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璇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100081)
[语言文字—濒危语言]
语言中的博物馆和语言博物馆
——论濒危语言典藏和语言博物馆建设
徐世璇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100081)
濒危语言;语言博物馆;文化遗产传承
对于濒危语言这个热点领域,出现了语言博物馆的设想和构建,试图通过人为建立的博物馆来保存、再现语言这个天然的博物馆及其所存储的人类文明成果。正是在存储、传承文化遗产这一点上,语言和博物馆这两个平凡熟悉但看似不相关的事物发生了交集和联系,开启了一个人类文化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新领域。而与此同时,语言博物馆作为一个跨学科的新事物,对于博物馆的发展和语言典藏的进步也展现出广阔的学科发展前景和理论研究空间。
语言是人类特有的社会交际工具,是特定文化的载体和组成部分。博物馆是征集、典藏和陈列代表自然和人类文化遗产的实物的场所,是对有科学性或艺术价值的文化遗产进行分类和研究,并对公众提供知识、教育和欣赏的公共文化教育机构。由于这二者共同具有存储和传承人类文化知识的功能,因此联系到一起。把语言比喻为博物馆缘于对语言文化内涵的认识,每一种语言中都存储着族群的源流历史、知识体系、文学作品、民族特征,承载着一个族群在历史长河中形成的丰富而深厚的传统文化。通过语言的使用,独具特色的文化结晶得以代代相传,延续不绝,不断丰富,日益深厚。而语言博物馆的提出,则起因于现代社会文化意识的增强,在濒危语言现象日益加剧的当今时代,人们不愿意任由语言这个天然的文化博物馆及其内含的人类文化遗产悄然流失,引起了对语言消亡现象的关注和重视,形成了濒危语言这个热点领域,出现了语言博物馆的设想和构建,试图通过人为建立的博物馆来保存、再现语言这个天然的博物馆及其所存储的人类文明成果。正是在存储、传承文化遗产这一点上,语言和博物馆这两个平凡熟悉但看似不相关的事物发生了交集和联系,开启了一个人类文化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新领域。与此同时,语言博物馆作为一个跨学科的新事物,对于博物馆的发展和语言典藏的进步也展现出广阔的学科发展前景和理论研究空间。
一
首先,语言博物馆对于博物馆的发展有着相当的挑战性,同时又极富创新的机遇。博物馆的发展历史很长,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由于希腊文化的影响,公元前3世纪埃及亚历山大城创建了一座专门收藏文化珍品的缪斯神庙。在这所被公认为最早的博物馆中,设立了陈列天文、医学和文化艺术藏品的大厅,学者聚集研究学术的研究室和图书馆。有学者按照西方的标准,认为中国最早的孔庙也可以说是早期的博物馆。文艺复兴运动开启了博物馆学领域的新局面,文物分类法与修护技术相随而起。现代意义的博物馆在17世纪后期出现,其目的是为了让收藏品能够永远“维持其整体性、不可分散”。1753年成立的大英博物馆成为全世界第一个对公众开放的大型博物馆。18世纪至19世纪间博物馆事业在全球各地都有很大发展,征集、保存、陈列、研究代表自然、文化遗产的实物珍品,为社会公众服务的公益性质日益明确突显。20世纪初叶迄今,现代博物馆管理的观念与方法日趋进步,展品陈列由静态进入动态,视听设备及新科技皆被应用到新的陈列设计与馆藏管理上。1974年国际博物馆协会通过的章程对博物馆进行了明确的定义:博物馆是一个不追求营利、为社会和社会发展服务、向公众开放的永久性机构,为研究、教育和欣赏的目的,对人类和人类环境的见证物进行搜集、保存、研究、传播和展览。这一规定明确了公益性为博物馆的首要职责。
此前或此后各国对博物馆的性质、职能有大同小异的概括和规定,例如:美国《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指出:现代博物馆是征集、保藏、陈列和研究代表自然和人类历史和发展的实物,为公众提供知识、教育和欣赏的文化教育机构。
美国博物馆协会认为:博物馆是收集、保存最能有效地说明自然现象及人类生活的资料,并使之用于增进人们的知识和启蒙教育的机关。《苏联大百科全书》提出:博物馆是征集、保藏、研究和普及自然历史标本、物质及精神文化珍品的科学研究机构、科学教育机构。日本的博物馆法规定:博物馆是收集、保存、展出有关历史、艺术、民俗、工业、自然科学等资料,供一般民众使用,同时进行普及教育等必要工作,并对这些资料进行调查研究的机构。中国对于博物馆的认识有一个逐步深入的过程,其定义也有过多次修改。20世纪30年代中期,中国博物馆协会认为:博物馆是一种文化机构,不是专为保管宝物的仓库,是以实物的论证而作教育工作的组织及探讨学问的场所。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对博物馆的定义进行了两次大的讨论和修改,1979年全国博物馆工作座谈会通过的《省、市、自治区博物馆工作条例》中明确规定:博物馆是文物和标本的主要收藏机构、宣传教育机构和科学研究机构,是中国社会主义科学文化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博物馆通过征集收藏文物、标本,进行科学研究,举办陈列展览,传播历史和科学文化知识;对人民群众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和社会主义教育,为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为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出贡献。中国博物馆界对博物馆性质和功能的认识,与国际博物馆协会1974年所作的定义可说是基本吻合的。
博物馆一般分为艺术博物馆、历史博物馆、科学博物馆和特殊博物馆。所收藏和陈列的展品包括考古出土的文物、绘画、雕塑、服饰、古玩、工艺品,乃至建筑物、植物园、动物园、水族馆、户外史迹、古城小镇、民俗村,等等,不一而足。在适应社会发展的漫长历程中,博物馆形成了多职能的文化复合体。
综上所述,博物馆注重其收藏品永远“维持其整体性、不可分散”的功能,和致力于社会公共研究、展示、教育的公益性质,同语言典藏以永久保存、全球共享人类语言资源为目的的理念,正相契合。不同之处在于,博物馆以往的关注对象集中在有形的实物,较少涉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收藏、展出。
由于藏品展出所需要的直观性、形象性特质,目前备受重视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要进入博物馆,存在客观的困难。而除了听感之外几乎了无其他形迹的语言,对博物馆的陈列、展出,其难度比音乐、歌舞这样兼有听觉、视觉形象的艺术形式更加困难。河南安阳的中国文字博物馆最初提出的设想是建立一座中国语言文字博物馆,但是建成之后的博物馆只剩下文字而没有了语言,这同语言带给传统博物馆在收藏、陈列的对象和方式等方面所带来的挑战不无关系。
作为社会文化教育机构,博物馆的职能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地扩展变化,新形态、新方法和新的收藏对象不断出现。在现代社会中博物馆面临着更大的创新机遇,随着数字化、网络化技术的进步和多媒体形式的普及,高科技手段将越来越多地运用于博物馆建设,对实体博物馆的职能将带来极大的拓展和延伸,语言成为博物馆收藏、展示对象的愿望正在逐步变为现实。德国以“巴德赫斯菲尔德词语王国”(das Wortreich in Bad Hersfeld)为名的互动型展览就是一个很好的实例。
德国这个首次以语言交际为主题的展览于2011年10月开幕。博物馆将1 200平米的展厅设计为一个融知识与体验为一体的缤纷世界,墙面上布满了颇具匠心的装饰,各种引人思考的统计数据,以及关于语言的名家名言:“简洁的语言是思想的调料”,“掌握多种语言的人,相当于握有许多开启宫殿的钥匙。”展厅提供了信息站、图书和电影,最令人耳目一新的亮点是80多个用来猜谜、掷骰子和亲身体验的互动展台: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可以透过万花筒观看瑰丽多姿的词语世界,用一部个头超大的巨型手机发送短信,在地图上标出各种方言相应的地理位置,用写有字母的球组词投篮,在口译小屋里测试自己的语言能力或外语水平,在一场“声音沐浴”中收获如何运用自己嗓音的小窍门,等等,用以感受和体验语言及其语言运用中的乐趣。展览通过引人入胜的问题,诸如:人类的语言究竟是怎样诞生的?德语文章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哪些词语?语言学家通过什么手段来保护濒临消亡的语言?揭开语言背后的种种奥秘。通过生动有趣的方式进行语言知识的普及,从语言的诞生到二进制编码的功能,从古希腊雄辩术到语言的传承,从施瓦本方言到德式英语,从声音到语音、音乐、戏剧……丰富多彩的主题、新颖独创的方法以及注重细节、充满爱心的布置,使得慕名前来的参观者每天络绎不绝,兴趣盎然。这个成功的展览为语言博物馆的建设提供了令人鼓舞的范例,显示了语言博物馆充满希望的发展前景。
二
博物馆的建设不仅仅依赖博物馆功能、技术、形态、方式的扩展和进步,还同收藏、展出的对象密切相关,藏品的价值决定博物馆的品质,以语言为对象的博物馆,需要以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高质量原生态语言资料为基础。当前方兴未艾的濒危语言调查、典藏工作为语言博物馆的建设提供了可能的前提条件。
20世纪90年代初,濒危语言问题成为国际语言学界关注的热点,至今仅仅20多年的时间,对于濒危语言的调查、记录、保存等实际工作和相关的理论、方法研究,都得到了快速的发展,成为当前一个极富时代特点、文化价值和现实意义的新领域,显示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从广度来看,对濒危语言典藏的关注和实践现在已经扩展到全球范围。仅以两次会议的规模为例,就足以显示其发展的速度。1995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濒危语言情报中心”(International Clearing House for Endangered Languages)成立暨第一次专题会——日本东京大学的国际濒危语言研讨会(International Symposium on Endangered Languages),有来自澳大利亚、德国、俄罗斯、荷兰、美国、挪威、日本、泰国、印度共13个国家和台湾地区的14位专家提交论文。2015年2月在美国夏威夷大学举行的第4届语言典藏和保护国际会议(4th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Language Documentation and Conservation)有来自世界各国各地的400多位代表参加,大会根据论文的内容分为5个专题的会场,对濒危语言及其相关问题进行了广泛的讨论。从深度来看,随着濒危语言调查和研究的需要和进展,逐渐生发出语言典藏Language Documentation、语档建设Endangered Language Archives、语言保护Language Conservation、语言复苏Language Recovery、语言博物馆Language Museum等新的研究专题及其相关的理论和方法。
语言博物馆建设是濒危语言典藏的需要 作为濒危语言领域中最为重要的基础性工作——语言典藏,同语言博物馆建设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首先,语言博物馆建设是濒危语言典藏的需要,是实现其原则和目的的有效途径。语言典藏以自然的有声语言为主要对象,以全面真实地再现原生态的语言全貌,长久保存口语中所包含的声学、语言学以及文学、历史、传统文化的全部信息为准则,以达到永久保存、全球共享人类文化遗产为目的。而《国际博物馆协会章程》中规定的博物馆的功能和性质是“为社会和社会发展服务的、向公众开放的永久性机构”。两者之间在工作对象、原则和目的等方面具有共同之处和一致性。语言博物馆能够为濒危语言资料的保存和刊布提供卓有成效的方式,是实现语言典藏目的和意义的有效途径,是保证语言典藏工作持续进展的必然结果。
濒危语言典藏工作开展至今已经20多年,全世界各个国家或地区的语言学家经过积极的努力,已经记录了大批宝贵的濒危语言资料,这使得语言博物馆的建设成为十分必要和极为紧迫的任务。这种必要性和紧迫性体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是确保濒危语言资料的安全存储和妥善保管。语言典藏资料基本上以音频、视频、数据库等数字化和多媒体形式为主,成果的存储和应用不同于保存方式简单、刊布途径单一的纸质成果,对于技术条件和经济成本的要求较高,例如音像磁带的保管需要温度、湿度适宜的环境,为了数据的安全性,一段时间后需要转录复制,以防因老化而导致磁带磁粉脱落或光碟介质损坏。数字化文件需经常进行系统、格式、符号的转换,以防因技术升级而造成数据乱码或文件丢失。
其次是为了实现濒危语言资料的学术价值、文化价值和社会价值。我国的濒危语言研究开展至今,先后完成了十多个课题,对数十种语言进行了调查和典藏。今后多种来源、不同规模的课题将层出不穷,取得的成果逐渐积累、日益增多,如何整合这些成果,使之成为可以利用的资源为社会服务,以发挥其应有的学术价值和社会效益,已成为当前必须思考、规划的问题。目前绝大部分研究成果和记录的资料基本上散存在研究者或课题实施者手中,由个人或所属机构保管,这种状况不利于充分有效地发挥其价值和作用,实现社会效益。如不及时改变,这些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获得的宝贵成果将得不到应有的保存和运用,不仅造成极大的社会浪费,而且也不能实现语言典藏的初衷和目的。
可见高科技含量的成果介质要实现永久保存、社会共享的预期目的,其物质条件、技术能力和后续投入的要求比较高,更需要具有专业水平的机构专门负责。语言博物馆的建设正顺应了这一客观的需求。17世纪后期出现的现代意义的博物馆在当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收藏品能够永远“维持其整体性、不可分散”。作为重要文化设施的博物馆,具备妥善管理、完好保存各种文化遗产的专业力量和技术条件,具有面向社会、为不同对象、不同需求服务的多功能途径,不仅能为语言资料的安全收藏、统一保管提供可靠的专业保证,还能够为实现语言资料的文化价值和社会效益提供有效的途径。目前世界上很多机构在濒危语言典藏的基础上先后建立了语言资源库、档案馆、博物馆,例如英国、日本、澳大利亚对一些世界性、地区性大课题的成果进行后续存档工作,以便妥善地加以保存和应用。
语言博物馆建设对语言典藏工作的积极推动 语言博物馆的建设既是濒危语言典藏的需要,同时又反过来为濒危语言资料的记录保存工作提出明确的目标和更为细致具体的要求,推动语言典藏工作的进一步发展。
第一,对语言典藏的内容和形式提出更加具体细化的要求。一个博物馆的价值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藏品的价值所体现的,这就决定了博物馆不仅要有优质的条件设施设备、高超的专业技术水平、有效的管理运作能力,还要有确具价值的藏品,要有经得起业内人士评审和能够得到社会公认的收藏内容。对于语言博物馆来说,就是要有能够以多种形式和从不同层面反映语言面貌、体现语言本质的语言资料,并且必须对原始资料进行处理,使其具有可理解性,能够呈现出语言的面貌和内涵。这就对语言典藏工作提出了具体的规范化标准,对典藏的内容和形式提出了更加细化的要求。
作为社会交际工具和一种特定文化的载体,语言的表现形式多样,内涵丰富深厚。为了客观、全面地保存、研究、展现语言系统及其文化信息,以实现博物馆面向社会的多种功能,满足不同群体、不同层次的应用要求,首先要保证语言典藏内容的真实性和完整性。除了一定数量的标准形式、诸如音系读音、常用词汇、典型语法现象的例句等之外,还应充分兼顾多种题材、不同体裁的自然话语记录,包括口头传统、情景对话和即席谈话等。同时还应根据实际情况考虑编撰教材、会话读本等现实性应用需求。
语言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尤其是没有相应文字的绝大多数口语,除了一发即逝的听感之外,看不见、摸不着,缺乏直观有形的具体形式,很难通过其他多种感官获取印象、传递信息。博物馆对社会的文化普及、教育功能是通过生动活泼、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实现的。现代科技的普及为除了声音之外无形无迹的语言再现提供了多种表现方式,语言典藏应尽可能利用音频、视频、图像等多媒体形式,借助于听觉、视觉等多种感官刺激,形象生动地展现立体、动态的语言及其内含的文化信息。
为了使所收藏的语言资料具有可理解性,必须对所有录制和记录的原始语料进行记音、标注、翻译等语言学处理。这一点是建立在对语言系统进行正确分析、获得理性认识的基础之上的。因此语言典藏不是单纯地收集语料、录音摄像的简单工作,而是与对语言结构的共时分析紧密结合的研究工作,没有对语言系统的全面了解和深刻认识,就不能准确地呈现语言的真实面貌和本色特点,也就无法保证语言典藏的质量。
第二,促进语言典藏规范标准和评价体系的建立。博物馆并不仅仅只是文物的堆放仓库和展示场所,同时还进行鉴定、评价藏品的研究工作,每个博物馆对自己的藏品的价值了如指掌,都有自己的镇馆之宝、特级珍品,这是建立在文物鉴定的统一规范标准和评价体系基础之上的。同样,具体语言的典藏工作也不是纯自然主义的记录,而是建立在一定理论原则的指导下和本体研究基础上的。语言典藏的规范标准对语言的调查研究、音像录制、语料处理等各个步骤的具体工作都有明确的目标和要求,为语言典藏的质量提供了基本保证。语言典藏的成果由专门的机构收藏、管理,有助于建立统一的评价体系,对语言典藏规范标准的贯彻落实起到监督作用,从而保证典藏工作的质量,促进语言典藏规范化、科学化的发展。
评价体系的建立不仅是语言典藏和语言博物馆工作有序进行的需要,也是培养语言学人才、建设专业研究队伍的必要措施。年轻的语言学者通过语言调查、典藏的实践,不仅能够积累经验、增长才干,所积累的宝贵的语言资料,更为今后的研究奠定坚实的基础。这一实践过程需要、也应该得到学术上的认可和客观公正的评价,以便为年轻人的成长和进一步发展创造条件。语言典藏评价体系的建立还有助于增强社会重视语言价值的文化意识,激发母语人对本民族语言文化传承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对维护人文生态环境有积极的意义。这其中的学术意义不是简单强调奉献精神所能替代的。
第三,增强职业伦理道德观念。这里所说的职业伦理道德主要涉及两个方面,一是保护研究者和参与者的知识产权,二是尊重母语人或母语族群的意愿、隐私和传统习俗。
语言博物馆对语言典藏成果的展示,直接涉及到知识产权和母语族群隐私的保护问题。语言典藏的理念是将各种语言看作人类的文明成果,都应该永久保存、全球共享。但是在共享的同时也必须充分考虑到保护研究者的知识产权,尊重母语族群的意愿、隐私和传统习俗。处理好这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做到两者兼顾,并且形成具体可行的规章制度,是我们面临的一个新课题,需要进行理性的探讨,力求通过合理有效的措施,既保障各方面的权益,又实现资源共享,充分发挥濒危语言资料的价值。对此已开始了有益的尝试,例如,根据语言典藏的内容设立不同的开放等级,关涉到母语族群一些不愿公开的习俗、事件等,就只对母语族群或者相关的研究人员开放;研究者在资源共享之前有一段优先使用语言资料的时期,为其原创性研究提供优势和保证;等等。
迄今为止,我国濒危语言资料共享的实现率还很低,这其中当然存在技术上的问题,但观念造成的阻力不容忽略。大多数人缺乏共享的意识,即使是作为文化遗产、国家资源的语言资料,也还是习惯性地看成个人的成果,因此而导致花费大量投入获得的成果不少还在个人书柜里束之高阁,造成极大的浪费。语言博物馆的建设在建立健全制度措施的同时,将促进人们观念的转变和进步,不仅在客观物质条件方面,而且在思想认识方面,为语言资源的共享提供卓有成效的途径。
Museum in Language and Museum of Language: A Discussion on the Collection of Endangered Language Text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Language Museum
XUE Shixuan
(The Institute of Ethnology and Anthropology,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Beijing 100081)
endangered language;language museum;preservation of cultural heritage
Among the hot issues in the field of endangered language studies is the suggestion that language museums be built as an effort to preserve and represent the natural museum of languages and the achievement of human civilization stored in those languages.Storage and preservation are the common junctions between the seemingly unrelated entities of language and museum.Language museums will open a new and significant field in human cultural history.As a multi-disciplinary undertaking,language museum will also create space for collection development and research for the general museums.
徐世璇,研究员,研究方向:汉藏语系语言。
H004
A
1009-9506(2015)05-0001-06
2015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