

延续说代表张禹九认为,“内战后的南方有变化,旧时代的那种社会本能实则原封未动,远远没有重建起一般南方人的心态或改变南方基本特征。”[6]断裂说主要代表王庆奖认为，“自然地理条件中的‘伊甸园’所产生的‘南方神话’从一开始就蕴涵着破灭的种子……自然条件的优越是造就南方文化特性的根本”[7],而南方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所赋予的种植园神话却助长了南方人好逸恶劳的性格，使南方文化失去了移民初期勤勉耐劳的清教精神,致使南方神话最终被内战打破。虞建华、李朋的看法则更为客观、辩证。虞建华从辩证角度指出，“旧南方随着战争‘死去’,但同时又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顽固地‘存活’着,‘死去’的是社会的、经济的南方,‘存活’的是文化的、心理的南方。”[8]

三、研究述评

如上所述，国内该领域研究初步形成了种类丰富、层次多样、成果丰硕之可喜局面, 奠定了中国学界进一步深入研究和阐释的基础。但不容回避的是,现阶段研究仍存在诸多有待改进的问题，这也预示了21世纪的研究和创新将要面临的困难和挑战。

研究范围上, 既往学术成果虽然不断扩大，但覆盖面并不十分广阔，重复研究比比皆是。突出体现在三种主要的研究情结上：文学视阈情结：相当数量的研究专注于对南方文学作品文化意蕴或南方本土文化对作家创作影响的剖析，少有对南方精神、南方人思想性格、方言特性等问题的深度、整体查究与审理。内战、重建情结：现有成果在研究时段选取上明显偏重内战和重建前后20年左右的时期、而对移民早期和重建后至20世纪上叶南方文化特性形成、发展和变迁的时段则重视不足，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研究的整体性与完整性。特性描述情结：以往探察大多聚焦于南方本土文化特性的静态表象描写，执著于揭示南方文化特性的具体表征，而对其发生、发展的渊源、动态发展及内外动因则关注不足。

研究类型上，论文数量虽多，但堪称学术精品的南方文化专著显著缺失。 在境外研究界专著迭出的情势下，中国学界迄今仅有一部系统性南方文化专著问世，这似乎是当代国内尤其是美国文学、文化研究者必须面对的一个窘迫现实。

研究视阈和方法上, 重微观探查轻宏观考量、重静态描述轻动态探查，重内部界说轻外源勘测。虽有研究者尝试从一些新的维度切入以达到多层次考察的目的，但尚不占主导, 总体上方法论仍较单一、传统。

上述对南方特性研究态势和问题的剖解，有利于学界认清和把握今后国内该领域研究的大体走势和努力方向。其总的趋向将是:在借鉴国外相关成果的基础上，选题范围继续拓宽，具体研究更加深入，整体综合研究不断推进。拓宽选题范围大体会延续三个方向:一是对南方文化各种内在表征尤其是南方精神、价值观念、方言特性等的拓展研究；二是对南方特性形成的“外源性因素”如欧洲文化及其与本土环境交融、结合并最终构建为南方本土文化动态过程的探究与论析；三是南方与美国其他地域文化的比较研究。研究的深入主要体现为题目的缩小和具体。整体综合研究的推进将催生出更多系统的研究专著问世。

[1]肖明翰.福克纳与美国南方[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3).

[2]陈永国.美国南方文化[M].吉林大学出版社，2005.

[3]王钢.福克纳小说的基督教时间观[J].外国文学评论，2012(2).

[4]李常磊. 政治无意识：威廉·福克纳《押沙龙，押沙龙！对黑人群体命运的象征性沉思[J].国外文学，2009(3).

[5]曾军山.论斯诺普斯三部曲与南方骑士文化的互文性[J].外国文学，2012(2).

[6]张禹九.南北战争后的美国南方文化[J].美国研究，1992(4).

[7]王庆奖.美国南方神话破灭的文化因素[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03(4).

[8]虞建华.历史与小说的异同:现实的南方与福克纳的南方传奇[J].英美文学研究论丛，2006(2).

李学欣，女，河北唐山人，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美国文学与文化。

G03

A

1672-8610(2015)06-008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