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立新
说起阿成、阿龙兄弟俩,村里老少都知道。他俩父母去世得比较早,这对孤儿兄弟硬是靠张家一口李家一顿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乡民政所的同志怕孩子小,在家学坏了,跟乡小校长商量了许久才免去了小哥俩学杂费、食宿费,让他俩入了学。
在学校,生性老实的阿成只知道埋头读书,而生性顽劣的阿龙则只知道玩,就是不爱读书。转眼十年过去了,阿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名落孙山的阿龙只有回村务农。
几年后,大学毕业的阿成报考公务员又回到了乡里,由于他工作勤奋且又虚心好学,三年后被乡里选为后备干部。1998年国土部门上收时,经国土资源局考核当上了国土资源所所长。
哥哥暂且不表,再说阿龙。回到村里,他也并没有安心种地,整日里和一帮狐朋狗友走东串西地捣腾“生意”,除了人不敢贩卖啥都贩卖,有时候还经常因为生意上的事和别人打架斗殴而成了当地派出所的“常客”。为此,当哥哥的阿成没少为弟弟操心。几年后,阿龙经过打拼居然也成了当地的小房地产开发商,哥哥心里自然也高兴。尽管哥俩追求不同,但出自一母所生的他们始终关系很融洽,弟弟、弟媳妇也很敬重哥哥、嫂子,两家从不分彼此,每年过年过节两家都总在一起过。
这一日阿成正在所里上班,阿龙火急火燎地跑来问阿成:“哥,听说县里准备在乡里沿河开发搞产业集聚区是不是?”阿成没加思索地就告诉他:“是的,土地利用规划省里已报批了。因为我们这里是三省交界处,为了响应省委、省政府‘东引西进’的战略号召,有效利用地方人力和资源优势,可能下一步政府就要出台征地文件……”阿龙笑笑,啥也没说就走了……
几天过去了,阿成突然接到群众举报,说在沿河地带有人连夜大兴土木,盖了不少房子,有的连田地都用作盖房子了。阿成觉得事出有因,连忙带人赶赴现场,实地一看着实吃惊不小。在一些空地上、地头上连夜盖起了十余套砖结构房子,有的眼看马上就要封顶了。再仔细观察,只见房子墙体粗糙,砖缝多为泥巴,且多为不堪风吹日晒的危房。经过了解,一些村民才说了实话,原来当地人听说县里准备在这里搞产业集聚区,为套取拆迁补偿才这样做的,而带头的正是阿龙。
阿成一听,感觉事情非同小可,一方面急忙向上级汇报,一方面组织所里人员通知停建,并且亲自做群众工作。然而,唾沫星耗尽,村民们就是不买账。一些年龄较大的村民说:“俺把钱都投进去了,拆了谁赔俺?”还有人私下叽咕:“你弟弟盖的也有,你咋不先拆他的?”
阿成认为弟弟阿龙在这一块儿影响较大,只有先做通他的工作才好办。晚上换班,阿成来到弟弟家。谁知话还没说上两句,阿龙却一反常态,暴跳如雷:“哥,你当你的所长,我做我的房地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做生意图的就是钱!谁挡我财路我跟谁急!”说完竟扬长而去。
阿成兄弟闹翻了。这消息不胫而走,国土资源所的同志有的坐不住了:“不行就派人强拆!”
面对弟弟的蛮横,阿成没有着急。他知道弟弟的性格,越来硬的越不行,何况参与此事的人多,该村马姓回族村民又多,弄不好会演化为民族矛盾。通过弟媳,他了解到,由于近年房地产市场疲软,弟弟开发的几套房子卖不出去,银行利息逼得紧,焦头烂额的他只好出此下策,想借机捞一把好还贷。
回到家里,他把这件事和妻子说了,通情达理的妻子一听就说:“弟弟有困难了,我们就应该帮他们一把!”于是,第二天就把为孩子将来上大学积攒的6万块钱取了出来。周末恰巧赶上端午节,夫妻俩早早就和弟媳打过招呼,说过节都过去。端午节这天,阿成一家一大早就高高兴兴地来到弟弟家。看见哥哥一家过来了,阿龙也没有起身迎客,只是黑红着脸坐在屋拐角抽闷烟。开饭了,阿成拿出一瓶酒,给自己和阿龙斟满了杯,端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阿龙啊!爹娘走得早,你拉扯这一大家子,不容易呀!有啥不顺心的事情跟哥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你。”阿龙动了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但好像又难以启齿。此时,在一旁的阿成妻子早已会意,她从提包里拿出了一包钱,笑着说:“阿龙啊,你就别再瞒我们了,银行停贷了,你缺钱用咋不给我们说一声?你哥让我把家里这几万块钱先拿来给你应应急,还准备从朋友那儿再给你借一点。不够大家再想想办法嘛!”阿龙再也憋不住了,像孩子似的抱着阿成哽咽道:“哥!说实话,弟这些日子让银行逼得连轻生的念头都有!连房子都抵押上了。”他双手颤抖着接过嫂子递过来的钱。哥哥、嫂子的雪中送炭让阿龙这个打死不叫苦的硬汉终于服了。他当即表示,明天就叫人去把那几套简易房拆掉。
……
欢乐的气氛回归了,一种久违的亲情让这顿饭吃得比任何时候都香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