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因才
2013年初,习近平主席在出访坦桑尼亚、南非、刚果共和国期间,首次提出“命运共同体”。习主席指出,中非关系如同“兄弟情谊”,具有“共同的历史经历、共同的发展任务、共同的战略利益”,因而是一对“命运共同体”①《习近平在坦桑尼亚尼雷尔国际会议中心发表演讲 中非永远做可靠朋友和真诚伙伴》,外交部网站,2013年3月25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wjdt_611265/gjldrhd_611267/t1024948.shtml。。此后,“命运共同体”这一提法在习主席出席博鳌论坛、亚非会议等多边会议以及访问东盟、拉美等地区时,又屡屡提及,成为中国政府塑造新型国际秩序和处理双边、多边关系的重要理念和发展路标。
在访非期间,为了充实“命运共同体”,习近平又具体提出对非合作的真、实、亲、诚四字箴言和正确义利观,特别强调中非合作的互利共赢性质,表示中国将不折不扣落实承诺,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重在帮助非洲国家把资源优势转化为发展优势,实现多元、自主和可持续发展①《习近平在坦桑尼亚尼雷尔国际会议中心发表演讲 中非永远做可靠朋友和真诚伙伴》,外交部网站,2013年3月25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wjdt_611265/gjldrhd_611267/t1024948.shtml。。
作为率先适用这一理念的地区,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发展及其具体举措值得关注。本文以2014年为考察对象,研究在理念提出一年之后,双方在经贸、政治、安全等领域的合作与进展。在年初埃博拉病毒爆发之后,中国作为域外国家第一个驰援,也验证了“命运共同体”的休戚与共和责任担当。
2014年,中非进出口贸易总额突破2200亿美元大关,达到2218.8亿美元。自2009年以来,中国已经连续第6年保持非洲最大贸易伙伴国地位。与上一年度相比,2014年中非贸易具有如下特点:其一、贸易增速总体稳定。尽管增幅与去年同期相比进一步收窄0.4个百分点,达到5.5%。不过这一数字还是远远高于中国与亚洲和大洋洲两大洲的贸易增速,后两者分别是2.2%和1.9%,全年中国外贸总体增幅也只有3.4%。其二、中国对非贸易逆差进一步缩小。2012年中非逆差额278.5亿美元,2013年缩小为246.2亿美元,2014年逆差则大幅减至95.9亿美元,下降幅度高达61%。逆差的减缩与大宗商品尤其能源、资源价格下跌密切相关,全年自非进口1157.4亿美元,同比下降1.5%。与此同时,对非出口则出现激增,全年出口总额1061.5亿美元,首破千亿美元大关,增速高达14.4%,显著高于整体外贸出口额6.1%的增幅,其中出口机电和高新技术产品同比增长13%。
图1 中非进出口贸易额变化(2001-2014)(单位:亿美元)
2014年,中国对非贸易总额居前十位的国家分别是:南非、安哥拉、尼日利亚、埃及、阿尔及利亚、刚果(布)、加纳、肯尼亚、南苏丹以及坦桑尼亚。与2013年相比,排在前七位的国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后三位的国家则由2013年的利比亚、苏丹和赞比亚变为肯尼亚、南苏丹以及坦桑尼亚,这说明中国的贸易布局以及中非主要贸易伙伴的高度稳定。在主要贸易伙伴中,除了南非等少数国家由于资源价格下跌因素导致双边贸易额出现下滑外,大多数双边贸易额都有提升。不过,从统计数据来看,中国与非洲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依然存在分布高度不均衡的特征,国别集中度非常高。2013年贸易往来排名前十位的国家占中国对非贸易总额的75.1%,前五国则占63.3%。2014年这两个数字则分别是72.8%和61.2%,只比上一年度略有下降(见表1)。
表1 2013年与2014年非洲与中国贸易往来规模前十位国家对比(单位:亿美元)
与贸易相比,2014年中国对非投资和工程承包规模增速则快得多。2014年1-11月,中国对非洲非金融类直接投资流量35亿美元,同比增长19%,投资存量接近300亿。前九个月流量29.9亿美元,增速高达27%。在工程承包方面,前十一个月新签合同708亿美元,完成营业额460亿美元,同比分别增长33%和26%①相关数据参见商务部《国外经济合作统计数据》,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tongjiziliao/dgzz/。。全球新签合同额最多的5个国家中,有3个在非洲。对非投资额占中国全年对外投资总额的比例不算太高,只有4%;但工程承包数额则相当可观,1-11月中国海外新签合同共计1609.8亿美元,完成营业总额1213亿,这两个数据当中,非洲分别占去了44%和38%。非洲已连续六年成为中国企业的第二大海外承包工程市场,仅次于亚洲,未来增长的空间仍然较大。中国在非洲完成承包工程营业额460亿美元,同比增长26%。
工程承包涉及电力、通讯、水利、道路、桥梁和港口等众多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其中铁路工程承包在去年格外惹人注目。其一是接连斩获大单,中国铁建所属中国土木工程集团有限公司获签尼日利亚沿海铁路项目合同,合同总金额119.7亿美元,创下中国对外工程承包史上单体合同最大金额纪录。这条铁路横跨尼日利亚经济发达的南部沿海地区10个州,贯穿整个尼日尔三角洲产油区,全长1402公里。另一条获签的肯尼亚蒙内铁路则连接首都内罗毕和东非第一大港蒙巴萨港,全长480公里,合同金额38.04亿美元。根据规划,该铁路还将与肯尼亚、坦桑尼亚、乌干达、卢旺达、布隆迪和南苏丹等六国境内铁路连接,打造成为东非交通网络的大动脉。
其二是已经建成和在建一批重要工程。其中2014年8月12日全线竣工的本格拉铁路,是继援建坦赞铁路之后,中国在海外建成的最长铁路。这条铁路横贯安哥拉全境,全长1344公里。由中国铁建二十局集团承建、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信贷支持,历经7年施工完成,20余名中国工人为之捐躯。此外,由中国铁建中国土木工程集团等总承包的埃塞俄比亚至吉布提铁路5月开始铺轨,由中国铁建承建的尼日利亚阿布贾至卡杜纳铁路则顺利竣工,全长186.5公里。
非洲面积占世界陆地面积23%,但铁路总长度仅占世界的7%,还有13国不通铁路。中国在铁路建设和运营方面的先进经验以及对非洲铁路的大量投资,将重塑非洲基础设施面貌。比如蒙内铁路是肯尼亚独立以来的最大工程。尼日利亚现有铁路全长3505公里,绝大部分还是殖民时期的窄轨单线铁路;沿海铁路的开建则将大幅提升这个非洲第一大经济体的运送里程和运送能力,而另一条阿卡铁路设计最高时速150公里,成为非洲目前最高标准的现代化铁路。
在承揽铁路等工程时,中资企业不仅越来越多地包揽从项目设计到后期运行维护的整个流程,而且开始有意识地将中国技术、中国标准打包输出。肯尼亚的蒙内铁路、尼日利亚的沿海铁路和阿卡铁路、安哥拉的本格拉铁路都采用中国的技术和铁路标准建造。届时,外溢的不仅是“中国建造”的影响力,还将带动设备、咨询、材料、劳务、金融、服务等行业的海外出口,尼日利亚的沿海铁路就将为施工机械、机车车辆、钢材、机电产品等中国装备拉来数十亿美元的出口订单。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竭力打造的高铁品牌,在非洲也结下硕果,2014年,南非签下591台内燃机电力机车车辆的采购合同,合同金额高达28亿美元,创下中国高铁迄今海外最大订单。
为了拓展中非之间的经贸往来,挖掘双方合作潜力,2014年,中国分别与埃塞俄比亚、布隆迪、津巴布韦、刚果(布)、塞内加尔、约旦、埃及等七国召开经贸联委会,与南非举行了部长级的中南联合工作组首次会议,并就中非跨区域基础设施建设议题与非盟委员会组建联合工作组。中国政府还进一步加大了对非的外援力度和资源投入,2014年向非洲国家额外增加100亿美元的贷款额度,总额达到300亿;向中非发展基金增资20亿,使之达到50亿美元规模①《2014年商务工作年终综述之十一:中非经贸合作开启新篇章》,商务部网站,2015年1月21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ae/ai/201501/20150100873001.shtml。。而“一带一路”战略规划的提出和推进以及400亿美元丝路基金的成立,也将为非洲国家的基础设施、资源开发、产业和金融合作等有关项目提供新的投融资平台。
随着经济的起飞,非洲在全球事务当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显著增强。2014年,非洲受到的关注前所未有,各主要经济体纷纷在这块“希望的大陆”布局。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率先于1月登陆,相继造访科特迪瓦、莫桑比克和埃塞俄比亚三国以及非洲联盟总部,这是时隔八年之后日本首相对非进行的首次正式访问。3月,第四届欧盟-非洲峰会召开,欧盟宣布未来六年260亿欧元的财政支持计划。目前已经成为非洲第四大贸易伙伴的印度则在4月召开印度——非洲论坛峰会,两者一前一后,凸现这块大陆的热络。8月,不甘落后的奥巴马总统也邀请近50位非洲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前往华盛顿,召开第一届美国——非洲领导人峰会,以此强化双边经贸和政治安全关系。
李克强总理5月初的非洲之行还具有特别的意义。习近平总书记去年3月访非,提出“真、实、亲、诚”对非合作理念;2015年,中非合作论坛将在南非举行第六届部长级会议。李克强总理的这次访问承上启下,既是具体落实习主席提出的对非理念,同时又对下年度的中非合作论坛做出新的部署和安排。不仅如此,此次访问适逢周恩来总理首次访非50周年,当年周总理走访非洲十国,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对非关系五项立场和对外援助八项原则。半个世纪的时间交错,中非之间的特殊历史情谊在新的形势下得到升华和充实,对非的一贯支持和帮助也足以彰显中国的大国责任。
此次访程历时八天之久,到访国家包括埃塞俄比亚、尼日利亚、安哥拉和肯尼亚四国,期间还访问了非盟总部,并出席在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召开的世界经济论坛非洲峰会,这体现出中国对非洲国家和区域组织角色的双重重视。5日,在位于亚的斯亚贝巴的非洲联盟总部,面对1500多名非盟及非洲各界人士,李克强总理发表了题为《开创中非合作更加美好的未来》的演讲②《开创中非合作更加美好的未来——在非盟会议中心的演讲》,新华网,2014年5月5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4-05/06/c_1110547295.htm。。演讲对中非关系做了全面回顾和展望,提出了双方合作的新框架,引起广泛关注。其要点是:一、将非洲定位为“三个一极”:世界政治舞台上的重要一极、全球经济增长新的一极以及人类文明的多彩一极。“三极”从政治、经济和文明三个纬度对非洲的发展做出高度评价。二、提出了“461”中非合作新框架,即通过真诚平等相待、增进团结互信、共谋包容发展、创新务实合作四项基本原则推进双边关系,与非洲国家共同努力,积极推进和实施产业合作、金融合作、减贫合作、生态环保合作、人文交流合作、和平安全合作六大工程,进一步完善中非合作论坛这一重要平台。“461”框架务实规划了中非未来合作的重点领域和具体路径,拓展了目前双边的合作范围,新框架将成为指导未来中非关系发展的重要指南。三、为非洲提供更多的金融和财政支持,包括增加100亿美元的贷款额度,为中非发展基金增资20亿美元,并提供1000万美元无偿援助,用以保护非洲野生动物资源等。同时提出了很多产业、环保生物、人文交流等领域的合作倡议和具体规划。
在8日出席尼日利亚阿布贾举办的第24届世界经济论坛非洲峰会上,李克强总理在致辞中,重申“继续把基础设施建设放在对非合作的重要位置”,并提出了未来“三大网络”的合作倡议:即协助打造非洲高速铁路网络、高速公路网络以及区域航空网络。为推动三大网络建设,中方倡议实施“中非区域航空合作计划”,并在非设立高铁研发中心,把技术、培训、管理经验与非方分享。同时与非洲开发银行商谈建立联合融资基金,搭建非洲基础设施建设包括支线航空网、高速铁路网三方合作平台①《共同推动非洲发展迈上新台阶——在第24届世界经济论坛非洲峰会上的致辞》,新华网,2014年5月8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yxw_602251/t1154141.shtml。。
八天访程中,李克强总理不仅与埃塞俄比亚、尼日利亚、安哥拉和肯尼亚以及非盟领导人就双边关系中的一系列问题举行了会谈,而且在访问期间会见了一些其他国家的领导人。7日,在阿布贾分别会见出席世界经济论坛非洲峰会的多哥总统福雷、马里总理马拉、坦桑尼亚总统基奎特和贝宁总统亚伊。11日又在内罗毕与乌干达总统穆塞韦尼、卢旺达总统卡加梅、南苏丹总统基尔等东非地区国家领导人共同出席肯尼亚蒙内铁路中肯共同融资协议签字仪式。在整个访问期间,中国与非洲国家签署近60份合作文件,内容涉及政治、经贸、文化、卫生、农业、人员培训等诸多领域。此外,还与非盟共同发表联合声明和减贫合作纲领两份文件。
除了李克强总理之外,2014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张德江、全国政协主席俞正声、国家副主席李源潮等多位中国领导人也相继出访非洲,开展双边和多边外交活动。中国外长则延续了每年首访非洲的传统,全国政协副主席、中联部部长王家瑞、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常万全也相继访非。此外,作为习近平主席特使,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向巴平措10月出席了赞比亚独立50周年庆典,住房和城乡建设部部长陈政高11月出席了赞比亚前总统萨塔的葬礼。
与此同时,2014年,非洲地区有十五位国家领导人相继来华访问或参加活动,其中刚果共和国总统德尼·萨苏—恩格索和津巴布韦总统罗伯特·穆加贝都是第13次来访,南非共和国总统雅各布·祖马则与习近平主席在数个国际和多边场合会谈。非洲领导人来访的频度之密、级别之高、逗留时间之长,足以显示出中国在非洲国家和地区事务当中的重要地位和深厚影响力(见表2)。
表2 2014年来访的非洲领导人一览
另一件值得一提的是,时隔23年之后,中国驻索马里大使馆10月12日在索首都摩加迪沙正式复馆,复馆既显示了这个冲突频仍国家秩序的恢复,也标志着中索双边关系发展迈入新阶段。
2014年,国内政治、族群派别冲突以及跨国恐怖主义袭击仍然是非洲部分地区的最大安全困扰,不少冲突和袭击频繁发生、伤亡惨重,不仅使当事国陷入安全困境,周边地区也面临巨大安全威胁。2014年,联合国在非洲部署了9项维和任务,占维和行动总数的一半以上(共16项)①《正在进行的维和行动》,联合国网页,2015年3月21日,http://www.un.org/zh/peacekeeping/operations/current.shtml。。区域组织非盟和一些次区域组织也部署了一些维和行动。但萨赫勒及大湖地区的安全形势不容乐观。
在利比亚,由退役将军哈利法·哈夫塔尔领导的部队5月份针对多支民兵武装发起袭击,随后双方发生激烈交火,千余人伤亡,联合国与美国等国的使领馆和侨民纷纷撤离,后卡扎菲时代的利比亚逼近“国家崩溃”的边缘。在南苏丹,停火协议没有得到有效遵守和执行,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之间的冲突持续数月,数千人死亡。在苏丹,部族武装武力相向,7月份和8月份接连发生数起惨剧,各造成一百多人死亡。在中非和马里,冲突和暴力活动难以抑制,驻马里的联合国维和人员10月甚至遭遇袭击,至少9人身亡。而肯尼亚和尼日利亚则饱受恐怖主义活动困扰,前者由跨境的索马里“青年党”发起,后者则由本土的“博科圣地”组织发起。在过去的一年,由于临近大选,“博科圣地”在尼东北部及邻国尼日尔、乍得、喀麦隆及贝宁极其活跃,密集制造血腥惨案,甚至出现屠村,不断攻击学校目标并强行将200多名女孩掳走。频繁暴力行动导致至少100万人逃离家园,非洲第一大经济体的安全状况令人堪忧。
协助解决非洲的安全问题并提供必要的国家安全能力建设方面的援助成为近年来中非合作的一大亮点。中国一直是非洲和平与稳定的维护者和捍卫者。2012年在北京召开的中非合作论坛第五届部长级会议上,国家主席胡锦涛代表中国政府宣布:“中国将发起‘中非和平安全合作伙伴倡议’,深化同非盟和非洲国家在非洲和平安全领域的合作,为非盟在非开展维和行动、常备军建设等提供资金支持,增加为非盟培训和平安全事务官员和维和人员数量。”①胡锦涛:《开创中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新局面——在中非合作论坛第五届部长级会议开幕式上的讲话》,中非合作论坛网站,2012年7月19日,http://www.focac.org/chn/dwjbzzjh/zyjh/t953168.htm。会议发表的《北京行动计划》进一步提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非盟支持的和平行动,‘非洲和平与安全框架’建设,和平与安全领域人员交流与培训,非洲冲突预防、管理与解决以及冲突后重建与发展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②《中非合作论坛第五届部长级会议——北京行动计划(2013年至2015年)》,中非合作论坛网站,2014年7月23日,http://www.focac.org/chn/zxxx/t954617.htm。
在2014年,这一领域的合作取得较大进展,其中有几点值得关注:
其一、继续大力支持并扩大参与联合国在非洲地区的维和行动规模。2014年,除联合国阿卜耶伊临时安全部队(联阿安全部队)和中非多层面综合稳定团(联中稳定团)之外,中国参与了联合国在非洲地区部署的其他七项维和行动,形式包括派遣维和部队、安全部队、警察和观察员等。参与行动及数量和上一年度相同,不过从派出人员上来看,比上一年度增加近200人。高峰时(6月)中国在非洲维和区执行各类任务的人员1972人,最低(3月)是1953人,全年人数波动不大。从数据统计来看,中国向联合国利比里亚特派团(联利特派团)、南苏丹特派团、苏丹达尔富尔混合行动、联合国刚果(金)稳定特派团(联刚稳定团)以及马里稳定团五个任务区派出的维和人员规模都在200人以上,其中联利特派团人员多达564人,加上安全部队、警察和观察员,总人数超过了720人,规模迄今最大。此外,派往南苏丹特派团和马里稳定团的人数也在400人左右(参见表3)。2014年中国在全球范围参与维和任务的人员总共2100多名,非洲区占据绝大部分①《王毅在联合国维和行动问题高级别会议上的发言》,新华网,2014年9月27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4-09/27/c_1112651268.htm。。维和人员的数量几乎是安理会其他四个常任理事国总数的2倍,是121个出兵国平均数量的3倍。
表3 2014年1-12月中国参与的非洲维和行动及人数
其二、中国首次向南苏丹派出整营建制的步兵。2014年9月,应联合国邀请,中方决定向联合国南苏丹特派团(UNMISS)增派一支700人规模的维和步兵营,部署在首都朱巴地区①《2014年9月国防部例行记者会》,国务院新闻办公室门户网站,2014年9月26日,http://www.scio.gov.cn/xwfbh/gbwxwfbh/fbh/Document/1381936/1381936.htm。。在此前25年的维和历史中,中国派出去的都属于支援保障型部队,主要从事工兵、运输和医疗工作。2013年年底派往马里任务区170人的警卫分队,虽以步兵为主组建,但他们主要负责一个联合国战区司令部的安全和防卫。而此次出征的步兵营则不再局限于被动“防卫”,他们将携带装甲运兵车、反坦克火箭弹、无人机、迫击炮等武器装备和防弹衣、头盔等防护装备,是一支真正具有作战能力的“安全部队”。其建制安排也远远超过之前派出去的“连级”编制,下辖三个作战连队和一个保障连队,由步兵、装甲、特战、炮兵、通信、救护等多个陆军兵种混编组成,还编有一个13人的女兵战斗班,可以执行保护、护卫、支援、巡逻、守卫等多样化任务②《深度解读首支维和步兵营 实现中国维和四大转变》,新华网,2015年4月8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5-04/08/c_1114903581.htm。。这支步兵营的派出,在中国维和历史上,将具有里程碑意义。
其三、中国在非洲的和平安全领域展现出更加积极和建设性参与的姿态。表现在这样几方面:一是在李克强总理5月的非洲访程中,进一步将“中非和平安全合作伙伴倡议”具体落实为“和平安全合作工程”,列为中非未来合作的“六大工程”之一,着力推进。二是开始积极、高姿态地支持和参与非洲地区多边安全机制的建设,一方面通过提供财力、物资、技术培训等方式,增强非盟在解决地区安全事务当中的能力,如向非盟索马里特派团提供多批援助;另一方面明确支持并资助非洲快速反应部队建设。2014年10月,中国还同非盟举行了战略对话框架下首轮和平安全分组对话③《常驻联合国代表刘结一大使在联合国与非盟维和行动合作问题安理会公开辩论会上的发言》,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网页,2014年12月16日,http://www.china-un.org/chn/hyyfy/t1219984.htm。。三是更加积极主动通过外交斡旋等方式参与冲突的解决。南苏丹就是例子,2013年底,国内冲突爆发后,中国即开始斡旋行动。非洲事务特别代表钟建华大使多次在南苏丹、苏丹、乌干达、埃塞俄比亚、英国、美国、东非政府间发展组织和非洲联盟之间展开穿梭外交,并与冲突双方接触会面。不仅如此,2014年8月和9月,中方还先后接待南政府和反对派代表团访华,深入劝和促谈,这点不同寻常也极为罕见。
此外,中国海军舰艇编队首次环访非洲也值得一提,5月5日至6月20日,中国海军舰艇编队先后到访突尼斯、塞内加尔、科特迪瓦、尼日利亚、喀麦隆、安哥拉、纳米比亚、南非等非洲8国。除南非外,其余7国均是第一次到访。中非之间的军事交流有力促进了中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的发展。
2013年年底以来,西非地区出现严重的埃博拉疫情。病毒爆发于几内亚中南部森林,随后于3月在几内亚、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西非三国迅速蔓延,并扩散到周边的马里、加纳、贝宁、几内亚比绍、科特迪瓦、刚果(金)、刚果(布)、多哥、塞内加尔和尼日利亚等诸国,甚至美国、西班牙、印度等国也出现了输入性感染病例。病毒传播速度快、持续时间长、死亡率非常高,截至2014年12月14日,受到疫情影响的国家共发现18603例埃博拉病例,其中6915人死亡。三个疫情重灾区共有18569人感染,6900人死亡①《世卫组织:埃博拉已致6915人死亡 感染者近2万》,联合早报网,2014年12月18日,http://www.zaobao.com/realtime/world/story20141218-425645。。
埃博拉疫情并非首次爆发,1976年在刚果(金)最先发现,此后在刚果(金)、刚果(布)、乌干达、苏丹、加蓬等撒哈拉以南地区国家又出现过20余次,但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都不是特别高,1976年以来共有2357人感染,1548人死亡②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Ebola(Ebola Virus Disease),”October 3,2014.Accessed at:http://www.cdc.gov/vhf/ebola/about.html.。此次集中爆发,在疫情的蔓延速度和范围、感染和死亡人数方面都远超以往,成为现代史上“最严重的公共卫生安全危机”。究其原因,与受影响国家的基础制度及其能力密切相关,这些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普遍落后,国家建设进程滞后,不仅没能建立起有效的医疗和公共卫生系统,更缺乏及时的应对和防控能力③Adia Benton and Kim Yi Dionne,“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 and the 2014 West African Ebola Outbreak,”African Studies Review,Vol.58,Issue 01,April 2015,pp 223-236.。此外,传统文化与宗教观念也对疫情的漫延起到推波助澜的负面影响。在几内亚东南部丛林地区,甚至因恐慌发生袭击记者和医务宣传人员的事件④Peter Tint,i“The Toxic Politics of Ebola,”Foreign Policy,October 6,2014.。
疫情爆发后,在非洲疫区三国国家元首和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发出呼吁后,中国作为域外大国第一个紧急驰援,第一个派出包机将援助物资送到疫区。援助的持续时间之长、规模和力度之大,都创造了共和国公共卫生外援史上的新纪录。具体来说,中国政府从资金物资、技术和能力建设几方面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首先,中国先后启动四轮援助,共向非洲13国和联合国、世卫组织、非盟等国际和地区组织提供总价值7.5亿元人民币的急需物资和现汇援助。2014年4月疫情爆发之初,中国政府向几内亚、利比里亚、塞拉利昂和几内亚比绍四国提供400万元人民币的防控救治物资。8月,向利比里亚、塞拉利昂和几内亚三个疫情重灾国提供价值3000万元人民币的紧急人道主义物资,并首次以包机形式在最短时间内运至三国。9月,鉴于疫情扩散趋势,中国向周边高危国家提供价值2亿元人民币的紧急现汇、粮食和物资援助,同时援助世界卫生组织和非盟各200万美元现汇。10月,习近平主席宣布再向利比里亚、塞拉利昂、几内亚三国及联合国、世卫组织、非盟提供总价值5亿元人民币的急需物资和现汇援助(见表4)①《驻尼日尔大使石虎在中国援非抗击埃博拉疫情记者会上的讲话》,外交部网页,2015年3月28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dszlsjt_602260/ds_602262/t1213098.shtml.。
表4 2014年中国对非洲埃博拉疫区四轮援助一览
第二,向非洲疫区国家派遣医疗和专家工作队。中国在非洲42国有43支援外医疗队。疫情爆发后,中国在三国的医疗队没有撤离,与此同时,国内还分批增派了医务人员。自2014年8月中旬起,中国还陆续向几内亚、利比里亚与塞拉利昂三国派出公共卫生专家。截至年底,中方有300多名医护人员驻守在疫区三国,加上第四批援助计划派出的人员,中国支援疫区国家的专家和医务人员将超过千人。在抗击疫情过程中,因接触感染者,中国援几内亚医疗队有2名医生、援塞拉利昂医疗队1人以及塞拉利昂——中国友好医院的7名中方医务人员先后接受隔离观察②张建波、暨佩娟:《中国助力非洲国家防疫能力建设》,《人民日报》2014年11月1日第11版。。
第三,协助疫区国家建立健全公共卫生体系。为帮助塞拉利昂应对埃博拉疫情,中方9月向塞提供了移动生物安全实验室,为其建设一个固定生物安全实验室,另外建立了78张床位的留观诊疗中心。在疫情最严重的利比里亚,则援建一个100张床位的治疗中心,并派遣医护人员负责运营。通过培训支助项目,中国累计为塞拉利昂、几内亚、利比里亚、贝宁、几内亚比绍等国培训医护人员和社区骨干近6000人。与此同时,中国政府还启动了中非公共卫生合作计划,为非洲举办12期公共卫生和疫情防控培训班,与非方一起开展热带病联合研究,并协助其建设公共卫生信息平台和流行病防控监测网络。中国政府还将打造非洲公共卫生体系、增强非洲防控疫情能力列入下一步中非重点推进的合作领域①《外交部长王毅接受中央电视台非洲分台采访实录》,外交部网页,2015年1月12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yxw_602251/t1227252.shtml。。
国际社会抗击埃博拉疫情,中国的援助金额仅次于美国的3.46亿美元,其他主要国家和组织的捐助金额如下:世界银行1.05亿,欧盟委员会0.76亿,非洲发展银行0.45亿,加拿大0.51,英国0.44亿,瑞典0.27亿,法国0.25亿②Sana Jamal,Is the World Prepared for Epidemics Like Ebola?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sights&Analysis(IRIA)Report No.3,November,2014,pp.16-17.。中国的举动赢得了国际赞誉和尊敬,利比里亚总统瑟利夫说,“是中国第一架运送抗疫物资的包机唤醒了世界”。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则表示,“中国医疗队员的坚守为其他国家作出了表率”③《非洲司司长林松添:中国援助西非抗击埃博拉的善举“值”》,外交部网页,2014年12月30日,http://www.fmprc.gov.cn/mfa_chn/wjbxw_602253/t1224533.shtml。。
作为中国外交和战略的重要支点地区,中非“命运共同体”在经贸、政治、安全及社会领域的发展引人注目,显示出中国在非洲义利并举的“仁厚兄长”形象。与此同时,中国对非的资源投入尤其在安全领域的积极作为,则表明中国正在加快对发展中世界的外交调整,即一方面积极承担与自身地位相符合的大国责任,在全球治理领域提供更多的公共物品;另一方面也在顺势而为,面对世界的多极化趋势,积极利用自身积聚的实力和影响力塑造新型的国际关系和国际秩序。
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经历了长达30年的经济高速增长,而非洲在进入21世纪以来也连续快速增长10余年,并继续保持快速增长态势。正如有文章指出的,中国的30年和非洲的10年之间不仅存在关联,而且双方正形成一种全新的关系,即在全球经济重心向南方国家、发展中国家倾斜之际,中非能够利用各自优势,共同构建一种新型的、具有自主自信自觉的战略意识,保持开放的协同发展关系,并由此对传统的南南合作及既存的南北关系产生深远影响。中非特殊的“命运共同体”也由此进一步向新的“机遇共同体”提升,而“中国梦”与“非洲梦”的相互印证和融汇,正是这种全新关系最深刻的时代表达④刘鸿武、卢凌宇:《“中国梦”与“非洲梦”: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建构》,载《西亚非洲》2013年第6期,第19-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