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龟岛》探析加里·斯奈德的生态整体论思想

龚菁华

(江苏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镇江 212003)

从《龟岛》探析加里·斯奈德的生态整体论思想

龚菁华

(江苏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镇江 212003)

美国诗人加里·斯奈德被视为深层生态学的桂冠诗人。斯奈德的生态思想主要体现在他对荒野的热爱、对文明的反思，对印第安人生活的向往以及对理想的生态意识的勾画等四个方面。《龟岛》是斯奈德的第五本诗集，该诗集获得了1975年度普利策诗歌奖。可从《龟岛》这部诗集的部分诗歌对斯奈德的生态整体论思想进行探析。

加里·斯奈德；《龟岛》；生态思想；生态整体论

当代美国著名诗人加里·斯奈德(Snyder Gary),一生兼具多重身份，他不仅是散文家、翻译家、禅宗信徒，而且一直致力于环保事业，身体力行地主张“返回自然”,被誉为生态桂冠诗人。他也是“垮掉派”中诗歌成就较大的诗人。加里·斯奈德成果丰硕，先后出版过16卷诗文集，其中包括《砌石与寒山诗》《神话与文本》《龟岛》等多卷。斯奈德曾获得1975年度普利策诗歌奖，带给他这一荣耀的正是其著名的诗集《龟岛》。加里·斯奈德的诗歌创作立意主要涉及人与自然亲密无间的关系、对人类大肆破坏自然这一现象的担忧。

1 斯奈德的生态思想

作为深层生态学的桂冠诗人，斯奈德的作品充满着丰富的生态思想。斯奈德的生态思想主要源自四个方面：一是他对大自然的热爱。他自幼在农场里长大，从小就对山川、河流、森林、动物有着特殊的情感。二是他对印第安倡导的万物有灵、朴素生活等观念以及对亚洲生态智慧的吸收。三是加剧的环境危机、日增的环境意识及生态思潮的兴起。四是波及全美的反主流文化的潮流。受“盖娅理论”影响，斯奈德站在生态整体利益的角度提出了“地球意识”，要求人类不分国界来爱护整个星球，构建生态文明[1]。斯奈德的生态观表现在他对荒野的热爱，对文明的反思，对印第安人生活的向往以及对理想的生态意识的勾画等四个方面[2]。

斯奈德所有具有生态意蕴的诗歌的核心主题是：在这个失衡紊乱的生态系统中，万物能否以及怎样重新栖居于大地之上。这就是斯奈德诗作的生态实践观。美国很多生态作家和诗人只是一味地强调人类对自然生态系统的破坏，预言未来的生态灾难，而斯奈德则将自己的生态思想延伸到了生态实践的领域。他在日本潜心研究禅宗3年，1969年回国之后，他也一直身体力行地主张“回归自然”，过着典型的美国印第安人的朴素生活。

自然与人应是紧密联系的。我们整个世界正处于一种紧密的联系之中，互相连接拴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点遭到破坏，生态作为一个整体也必将受到影响。“斯奈德的作品中蕴涵着生态联系观，这一哲学观为他作品的生态整体观和生态和谐观以及为他思考解决当前环境危机、生态危机、人类的生存困境等问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3]斯奈德的诗歌语言质朴简练。因其生态诗学观的融入，他的诗歌富有智慧和洞察力，不仅强调了对人类的关注，更加重要的是对大环境的关注。在《龟岛》中, 他号召人们寻找其在星球的位置，然后以此为基地。正因为人们失去了本根，所以应该让人类重返本真地、诗意地“居住”。诗意地栖居是精神的产物。斯奈德号召人们要实实在在地回到自然，重新迁入，要为自然平反，这是对人最初与自然互惠合作、互依、互持、互动的重新认识与重新体验[4]。

人不仅仅是社会的动物，也首先是自然界里的动物。人类应该与自然万物和谐相处，真正地回归自然融入自然。

2 生态整体论与《龟岛》

为了缓解和消除生态危机和所有物种的生存危机，人类应该从生态整体利益和自身利益相结合的角度出发，否定以自我为中心的观点。

德沃尔和塞欣斯在《深层生态学》里说，要“清楚地认识到‘小我在大我中’，小我指人类，大我代表有机整体。”当整体面临危险时，“没有一个个体能够获救，除非全体都得救”[5]。一直以来，斯奈德认为当代人类对其他生物生命的忽视，主要是受人类中心主义世界观的影响。如今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与人类对其他生物生命的漠视这一普遍认识无不有着紧密的联系。在生态系统中，物种之间形成的是一种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的关系。各个生物在生态系统中各司其职，相互之间共筑和谐平衡的生态。

加里·斯奈德的作品中渗透着他的丰富的生态整体论思想，《龟岛》就是代表作之一。《龟岛》诗集论述了他的生态整体论思想、生态法则、现代文明对生态系统的破坏等。《龟岛》包含了57首诗歌和5篇散文，分为四个部分：“熊果树”“喜鹊之歌”“写给孩子” 和 “白话文”。前三部分的诗歌都写于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为了表达他的生态思想，斯奈德在描述大自然的美好的同时，批判人类对于大自然的破坏。第四部分包含5篇散文，这些散文提出了一些有实际作用的、有远见的意见来解决社会问题——由人口、污染、消费而造成的环境危机。

生态危机的日益严重，迫使人类意识到生态整体主义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人与自然本应和谐共处，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时，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会遭受各种危机。我们应该放弃以人类为中心的观点，从生态的整体利益出发，把生态的整体利益作为最高价值。

2.1家庭关系与生态整体论思想

擦洗他的阴囊出口

我拉着他帮他洗澡

阴茎弯曲变硬

笑着跳着手臂挥舞着

全身赤裸，蹲坐，

这就是我们的身体吗？

——译自《龟岛》[6]12-14

这是《龟岛》的名诗《洗澡》中描写洗澡的一段。该诗艺术想象大胆而夸张。在这首诗中，斯奈德以“家庭”这个概念来表达整体性思想。《洗澡》描绘了洗澡中身体接触时没有了性和身体差异的生活图景[7]。当斯奈德和他的妻子玛莎及他们的两个孩子卡伊和吉尼在浴室里一起洗澡时，一开始，斯奈德给他的大儿子洗澡，意识到他们的父子关系，当玛莎和小儿子吉尼进浴室的时候，斯奈德又重复了一遍：“这就是我们的身体吗？”作者意识到，父亲与儿子共享同一个身体，因此以“这是我们的身体”这一肯定回答作为解释。父亲儿子妻子共享同一个身体。在洗澡这一过程中肯定了家庭的完整性。

2.2自然世界与生态整体论思想

在《龟岛》的《控制燃烧》一诗中，诗人委婉地抨击了美国文化现状，描述了印第安人过去是如何管理当地的生态的，一种用自然的方法来管理生态系统。这首诗文字浅显，明白如话，形象鲜明。

这儿的

印第安人

曾经

每年都把灌木丛烧尽

留下橡木松树

笔直地竖立着

高大、明了

草地

小猫躲在树下

那儿没有足够的能源

甚至火也无法燃烧

现在，熊果树

生长茂盛

在新生的树木下成群结队

随之而来猛砍

火可以将其烧毁

——译自《龟岛》[6]19

诗歌中提到，印第安人每年都把灌木丛烧尽，这是当地一种生态的管理模式，遵循了生态系统的规律，所以树木才得以生长茂盛。然而由于人类的漠视和浪费，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人类一味地控制火灾，没有了大火将灌木烧尽，当地的生态系统遭到破坏。这是违背生态规律造成的恶果。因此，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像《控制燃烧》诗歌中写到的，用一场大火来烧毁所有的一切。在这里，“彻底烧毁一切”的大火就像一场改革来清除美国人思想的浑浊。以生态整体利益为出发点，遵循生态法则。

火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我想

以对自然法则的尊敬

有序感

用一场火

来帮助我的国家

(熊果树籽在火烧后仍会发芽)

那么，

我们的家园

就更像

印第安之前的状态

——译自《龟岛》[6]19

“大火灾在很多生态系统中都是一个必要的元素，比如在内华达塞拉山脉，从高原树界线向下到长着橡树和青草的山麓，就是一大片适应火的生态系统，而一个世纪以来对大火的压制，造成一些混乱。”[8]斯奈德在《控制燃烧》一诗中提出，要重新回到印第安人之前最完整的生活状态，就应该用自然的方法来管理生态系统。自然之法就是要遵循自然规律。印第安人每年定期放火燃烧灌木，以保证树木的茁壮生长。而现在美国人不遵从印第安人之前的生活方式，不但不放火燃烧灌木，却试图“控制燃烧”。这就违背了生态系统中的整体利益。20世纪50年代早期，斯奈德担任火灾瞭望员，以防止大火发生。他的这一职业破坏了生态系统发展模式。定期放火燃烧灌木和树木的生长是相互联系的，如果其中之一被打破了，整个生态系统也将会受到破坏。我们要把生态系统看成一个整体。

《龟岛》的《前线》一诗明确地谴责了开发商和建造者对诗人家乡的入侵。诗人直言不讳地阐述其观点，前两节这样写道：

持续增长的人口

侵占着土地

微风中渗透着壅塞

人口增长趋势缓慢

这儿的冬天多鹿

峡谷中链锯割的声音吼叫

十日的阴雨天砍伐原木的工作停止

树木重又获得了生长

星期天四轮吉普车

把探险者、观望者

带到这片圣地

他们说

伸开你们的双腿吧

——译自《龟岛》[6]18

《前线》这首诗节奏感强，声调抑扬顿挫，韵脚回环有序，读起来朗朗上口。它反映了现代文明中崛起的美国链锯卡车等现代科技设备对生态文明的侵蚀。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极大地提高了人类物质生活水平，也相应地带来了无法比拟的威力，力量之大足以摧毁整个地球及其生命。在愈演愈烈的生态灾难及整个自然连同整个人类存在的时期，人类必须对科学技术进行反思。自然处在被动的地位，人类的贪婪使得他们丧失了对自然的尊重，大自然也不再宁静。为了经济利益，人类用尽一切手段强取掠夺土地，能力越大，带来的或许更是人类的灾难。“峡谷中链锯割的声音吼叫”，地产开发商夜以继日地运作，树木被砍伐殆尽，人类的贪婪对社会造成的破坏在这首诗中有了很好的体现。在现代社会里，商人们为了自己日益增长的利益，采用不当的手段对大自然进行开发，忽视了整个生态系统与人类社会的紧密联系。人类过度膨胀的欲望像是个无底洞，愈发得不到满足。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要真正做到现代社会强调的回归自然，就要真正地融入自然，而不是理所当然地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处理问题。在愈演愈烈的生态危机面前，人类应根据生态承载力的大小有节制地对大自然进行开发。生态整体主义强调的是，人类在进行活动时，应该三思而后行，放弃部分权力与自由来获得长久的发展。

随心所欲

真理，

在圆屋顶的

高处。

乘着云朵，

大鸟在空中，

曲线飞行。

南方湿润的空气中，

伴着微风，

鸟儿悠闲作乐。

与警察做伴，

看守着游览车——

然而权利的中心是一无所有。

人们异常沉默安静，

古老的白石屋顶上，

大地、天空、鸟儿，

排列在一起，

世界随心所欲。

——译自《龟岛》[6]34

这首诗时代感强，表现手法独特、新颖。作者身在美国的政治、权力中心，找到了他眼中的真理——我们应该致力于生态系统的保护而不是热衷于虚无的权力。大鸟高飞，他们找寻到了他们的天空，随心所欲地在天空中飞翔。正如诗歌标题一样“随心所欲”，只有人类与大地和谐共存，鸟儿们才能够随心所欲地生活。大地——天空——鸟儿，形成一幅和谐的景象，世界也变得和谐了。而人们呢，异常静默的人们，最终守到的是一无所有的权力，他们变得虚无。人口的持续增长，所需能源也不断增加。人口、污染、消耗与社会环境问题相互联系着，当一切变得混沌不开时，人类只有以沉默回应。这首诗中表现了作者追求同大自然的同一，鸟儿与天空的同一。环境的恶化是因为缺少人与自然的和谐互动。他把自己融入自然中，让自然世界存在自己的心中。 “回归自然是斯奈德生态诗的主题和梦想”[9]。

所有的物种、所有的有利和不利、所有的美好和险恶共同组成了人类生存不能脱离的生态系统。只有热爱生态整体，才是真正地热爱自然。

3 结束语

斯奈德被誉为深层生态学的桂冠诗人，在当代作家中，斯奈德在深层诗学中做出了重大贡献。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当今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面前，斯奈德的诗歌仍然具有现实意义。不同于“垮掉派”的其他诗人，斯奈德倡导的是治愈与恢复。他不仅仅在诗歌创作中表达他的生态思想，还身体力行地倡导一种简单的自然的生活方式。综上所述，斯奈德的诗歌成功地体现了生态的整体观、自然的和谐以及他回归自然的愿望。《龟岛》中体现的生态整体思想，要求我们把生态整体利益作为最高价值而不是人类的利益作为最高价值，整体主义是生态思维的核心特征。

斯奈德的生态思想、生态诗学为我们的世界文学增添了新的一笔，深层次地挖掘加里·斯奈德的研究具有现实意义。

[1] 朱辛福.加里·斯奈德的生态视域和自然思想[J].当代外国文学,2008(2):41-47.

[2] 陈小红.寻找荒野的诗人加里.斯奈德[J].当代外国文学,2004(4):98-102.

[3] 李显文.评加里·斯奈德的生态联系观[J].四川文理学院学报,2008(1):45-47.

[4] 陈小红.加里·斯奈德的生态文明观[J].求索,2006(7):149-151.

[5] DEVALL B， SESSIONS G. Deep ecology: living as if nature mattered[M].New York: Gibbs Smith, 1985:67.

[6] SNYDER G.Turtle island[M]. New York: New Directions Publishing Corporation Press, 1974.

[7] 李显文.加里·斯奈德的生态整体论思想探析[J].涪陵师范学院学报,2007(3):132-136.

[8] SNYDER G. Back on the fire [M]. Emeryville: Shoemaker & Hoard, 2007:86.

[9] 安婕.斯奈德诗歌的生态批评解读[J].兰州交通大学学报,2010(5):37-41.

〔责任编辑： 胡 菲〕

AstudyofGarySnyder’secologicalholismfromTurtleIsland

GONG Jing-hua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Jiangs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Zhenjiang 212013, China)

American poet Gary Snyder is regarded as the poet laureate of deep ecology for his great contributions to ecological literature. Many of his ecological thoughts are reflected in his love for the wild nature, the introspection of the civilization, the desire for Indians’ lifestyle and the description of the ideal ecological consciousness. Turtle Island is Synder’s fifth poetry collection, by which Synder was rewarded the Pulitzer Prize for Poetry in 1975. This essay analyzes Synder’s ecological thoughts and discusses his ecological holism with the workTurtleIsland.

Gary Snyder; Turtle Island; ecological thoughts; ecological holism

2015-05-07

龚菁华(1979—)，女，江苏泰州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外国文学、二语习得等方面研究。

I106.4

： A

：1008-8148(2015)04-002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