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的西洋参片

文／于永军

委屈的西洋参片

文／于永军

现如今发善心、做好事，常常会遇到这样的尴尬：人家不但不领情，反而怀疑你的动机。这确实是一件令人非常尴尬的事儿。

前年秋天，在乌鲁木齐到喀什的火车上，我携妻带子与一维吾尔族小伙子同坐一包厢。这小伙儿，浓眉大眼，中等身材，虎背熊腰，皮糙肉厚，看起来颇有蛮力。他的饭量更惊人，上车后坐到铺位上不久就吃东西，一块足有三四斤重的馕（新疆的烤饼），不到半天就消灭光了。

由于语言不通，我们基本上无话可搭。邻包厢一位汉族大个子是小伙子的同乡，很健谈。从他口中得知，他们都是边城叶城县人，同住一个小县城，相互都认识。

列车沿着天山山脉飞驰，过依连哈比尔尕山，穿萨阿尔明山，犹如行走于云里雾里，人明显感觉到了呼吸不畅，脑袋也有些发胀，人常说的高原反应来了！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有些心慌。幸亏包里带着一板西洋参含片，不管是否管用，一人先含上了两片。也许是这西洋参真有点补氧的功效，又或许是心理的作用，含上后确实感到舒服多了。那维族小伙子虽然生长在新疆，但高原反应却似乎比我们厉害。起先他只是在车厢过道里走，后来便抱着头坐在铺位上。见此情景，尽管我们的西洋参含片也不多了，还是把剩下的四片全部给了他，并告之我们一家人含上后都很管用。他接下了，拿在手里，没有说话，可也没有马上吃，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哈尔克山山口到了，高原反应更加厉害了，可洋参含片送人了，也只好忍耐，但内心里却为自己一家方才的善良之举生发出一种崇高感，乐着哩！

再说那维吾尔族小伙子，头疼得可能更加厉害了，竟然嚷着要砸玻璃下车，邻厢大个子赶忙上前相劝。好歹挨到了一个叫五团场的小站，大个子赶紧陪他一起下了车。从这里改乘汽车到叶城，还要走好远的路哩！

望着他俩下车的背影，我蓦然发现，车厢过道里遗失下什么东西——噢，那是我送给维吾尔族小伙子的四粒洋参含片。原本以为，小伙子在头疼得最厉害的时候，会含上我们一家舍不得用而奉送的洋参含片，没有想到他却没有含，确切地说是不敢含。

饱含着善良爱心的4粒西洋参含片，委屈地被丢弃在那儿，我的心却比高原反应更加难受。

是什么造成了善良之心被误解？怨维吾尔族小伙子疑心太重？不能！因为，不止一次从报上看到有人喝了陌生人送的饮料，人被迷昏了、钱被搜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由你不小心、不警惕。因为，我们的现实生活中确有一些“甜蜜的陷阱”，令不少有过吃亏上当的惨痛经历。比如某公司说你的手机号码中了头

彩，公司购买往返机票免费旅游，实际上是把你骗到旅游点后，带你到宰人的黑店狠狠地宰你一把，羊毛、羊血还是出在羊身上。还有一些商家的所谓让利大行动，其实是商家赚钱的连环套。诸多的事实，自然让人们不得不对“善心”“好事”的动机产生质疑，不由得不多长个心眼。那个小伙子的“不敢含”，很显然是因为“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的缘故，从一些不良社会现象中得到了错误的抽象认识，形成了心理阴影。

人的意识大都是一种抽象思维判断，凡判断就有正误之分。把善心当恶意，显然是对客观事物的一种歪曲抽象判断，尽管这种抽象有着并非个别仅有的感性具体，但也决不应看作是一切对象的本质规定，更不应把戒备之心作为看待一切善心的逻辑起点。也就是说，这种思维超出了度，失去了对象（比如人的善心）原有的质。这样，就必然背离客观，陷于唯心主义，造成思维失真。

失真的思维是可怕的，直接的结果是让爱心遭疑、挨憋，使英雄流血又流泪。然而，更可怕的是这种意识的蔓延、流行，成为惯性思维、普遍心态，那必将产生社会性的诚信危机，成为社会性的悲哀。值得警惕的是，这种诚信危机，眼下已经在不少行当、不少场合、许多时候露出端倪。

孔融让梨的故事，我们大都在孩提时就知道。这是一个教人知礼、勇于吃亏的千古佳话。但如今的网络、媒体上却作了这样的戏说：其一，孔融让出的大梨是坏的，所以他做了个顺水人情；其二，孔融看出大梨尚未熟肯定是涩果，而小梨又红又熟，于是既做了好人又得了好名；其三，孔融知道爷爷是试探自己，如果得到爷爷的信任和器重，没准能钓到丰厚家产；其四，孔融惧怕哥哥的暴力行为，为了求得平安和爷爷的爱怜，表演出一种“高风亮节”……年方4岁的孔融，一次让幼儿园孩子们学习效仿的让梨，竟然被赋予了这么多的质疑，驮载了这么多的算计！这让单纯的孩子们怎么去理解？我们能用这样的心态去教育我们的孩子吗？再试想一下，在这种心态下培养出的孩子，能以光明磊落、胸怀坦白立世做人吗？以这种心态行世处事，我们的中华民族能够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吗？依此推想下去，简直让人不敢再往下推想，这的确是太可怕了！

唯物辩证法认为，认识的抽象是有“度”的，即使高度的抽象也是有限度的，并不是越抽象越好。在世事纷繁、百态沉浮的当今社会，多长个心眼，保持必要的警惕，不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不轻信免费的午餐，不盲目地相信一切人，是对自己的保护，是理智的表现。但“噎死者不可讥神农之播谷，烧死者不可怒燧人之钻火。”因噎废食，因社会上少数骗子的存在而怀疑一切，失去对任何人的信任，丢掉守护善良阳光心态，就是对客观世界、客观事物的歪曲判断了。事实上，诚实守信，善良本真，仍然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影响着中国老百姓的生活方式和精神追求。无论一时的社会风气发生怎样的变化，崇尚真、善、美，向往诚、信、实的美好心理世界和精神追求，在我们这个文明古国的绝大多数人中间始终没有变；阳光看人、处世、做人，依然作为中华民族的一种传统美德代代传承，这是主导我们整个社会风气最深厚最扎实的根基。保持思维的正确判断，拥有阳光的心态，阳光看人，阳光处世，阳光做人，守望善良、内心向善、富有爱心，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是文明人、文明社会一个衡量标度，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动摇。

（责任编辑：武国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