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文化的文学抒写——张新安小说评析
李继华
(周口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周口 466001)
摘要:张新安小说具有鲜明的传统特色与地域特色,利用小说的特殊方式与表现手法,通过文本再现与还原历史风俗画面,试图建立周家口生活的系列长廊。在这些生动画面里,作为根文化的重要基因,诸如生活方式、思想情感方式以及话语方式等,都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在现代化大潮席卷全球的今天,努力保存、弘扬传统文化,使现代化植根于传统的根文化,张新安小说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与尝试,值得珍视。
关键词:张新安小说;根文化;传承
小说材料取自生活的酝酿自然会多于独坐书斋的孤诣。由于人之禀赋不同,长于想象的人总是一骑绝尘,在文学里驰骋想象,而记忆力卓异的人,总习惯于在记忆的海洋里搜寻。记者身份、记忆力超群的张新安写小说,与别人就具有明显的不同。张新安是老周口人,他的脑海里活跃着一幅幅周家口生活的百态画图,当他用心描画出来时,这些画图的丰富与鲜活,就毋庸置疑地优越了。现代化大潮汹涌而来,城市的面孔日渐模糊,过去的以独立单元而存在的生活,逐渐被全球化所席卷。世界话语模式、流行话语模式统治文化的局面已经造成前所未有的灾难。表现在文学创作上,商业化、同质化倾向日益明显。文学离开了乡土,其面目就会变得难以区分,而失去、模糊了背景的文学,只能像浮萍。文学需要担当,这是时代赋予文学的使命,而宣扬“本土经验”就是作家的使命之所在。2010年河南作家发布中原作家宣言,提出“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学面临同质化的危险,中原作家将以全球性视野观照本土经验、书写本土经验,以独立的文学精神和自觉的文学意识,汇入时代的滚滚大潮,创作出具有鲜明中原风格的优秀作品,让文学从本土走向世界”[1]。作为“本土经验”,作为没有受现代化大潮所“污染”的文化,即所谓根文化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但遗憾的是,它们绝大部分以口传形态而存在,而口传的记忆易于失去,终究抵不过写成文字的。因此,挖掘与抢救口传记忆,使这些珍贵的口传历史不至湮没,就是作家应有的担当与使命。要有自己的文化,就必须有自己的面孔。这个面孔是我们的根系所在,是我们的根文化。张新安小说就是钟情于根文化所结出的奇葩。
一、现代生活里的寻根焦灼
现代化带来物质享受与便利的同时,无形之中却侵蚀了我们的生存之根。居住于可以纵目远眺的高楼之上,往往心虚得没有了根。身份缺失、身份趋同造成身份确认问题,并由此带来了寻根焦灼。固然,满足这种寻根焦灼可以用纸上画饼的方法,但能够留下一个标本,在阅读中重温与体验过往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弥补。尤其是,还可以保存着复原的可能和希望,以记忆的,或者物质的,作为对抗个性化泯灭的利器与手段。
张新安竭力做着挖掘与打捞的工作,为周口建立了一个根文化的谱系。张新安小说描绘的周口画图与他拥有的生活相比显然还较少,却也勾勒出了周口历史的大致轮廓,看到了曾经生活于这个地方人民的言谈举止和精神风貌。他的小说《药引子》开篇即说:“古人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周家口这地方,原名永宁集,后称周家埠口,又改周家口,开埠大约已有六百来年。说的是三川交汇、水陆要冲,五方杂处、地灵人杰。然屈指算来,却也没出几个功垂竹帛,名贯中西,做出掀天揭地伟业的汉子来。当然,这并不就是说周家口人全是酒瓮饭囊,蠢材一群了。有道是:十步之泽,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俊士。平心而论,手中有一两样绝活,赖以在周家口这块码头上生存者,还是大有人在的。”作者并不讳言周口缺少“功垂竹帛,名贯中西,做出掀天揭地伟业的汉子来”,但如作者所引俗谚“十步之泽,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俊士”,这里的人民和其他地方的人民一样,拥有着他们值得骄傲的过去。
读张新安小说,令人感到历史在流动。他笔下的人物,确如他所说,没有建立“掀天揭地伟业”,和我们一样,平平凡凡。这些人很难被收进正册,随着他们的离去,大段大段的历史就成为空白。当我们竟然以为就是空白时,虚无的、缥缈的感觉就会泛到心头。读张新安小说,猛觉在虚无之中,找到了扎实的可以落脚的地方。
老子言“上善若水”。水泽被万物,也泽被了周口。她因水而兴,由水而形成的码头,既是周口的形胜所在,也是百态人生的汇聚。这里有名医,有屠夫,有铁匠,有吹鼓手,有如沸的街市,有热气腾腾的烩面馆……随着小说,我们不由地就走进了历史的画廊:
周家口有个铁货街。铁货街东西走向,长不足千米,一街两行开的全是炉匠铺。每家店铺门前大同小异都摆放着一个用木板搭的、阶梯形的、卖各种铁器的摊子。当门架一盘火炉,火炉的右边竖一个木桩,横截面上固定一个铁砧子;左边装一个大风箱。干活时,通常是师傅掌钳,一个小伙计“呼呼啦啦”地拉风箱,砧子前面,有一个或两个打下锤的,每人拎一把十二磅的大油锤,掌钳的左手用火钳从炉火中夹出“吱吱”迸飞着火星的铁器,放在砧子上,右手用小锤敲打,打下手的大油锤便紧随小锤有节奏地轮番敲打。(《绝招》)
小说画卷般展示了周口的过去,随着阅读,我们会感到,高楼耸立的周口的昨天一样有着火热的生活;过去的生活并不单调,而一切全在营建。一直执着为本土作家摇旗呐喊的著名评论家任动认为:“张新安小说立足本土,观照本土经验,书写本土经验,具有鲜明的周口地方色彩;同时张扬个性,以自觉的文学意识在艺术上锐意创新,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因而我们可以说,张新安的小小说已经具备了从本土走向世界的可能。”[2]这是对张新安小说宣扬“本土经验”所具意义与价值的充分肯定。
二、传奇笔法的弘扬
以根文化为背景的乡土小说,往往质朴清新、充满泥土芳香。鲁迅笔下的故乡、乌篷船、闰土、祥林嫂,沈从文笔下的边城、翠翠,都活跃在我们的记忆里。应该说,张新安小说在这方面着力不多,但他却从另外的视野,另外的角度,扩展了乡土小说的领域,使乡土小说带上传奇的色彩,这样,就使乡土小说与具有悠久历史的传奇衔接起来,从而具有别样的风采与神韵。
说到传奇,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唐传奇,但追寻唐传奇的历史,就自然地要追溯到《搜神记》《世说新语》,甚至再早如《穆天子传》《吴越春秋》等上来。得到的结论是“传奇者,无奇不传,越奇越传”的口语般凝练的话。中国连绵不绝的笔记小说的历史,从前面提到的,一直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大多是作家们怀着奇趣对逸闻轶事的记载、加工与再创造。它们的发生机理,可以推测为:这些逸闻趣事像空气一样活跃在他们身边,触动了他们的兴致,怀着怕其湮没无闻的担心,于是把它们一一摄录下来,或增或削,或繁或简。因此,它们得以保存,成为上佳之品。
这样的创作,需要几种卓异的品质:一是,须有对生活的热爱;二是,须有“有心人”的眼界;三是,必须勤奋。读张新安小说,笔者就觉得,这些成就了前人的品质,在他身上一定得有,所以才能给我们奉献出如此优美的精神食粮。
乡土小说带上了传奇色彩,不但对乡土小说无损,反而给乡土小说以新的内涵。我们知道,记忆总是对传奇情有独钟。像张新安笔下的人物,有名扬一方的医生,有擅长屠狗的屠夫,有怀有独传技艺的艺人,有怀有仁孝之心的土匪,有以占卜为生的算命仙,有烩面馆的小商业者,有游走四方、对家乡万般留恋的游子,他们或早已离去,或生活在不久的昨天。他们是居家生活里所经常听到的故事人物。不讲身居何方,不讲是何方人士,试问,谁没听到过对故乡神异之人、奇怪之事的传颂?因此,乡土小说里融进传奇的成分,不过是依据了生活的本来面目,是忠实于生活而进行的记录、加工罢了。
张新安小说,可以看作是对生活的挖掘和记录,但诗意的加工成分也非常突出。在这方面,他又把传奇与小说很好地结合了起来。当然,这也并非是难以理解的新的创造。看看《搜神记》《世说新语》《聊斋志异》等古代著名作品,我们就会感到,传奇者,既为奇事,必有奇之因缘,奇之结果。《搜神记》中的《吴王小女》,死而能活;《韩凭夫妇》中的相思树连理枝,都包含了人们对生活的无限热爱与美好想象。张新安笔下的人物也不乏诗意的浪漫。《呼家班主》中的手艺人因为剃掉了日本军官的仁丹胡而招致枪杀与沉河的虐杀之后,全城吹响器的艺人为他发丧,结尾是:
众响器班昼夜不停地吹打到第三天,忽见红部上空升起一缕浓重的烟柱,继之烈焰冲天,熊熊火舌,翻滚蔓延,化为火海一片。一向闻火而动的各街救火队,这次皆无动于衷,坐观鬼子集体自焚,葬身火海,魂见天皇……
《血性》中的族长邝世勇坚决不与侵略者合作,小说这样写道:
“呸!”邝世勇横眉冷对,倔强地把腰杆一挺,怒不可遏地把一口血水唾到大贺脸上,又拼尽全身力气,把个膏药旗撕成烂布条,狠狠砸向大贺。
“八格牙路!”大贺狼性毕露,手起刀落,但见寒光闪处,邝世勇身首各异,血淋淋的脑袋“扑通”滚落于地,而躯体却久久直立不倒,脖颈处,血柱直刺青天,洒落下来,犹如美丽圣洁的天雨花……
这些都是神来之笔,既秉承了民间思维方式,具有热爱生活的浪漫情怀,又具有传奇的悠然神韵。
三、根文化:联系历史与文化的纽带
历史是已经发生的生活,文化是浸染其中的精魂。作为根文化,必须具有历史的特质,贯穿于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同时又具有一定的传承性与连续性。它不是向壁虚构,而是生活的精华与凝结。美国人类学家拉尔夫林顿认为:“文化指的是任何社会的全部生活方式,没有无文化的社会,甚至没有无文化的个人。”[3]张新安小说所展现的就是中华民族的“全部生活方式”,这里既有历史的再现,又有蕴含其中、经过积淀、凝结而升华为文化的特质。
张新安小说具有鲜明的历史的影子在其中。《闪电手》这样写:维新之后,西风兴盛,许多高官显贵、缙绅名士竞相追逐时髦。外出或社交场合,行头必得金丝眼镜文明棍,头戴礼帽,脚蹬皮鞋,否则就觉得不足以显示其身价。小说将时间定格在维新之后,厘税局局长夏三虎就此登场。读《热鏊子》,则如同亲临当年的围观现场。小说这样写:但见周家口的镇河之宝铁水牛安卧如磐,冷眼旁观。不远处的河滩上黑压压站满了人,将一个胖瘦适中,肌肉发达,年约三十上下的汉子围在中间。拜三镇远远望去,此人身着白色纺绸练功服,眉宇之间流露着自信的神情,右手托一个鸟笼,笼内有一只棕色画眉,边欢快地抓住笼杠“哗哗”扇动双翅,边引颈啼鸣,更烘托出主人的骄横来。不用问,拜三镇已知此人便是夺命手了。市井风情,历历在目。在这些具有鲜明历史色彩的描绘中,一个个人物,有的在历史上留有印记,如曾国藩(《药引子》)、袁世凯(《闪电手》),也有在本埠留有印记的地方官(《申县丞》)。当然,张新安小说中更多的人物还是虽不见于史传、却流播于市井口碑的小人物。《狗肉汤》里的屠夫,《呼家班主》中的吹响器艺人,《热鏊子》中以打锅盔为生的拜三镇等。阅读这些人物,市井之风扑面而来,那些稀见或已经消失的行当与人物重新走到了我们面前。《狗肉汤》这样描写屠夫“狗肉汤”:他身材魁梧,面色黑红,竖眉下嵌着一双眼泡微鼓,眼珠灵活的小眼睛。硕大的脑袋刮得耀眼明光,右脑门处天生一块狗舌状紫痣,正中只长了一根细长的白色长毛,显得分外醒目。他蛋子跟胡椒大,就蹲在旁边看其父摆弄狗。忙时,就搭把手。一来二去,耳熟能详,居然对逮、宰、剥、解狗一套烂熟于心。有的活路,甚至比乃父有过之无不及。虽然可以有今天的人供其摹画,但出现在小说里,人物却从百年前复活了。《活宝》描写以卖白糖焦馍为生的裴贯喜,这样描写他的相貌:赤红脸,中等个,脑硕目善,嘴角天生往上翘,两道浓重的寿眉,眉梢弧形朝下长,盘腿一坐,活脱脱弥勒佛再世的裴贯喜,就是河南岸北首屈一指的活宝一个,一个活宝。人物栩栩如生,如在眼前,人物穿越了尘封的岁月,跨越了历史,而在浓厚的文化氛围里重生,成为一个个鲜活的形象。
张新安小说的人物个性张扬,大开大合,无拘无束,多具民间草莽英雄本色。有论者评莫言小说构建了一个民间狂欢世界,这样说:“莫言小说世界的狂欢来自于既日常又反常的生活本身,这些主人公们、演员们随时把沉重的日常生活节日化、游戏化,他们也可能会因之付出沉重的生命代价,他们就这样生生死死、繁衍不息。”[4]阅读张新安小说,也可以发现他的小说同样具有民间狂欢的鲜明特点。《呼家班主》中的吹响器艺人,《血性》里的邝世勇,他们视敌人如草芥、大义凛然的泼天豪情里都带有民间狂欢的特点。
张新安小说不是历史演义,却有鲜明的历史色彩,他的小说不是历史的杂乱拼图与臆造,而是基于深厚生活底蕴的生活横向片段的生动截取,一点也不苍白。作为历史,它们可能消失或正在消失,但作为文化,靠着作者的生花妙笔却“立此存照”。作者将鲜活的历史记忆与文化以文本回放的方式供我们回顾与观览。可以说,张新安小说在历史与文化之间架起了联系二者的纽带与桥梁。
四、张新安小说的艺术启示
每个人都处在生活之中,芳草俊士也向来不乏,但对于无心人,这些往往是过眼云烟,经过了,仅仅博得哈哈一笑而已。怎样做一个有心人,对历史怀着敬畏之心,思忖着为历史留下一点什么,应该是一个文化人所应该思考的问题。在这方面,张新安做出了可贵的努力。
沉下去,去除偏见,去除文化虚无主义,让自己完全融入历史里,生活里,然后提炼、加工,以更高一级的文化形态呈现出来,这应该是张新安小说给我们的启示。
小说固然是虚构艺术,但也不是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它需要想象力,需要生活底蕴,需要持续不断的构思结撰。尤其是乡土小说,怎样写出乡土味儿,怎样做到写古像古、仿古,具有根文化特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笔者以为,张新安在几个方面的做法值得学习。
一是熟悉地方生活。要写好小说,必得拥有丰富的生活储蓄。从张新安的阅历可知,他在生活方面的积累并非一日之功。他的小说的时间跨度自周家口开埠到今天,如果说熟悉今天的生活不算困难,要熟悉过去年代的生活,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我们知道,乡土小说可贵的特点之一是具有鲜明的地域性,这是判断乡土小说的重要标准。读张新安小说,周家口几百年的生活犹如一个长廊展现在我们面前。《药引子》写的是曾国藩剿捻军时候,一个医生怎样为曾国藩治疗眼疾的故事。循着作者笔触,我们似乎走进了100多年前的周家口:
陆静轩是第五代,子承父业,住在老宅,位于臭泥胡同东头第一家,坐北朝南,二进独院,高门台,宽门楼,门两侧各有一尊三尺多高的青色石狮子。天长日久,居然成了陆家的标志。周家口人一说石狮子,就知道指的是治眼疾的陆先生家。门前墙上挂的那块四个角各写一字,合起来是“陆家眼科”,中间形象毕真地绘一只人眼,下角吊着一条红布穗的四方木牌,就是陆家行医的幌子了。
古代传奇小说,可贵的是常常带有历史的影子,这也是在修史时,往往借重传说、录入正史的原因。小说里这样写:
八月下旬,捻军牛洛红部从永城经陈州直逼周家口,曾国藩调兵迎战,屡战屡败,焦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以致毒火攻心,不几天,两眼竟肿得小灯笼一般,恶疼难忍,视物不见。
曾国藩有没有害过眼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曾国藩围剿捻军曾驻扎周口,却容不得虚构。我们看《周口市志》记载:
6月14日,曾国藩奏陈“剿捻”方略:拟在山东济宁为老营,河南周家口、安徽临淮、江苏徐州各驻大军,多存粮械,一处吃紧,他处支援。四镇之中以陈州之周家口为重要。……曾国藩驻周家口策应,清廷准奏。
7月3日,捻军张宗禹部由虞城西进,抵陈州、转至周家口北寨,与牛洛红部汇合后渡沙河,25日曾国藩奏请于沙河设防[5]。
小说忠于历史,固然没有人规定必须这样做,但作为一个小说家,如果遵从历史,同时又取得很好的艺术效果,就比随心所欲的设计要好得多。
二是巧妙安排故事。张新安的小说具有乡土小说的质朴与简洁。小说没有拖泥带水的情节,往往是围绕一个事件,带动相关一组人物。这与古代侧重于记事的杂记体传奇较为相近。更为接近的是吸纳了小小说的手法。事件之前,先以悠闲笔调,加以铺垫,如《神算》里的算命仙,先写他何以扬名的原因,再引上官达与妻子黄莎出场;《名医奇遇》先写周家口来洪水,由洪水引出落难人。在小说结尾方面,尤其具有小小说虎头豹尾的特点。《神算》里副市长占卜前程,结果问出的是升职副科长;《虎牙》令人哑然失笑的是,本因为虎牙的特点被导演选中,临去北京时,为了好看却拔掉了虎牙;《祖传秘方》中的秘方,竟然是滴滴涕加桃红;《龙王爷》里令臭妮膜拜的“龙王爷”竟是为了吃蛇肉而买来的黑尾蟒蛇。如此收尾,便有了相声抖包袱一样的艺术效果。
三是语言质朴传神。乡土小说要做到原汁原味,生活也好,故事也好,最终都要落实到语言层面上来。也就是说,语言必须是地道的、本土化的、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口语方言。在这方面,张新安得心应手。他的小说,就是周口话的集萃,处处洋溢着方言土语的味道。如果说《祖传秘方》中二傻亮的“挂子”是走江湖的人必须说的,还不算稀奇,那么《一把手》里黑大汉因为听到“我”的乡音“×娘我日死,你咋知道我不是啊”,因此唤起了主人公的强烈共鸣,就是乡音土语的神奇魅力了。其他如“打铁垒墙,活见阎王”“够料吗”“肉眼凡胎的瞎眼鸡”“神算摇头晃脑,羊吃楝枣似地颤动着双唇”“你个鳖孙家儿装瞎呀”“黄病寡瘦”“乖乖,这货还怪能哩!今个儿我非逮住他不中”等,都是地道的周口腔,带着泥土的芳香。
“周口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周口人民生活的反映,活动的记录,历史的积淀包含着丰富的文化资源。”[6]张新安小说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鲜明的地域特色,较多汲取了周口民间故事、传说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表达方式,这些特质使他的小说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民俗元素。在社会生活发生飞速变化的今天,借助张新安小说,通过对过往生活的巡礼与缅怀,领受传统文化的熏染,将现代生活注入根文化的元素,并与过往生活连接起来,使民族特色、民间特色不至于淹没在现代化的大潮之中。张新安对周口根文化的挖掘与弘扬做出的辛勤努力与可贵探索值得称赞。人们有理由相信,勤奋、执着的张新安会写出更多更好的更加厚重和坚实的周口系列小说。
参考文献:
[1]何弘.在坚守中突破:中原作家群论坛在河南举行[N].文艺报,2010-11-26(1).
[2]任动.张新安:写作上的多面手[J].周口师范学院学报,2013(1):54.
[3]C.恩伯.文化的变异[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29.
[4]张伯存.莫言的民间狂欢世界[J].齐鲁学刊,2006(4):101.
[5]周口市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周口市志[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19.
[6]徐程.周口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谈[M].北京:线装书局,2014:610.
The literature describing of root-culture
LI Jihua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Zhoukou Normal University, Zhoukou 466001,China)
Abstract:ZHANG Xin’an’s novels presented obvious traditional and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By the representation of the text, the author try to establish a gallery of the life of Zhoujiakou and reproduce the historical custom pictures with his works in the special way of expression. In these vivid sceneries, the important genes of root-culture, such as the way of life, thoughts and feelings and the mode of statement, are displayed lively.Nowadays, with the tide of modernization sweeping across the world, the writings of ZHANG Xin’an is worth treasuring, because his works are valuable exploration and efforts to preserve and carry forward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which rooted the modernization into traditional root-culture.
Key words:ZHANG Xin’an’s novels;the root-culture;inheritance
DOI:10.13450/j.cnki.jzknu.2015.04.004
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9476(2015)04-0013-05
作者简介:李继华(1958-),男,河南太康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为中国古典文学与民间文学。
基金项目:2013年度河南省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周口民俗资源的保护与开发研究”(132400410471)。
收稿日期:2015-0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