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客栈

2015-02-10 22:42杨胜应
江河文学 2014年3期
关键词:客栈都市

杨胜应

A

星期五,意味着又一个周末将来临。早上八点,我准时吃好早餐出门。我住在离单位不远处的小南街,步行至多五分钟。所以我不像其他同事那样担心晚起上班迟到,我若起得晚,最多早上不自己做早餐,在楼下的面包店买一块肉松,再拿一盒牛奶,边走边吃,还没有到单位就已经解决掉了。或者是带去办公室慢慢吃,反正领导也不会批评我。偶尔还会说,方亮啊,这时候才吃,对胃可不好。

我以为自己又是单位去得最早的,但却发现有人比我提前到了。办公室的门是大开着的,里面没有人,但见地面湿漉漉的,有新拖过的痕迹。办公室里总共三人,办公室主任范得利。范得利今年四十八岁,五年前从教师队伍转行过来,今年年初才正式办妥关系调档。正好原办公室主任刘成高升去了别的单位,他便以老资格顺理成章的接替了刘成的位置。

自从范得利升任办公室主任后,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打扫清洁,说到清洁卫生,他做得最多的就是交代,玻璃要用湿毛巾先擦,擦过之后用干毛巾再擦,如果还不够干净,再用纸巾擦。此外,他还说桌子上的文件夹,烟灰缸之类的东西一定要重新收拾,摆放整齐。每次打扫清洁卫生都得把电脑、键盘、椅子、电话、文件柜全都擦拭一遍。

对于范得利的话,我向来是阳奉阴违的。而办公室的另外一名同事常欣却非常的支持。常欣是和我一起到单位报到的。不过我是正调,而她是借用。所谓的借用,就是上挂的意思,随时都可以叫你走人。常欣来自偏远的一个乡镇,据说坐车去上班都得花一个小时。而且路况差,车子破烂,车上还有流氓和小偷等,这让常欣这样的才参加工作没有多久的美女大学生难以接受。

要说常欣到底美不美,姿色肯定是不错的,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就这两点就可以把许多女子比下去了,更何况她腰身纤细,眉目含情,声音听起来脆脆的,动作舒缓而有韵味,怎么看都很讨人喜欢。而范得利说到常欣的姿色,他便很认真地念叨着:“金钗斜插,掩映乌云;翠袖巧裁,轻笼瑞雪。樱桃口浅晕微红,春笋手半舒嫩玉。纤腰袅娜,绿罗裙微露金莲;素体轻盈,红绣袄偏宜玉体。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香肌扑簌瑶台月,翠鬓笼松楚岫云。”

我乍听怎么那么熟悉呢,这有关女人出场的描述我定然在什么地方看过。我想不出来便奚落范得利看书看得痴呆了,这分明是古时描写女子的字词,现代何时有如此动人的词语了。范得利笑着对我说,你也知道这是古时候描写女子的词语了。难道你不觉得如果常欣这样的打扮,不非常吻合这样的字词吗?我顿时按照范得利所说的去重塑常欣,发现还真有那么回事。

范得利告诉我,其实这些句子是他在看《水浒传》的时候抄录下来的。他问我,这段文字应该落在《水浒传》里面的哪个女子身上,我从潘金莲,想到扈三娘、阎婆惜、孙二娘,就是没有想到一个吻合的。范得利哈哈大笑告诉我,别想了,估计你也想不出,这其实是鲁达看见金翠莲的时候的印象。

我顿时问,你说的是新版《水浒传》里面的金翠莲,由丁子烁饰演的那个?他点点头表示我说得对。顿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模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过,那人不再是丁子烁饰演的金翠莲,而是常欣饰演的金翠莲,我发现,竟然是那么的像,那么的讨人爱怜。我经不住重头重新审度眼前的范得利,这然不赖啊。

我很认真地问范得利,你怎么会把常欣和金翠莲联想在一起?范得利看了我一眼道,你不觉得她和金翠莲应该是一对姐妹花吗?我道,别说那些没有用的,我想听你的真话。我隐隐觉得,这其中必然有深意。我这种初来行政部门混的菜鸟,肯定不如范得利这样的老行政看得透彻。他想了想道,金翠莲在《水浒传》里面出场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我道,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女人啊,在酒楼卖唱,做歌妓。范得利摇头道,还有呢。我不解的道,还有什么?范得利道,你啊,看事情做看外相。无论何种外相都有它产生的根源,那金翠莲为何会在酒楼卖唱,做歌妓?我顿时醒悟,流落他乡。范得利点头道,不错,你再看看常欣,她是哪里人?常欣是江苏苏州人,不知道为何一个人跑到我们四川如此偏僻的小城市来了。范得利继续道,常欣本是苏州人,苏州多好啊,江南水乡,那可是一个美人的故乡。说到苏州你可知道古时苏州到底出过哪些美女?有白秋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侯慧卿才貌双全,就连风流才子冯梦龙都对她动了真情,或许说的这些你不熟悉,但只要说到苏小小,你肯定是知晓的。苏小小我当然知道,江苏苏州人,南齐钱塘名妓,美貌绝伦,喜吟诗作画,深得各界仰慕,十九岁咯血而死,葬于杭州西湖西泠桥畔。

B

对于范得利把常欣和古时的那些美女联系在一起,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想问个究竟,他则含笑不语。我这人是任何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范得利不说,我也就没有了兴趣。不过,自那以后我对常欣总会不小心多加留意。我当时在想,范得利是不是有所隐射呢?在如今这个社会,很多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就比如我自己吧。这次公开考调,我虽然文考名列第一,但是后面的朋友们和我的分数相差不大,若我在面试的时候稍有差池,我便会名落孙山。当时有在行政部门工作的亲戚便叫我去活动活动。所谓的活动活动就是托人走关系,送钱。我这人别的东西没有,但就是有骨气,我拒绝了亲戚的建议,笑着回他,生死由命,不是古人说吗?命中只有三颗米,由命不由人。亲戚被我气得不行,说我孺子不可教,像我这样的人,最好是远离行政这块是非之地。但我却偏不信这个邪。结果谁知道呢,我面试表现非常好,怎么说我也是在大学当过学生会主席的人,对于一场面试,岂能难倒我呢?反倒是后面的那些朋友们,一场面试下来,差距和我越来越大。

如果说我的事不算复杂,或者说根本就与复杂无关,那范得利就必然属于复杂的那种。据他自己交代,为了从教师转到行政,他找了很多次关系,但最终没有一个成功。后来有个学生的家长得知了他的想法,主动帮助了他。原来那学生的家长在县委办当副主任,跟的正好是县委书记。他很自得的说,这次一分钱都没有花,竟然把想办的事情给办成了。意思说,以前花了很多钱,但事情却没有办成。范得利自然有了一个经验教训,他告诉我,托人办事一定得找准人。就比如那常欣,就是因为我们单位领导直接点名要的。要不然,她也来不了我们单位。常欣和我们刘书记是什么关系呢?我反复地寻找蛛丝马迹,但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从钱的道路上说不通,那常欣虽然是苏州富饶之地的人,但是自身家庭条件不好,家里还有体弱多病的老人。而刘书记家里财富可不少。听说刘书记父亲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家产不知道有多少了。他当然不会为了一点小钱做违纪的事。难道是为了情色?这个道理倒是行得通。常欣年轻,而且姿色上乘,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是,经过我的多次观察,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时间长了我也只得放弃了,加上前不久常欣突然宣布结婚,便彻底的打消了我的念头。

新郎是常欣原工作的乡镇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据说是和常欣一起考到那个地方去的,两人是大学同学,大学的时候便开始恋爱了。她是一个为了爱情而鲜艳活着的女人。我对她非常敬佩。特别是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到我们单位来,并不是因为这里的办公环境等诸多原因来享受生活的,而是实实在在来做事的。比如办公室的文档管理,材料撰写等等都很拿手。有了她几乎我和范得利都像成了多余的空闲人。不过,她很尊重我们,事事都请教我们,向我们学习,这种态度非常令我和范得利满意。加上她是借调人员,对我和范得利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对她的积极表现和能干我们当然是赞赏有加了。

我以为能够比我早一步来办公室打扫清洁卫生的,只可能是常欣,谁料,当我还没有坐下,提着湿漉漉的拖把的范得利进来了。他抬眼看见我,笑道,方亮啊你还是那么准时。说完低头继续拖地去了。我有点诧异地道,范哥,不会是你挨刘书记的批评了吧?范得利道,瞧你小子想哪里去了。我打扫清洁卫生有什么不妥吗?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集体荣誉感,平时都经常折磨你们不成?我笑道,哪里,哪里。心里则鄙夷的腹诽,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范得利继续拖地道,该干嘛去就干嘛去,不要打扰我。等我干完了我再和你说一个事。

对于范得利的表现不仅仅是我惊奇,就连后来的常欣看见了也十分惊诧。进来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就去抢范得利手中的拖把说,主任,主任你怎么能够做这事呢,这事应该由我来做。范得利把拖把藏在身后,站直身体道,小常啊,今天我高兴,你们不要阻止我。你看平时你们打扫清洁卫生的时候我和你们抢过吗?范得利的话让常欣和我更惊讶了,这范得利难道真的遇到什么大喜事了?不过我们两人都没有问因为啥事高兴,反正他也快打扫完毕了,待会儿问也不迟,要不然,这上午无所事事的时间还真找不到打发的由头。

范得利总算是忙完了,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常欣这时候去了五楼组织部送材料去了,办公室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很积极的问,范哥,你今天很反常啊,古人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常欣不在,你赶紧给我说说。范得利笑道,哪里有什么妖,我给你说,是这样的。范得利把自己的椅子拉到我身边来,显得很激动。原来是他在来的路上得到了一张传单,上面介绍了离县城不远的一个村子里开了一家客栈,叫都市客栈。

我当时真想骂人,你妹的,不就是开了个酒楼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看范得利那表情,好像比天上掉馅饼,天上掉林妹妹还高兴。当时我还以为是他要高升了,我好顺理成章的坐上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让我空欢喜一场,很自然的对他那什么都市客栈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见我没有兴趣,他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一个劲的说着,今晚上一定要去看看。

C

过了一段时间,关于都市客栈的消息漫天而飞,走到哪里都听得到人们在议论。大家议论的大多都是都市客栈的奇特情况。比如客栈内的餐桌,服务员的装饰,更让大家赞不绝口的是他们那儿的规矩。什么是规矩,就是必须得按照他们定下的规矩来,如果不按照规矩,那对不起,请你走人。你要是想气不过在那儿闹事,那下场就会很惨,会有人把你丢出去。按照他们的说法,在这儿也敢撒泼,这不是找死吗?

其实还有更有意思的,那儿喝酒不叫喝酒,叫吃酒,喝汤也不叫喝汤而叫吃汤。那儿以牛肉为主,你不能够叫来一盘,而是叫来一斤,至于酒,不能够叫来一斤或者半斤,而是来一壶,或者来一坛子,也可以因酒量的大小叫几角钱的。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不能够叫服务员,你的叫店小二或者掌柜的,如果你叫了服务员没有人理你。与此同时,那儿还有歌妓,你可以在那儿听曲儿,吹拉弹唱的都有,但就是没有现代流行歌曲。

我道听途说了很多关于都市客栈的信息,渐渐地对那地方也有了兴趣。不过,我还是没有想要去试试的冲动。

又是一个周末过去,星期一因为市上领导要来单位检查,上周刘书记就给我们几个交代清楚了的,把该准备的资料什么的都准备好,星期一早点过来。这事当然不敢怠慢,星期一的时候我比以往还早起了二十分钟。等到办公室的时候常欣也前后脚到了,没有多久刘书记和赵副书记也到了,就连单位两个退居二线的老同志也到了,唯独范得利还没有到。按照赵书记的吩咐我给范得利打了电话过去,那家伙还在家里做大梦呢,被我电话吵醒还嘀咕着指责我,我把事情的严重性给他说了一遍,他顿时记得今天的事了。急忙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就赶来了。

或许是因为要马上去路口接市上领导,刘书记和赵书记都没有批评范得利,而是叫范得利开车,马上出发,至于我和常欣,两位老同志就待在办公室里等着。检查结果市上领导很满意,又让范得利躲过了批评。事后我问范得利,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能够忘记。他不好意思对我说,还不都是因为昨晚上在都市客栈喝酒贪杯了。我问他,你每周都去都市客栈,那儿有那么吸引人吗?范得利说到都市客栈就把不住话,我听得最多的就是,那儿可以看看金翠莲。而且他也可以像鲁提辖那样,拳打镇关西,为金翠莲父女讨说法。我摸了摸范得利的头,问他是不是发高烧了,脑袋是不是烧糊涂了。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如果不信,自己难道不知道去看?是啊,谣言是别人的,但眼睛却是自己的。只是那都市客栈属于农家乐的形式,开的地方并不是在县城内,而是在县城不远处的一个小村。从县城打的过去要十分钟。去的时候倒是方便,回来的时候却不知道有车没有。

范得利见我沉思,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他笑道,你放心去吧。如果你一个人觉得没有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啊,反正我每周都要去,那地方太他大爷的有意思了。对了,你不要自己开车去打的去就行,那儿安排了车送回城。不过,那儿有个规矩,去者必须吃酒,不吃酒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女人。否则会被赶走的。我忍不住又想骂人,你妹的,这都是什么诡异的存在,做生意,顾客可是上帝,怎么可能按照你的爱好来呢?这幕后老板肯定是一个怪人,或许就和范得利这样的人差不多。说不定喜欢饮酒,有英雄主义倾向,更有可能喜欢《水浒传》。不过反过来想,或许就是这些格格不入的反常规矩,反倒吸引了那些好奇的人们。而且里面还有唱曲儿的小娘子,也可以做一些打抱不平的事儿,这不是一个古代生活复原版吗?所有人估计都会忍不住想要去见识见识。比如我这种毫不在意的人也有了想要去见识一下的决心。

我没有打算和范得利一起去的意思。但为了此行愉快,不被大家当成是菜鸟。我向范得利请教了很多问题。都市客栈最让大家看好的就是安排了金翠莲父女的一出戏。里面也有镇关西,鲁提辖,而且也可以根据大家的需要表演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情节。当然,如果你有钱,想要自己试试也可以。那镇关西任由你打,任由你揍。我当时在想,这不会揍出人命来吧。范得利笑着说,那人穿得像个粽子似的,而且还是练过的,你这花拳绣腿,手无缚鸡之力者,怎么可能伤得了对方呢?再说了,那镇关西也不是一人扮演,还有两个替身的。竟然有这样的事,我顿时对那金翠莲的女人好奇了起来,不知道她到底和电视上丁子烁饰演的金翠莲哪个要让我喜欢一些。

D

好不容易等到星期五,我已经心痒痒的想要去寻那都市客栈了。但是范得利给我说过,去得早了还没有开张,须得到了晚上七点半之后才会正式营业。我只得在家里弄了点吃的,先把自己的胃给安慰安慰。因为我这次去都市客栈肯定要叫酒,而以我的德行,一般是喝酒了就会忽视吃东西。如果不把自己的胃先给安慰着,第二天肯定会胃痛,不舒服,这对身体非常不好,我虽然还年轻,但是健康却是从年轻便开始的。

在车上,司机一个劲地给我说这都市客栈太火爆了,大家都非常喜欢,只是这里的消费不低,一般人偶尔来还可以,来久了就招架不住。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连他都如此激动,我不禁问他,这客栈就那么吸引人吗?我知道司机接触的人是最多的,而且还会接触到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不同人群。他的意见无疑是最全面的,准确的。司机道,当然。我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吸引人?司机道,其实很简单,因为大家都想尝试做做英雄的滋味。同时,也不缺乏一些对古文化和生活喜欢的人群。此外也有些无聊人士,他们来这儿除了喝酒,就是想听唱曲儿的……

司机给我分析了很多种原因,每一个原因都站得住脚。确实,现在的都市生活必然引起大家对英雄情结的渴望。但是在现实生活当中这种情结却很难得以实现,而且随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变化,越来越利益化,自私化,谁还会真正传承着这种精神呢?但是这也不能够忽视大家骨子里面的那种渴望感。能够在这里体验一下当然高兴了。至于这里的特殊打造,比如喝酒叫吃酒,服务员叫店小二等等也确实类似于古代的生活。对于那些长时间在都市生活里混迹的人们,这些都充满了新鲜感和刺激感,而且也能够体察到古代生活,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自然引起部分人的兴趣。说实话,我就对这样的场景很有兴趣。至于那些喜欢听曲儿的少部分人也有留下来的理由。现在流行的酒吧等已经让大家厌烦了,能够在这儿享受古时候歌妓的魅力,当然能够挑动他们内心的渴望。这种看得见,摸不着,想得到,但实际得不到的情况,更能够让大家按捺不住。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招牌,这和电视上看见的那种客栈的设置差不多,一根竹竿上面悬挂着一面陈旧的旗帜,红黄相间,红色的边色,黄色是中色,而在黄色上面有都市客栈四个黑色的大字。不过和古代不同的是,这些旗帜上面安装了细小的点灯,所以才在晚上看得见。其实古时有这样的小广告的主要是与酒和茶有关的地方,比如酒肆、茶肆。酒肆地方悬挂的叫酒旗,亦称酒望、酒帘、青旗、锦旆等。据《韩非子》记载:“宋人有沽酒者……悬帜甚高。”这不能够算是真正地复古,但能够如此精致地追求已经很不错了。事物是发展变化的,要契合现实特征。

除了那旗帜外,陈大伟还看见了客栈大门上面悬挂着刻有都市客栈四个大字的一块木板横挂在大门的门楣上。这里所有的房屋外面看来都是木制的,其实是水泥砖修建的房屋,外面那些木制的东西都是颜料绘制出来,给人古朴、荒凉的味道。因为严格按照风雨侵袭过的木屋来绘制的,给人真实感。都市客栈很大,有茶肆,酒肆,也有客店。酒肆也叫酒楼和饭店合二为一。每个地方都有一个独立的院落,人特别多的当然是酒肆了。此外还有一个地方就是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地方,那地方也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在院子内有一条窄窄的街道,街道两边有各类小摊,当然,最大的亮点就是镇关西的卖肉摊。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都市客栈的第一站,也就是酒楼。这里没有门童,刚进去,里面便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客官,你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店。我闻声看去,这是一个穿着服饰怪异的妇人,年纪在三十几岁左右,姿色一般,皮肤也不好,有点黑,特别是脸上还有雀斑,不过,这种打扮确实很吻合古时的老板娘。因为这酒楼里面的装潢很简单,并不是富丽堂皇的那种,而是给人一种乡村野店的味道。既然是乡村野店,老板娘的姿色当然不可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我说了自己的来意,妇人便引着我去了二楼的一个靠窗外置,然后才问我想吃点什么,我便按照范得利和道听途说的一些信息要了自己想要的。比如一斤牛肉,一滴花生米,两个馍馍,一个鲜肉汤,还有五角钱的酒,这五角钱可不是真正的五角钱,而是五十块的酒。老板娘高兴而去。我则慢慢地四处打量了起来。我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很不错的,这地方可是得另外收费的。我的右方就是唱曲儿的位置,此刻所谓的金翠莲父女还没有来。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无意发现范得利那家伙竟然比我先来了,就坐在我此刻坐着的对面一个位置上,那位置是最好的位置之一,可以直观金翠莲父女。在这里得解释下,这房子是一楼一底的那种阁楼,上面的建设有点类似于四合院的味道。也就是说上面是四方形的,而中间则是空的,可以直接看到楼下的情况。上面四个位置,一个留来唱曲儿,其余三个方面的位置都是食客们的据点。我也不知道范得利有没有看见我,反正他是没有向我这边看过来的意思,而我也不想去和他打招呼,因为他身边还有别的我不认识的人。我这个人很认生,不熟悉的人我一般不愿意接触。

E

大约半小时后,附近的位置已经座无虚席,男男女女都高兴的交谈着,喝酒,聊天,而我要的食物也来了。当然只来了一部分,不过好在花生米和酒来了。酒是地道的白酒,是县城太平乡酿造的太平酒。这酒我喝过,味道很好,不上头,而且就算喝醉了,第二日也不会头痛。不过我要的五角钱的也就是二两而已,二两差不多一杯啤酒杯那么多。我只得再次吆喝着服务员,叫了两声突然意识不对,便改口叫店小二,叫了一遍一个年轻小伙就出现了,挽着衣袖,肩膀上还搭了一张汗巾之类的东西,他点头哈腰地对我道,客官,有何吩咐?我道,再给我来半斤白酒。店小二道了声,客官你请稍等片刻。说完便转身告辞取酒去了。

等店小二把续叫的半斤太平酒送来的时候我杯中的酒已经被我喝完了。我是一个急性子,特别是喝酒上面,我不喜欢一点点的慢喝,往往是一口一杯。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掉第二杯我就放慢了速度,准备吃点东西了,因为不吃东西,我担心三杯下肚我会在这里坚持不下去了。就在这当口,楼下传来了欢呼声,没有多久楼道上就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

这不正是金翠莲和金老儿出场的情况吗?穿着打扮也十分的神色,我脑海里突然莫名其妙的闪过对金翠莲的描述句子来,但见:“蓬松云髻,插一枝青玉簪儿;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子。素白旧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娥眉紧蹙,汪汪泪眼落珍珠;粉面低垂,细细香肌消玉雪。若非雨病云愁,定是怀忧积恨。大体还他肌骨好,不搽脂粉也风流。”

这还是我这几日反复研究记得的,确实描写得很不错,非常传神和形象。只是让我疑虑的是,这金翠莲看起来非常的熟悉,我不由得想起当初和范得利讨论起金翠莲和常欣的事来。范得利说“难道你不觉得如果常欣这样的打扮,不非常吻合这样的字词吗?”这,这岂止是吻合,完全就是她本人似的。当然,再像我也没有把金翠莲和常欣联系在一起,此刻的常欣说不定在家里陪她老公恩爱呢,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地方出现,要是真是常欣,估计范得利早就看出来了,哪有那么不动声色的。

看完金翠莲我再看金老儿,这金老儿也给我一种熟悉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摇摇头,怎么今日看什么都觉得熟悉,难道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了?我摸了摸自己脑袋,还真有点头晕的感觉。我便不再继续思考这个话题了,而是拿了几粒花生米放嘴里慢慢地吃了起来。我调整了一个方向,认真地看着金翠莲父女走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金老儿打快板,金翠莲则清唱,歌声很不错,这曲子我听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水浒传》里面金翠莲唱的,这曲子词牌名是《卜算子》,歌词是:“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据说是宋代营妓严蕊写的一首反抗压迫、渴望自由的词篇。这女子确实唱得不错,一亮嗓子大家就开始鼓掌叫好了,唱到一半便有人吆喝着,我出五十贯,我一百贯……总之很多人都在那儿尽情的报价。而报价后便有店小二过去收钱。刚好我邻座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家伙也报价一百贯,我不好意思的侧身过去问这是什么意思,他笑着说,小兄弟一定是第一次来,这报价,其实是打赏的意思。他叫我也试试,我摇摇头拒绝了。

唱完一曲,我以为会接着第二曲,不料二人没有唱,反倒是打算收拾东西起身离开的意思。我觉得肯定不是离开,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节目。这不,二人竟然是走到各位客官的桌子边来问有没有哪位客官给点赏钱听她们唱一曲。很快就有人出钱了,金翠莲父女便感激的开始唱了起来。唱什么我已经迷糊了,因为我喝下了第三杯酒。第二杯我可能才头晕,但第三杯后来势凶猛。我有些抵挡不住的意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范得利竟然起身来了,但见他像个醉酒的无赖,一把抓住从身边经过的金翠莲,邪恶的笑道,小娘子,大爷看上你了,今个儿就陪大爷作乐作乐。

金翠莲当然不甘的反抗,金老儿也跪地求饶,但任凭二人如何告饶,抓住金翠莲的范得利很是兴奋的不理不睬,另外一只手却在金翠莲身上乱摸。附近的食客有愤怒的,也有害怕的,总之表情很丰富,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而有的食客反倒鼓掌叫好起来。这让我万分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金翠莲那苦苦哀求的眼神,那种孤独无助的模样激发了我内心的怒火,我大吼一声,恶人住手,便提起身下的小方凳快速地冲了过去。整个二楼都被我的异常举动看得呆了,其中也包括金翠莲、金老儿和范得利。就在我的小方凳准备朝范得利身上打下去的时候,金老儿一把伸手抓住我,低头在我耳边吼叫道,方亮,你想做什么?声音太熟悉了,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但只有这一次的怒吼让我感觉到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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