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改革创新迎接智库建设的春天

本刊记者 车海刚

以改革创新迎接智库建设的春天

本刊记者 车海刚

“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党中央站在时代发展的高度，着眼于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作出的重大举措。”作为中国智库业界领军机构的负责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李伟如此评价新近出台的《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简称《意见》）。

《意见》是共和国成立以来第一个推动智库发展的纲领性文件，2014年10月27日经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六次会议审议，11月30日由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新年伊始的1月20日，新华社全文播发了这一文件。

《意见》提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党和政府科学民主决策的重要支撑，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内容，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全局的战略高度，把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作为一项重大而紧迫的任务，采取有力措施，切实抓紧抓好。

为什么要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

“加快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时代的呼唤，是中国发展历史阶段的迫切需要。”李伟认为，要充分认识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重要意义。

他在1月22日发表于《光明日报》的署名文章中说，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以公共政策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决策为宗旨的专业性研究咨询机构，在咨政建言、思想创新、舆论引导、社会服务、公共外交等方面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具体来讲，一是以专业、客观、独立的方式提出公共政策主张，帮助决策者制定和推行政策，并就有关政策进行论证、评估。二是产生高质量的思想产品，成为政策思想和理论创新的重要源泉。三是对公众进行政策传播和普及，壮大主流舆论，凝聚社会共识。四是广泛听取平衡社会各界意见，通过客观、公正的立场提出政策观点，为不同群体的利益诉求提供交流平台。五是在公共外交和文化互鉴中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念和政策主张，提升国家影响力和国际话语权。目前，我国正处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经济发展阶段出现新的转变，国内外发展环境面临深刻变化，迫切需要发挥好智库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作用。

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隆国强看来，作为十八届三中全会确定的300多项改革任务之一，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切合当今中国的发展阶段，有助于解决这一阶段面临的一些重大问题和挑战。

1月21日，隆国强在接受新华社和《经济日报》记者采访、就《意见》进行解读时说，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时代赋予的使命。当前，我国发展的内外部环境正发生深刻变化，到了一个需要密集回答重大问题的时期。2月5日，他在接受人民网视频访谈时进一步分析，从国际方面看，全球化在深化，多极化在发展，有很多新变化。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经济处在一个大调整的时代。与以往最大的不同，是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变了。中国的和平崛起和复兴，必然会重构世界格局，包括经济版图和地缘政治，在这个过程中要妥善处理好我们的对外关系。从对内方面看，经过三十多年发展，中国进入经济发展的新常态。在新常态下，是经济和社会结构深刻变化的时期，是很多社会矛盾凸显的时期，也是通过深化改革来解决这些问题的攻坚期。可以说，从国际到国内，从国家层面到区域层面，甚至到个体层面，都面临着一个崭新的环境。

“我们怎么办呢？第一，要看清形势，要分析；第二，要在准确判断的基础上，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案——怎么能够化解矛盾，迎接挑战，同时还能趋利避害，抓住机遇，让中国继续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这就需要在一个非常复杂的环境下作出正确的决策，仅仅靠我们的经验是不够的。要靠什么呢？靠对这些问题的深入、系统、专业性的研究。智库就是干这个事的。”隆国强说，《意见》应时而生，为中国智库的发展指明了方向，给中国智库的发展带来了春天。它会有

力地推动中国智库的健康发展，而中国智库的健康发展会为国家、民族的进步作出贡献。

建设什么样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

《意见》明确了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目标任务，提出要构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发展新格局。李伟表示，对此要予以准确的把握。

他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智库快速发展。按照《意见》提出的发展目标，到2020年，我国将形成各类智库协调发展、定位明晰、特色鲜明、规模适度、布局合理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体系。调整优化智库发展布局，着力增强党委和政府所属政策研究机构的决策服务能力，促进社科院和党校行政学院创新发展，推动高校智库转型发展，建设高水平科技创新智库和企业智库，规范引导社会智库健康发展。实施国家高端智库计划，重点建设50—100家新型高端智库，支持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社科院等开展高端智库试点。通过优化布局、重点突破，不断深化智库管理体制改革，加快智库参与决策咨询的机制创新，健全智库建设的制度保障体系，构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发展新格局。

李伟强调，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重要前提是要始终坚持党的领导，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方向。要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决策为宗旨，积极探索符合我国政治制度特点，遵循决策咨询工作规律的智库发展之路。我国智库的发展路径、宗旨定位和体系建设，与西方国家智库明显不同。目前我国有近2000家各类政策研究机构，约90%是体制内的，主要设立在各级党政部门、社科院、党校行政学院、高校、军队、科技系统和企业。长期以来，它们是我国决策咨询体系的主体。新形势下建设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必须立足国情，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可以也应该借鉴西方智库的发展模式和经验，但绝不能照搬。

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特”在哪儿、“新”在哪儿？隆国强对这两个关键词做了阐释。

他说，“特”就是要根植于中国的实际，根植于中国特有的社会经济制度。第一个“特”是坚持党的领导。第二个“特”也是我们的经济社会制度决定的，中国到目前为止，以及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智库体系中以官办智库为主的特点非常明显。官方背景的智库有个很大的优势，就是它离决策者比较近，了解决策的需求，并且它的政策建议有畅通的渠道传递给决策者。

说到“新”，隆国强认为这是中国智库下一步发展的目标。他说，中国的智库发展相对滞后，不是数量上的滞后，而是质量上的滞后。所以，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主要是提升它的质量和水平。要按照信息化时代的要求，遵循现代智库发展的内在规律，来体现它的“新”。

一是体制创新。我们在一系列制度安排上，包括人事制度、薪酬制度、经费制度、科研管理制度等，还没有真正适应智库运作的规律，来构造适应智库发展的体制机制。因此，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组织形式、管理方式等体制机制的问题。体制机制创新是“龙头”，是纲举目张的“纲”。

二是拓展新的职能。很多中国智库的传统职能就是政策研究，给决策者提供一些政策建议。而现代的西方智库，一般来说有几个大的职能，包括：决策咨询，启迪民智，平衡分歧，选贤聚才。对我们来说，过去强调较多的是咨政、辅政，也就是政策咨询，其他方面则是不足的。近些年，我们也在慢慢地探索，比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这样的智库，现在已经比较明确，除了政策咨询以外，还有两个新的职能——政策解读和政策评估。

三是新的方式。以前我们的智库做研究，往往是各自独立运作，智库之间的合作交流很不够。现在我们面临这么复杂的问题，各个智库之间彼此都有专长，所以，《意见》提出要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体系，也就是说，是由不同层级的、各有专业特点的智库共同组成这个体系，智库之间要形成良性的合作、协调的工作方式。通过整个智库运作方式的创新，集中全社会不同智库的力量，共同去做好一件事，把它做深、做实，而不是低水平地重复。

四是新的方法。我们面临着信息技术快速进展的时代，智库用传统的方法恐怕是不能够应对现在这个复杂的形势了。要用好新的技术、新的手段，来支撑智库的研究工作。

五是新的文化。智库文化是智库的灵魂。我们在这么多年的探索中，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智库要有专业主义的文化，有中立、客观的文化。我们的智库多是官方智

库，有它的优势，但是，官方智库要克服“官本位”的倾向，大力倡导专业主义精神。

怎样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

《意见》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制定了时间表，勾画了路线图。李伟说，《意见》全文贯穿着改革创新精神。隆国强说，《意见》有三大亮点：具有宽阔的国际视野，紧密联系中国国情，体现了全面性。他们都认为，深化体制机制改革，是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最大难点，也是取得成功的关键。

李伟表示，当前我国智库发展迎来重大机遇，也面临严峻挑战。解决好当前智库建设跟不上、不适应的突出问题，实现我国从智库大国向智库强国的转变，必须依靠改革创新。具体来讲，要从以下三个方面下功夫。

在建设高质量智库上下功夫。为保证我国决策咨询制度在国家治理体系中充分发挥应有的作用，关键在于提高智库的质量。我国智库数量众多，但高质量智库并不多，尤其缺乏具有重大影响力和较高国际知名度的高质量智库。《意见》首次明确了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基本标准以及应当具备的八个基本要素，涉及智库实体机构、研究团队、特色领域、资金来源、学术平台和成果转化、信息支持、治理结构、国际合作交流等方面。我们要以此为指引，加强智库的能力建设。一是战略谋划和综合研判能力，围绕党和政府决策急需的重大课题,以及改革发展稳定重大任务和应对全球性问题,开展前瞻性、针对性、储备性政策研究。二是持续产生高质量研究成果的能力，适度超前科学选题，形成高标准、严密规范的成果质量保证体系。三是国际化能力，积极参与全球性议题的设置、研究和交流合作，把中国理念和中国主张有效传播出去。

在深化体制机制改革上下功夫。我国智库绝大部分是体制内智库，要建设成为专业化的现代高端智库，必须依照智库发展的特点和规律，加大智库管理体制机制改革的力度。《意见》从智库的组织管理体制、研究体制、经费管理制度、成果评价和应用转化机制、国际交流合作机制五个方面提出了一系列改革举措，目的是要通过深化智库人事、科研、评价、经费和外事管理制度改革，逐步破解目前普遍存在的采用一般行政事业单位体制管理智库的各种弊病。要下大力气解决好智库在人才引进、流动、激励等方面受不当或过多约束的问题，解决好科研资金投入不足和经费管理制度中重物质硬件项目、轻人才智力价值的问题，解决好行政管理中种种与智库工作活动需要脱节、不适应智库工作特点的问题，充分调动各方面的专业人才和智库资源向党和政府决策服务最需要的方面集中。

在完善制度保障体系上下功夫。把决策需求及时传导到智库，把智库好的研究成果顺畅提供给决策者，让智库更加有效地参与决策咨询，是智库体系建设的重要内容。《意见》首次系统地提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参与决策咨询的制度性安排。一是完善政府信息公开制度，增强信息发布的权威性和及时性，拓展信息公开渠道和查阅方式，方便智库及时获取政府信息。二是完善政府重大意见征集制度，增强决策透明度与公众参与度，探索建立决策部门对智库咨询意见的回应和反馈机制。三是建立健全政策评估制度，对重大改革方案、重大政策措施、重大工程项目等决策事项，建立事前、事中和事后的内部评估和智库第三方评估相结合的政策评估机制。四是建立政府购买决策咨询服务制度，推进智库提供服务主体多元化和提供方式多样化，完善智库产品市场和智库平等参与决策咨询服务的制度环境。五是健全舆论引导机制，增强智库的传播能力，鼓励智库运用大众媒体有效引导社会舆论。

隆国强说，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一定要从体制机制创新入手，这说到底是个改革问题。在方向和目标已经明确的情况下，需要各级智库结合单位具体情况推进改革。未来中国智库会呈现为多层级、多领域的智库系统，既有综合性智库，也有专业性智库。每个智库都需要找准定位，整体上形成一个多层次、多领域、专业化分工、有机协调的良好格局。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是一个渐进演化过程，一方面会在短时期内迈大步前进，另一方面也不能一蹴而就。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如何探路高端智库建设？

《意见》两次明确提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一次是在谈到“实施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规划”时，表示支持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等机构

和一些地方先行开展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另一次是在谈到“增强中央和国家机关所属政策研究机构决策服务能力”时，要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等机构加强与智库的沟通联系，高度重视、充分运用智库的研究成果。

对此，李伟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作为国务院直属政策研究机构，自20世纪80年代初成立起，围绕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国有企业改革、推进全面深化改革等党和国家不同时期中心工作，为中央的重大决策提出政策建议和解决方案。在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方面，做出过许多积极有益的探索。我们要深入贯彻落实《意见》，正确把握、积极推进、勇于创新，高质量地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他从三个方面介绍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将要重点开展的工作。

以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论述为指导深入贯彻落实《意见》。习近平总书记对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系列重要论述，指明了我国决策咨询事业发展方向，从国家战略高度对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提出了明确要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要按照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论述的要求，根据《意见》提出的指导思想、总体目标、基本原则和各项举措，发挥自身独特优势，以全球视野，战略眼光，充分遵循政策咨询研究规律，借鉴国内外著名智库的成功经验，明确发展定位，创新体制机制，凝聚一流人才，加强能力建设，把国研中心建设成为在中央重大决策中发挥重要作用、在国际上具有较高知名度、对社会发展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一流智库。要切实把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思想认识和行动部署统一到习近平总书记要求上来，积极创新，勇于探索，率先打造高端智库，争当大力推进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弄潮儿”。

切实增强决策服务能力。一是紧紧围绕全面深化改革和推进依法治国等重大任务，增强战略谋划和综合研判能力。及时发现经济社会发展中具有苗头性、趋势性的重大问题并作出客观、准确的研判，对事关国家发展和安全的重大问题，能出大思路、大战略、大举措，从专业角度提出切实可行的实施意见。二是构建服务中央决策的研究保障体系。从准确把握决策需求、快速组织开展研究、提高成果质量、加强政策建议的及时性和管用性等方面，建立起完善有力的服务保障程序。三是及时开展并组织引导相关智库开展政策研究、决策预评估、政策实施后评估和政策解读工作。协调、集聚各方面智力资源参与决策咨询研究，提高研究成果的系统化、整体化运用水平。四是加强经济社会发展领域的学术理论研究，夯实政策咨询研究的理论基础。大力倡导“唯实求真、守正出新”的理念，树立实事求是、独立思考的学风。加强研究人员职业精神和职业道德建设，坚持内部研究无禁区、对外发表有纪律的原则。

积极开展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试点。根据《意见》关于实施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计划的要求，认真开展试点工作，不断创新智库的组织形式和管理方式。一是健全专业化的科研管理体系。根据经济社会发展趋势和政策咨询研究工作需要，逐步完善并形成布局合理、优势明显、特色突出的政策研究领域；探索成立由国内外顶尖专家学者组成的选题委员会，形成科学有效、适度超前的科研选题机制；建立分层次、竞争性的科研评价机制；形成课题导向、管理灵活的课题组织形式；实行研究成果分类送审制度和质量把关制度。二是创新人才管理和培养机制。探索实行“智库创新工程”人才计划，造就一批国内领先、国际知名的领军人物和杰出人才；探索实行专业技术类公务员制度，深化人事管理、岗位聘用、职称评定制度改革，完善人才评价和激励制度；遴选对中央决策服务作出突出贡献的专家建立资深研究员制度。三是探索实行新型的科研经费管理制度。建立和完善一套适合智库运行特点、提高资金使用效率的经费管理制度，形成有别于自然科学经费管理的、专门的智库研究科研经费管理办法。四是建立适应经济全球化新形势的对外交流平台。依托高水平研究，积极参与国际对话，开展政策对外解读，广泛传播中国的实践经验和政策主张，增强在全球主流媒体和国际组织平台的话语权。

2月9日至10日，一年一度的全国政策咨询工作会议在湖南长沙举行。隆国强在作会议总结发言时透露，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正在按照中央要求，修改完善建设中国特色新型高端智库的试点方案。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探索新的体制机制，进行制度创新，包括经费管理制度、人事制度、薪酬制度、外事制度等。同时，他对地方智库建设提出建议，各地的智库从职能定位到体制机制，不必强求一律，而应该从当地的实际情况出发，探索有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