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女红军刘静山东抗战遇险记

2015-02-13 14:03王延生
中华魂 2015年8期
关键词:军分区刘静敌人

文/王延生

陕北女红军刘静山东抗战遇险记

文/王延生

1939年王兆相与夫人刘静在延安大砭沟合影

1941年11月,日本侵华的中国派遣军总司令佃俊六来到临沂,亲自部署了对沂蒙抗日根据地的“铁壁合围大扫荡”。日伪军共出动了3万多日军,2万多伪军,对沂蒙八路军根据地执行了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11月4日,日军袭击了山东纵队司令部和鲁中军区所在地沂南县马牧池。沂蒙军分区司令员王兆相和政委王一平按照山东纵队就近展开反“扫荡”指示。于5日晚上带军分区所属部队转移离开黑风泉驻地。沂蒙军分区(第二军分区)部队和机关在王兆相司令员的带领下几次突破日军的包围,转战在沂水、沂南、蒙阴一带的山区。

王兆相的爱人刘静也随部队一块转移。刘静是1936年参加陕北神府红军的老同志。当时任沂蒙军分区司令部机关代理指导员、支部书记。

为保存有生力量,军分区部队与敌人捉迷藏、兜圈子,冲破敌人的不断包围。连续几天与敌遭遇冲杀,有时一天之内连打三仗,整个部队己十分疲劳。刘静在与敌冲杀突围中,也累得吐了血。

11月6日,军分区部队在王兆相率领下从姚家店子,铜井之间的圆枣村突围出来,撤往鲁家围子一带的山区,在费县和沂南县交界的大顶子山下,军分区又与一股日军遭遇,王兆相指挥军分区独立团奋勇冲杀,掩护军分区机关上了大顶子山。

部队机关冲上大顶子山时,刘静随部队已奔跑了三天,早已累得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实在走不动了。战士们就让她拽着马尾巴上山,最后她两只手连拽马尾巴的劲都没了,便一屁股坐在山坡上,全身像散了架似的。战士们喊着:“刘指导员!别坐下,快拽着马尾巴上山,敌人要上山了。”刘静向战士们说:“别管我,你们快上山,我歇会儿就上山。”这时王兆相带着在后面掩护的部队快速向山顶走去,看见刘静坐在山坡的一个石头上不动,就着急的问她:“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坐在这里,还不快上山?”刘静拍着自己的腿说:“它不管用,一点也走不动了。”王兆相走过去想把她拉起来,刘静推开他的手说:“别管我,你快去指挥部队吧。”警卫员王秀田马上说:“刘指导员,让我来背你吧。”小王一边说一边伸手要背刘静。刘静甩开了王秀田的手严肃地说: “你们的任务是保护首长。快点和首长一块走吧!”

王兆相看着妻子刘静,又看着急速上山的部队,为难地说: “那你怎么办?”刘静把头扬起来说:“放心,这么大个山,我有办法。你指挥部队要紧,快走,别管我。”王兆相看着上山的部队,再看着坐在眼前无法迈步的爱人,忍痛说:“对不起你了,对不起你了!”就带着警卫员去追赶上山的部队,刚迈出几步又回头对爱人说:“你休息一会儿,能上山就快上山,实在不行,找个地方先隐蔽一下,敌人晚上不出动,我再让小王来找你,反正宁死也不能作鬼子的俘虏。”刘静举起手枪:“如被鬼子发现,我会先干掉他几个,再给自巳留一颗,反正不能亏本。”

刘静紧握着枪,看着远去的部队和亲人,想着自己身体太差了,绝不能拖累爱人去指挥部队反击敌人。歇了一段时间,太阳开始落山了。她想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她试着挪动双腿,几乎僵硬的双腿依然不听使唤,费了很大劲,勉强离开原地。她连滚带爬,突然看到有几个鬼子从对面山头向她这个方向走来。她见不远处有口棺材,便急急爬过去,想把棺材盖搬开,躺到里面去,但两只手没劲,搬不起棺材盖。着急之时,猛然看见附近堆着好几具带血的尸体,便迅速爬过去,把尸体挪了挪位置,她自已转到尸体下面,把一些还未全干的血水抹在自己头、脸、衣服上。她紧紧握着手枪,屏住气,一旦鬼子发现,就准备和他们拼命。

鬼子兵走到尸堆旁,朝着最边上的尸体踢了几脚,叽里哇垃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此时刘静在尸体堆下静静地听着敌人的动静。等敌人的话语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才从尸体堆下爬了出来,勉强向山上挪去,想尽快找到自己的部队。

天己黑了,刘静抓着一块块石头正在向山上挪时,忽然远远看见一个人从山顶下来,在那里好像在寻找什么。刘静仔细看,正是王兆相的警卫员王秀田。她高兴地喊着:”小王,我在这里!”小王听到高兴地跑过来说: “指导员,你在这里,我到你坐的地方找你,没看到你,真怕你遇鬼子出事。”月光下,他看刘静身上有血,就着急地问:“指导员,你受伤了?怎么那么多血?”刘静把刚才遇敌的情况向他讲了一遍,马上又问小王:“首长和部队怎么样?”小王说:“首长和同志们都好,与敌人打了一下,损失不大,敌人晚上都撤走了。我们到处找你,都担心你遇到敌人,那可能就危险了。”刘静笑着说:“还不到时候,就算真要牺牲时,也得打死他几个鬼子作垫底,够本才行。”小王搀扶着刘静,说笑着一瘸一拐向部队集合点赶去。王兆相见到刘静,点了点头,问她:“你没受伤吧?很对不起。”刘静面对与自己有首长、同志、丈夫几重关系的人,很理解爱人这时的心情,丈夫是军分区司令员,他的任务是指挥部队反击敌人的“扫荡”。

敌人的“扫荡”越来越残酷,军分区机关较大,非战斗人员也不少,和作战部队搅在一起,行动起来比较困难。当时中共山东分局、山东纵队、鲁中军区领导都来电,要求军分区在日寇“扫荡”时,把军分区不用的物资和一些非战斗人员全部送上大顶子山。军分区领导经过慎重分析,一致认为上大顶子山不保险。虽然大顶子山山高,路险,山顶有房,易守难攻,但日军有飞机、大炮,在现代化战争中,那里可不是保险箱。最后军分区决定:物资就地分散坚壁清野,非战斗人员到县区与当地干部一块疏散隐蔽,等“扫荡”结束后再回部队。

王兆相与王一平政委召集机关的非战斗人员进行了动员。对指导员刘静同志,考虑到前一段反“扫荡”中她体弱的身体,也放在疏散名单中。

在军分区作出分散隐蔽的决定后,刘静作为指导员,虽然不愿意离开部队,不愿离开战友和爱人,但对组织上的意图心里完全明白,思想上已有了被疏散到地方的准备。所以当王一平政委和她刚一谈,她马上表态:“请放心,我完全服从组织决定。”王一平政委又说: “组织上决定给你配两个同志,到地方与县区干部们一块就地隐蔽,领导群众坚壁清野,进行反‘扫荡’”。王政委向她交待了要去的县区和主要联系事项,并宣布王兆相从延安带来的老警卫员王学精,警卫员王秀田和几个女同志与她一块留下,配合县区干部组织群众反“扫荡”。

刘静和几个女同志再加上王学精、王秀田两人当晚就出发去找县区干部。他们在山路上没走多远,就遇上敌人用机枪扫射,几个人马上趴在土坡上,端起枪,等敌人上来。其实这是敌人盲目扫射,天黑后敌人一般是不出动的,并没有发现他们几个人。他们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天很黑,他们就看着北斗星来辨别方向。

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刘静让大家隐蔽,又让王秀田到前边侦察。王秀田没大一会,高兴地跑来对刘静说: “指导员,前边是军分区独立团在转移行进中。”刘静他们把要去县区找地方干部的事向独立团领导说明后,独立团让他们几个人跟团部直属队一块走。走到山边一个较大的村口时,突然从村内扫射过来一排排子弹,同时还伴随着有几发炮弹落了下来,原来他们被敌人发现了。刘静他们与独立团一边回击敌人,一边后撤。突然出现的遭遇战打得很激烈,刘静与王学精、王秀田和几个女同志都被冲散了。刘静爬上一个土坎,观察敌情,寻找同伴战友,日军的炮弹在周围爆炸,机枪不停地向他们这个方向扫射。刘静从山坡滚下来顺着河沟跑,也不知跑出多远,枪声已听不到了才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一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战友们怎样也不知道。这时她感觉到左腿发麻,她以为是跑得太累,于是下意识的用两手按摩一下腿,很疼,手上黏乎乎的,知道是自已挂彩了。她自已也不知啥时受的伤,月光下看到黑糊糊的血,马上感到腿一点劲也没了。她解开绑腿,把左腿伤口严严实实裹了起来。这时天开始蒙蒙亮了,刘静想着尽快找到同志们,找到县区的地方干部。她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就感觉腿已迈不动了。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坡,见远处一个村庄,就向它挪过去。

她来到村庄不远处时,忽然看见村内群众乱跑,还听到老乡们喊鬼子来了。爬山,跳沟,她的腿己不灵了。敌人如马上来怎么办?突然看到半山腰处有个石崖缝,就快速向石崖缝挪过去。她把整个身子都挤了进去,但还有半只脚露在外面,此时她啥也不顾了,手握紧枪,心想敌人没发现便罢,一旦发现,反正不作俘虏,也不能白死。她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到脚边有动静,她扭头一看,是个老乡搬了一些石头堵在崖缝口,还拿一些草遮盖起来。刘静见此情此景,感激的心情无法形容,只以点头对视表明谢意,老乡只说:“孩子,别动,鬼子走了再出来。”老乡说罢就急匆匆下山去了。

刘静挤卡在山崖石缝中迷迷糊糊也不知呆了多长时间,只不时听到山上有叽里哇啦鬼子的说话声。原来在她躲藏的石崖缝上边,正好是一条靠山崖的路,整个白天,总有日军断断续续从上面经过。刘静没办法出去,只好在石缝中耐心等待天黑后再行动。

不料,天黑后,敌人不但没离开,反而在山上点起了一堆堆篝火。她想,在这个石缝中与敌人长时间耗下去,对自己不利。如到白天,敌人再仔细搜山,就会发现她负伤后滴在山崖边的血迹,那时就危险了。

半夜过后,她便悄悄地爬出石崖缝,轻轻地向远离敌人篝火的方向挪去,远远离开敌人占据的山头。

天明,一股一股敌人又开始出动搜山、进村。此时刘静好不容易挪到一个离村不远的场地,忽然听到村内又是一阵鸡飞狗叫、人声嘈杂的乱声。敌人进村了。怎么办?这个半开阔地无处隐蔽,刘静猛看见前方有口水井,她挪过去看了看,丢下石子试了试井水的深浅。凭着自己在家乡河边长大的水性,这一人多深的水井不算什么。她不顾一切地跳了进去,紧紧扒住井壁上突出的一些棱棱角角,把自已隐蔽了起来。由于负伤流血过多,加上井水一泡,她又冷又饿,两手扒在井壁上,时间一长有点支持不住了。想用手抓住井壁上的棱角往上爬,两手根本一点劲也没有。为难之时,忽然听到井上有响声。她下意识地举起枪,看见一个老头把水桶放下来打水,她趁机拉住水桶,老人家吓了一跳,刘静忙说,老乡别怕,我是八路军。老人家一听声音是个女的,就知是个女八路,忙说村里的日伪军还没走,你再等一会儿,我回去看看,日本鬼子一离开,我再想法救你。老大爷走了,过了一顿饭工夫老大爷也没来。刘静有些后悔,不该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正在着急时,听到井上有声音,老大爷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到井口来了。刘静见此,就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者自己手里有枪,万一有事,也可以拚一下。她踩住井壁上的棱棱角角,抓住绳子,老人家和女孩把她拉了上来。老大爷说那女孩是他的姑娘,敌人已经离开了,你到我家换换湿衣服,暖和一下。女孩扶着刘静到他们家。一进屋,大爷的老伴看见刘静瘸着腿,疲惫不堪,全身湿漉漉的样子,忍不住哭了,马上进屋给刘静换衣服。大娘看见她血糊糊的左腿,拿热水给她擦洗干净,嘴里还不住的叨念着,孩子你可受苦了。给她换上干衣服后,又端来热腾腾的绿豆稀饭,香甜可口的红薯煎饼。刘静被老大娘的热情所感动,含着热泪对大娘说:“大娘,我没事,谢谢你老人家了。”老大爷把刘静换下来的棉衣裤放在火旁烘烤。这时他突然撕开棉衣一角,把棉花掏出来一些放在火上烤烧,烧焦后,他说:”孩子,赶快把烧焦后的棉花放在你的伤口上,它能止血,消肿。”

刘静明白,她这是遇上了根据地的基本群众,忠厚淳朴的一家人。此时她也就无顾忌边吃边和大爷、大娘拉话。老大爷问她:“听你的口音不是咱本地人,是不是从陕西过来的红军?”刘静说:“我是陕北人,是陕北红军。”大爷叹了口气说:“你们大老远到我们山区来,孩子你受苦了,我们让鬼子糟踏得也无法生活。”刘静说:“老人家,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把鬼子赶走的。到那时大家都会过上好日子。”老大爷说:“就盼着这一天哪!孩子,我不能留你在家里,这里敌人三天两头来,鬼子来后常挨门挨户搜查,你的口音不对,呆在这里太危险。我看还是送你上寨子山躲躲吧,山上洞穴多,也好躲藏。”刘静说:”好,我就上寨子山去。”老大爷说:“你这身军装可不能穿着出去,就把你大娘给你换上的衣服穿走吧,棉军衣裤也拿上当铺的盖的吧。”大娘出主意说:“孩子,女的到哪儿都不方便,我看你就女扮男装,把头发剪了吧。”于是老大娘拿出剪刀很快就给她剪了头,又给她拿了顶旧毡帽戴上。大娘看她手头空空,什么武器也没有,就说:“万一碰上敌人或什么动物怎办?”刘静说:“大娘,那就把剪子给我吧,万一有事,也可以捅它几下。”实际上刘静身上带着枪,在换衣服时,她把枪藏在衣服内,大娘光顾难受和帮她清洗伤口了,没注意到。大娘说:”行!孩子,你就把它带上吧,有这么个东西总比空手强。”临走大娘又给她披了一件夹袄,包了一兜子红薯让她拿上。刘静动情地看着大爷、大娘,向他们行了个军礼,连声说谢谢。老大爷和他姑娘领着刘静向寨子山走去,他们一直把刘静送到半山腰,并给她指明了几个可藏身的去处。父女俩临回的时候,大爷还一再说:“孩子,实在是没办法,要不是敌人常来,我们也不忍心让你一个人上山,你可要当心啊!”刘静此时激动得一个劲儿说:“谢谢了,谢谢二位老人和小妹,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你们!”这短暂的相遇,无限的温暖,在刘静心内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感激。

寨子山很高,刘静从天黑往上爬,夜里看不清路,腿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她拖着伤腿一直到第二天东方快亮才爬到山顶处。山风冷得刺骨,她找到一处洞穴,搂来一些枯草防寒。

在山上她今天住这个洞穴,明天又住进另一个洞穴。几天下来带的红薯都吃光了。山上大冬天连野菜也没有,没什么可充饥的。饿得实在受不了时,便在暮色苍茫中爬下山,摸到一些小村庄边去要饭吃。为了不暴露陕北口音,她装成哑巴乞丐,在村边找了个破麻袋披在身上,用老乡倒的灰土抹在脸上和身上,拄着木棍去要饭。有一次她要饭要到一个老乡家门口,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孩正在熬高梁面糊糊,她比划着向他们要点吃,那妇女看她可怜,就说可以给你点,可你没碗盛阿,这时刘静看到院里扔着半个喂鸡用的破碗,就瘸着腿走过去,把它捡起来,用袖子揩了揩,让那个妇女给她盛在里面。烂碗片盛不了多少,她把热糊糊刚喝完,再想要一点时,村内老乡突然喊,鬼子快进村了。刘静一听放下破鸡食碗,就拄着棍子往山上爬去。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又下起了大雪。脚冻肿得像馒头一样,她就找了些树皮,再用草拧成绳子把脚包了起来。腿上的伤口越肿越利害,有时站起来,稍一动,脓血就顺腿往下流。饥饿、寒冷、伤痛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为了生存,为了回到部队,再见战友,再见到自己的亲人、她强忍着痛拄着棍,串村串户地去要饭。村里的狗也是势利眼,专门欺负要饭的人,为了对付狗,她的棍子除了帮她受伤的腿走路,还要用来对付狗。

讨饭,受狗的欺负,她都不在乎,可当她听到那些冷言冷语挤兑她,甚至还有个别人咒骂八路军时,她实在受不了,按她过去的脾气,真想上去抽他两棍子。但这时她也只好远离这些人。

她在洞穴中,饥寒交迫难耐时,不时想起在神府佳榆红色根据地的日子,在红三团,红军独立师的战斗岁月。想着被广大群众称为天宿下凡,号称黑狸虎的爱人王兆相,也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他知不知道我受伤,现被困在这寨子山的山洞里。刘静也想到在陕北神府家乡与国民党军队的多次反“围剿”战斗,都是以敌人的失败,红军的胜利而最后结束。她完全相信日本鬼子这次发动的“铁壁合围大扫荡”,必然也会被我沂蒙的抗日军民粉碎。小日本鬼子一定会被赶出中国。想到这些,她更坚定了信心,不管有多大困难她都要坚持下去。

刘静被冲散、失踪后,回到军分区的警卫员王秀田告诉王兆相司令员,王兆相呆住了。是啊,红军时期他的家族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亲人。当时任陕北特委军委书记的兄长王兆卿被敌人杀害,一贯支持红军和革命的父亲被执行“左”倾路线的特派员以莫须有的罪名枪杀,自己原来的爱人也是党员,和女儿一块被敌人关进了监牢,最后只留下幼小的女儿出狱病逝了,几个堂弟、表弟在红军时期都牺牲在对敌的战场……现在,这个从红军时期就与自己形影相随的爱人,在眼前山东抗日烽火战斗中又这样失踪了,难道自己又要失去一个亲人吗?王一平政委知道后,也过来安慰他。王兆相明白,他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带领军分区的部队反击日本鬼子对根据地的“扫荡”。他了解刘静,他相信刘静坚强的性格,一定会重返部队的。他只能忍住焦虑不安的心情期待刘静回到自己的身边。

刘静在冰天雪地的沂水寨子山区坚持着,在下山要饭时,时时注意观察了解敌情和我八路军的信息。一天下山要饭时,走到一家老乡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喊刘指导员,当时刘静不禁吃了一惊,回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分区宣传队女队员小高。刘静惊喜万分,马上示意她别再说话,拉起她走到僻静处,在攀谈中得知小高也是在部队分散后,被一个老大娘掩护了起来的。小高看刘静腿上有伤,表示愿意跟刘静上寨子山躲避,相互还可以有个照应。在村内,万一被敌人看破,还要连累老乡。于是两人携手一块上了寨子山。

小高是上海人,大学生,刘静想,她能坚持下来就很不简单了。有小高,她在山上感觉也不孤单寂寞,小高每天在山上爬树,登高观察山下各个村庄是否可能有敌情。然后她俩一块下山,分别到敌人没去的山村去要饭。晚上刘静和小高俩人铺着捡来的树叶,盖着捡来的破麻袋片,在寒冷的洞穴中紧紧偎依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小高知道刘静是红军,是指导员,对她很尊重。刘静给小高讲革命,说抗日,谈未来,谈斗争的考验。小高自己也讲,她从参军那天起,就下定决心,为了革命事业,为了抗日的胜利,她会向老同志们一样不怕流血牺牲,有信心面对各种困难。

敌人经常上山搜索,刘静就在小高的搀扶下转移,转山头、找山洞,俩人相依为命生活了二十多个日日夜夜,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有天夜里小高冻得睡不着,就起来在石头上磨刀子,刘静问她:“你不多休息一会,磨刀干啥,快睡吧,明天我们还要下山要饭去呢。”小高说:“太冷了,睡不着,把刀磨快点,你有一把枪,我有一把刀,遇到敌人还可以拼一个死活。”

1990年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的王兆相与获二级功勋荣誉章的夫人刘静合影

一天,小高对刘静说,咱们不能就在这个山上等死,你有伤走不远,我去找部队,找到来接你。刘静说:“好,你自己路上小心,头发、脸上、身上弄脏点、乱点。在路上多看,多听。”

把小高送走,山上就又留下刘静孤孤单单一个人,有一天,她在一个山坡上见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放羊。那个小孩见她一瘸一拐,披着个破麻带片,瘦弱不堪的样子,就主动跑过来问刘静:“你是不是受伤掉队的八路军?”刘静看着这个孩子说:”什么八路军!?”那个孩子说:“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沂水地委的勤务员,反‘扫荡’开始,我就被疏散回家了,我现在每天上山给别人家放羊。山下一些村政权都被换了,也有叛变投敌的,你下山要小心。”刘静看小孩很诚恳,就承认自己是受伤掉队的八路。小孩听了高兴地对她说:”从今开始我俩一块在山上,你帮我看羊,我帮你到山下搞吃的,探听消息,你别再下山了,好吗?”就这样小孩每天上山时给刘静带来一些吃的,喝的,并把山下一些村庄的变化和敌伪活动的情况告诉她,还又拿来一块麻袋片给她晚上当被盖。

有一天,他要饭回来,呆呆地看着刘静吃红薯煎饼,突然说:“刘大姐,你是不是王司令员的爱人?”刘静一听愣住了,紧接着说:“别胡说,我还不到二十岁,没结婚,哪有什么爱人?”小孩接着说:“山下来了一些人,说是要找王司令员的爱人,我看你像,但我啥也没说,马上回来告诉你。”刘静听了很兴奋,但她仍故作镇静地说:“别胡猜了,我不是,不过,如真是咱八路军找人,那我们不就可以下山回部队了吗?你今天下山再打听,是不是咱们的部队?穿什么衣服?叫什么名字?要真是咱们的部队就好了。”

第二天小孩一早就上山来说,来人是沂水县大队的,还有一个王司令员的警卫员,跑了许多村了,找不到人急得都哭了,听说明天就要走了。刘静一听马上说:“如果真是沂水县大队的,我就下山找他们回部队去,是不是真的?”小孩做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小孩带着刘静下了山,到村边刘静让小孩到村内找人,以防万一,她在村边的一个草堆后面握紧枪隐蔽起来。不一会儿,那个小孩领着几个人从村内走出来,刘静在躲藏处看着来人,一下就认出那个穿长袍的就是沂水县大队大队长李冠智同志,旁边就是王兆相的警卫员王秀田等人。刘静见此,急从躲藏处出来扑向他们,说:“终于见到你们了!”还没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李冠智,王秀田见到骨瘦如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刘静,都掉泪了。刘静自己擦干眼泪说:“没事了,别难过,我们坚持下来了,我们胜利了。”她拉过那个小勤务员对李冠智大队长说:“他是沂水地委的勤务员,是个坚强的小同志。”小孩高兴地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把羊送回去,我也要找地委去了,大姐同志,再见了。”刘静感激地看着那孩子一蹦一跳地走了。李冠智见刘静这个样子,让战士们借来椅子,绑成了简易滑竿,把刘静抬回到部队。

王兆相见到受伤了却依旧在敌后坚持了四十多天的爱人,有许多心里话想对刘静讲,可什么也讲不出来,只向刘静道了声歉:“你受苦了,实在对不起。”王一平政委和军分区其他领导同志都来看望刘静。中共山东分局、山东纵队、鲁中军区的领导朱瑞、霍士廉等同志知道后也来电问候,说刘静受伤后在敌后坚持了四十多天归来,这是很不简单的事。并给王兆相说你们军分区做对了,把作战部队和非战斗人员分开,机动灵活地反“扫荡”,收效大,损失也小。在这次反“扫荡”中,中共山东分局、山东纵队、鲁中军区送到大顶子山的物资和人员全部被日寇劫掠、杀害。这是个血的教训。

刘静回到部队,部队医生从她左腿上取出几块弹片,当时因医疗条件差,弹片也未能取干净。直到解放后的1952年在北京医院住院时还曾开刀取出两小块。据说腿上的弹片一直也未取净,多年来阴天下雨还是有些不适。

(王兆相、刘静生前口叙记录,王延生整理,写于2012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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