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整体性

2015-01-30 00:16王枫桥
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马克思要素马克思主义

王枫桥

(中共中央党校 北京 100091)



论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整体性

王枫桥

(中共中央党校 北京 100091)

系统发展的基础是:内部要素的差异性所产生的联系。所以,系统的发展是一种差异化发展。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主体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包括:作为基本要素的经典马克思主义,以及发展要素的传统马克思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以及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可称之为“三大主义”。经典马克思主义“整体”地表现了“三种形态”,经典马克思主义基础上的“三大主义”各自“偏重”地体现着“三种形态”,这就导致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体系内部两大要素的矛盾——整体性与偏重性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决定着马克思主义发展的趋势。

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理论;实践;系统;要素

近些年,学界关于“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发言盈庭,推动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进展,登上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高度。纵观国内学界研究成果会发现一个共同特征:对马克思主义发展整体性的论证多表现为时间逻辑。时间在先的论证方法纵然可以展示完整的发展轨迹,但是在应然层面,“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整体性”重点必然在于马克思主义发展进程中展现出来的整体性,这种整体性,不仅仅存在于历史发展的进程中,更深层面的存在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内部。当我们深入马克思主义内部,探寻其构成要素和发展规律,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将是一幅更加完整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图景。

一、整体性思想的哲学和系统科学溯源

整体性思想是随着人类哲学思想的产生而产生的,早在古希腊时期就成为了基本的哲学研究方法。古希腊第一个哲学学派——米利都学派,所开创的宇宙体系论表达了早期哲人对整体性的认知。被亚里士多德看作是西方哲学鼻祖的泰勒斯宣称:“大地浮在水上”。这种朴素的有形本源意识中潜藏着万物所体现的整体行为——对水的依赖。赫拉克利特继承了米利都学派本原有形观点,将视野放在对立的结果——统一之上,更加强调本原普遍性基础上的朴素辩证法,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整体性视野揭示出运动变化的根源,最早提出了用数学和谐表现“整体”的基本构造。可以说,古代哲学整体性思想的集大成者是亚里士多德,他认为事物的质料对应其构成、形式对应其结构、动力对应其动源、目的对应其缘由,这四组关系构成一个整体性系统,任何事物都是“四因”的综合产物,这样,亚里士多德就把“四因”所蕴含的形式逻辑演绎成了系统的整体性逻辑。而后,亚里士多德提出了“整体不等于部分之和”的论断,这种整体论为后世哲学家,以及系统科学家对整体性研究开辟了道路。

到了近代,整体性思想被思辨哲学发扬光大,最终为系统科学对整体性的探究打下了思想基础。黑格尔以客观唯心论为前提,认为自然界和精神世界是在诸多方面联系着的整体,两者表现出来的整体性不是部分特征的机械相加,但是,这些部分特征之间相互联系,不可分割。这种辩证整体观超越了盛极一时的机械整体观,可谓哲学史上的深刻变革。

时至20世纪70年代,一般系统科学的创始人贝塔朗菲提出了构建系统科学的命题,他认为,整体性得以凸显的主体是系统,系统表现出整体性的行为方式是系统内部各要素所不具备的。前苏联学者勃劳别尔格将系统与其所处环境结合起来考察系统整体性的特征,认为外部环境影响着系统整体性的产生。华裔物理学家、科学学家欧阳莹之认为系统的整体性得以涌现的原因在于,系统内部要素之间的联系使得系统行为复杂多变。

结合哲学和系统科学认识整体性的代表观点,可以发现,当我们谈到整体性视野时,实际上就是说系统的认识和处理问题。系统科学认为,系统就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组成部分相互影响、作用而形成的统一整体。[1]这一论断包含三个重要信息,第一,“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组成部分”,这表明系统是由部分构成的,关键是组成部分的区别,也就是组成部分的多元特征,多元表现对立,对立催生矛盾;第二,“相互影响、作用”,这说明组成部分之间的相关性,联系就是统一,加之多元所表现出来的对立,系统的组成部分之间便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推动系统的发展;第三,“形成的统一整体”,系统的多元性和相关性催生了系统的发展,相互联系而又彼此区别的组成部分在推动系统发展的过程中表现为一个统一的整体,也就是说系统的发展就是有着相关性的不同组成部分之间整体性的发挥。结合上述,我们可以认识到,整体性是依赖于系统而存在的,是系统的基本特征,由相关而又不同的组成部分所构成的系统在发展中体现出来的特征就是系统的整体性。那么,整体性作为系统的特征而存在,其主体必然是由不同组成部分所构成的系统,其来源在于系统内组成部分之间的联系和区别。

二、整体视野下的马克思主义

研究整体性,首先要弄清楚是什么系统在发展过程中表现出的整体性,如若不然,就是失去主体的研究,就会失去其本真价值。那么,在整体视野下研究某事物,就是对某种系统的内部要素相互作用推动系统发展时凸显出的整体性进行认知。

(一)马克思主义是一个理论与实践系统

人们希望把经典马克思主义这块“整钢”应用到理论创造与实践创新,其中,整体的应用这块钢就会建立起通向真理的桥梁,切割以后应用这块钢只能通向谬误或是脱离实践。面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的巨大转变,伯恩施坦选择了修正马克思主义,列宁选择了结合俄国实际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面对十月革命后欧洲他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失败,卢卡奇、葛兰西选择了文化和意识形态革命;面对二战后科技发展和人性复归的现实,后马克思主义者选择了解构或者是重构马克思主义;面对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现实和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发展的客观需要,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际相结合,创立了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的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

历史证明,马克思主义是理论和实践的结合。没有理论支撑,实践就会失去指导,变得茫然无从;没有实践的来源和检验,理论就会空穴来风、脱离现实。马克思主义,从创立之初就是一个完整的理论与实践系统。在这个系统发展的过程中,必会面对不同的社会、历史和文化背景所造就的具体的民族和时代,因为具有面向现实的理论本质,马克思主义必然与各种思想文化成果和社会实践现实相碰撞,这样,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实践系统的整体性始终处在“被认知”、“有选择的认知”和“不被认知”这三种选项中,但其中不变却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实践系统的不断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之所以经久不衰,没有人可以真正修正,没有人可以真正解构,没有人可以真正驳倒,是因为,它始终以坚强的整体性风貌出现,并认识和改造纷繁多变的外部世界。总结起来,马克思主义就是一个不断发展着的理论与实践系统。

(二)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的内部要素

系统是由要素构成的,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影响,推动系统发展,并在发展的过程中表现出系统的整体性。其中,要素之间的差异首先是由其在系统中的地位决定的。

1.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的根本要素

马克思主义的创立实现了人类思想史上的伟大革命。这就说明,这个革命首先在思想领域中突显出了马克思主义创立者思想前无古人、改天换地之伟力。19世纪40年代的欧洲,一方面,资本主义创造了“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2]的生产力;另一方面,劳动创造了价值,同时“劳动创造了宫殿,但是给工人创造了贫民窟。”[3]巨大的现实反差,成为马克思恩格斯创立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社会实践根源。当时的欧洲哲学界,黑格尔哲学体系裹足不前,费尔巴哈面对现实倒退到唯心主义立场上,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家”们无有建树;经济学界,大卫·李嘉图以及西斯蒙第对资本的“公正性”,以及资本主义制度发展带来的弊端,观点飘忽不定;英、法空想社会主义者,为构建一个可以取代资本主义的社会做出的多种天才设想也只是能见树木不见森林。对于青年时期就立志为人类谋幸福的马克思,从撰写博士论文到《德法年鉴》时期,在主客观共同作用下,实现了从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从革命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的重大思想转变,为此后的伟大理论与实践创造打下坚实的基础。《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对唯物史观的首次理论探索,《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为创立历史唯物主义奠定了重要思想基础,此后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到《哲学的贫困》,阐述了新的科学的唯物史观并将其公之于世。1848年,《共产党宣言》作为新的世界观与工人运动结合的产物,表明从实践中来的马克思主义不只表现在理论书籍上,揭开了马克思主义与国际工人运动相结合的新篇章,宣告着马克思主义的诞生,但马克思的理论追随现实的发展并没有止步,因为它始终面向时代的前沿问题。此后,马克思移居伦敦,他一边总结1848年欧洲革命的经验,并重组共产主义者同盟的重要机关,一边开始了创制无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伟大历程。[4]在马克思留下的浩如烟海的著作中,《资本论》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结晶之作,它在实现了劳动价值论科学革命的基础上,发现了资本主义生产的惊天秘密——剩余价值理论,“使明亮的阳光照进了经济学领域”,“科学社会主义就是以此为起点,以此为中心发展起来的”。[5]19世纪60年代以后,马克思恩格斯不断结合科学技术领域出现的新成果推动理论创新,结合国际工人运动纷繁复杂的新情况推动实践进步。在“第一国际”中担任德国通讯书记的马克思,集合新情况新趋势重新起草了《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和《国际工人协会共同章程》两个重要文件,在总结1848年欧洲革命实践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了原有理论和实践经验,逐渐形成并完善了无产阶级革命道路和策略的科学理论。1883年,马克思逝世,恩格斯在与各种机会主义斗争的同时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恩格斯深刻反思了1848年—1849年革命的斗争策略,提出了无产阶级要在坚持革命领导权的基础之上,利用资产阶级民主制和普选制进行合法斗争的策略。[6]他积极指导全世界的无产阶级革命,推动了东方国家对社会发展道路的探索。在理论方面,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和《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等经典著作,丰富和发展了唯物主义社会历史观。同时,《自然辩证法》一文依据充分的自然科学事实,全面阐发了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和科学观,实现了哲学自然观的根本变革。

经典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这种三元结构的获得过程告诉我们,科学的整合就是一种超越。马克思主义,面向19世纪工人运动的实践,经过对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和空想社会主义的科学整合,结合客观的社会历史发展状况,以科学理论的形式表达了无产阶级受剥削、受压迫的根源和现实诉求,它不仅仅超越了以往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主义理论研究,还在实践的层面上跨越了理论本身所能攀之高峰,这是对理论和实践整合的力量,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一览无余。

首先,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实践系统的发展奠定了整体性标杆。读过马克思著作的人都知道,马克思没有任何一本著作是单独关于某一学科的,反而,马克思的任何一本著作都可以为多学科的研究提供思想来源。也就是说,在马克思那里,他考察、研究和应对现实的基本方法就是整体视野。所以,任何将马克思主义狭义的理解为某种学说,最终都会自觉或是不自觉的分割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这个系统发展过程中的所体现出的根本属性——整体性,就是由系统的初始部分——经典马克思主义奠定的,谁真正坚持了整体的经典马克思主义,谁才会在理论和实践两个维度真正发展马克思主义。

其次,经典马克思主义基本属性阶级性、科学性和实践性在现实进程中表现为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形态、学术形态、大众形态”,[7]此“三形态”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发展的基本形态。韩庆祥教授认为:“马克思哲学分析和解决的‘总问题’,是资本占有劳动与无产阶级的解放。马克思哲学在探索这一问题的过程中,形成了大众形态、学术形态和政治形态三者有机统一的基本形态。然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在马克思以后的发展史中,却呈现出不同的演变和命运。”[8]这一观点具有极大的启发意义和理论建设性,启发我们研究经典马克思主义基本属性所表现三种形态的具体发展。“三形态”有机的统一在经典马克思主义内部,体现了经典马克思主义形态的整体性。经典马克思主义在与理论碰撞、被实践检验的漫长历史岁月中,这样的“三形态”结构发生了转化,转化为不同马克思主义发展成果对不同形态的偏重,基础角度“三合一”,发展过程“一分三”,这种偏重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分裂,而是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三元结构转化为其理论与实践系统中具有不同偏向的具体要素。

最后,经典马克思主义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体系奠定了关注的总问题——资本占有劳动的秘密,以及人类解放道路的探索。经典马克思主义产生于资本奴役劳动束缚人类发展的年代,至今,资本主义仍然处在迅速发展阶段,其内部的矛盾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年代十分突出,经过一系列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震撼,以及缓解自身阶级矛盾政策的实施,马克思所处的年代于街头巷尾比比皆是的阶级、社会矛盾,被丑恶地掩盖在发达资本主义的先进生产力背景下,被无耻地转移到不发达国家的落后生产力环境中。所以,破解资本占有劳动的秘密和人类解放的事业从未完成,并且愈加艰巨。但是,资本创造的发达生产力正是对其自身生产关系的否定,就像当年它用机器否定了封建关系一样,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展正在进行一种自我否定,这就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分析“资本主义积累的历史趋势”时所提到的“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9]思想。经典马克思主义正是在关注“资本占有劳动与人类解放”这个伴随“人类社会史前史”结束的“总问题”才得以生生不息,以此为基础,对这个问题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的回答形成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实践系统的发展要素。

2.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的发展要素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讲到:“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所有这些体系都是以本国过去的整个发展为基础的,是以阶级关系的历史形式及其政治的、道德的、哲学的以及其他的后果为基础的。”[10]那么,面对即将到来的20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命运如何呢? 1889年在巴黎召开的“国际社会主义者代表大会”标志着“第二国际”的成立,1895年,恩格斯逝世以后,第二国际逐渐分裂为两派。一派以伯恩施坦为代表,“这个派别因前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伯恩施坦而得名,因为伯恩施坦叫嚣得最厉害,最完整地表达了对马克思学说的修正,对马克思学说的修改,即修正主义。”[11]他们重构甚至肢解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认为应该抛弃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无产阶级应该通过暴力武装革命取得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观点,主张“渐进性的”社会主义改良,走民主主义的、合乎道德的、合乎宪法与和平的变革之路。后来,随着列宁主义和苏联的影响逐渐扩大,这一派在随后的历史变迁中逐渐分裂为,偏向修正主义的民主社会主义和偏向列宁主义的东欧共产党。另一派以列宁为代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认为无产阶级必须通过暴力革命的手段夺取政权,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做出了新考察,深刻批判了修正主义,具体的历史的分析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命运,以“由一块整块钢铸成”的马克思主义为理论和实践基础,捍卫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科学性,并深刻分析了20世纪初的资本主义发展状况,认为在第二次产业革命的推动下,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的资本主义发生了剧烈变化,“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为资本主义的垄断所代替”,[12]这是进入帝国主义时代以后马克思主义的新发展,所以,我们称列宁主义也是帝国主义时代的马克思主义。十月革命以后,俄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列宁却渐渐地走向了自己伟大人生的终点,在病床上的他呕心沥血,认真总结社会主义建设经验,为苏联党和国家建设、乃至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提供了不断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创造与实践经验。1924年开始,斯大林领导了轰轰烈烈的苏联党和国家建设,但是,在卫国战争胜利、社会主义建设空前发展的背后,他将列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不变立场理解成为机械地照搬照抄,将列宁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勇气幻化为不切实际的共产主义目标,将列宁传播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情怀偷换为大国沙文主义,最终形成了以苏联模式为代表的传统马克思主义。这不仅深刻影响了随后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中国等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并直接导致20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的历史悲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发展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创伤和打击。

在马克思主义产生的时代,科学技术迅猛发展导致人类受困于文化之境,这便产生了为20世纪的哲学发展提供主要思想来源的人本主义和实证主义哲学思潮。19世纪末20世纪初,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风起云涌,以列宁主义为指导的俄国革命取得了辉煌胜利,使社会主义变成了现实,极大的鼓舞了欧洲一些国家和地区的人民纷纷投入暴力夺取政权的无产阶级革命,但是,这些起义或是革命纷纷以失败告终。胜利和失败的反差,刺激了欧洲一些国家和地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深刻分析失败的原因,通过对东西方市民社会的对比分析或者无产阶级发展和文化形式的探究,提出了对传统无产阶级革命观的修正,并制定了以文化和意识形态斗争为主要内容的新的革命观。[13]加之当时欧洲一些理论家囿于青年和老年马克思,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区别之争,这就催生了既批判伯恩施坦修正主义又反对列宁暴力革命思想的西方马克思主义。以主张恢复历史总体性进行意识形态革命的卢卡奇,主张推行与资产阶级争夺意识形态领导权文化革命的葛兰西,以及科尔施、布洛赫等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在二战后到20世纪60年代末这段时间内,经历了战后资本主义的迅猛发展和分化,技术理性文化危机的凸显,逐渐将其分化为“人本主义马克思主义、科学主义马克思主义、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等等”。[14]70年代至80年代,以“法兰克福学派、南斯拉夫实践派、布达佩斯学派”等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逐渐“走向解体”,[15]偏离了“总体性革命”的航向。但在上述过程中,必须提到的是1968年法国的“五月风暴”将“后马克思主义”推上了历史舞台,有学者将“后马克思主义”进行了广义和狭义的区分,[16]从而明确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规定。以此为基础,我们认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后马克思主义中多有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批判分析甚至是反马克思主义的流派和代表人物,这些都应该是国外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对象,如若不然,就主观失去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世界眼光。

十月革命以后,马克思主义开始在中国广泛传播,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认清了当时中国最大的现实——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根本国情,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根据中华民族的具体特点和中国人民的根本诉求,在总结中国革命基本经验的基础上,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和建设实践相结合,在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社会主义革命理论和社会主义建设等诸多方面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并形成了系统的适合中国具体国情的指导思想——毛泽东思想,指导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邓小平曾指出:“毛泽东思想是个体系,是发展了的马克思主义。”[17]毛泽东思想,它作为马克思主义整个理论体系的一部分,在坚持基本原理的基础上,创造性的将其于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使马克思主义在具体的历史的中国现实中得到发展,是赋有民族和时代特征的鲜活的马克思主义。毋庸置疑,改革开放是中国近代以来的又一次伟大革命。当时的中国共产党人,认真总结了建国以来社会主义建设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和教训,深刻反思了以苏联模式为代表的传统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准确洞察了全球化进程加速发展的客观事实,立志在经历了近百年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的中华大地上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改革旧体制中不适合生产力发展的因素,开放经济特区并逐渐全面开放,正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实现民族复兴的不竭动力。在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中,以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等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创、坚持、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制度和理论体系。这个理论体系是中国共产党在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的时代,在一个拥有5000多年历史和13.5亿人民的东方大国,将以人类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为根本理论和实践目标的马克思主义与发展实践相结合,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全面坚持和科学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一部分,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不同的民族氛围中、客观的世界视野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的坚持和发展。

梳理历史,是我们取得新发现的基础。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后的马克思主义发展过程中,主要凸显出以下“三大主义”:伴随苏联模式产生而逐渐成型,并深刻影响其他国家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发展的“传统马克思主义”;在资本主义发展程度较高的社会背景下,反对“第二国际”、否定列宁主义、批判苏联模式、回应后现代危机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反思探索经验,综合民族和时代特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以,“三大主义”是经典马克思主义在不同的国家、面对不同民族、回答不同的问题时产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实践系统的发展要素。

三、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发展论

系统由要素构成,要素的多样性决定了他们之间的差异,要素之间的差异与联系无法分割、辩证统一。一方面,“没有差异就不能构成联系”。[18]系统要素之间的差异如若不存在,那么要素的“多样”也就不存在,就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要素之间没有质的规定性,没有相互区别的界限,“相关”被“一样”代替,一样的事物聚在一起,只不过是量的叠加,不会有新质的产生,系统也就不可能存在或是发展。另一方面,“没有联系也就没有差异”。[19]系统要素之间的差异要体现出来,就必须进行对比,而对比的基础是要素之间差异化的联系,联系体现了差异。那么,差异的存在决定了联系的发生,联系的发生又表现了差异的存在。在系统科学角度,系统内部各种要素的行为同它们在没有对比的状态下的行为不同,造成要素间差异性和相关性的共同作用,推动系统发展,表现出系统整体性。所以,系统的发展是一种差异化发展,系统发展的基础是,内部要素的差异性所产生的联系和联系表现出的差异性。

(一)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的根本要素和发展要素之间存在的差异和联系

一方面,必须承认经典马克思主义和“三大主义”之间的差异,如果作为根本要素的经典马克思主义与作为发展要素的“三大主义”不存在差异,那么,就只能表明两者完全一致的。很明显,这种差异是客观存在的,同时,经典马克思主义与“三大主义”中任何一种“主义”都存在差异。正是这种差异,导致了经典马克思主义和“三大主义”之间的联系,它们之间联系的基础又首先在差异的对比中表现出来。

另一方面,经典马克思主义与“三大主义”之间差异的来源在于,现实背景和理论与实践发展进程。经典马克思主义产生于自由资本主义阶段、社会矛盾极其突出的西欧国家,直接面向指导工人运动的现实需求。“三大主义”产生的总背景是马克思主义创立,并得到列宁的丰富和发展,社会主义由理想变为现实。在社会主义国家,教条的看待马克思列宁主义催生了传统马克思主义,科学的看待马克思列宁主义催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人性的复归催生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经典马克思主义与“三大主义”之间联系的根本点就是它们之间的对比性差异。

(二)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发展的主要矛盾

如前所述,经典马克思主义具有“政治形态、学术形态、大众形态”,[20]它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的根本要素,为该系统的发展奠定了基本形态。

传统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是苏联模式,它产生的外部环境是资本主义内外矛盾突出、危机重重,通过战争重新分配利益格局。高度集中地政治经济体制也许在战时有利于统一力量、抵抗外敌入侵,也许在两极格局中有利于维护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地位,但是,同时也主观割裂了马克思主义政治形态与学术形态、大众形态的关系。用政治决定学术研究的一切,这就扼杀了理论进步的希冀;用政治左右大众话语的发展,就脱离了实践前进的根基;用政治代替经济、代替市场,无视外部世界的客观影响,忽视人类发展的客观规律,最终只能使政治失去生机,导致政权走向毁灭。我们所说对传统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并不是全盘否定,而是批判改造,是在肯定它对落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否定的基础上,对其的一种辩证否定。实践从来不会一帆风顺,虽然传统马克思主义过分偏向政治形态,但是作为人类实践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实践系统的发展要素,可以为后人提供鲜活的理论和实践经验。

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相对发达的国家,统治阶级采取文化和意识形态的控制,无产阶级革命失败的现实非但没有催醒人们的反抗精神而是催生了“工人贵族”。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在革命与非革命之间选择了文化和意识形态革命之路。它的现实遭遇可以总结为两个方面:一方面,被“物化”的工人阶级被统治阶级用缓和阶级矛盾的政策和福利迷惑,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社会中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排斥和边缘化。这种遭遇,使得西方马克思主义不但失去了文化和意识形态革命的主体,更使得它逐渐脱离实践,走进学院,最终,在主客观的共同作用下,西方马克思主义总体上脱离政治和大众,偏向了学术形态。但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深刻学理分析,表现了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新时代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发展的回应,开创了诸多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领域,拓展了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视域,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对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体制反思的结果,是对当今世界和中国发展状况现实回应,是具有民族和时代特色的社会主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中,对传统马克思主义最具代表性的批判就是在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人民民主专政,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基础上的“改革开放”。但是,随着改革开放逐渐深入,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在大众角度却产生了认同危机,顶层设计缺乏社会认同,本应统一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发展的政治形态、学术形态和大众形态相对分离。虽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政治和学理上重视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但政治和学术上的重视并不能真正代替民众的关切,重点是将重视转化为代表,才不会使得大众形态的学理成分过重、政治气氛过浓,导致马克思主义难以融入日常生活,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趋向非理性。同时,我们也必须看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以推进社会主义民主发展为代表的政治改革,以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研究为代表的学术进步,以“接地气”为代表的大众认同,正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形态趋向理性,“三种形态”逐渐统一的表现。

根本要素确定了发展要素的基本形态,但由于发展是具体的历史的,各个发展要素就会偏向某一种基本形态,从而表现出根本要素与发展要素之间的差异性,推动系统发展,涌现系统整体性。通过对统一着“三种形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实践系统的发展要素对“三种形态”不同偏向的分析,不难看出经典马克思主义为其发展所奠定的基本形态在实践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传统马克思主义过分注重政治形态,西方马克思主义囿于学理形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众形态趋向非理性,“三大主义”对“三种形态”的偏重性和经典马克思主义“三种形态”的整体性,构成了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发展的主要矛盾。简言之,偏重性和整体性相互作用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的发展。

四、重新确立马克思主义整体性

系统的发展过程就是具有差异的相关要素涌现出整体性的过程,也就是说,系统的发展就是系统整体性的不断涌现。系统整体性与系统发展的关系可以表述为,一方面,系统发展涌现系统整体性,另一方面,系统整体性是系统发展的皈依。那么,系统的发展过程就是不断确立其整体性的过程。马克思恩格斯对19世纪欧洲自由资本主义时代的回应,是一个完整的经典马克思主义,这就在根本上决定了马克思主义总的发展趋势——作为一个理论与实践体系在发展中所表现出来的整体性的凸显以及不断确立。所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发展的总趋势就是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复归。

我们说“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就是坚持整体性的经典马克思主义,推动马克思主义“三种形态”理性统一,重新确立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我们的任务就是在理论和实践两个维度重新确立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那么,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确立的过程是怎样的呢?

我们认为:“三大主义”对“三种形态”偏向性的产生,是对以教条主义为特征的马克思主义的第一个否定。但是,“三大主义”偏向性由于系统发展的客观必然性,造成了对自身的否定,这就是否定的否定。这种否定不是重新确立某种偏向性,而是在偏向各种形态的“三大主义”理论与实践成就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整合“三大主义”的基础上,重新确立马克思主义整体性。

首先,“三大主义”的偏向性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中,表现为差异基础上的相关,是系统整体性得以涌现的基本条件。所以,整体的看待“‘三大主义’对‘三种形态’的偏向性”是理解“重新确立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发展进程的基础。同时,“任何领域的发展不可能不否定自己以前的存在形式。”[21]“三大主义”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的发展要素,始终伴随着其发展的是对自身“存在形式”的辩证否定。

其次,教条主义的错误始终伴随着马克思主义发展,同时,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也是在否定教条主义中开始的。所以说,偏向性的第一个否定对象就是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其中,对传统马克思主义中教条主义因素的理解是关键之点。事实上,在这里,必须将“三大主义”的偏向性看做马克思主义发展的统一特征。偏向性首先对教条主义进行否定,其根据不是教条主义产生的早晚,而是强调教条主义中蕴含着形态偏向的因素,形态偏向的解决必然要首先否定自己的培养基——教条主义。教条主义是主观主义的表现形式,就是把理论当做僵化的教条,一切从定义出发,反对从实际出发,否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忽视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本质上,教条主义割裂了理论与实践、主观和客观的具体的历史的关系,最终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实践割裂。教条主义中的“三种形态”包含着形态偏向的萌芽,政治形态脱离政治运行现实,导致高度集中,走向政治行政化;学理形态注重体系构建,导致学术理论政治化,走向学术主观化;大众形态受到高度集中的政治形态和主观化的学术形态影响,逐渐使大众形态脱离了原有的存在意义,走向非理性。

最后,偏向性对自身的否定,是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重新确立的第二个否定,是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肯定。偏向性在否定教条主义的同时,又在否定自身,因为,“三大主义”的发展只有克服了政治形态的行政化趋向、学术形态的主观化趋向、大众形态的非理性趋向才能在使“三种形态”重新统一于特色化的马克思主义。

推动马克思主义发展就是要重新确立马克思主义主义的整体性,确立的历程直接指向对马克思主义“三种形态”的整合,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系统中,“三种形态”分别外显为具有不同偏重的“三大主义”,所以,推动马克思主义的发展的根本之点,就是实现马克思主义历史与现实的整合,也就是在经典马克思主义基础之上,实现对传统马克思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整合。

[1]苗东升.系统科学精要[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21.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7.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93.

[4]顾海良等.马克思主义发展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86.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48.

[6]顾海良等.马克思主义发展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86.

[7][8][20]韩庆祥、张艳涛.马克思哲学的三种形态及其历史命运[J],中国社会科学,2010,(4).

[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874.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544.

[11][12]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650.

[13][14][15]衣俊卿等.20世纪的新马克思主义[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12、14、16.

[16]孔明安等.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新思潮研究[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

[17]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43.

[18][19]邱耕田.差异性原理与科学发展[J],中国社会科学,2013,(7).

[2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329.

(责任编辑:木 杉)

本文系中共中央党校2013年度重点课题“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研究”和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基金会2012年度“马克思主义经典原著导读·《德意志意识形态》讲题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2015-05-25

王枫桥(1987-),男,河北邢台人,中共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整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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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1071(2015)04-00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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