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的战斗

“2006年的事情，”黄健翔的助理在微信里交代我们说，“就尽量不要问啦，麻烦了！”

黄健翔现在是北京巨匠娱乐公司员工，与歌手郝云、主持人李晨、李响同门，公司老板是羽泉。尽管仍有很多观众不太习惯他的艺人身份—8年前，他还是中国最有号召力的足球解说员，没有之一—但是，他终究出过单曲，说过相声，跑过不止一次电影龙套，还主持过《歌声传奇》、《中国星跳跃》和《非你莫属》几档电视节目。

这种在国内体育解说员界无出其右的多彩事业历练，看来仍无助于让他对时光隧道中那些早已落定的尘埃释然。

面貌俊朗的黄健翔在1994年，也是中国足球职业化起步的第一年考入中央电视台体育部，两年后便凭欧洲足球锦标赛的解说走红。英格兰球星保罗·加斯科因轻巧挑过苏格兰后卫打进的绝妙入球，与一个新鲜而澎湃的背景解说声，同步震撼了一代中国球迷。

在网络大肆分流电视观众之前的上世纪末，黄健翔不仅赶上中国足球电视的黄金期，赶上总是一针见血揭开中国足坛荒诞一面而名声大噪的体育频道拳头产品《足球之夜》，也赶上了被认为实力鼎盛的“97一代”中国国家足球队。1997年，中国冲击法国世界杯决赛圈未果，但那一年的国家队阵容，至今仍是很多人心中的“史上最强”。解说员黄健翔与球员郝海东、范志毅、彭伟国、区楚良一起，受到球迷的热烈追捧。

2001年底，黄健翔经网友投票，被央视国际网络评为“首届央视十佳主持人”。另外九佳中，包括赵忠祥、周涛、李咏、撒贝宁。

“2006年的事情”无非还是那场发生在德国世界杯上的意外。“伟大的意大利，伟大的意大利左后卫，马尔蒂尼今天生日快乐，意大利万岁！”黄健翔在西半球的转播席上劈着嗓子咆哮，声音尖厉地划破中国的夜空。他在情绪未平时与北京连线，还不忘顺手攻击对阵意大利的澳大利亚队。冠军还没决出，网络上已经一天一个花样，涌现着完全按照解说原音新编的摇滚版、魔兽争霸版、张靓颖版、炒房团版、中国石化版、金瓶梅版、郭敬明不道歉版、范冰冰整容版、劲霸男装版……全民狂欢黄健翔。

这届世界杯的中国记忆还有一条支流，一位女球迷被韩国球星安贞焕的精湛技艺迷倒，随后在博客上呼唤：“安贞焕，我在安贞桥等你！”不少网友在下面接龙：“黄健翔，我在健翔桥等你！”

时至今日，这仍是中国球迷对这位解说员最够风韵的赞誉之一。

黄健翔从小英语成绩不错，初中时的一次英语考试适逢巴西球星加林查刚刚去世，他答完题后，在考卷的最后一页写上：“加林查治丧委员会名单……”结果被老师倒扣两分。

高中时，黄健翔因唾液腺结石不得不接受手术，手术刀误碰到舌根上的筋，把他变成了后天的“大舌头”。“而且我本身说话语速很慢，我其实没什么天赋，只是因为对足球的热爱、狂热，只是这个。”黄健翔对《博客天下》说，“我自己想起来，这一辈子都很奇幻，都想不通。”

前知名足球记者李承鹏曾写道：“黄健翔就是上天的宠儿，我一直认为，黄健翔说球是老天安排的，他这辈子生下来干别的都会很棒槌。”

2006年的早些时候，他离了婚;晚些时候，他骂了记者。那篇刊登在《南方周末》上的采访文章题为《狷狂黄健翔》—“过于敏感和骄傲，导致伤害产生和过度防卫。”

自那之后，黄健翔8年中极少接受新闻类报刊的访谈，但却没少与记者们打嘴仗，甚至因博客中称中国队主教练杜伊科维奇“把国家队首席跟队记者搞成了宫外孕”，而吃了记者的官司。

这是黄健翔从38岁到46岁的8年时光，他在央视平台上与南非和巴西两届世界杯无缘而过。他是幕前的新闻人物，也是幕后的新闻人，但他相信自己从未间断过被暗箭瞄准，那些敌意则很多来自他的同行。

第二次与《博客天下》记者见面时，他刚过20分钟便“无触即发”，对一个格外平淡的问题情绪激烈，随后指向多年前一篇公布了他在凤凰卫视主持的《天天运动会》栏目收视率的新闻报道，恰恰由他面前的本刊记者所写。

“无耻”、“垃圾”、“臭不要脸”……他穿着考究的白衬衣，从沙发上弹起身，在《非你莫属》的化妆间里来回踱步。几个月前，这里的主人是张绍刚，这个房间似乎从不缺乏带有浓烈敌我色彩的故事。

“你们他妈妓女都不如。”他说。8年之前，他也用基本一致的词汇攻击《南方周末》。

一次好几年来难得的，终于让黄健翔面对新闻杂志的机会，仍然低效地、失败地转化为一次未完成，看上去也很难再去完成的采访。僵局一旦形成，想把他从对战模式里拉出来，是殊为不易的事情。

采访结束当晚，黄健翔的公司向我们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对录音“做一个删除销毁”。

黄健翔在中央电视台的领导张斌曾用“失声、失态、失礼、失常”，来定性他的下属在2006年那场世界杯比赛上的解说。但这远不是黄健翔第一次给自己和中央台惹上麻烦。在2001年的韩日世界杯外围赛，中国队客场逼平卡塔尔队的比赛中，黄健翔因直言中国队的排兵布阵是主教练“米卢的败笔”而引发地震。随后，“倒黄派”和“保黄派”开始了舆论对攻。当时的《足球》报刊登了持批评态度的专栏文章，黄健翔随后在该报编辑的约稿电话中率先抢过话头，勃然大怒道：“哪有媒体骂媒体的？”

黄健翔出过一本叫《像男人那样去战斗》的书，在自序中，他阐释了这个书名的涵义：“其实，经历了真正的战斗的人才能理解，在生活这个战场上，并非只需要舞刀弄枪或赤膊上阵，‘战斗也包含着隐忍、克制、宽容与从容不迫，有时，微笑着面对一切，也是一种战斗。随着年龄的增加，我更喜欢后者。”endprint

但至少在我们的采访中，即便忽略瞄错靶位这个技术问题，他也没能做到这点。

博客天下：其实我仍然只想把你看成一个足球解说员，我不知道这样你觉不觉得有问题？

黄健翔：没什么问题。

博客天下：我主观上把你其他的标签暂时扔掉了，可能那些还是你主动想往身上贴的，但是对我来讲，我是一个球迷，我最爱看的还是你做的足球解说。

黄健翔：这些标签也未必是我想往自己身上贴的。

博客天下：在跟足球有关的事情里，你写书、做微信公号、出脱口秀节目，但对你本人来说，看球做解说是不是还是最享受的？

黄健翔：各有各的满足感和挑战。易中天讲三国，单田芳也讲三国，这两个人的满足感是不一样的。做其他类型的节目，包括我之前做的《股市达人秀》，不同的体验有不同的感觉。甚至包括客串一个电影的龙套，去演一个解说员。当然我现在比较烦的是我演的龙套都是解说员，我希望下一次能演一个别的角色，比如说演一个警察或者演一个坏蛋什么的。单纯做体育解说的享受，或者说愉悦感、职业荣誉感这些，我已经有点厌倦了，叫审美疲劳吧，觉得渐渐没有意思了。很多歌手、演员到了一定阶段他都要有所突破，改变风格，尝试新的类型，主持人其实也有这样的问题。

博客天下：是不是跟国内这行里没什么强手也有关？

黄健翔：这倒不是。其实我也没什么跟别人比较的心理。我不希望在自己30岁的时候，对着天花板就能看到自己60岁的样子。或者说我看见宋世雄、孙正平、韩乔生、蔡猛，他们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他们可能比我大20岁、10岁。有的人家里有关系，安排他毕业之后在大央企工作，或者当公务员，但他反而要辞职来《非你莫属》找工作。我就说，你这个工作其实同学们很羡慕的。他说，对，但是我不想人生这么早就被固定了。我挺能理解的，人都是这样，围城嘛。

博客天下：这种疲劳感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健翔：从2004年前后就有了，甚至更早，2002年。其实我在2000年解说完欧锦赛之后，我基本觉得在业务上……武侠小说你爱看吗？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啊，开玩笑讲，这个门派的武功有9层，我觉得我已经练到第9层了，后边只是重复。

博客天下：这才是你的第二次欧锦赛吧？

黄健翔：对啊。不需要说10次，说50年，说2000场，对吧？

现在所有的电视体育解说员，你们不给我烧炷香，当祖师爷供上，那是你们的良心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博客天下：我个人觉得在电视上不能看到你的解说还是很可惜的。

黄健翔：谢谢，谢谢，我就当这是恭维吧，谢谢。

博客天下：因为大部分人的看球习惯还是没有从电视转到网络，所以即便知道你在新浪说，人家还是开着央视5套。

黄健翔：这个我解决不了，不是我的事。

博客天下：不考虑当时那些情非得已，你离开电视平台是不是早了点，毕竟电视观众到现在仍然还是看球的主力。

黄健翔：我只是不在电视上做体育而已，全国有这么多卫视，我选择做其他节目的机会是很多的。而且实际上我后来也想为电视体育再做事，我2009年在CSPN（中国电视体育联播平台）做了一年的副总裁，这是一个地方体育台的联盟机构，我很热忱地投入到这个工作里，还是想好好来做电视体育。但是这个需要环境，需要平台。就好比我是一个川菜厨子，现在大街上没有川菜馆，你让我怎么办呢？我得吃饭啊。有的问题，提问的时候吧，换位思考一下，不要带着这种指责或者审判的立场。

博客天下：你说我？

黄健翔：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很多年轻记者这样，你想让我怎么样呢？你想让我怎么办呢？对不对，你要是开一家第二个全国性体育频道，我肯定去应聘，你有本事给我开一个，你开一个，是吧。

博客天下：单讲解说业务，你现在的解说和在央视的时候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黄健翔：我离开央视以后，真正做解说的只有2008年欧锦赛，给CSPN做的。其他大多数都是做嘉宾，工作的责任、方向，都会轻松一些。旁边有一个解说员，而我来扮演一个专业人士，就相当于原来我旁边的张路，这种感觉多一些。看看球，找找问题，判断判断形势，提出一些观点，然后做一些前瞻预测，或者和网友互动一下。

博客天下：有人统计过目前为止你说了多少场球吗？

黄健翔：我离开电视台之前估算过，12年2000场应该差不多。这几年我就没算过了，一年也就30、40场的样子，加起来400场吧。原来一年得说小200场球。

博客天下：有家杂志在10周年的时候说，10年当中，中国足球发生的最好的事情是你。那10年中，中国队冲进过世界杯一次，但他们说这10年中最好的是你。

黄健翔：这个不敢。有些朋友，有些媒体，认可我的工作，我非常感激，非常珍惜。但我其实只是一个媒体工作者，一个解说员，一个主持人。足球还是靠运动员在场上一头一脚拼出来，有没有解说，比赛都在那儿。

咱们说得实在一点，解说其实不重要，如果重要，我们这个行业所有人，包括我，也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博客天下：当时你对那家杂志说，你20年不说，也没人比得上你。

黄健翔：那个时候年轻啊，狂妄啊，现在不敢说这样的话了。那时候赌着一口气，很多话是说给体制听的。现在想想，这个体制是虚无的，里面的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但是我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每个体制内的人会觉得你是针对他一个个具体的人，其实我是针对那个虚无的体制。所以现在想想不会再干那样愚蠢的事。但是，哎，可以这么说，现在全中国所有的电视体育解说，我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他们都应该感谢我。是由于有我在前面蹚了路，磕得头破血流，没有我，他们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可以像现在这样去解说一场体育比赛，包括足球和篮球。endprint

博客天下：你说解说业务上？

黄健翔：对对对。否则的话没有人突破原来的模式和藩篱，没有人知道中国的电视体育解说可以这么说，可以聊天，可以不用说3号传给4号，4号传给8号，可以不用只是看图说话，而是加上观点，表达态度，加上分析，加上各种信息的巧妙融合，可以给大家提供这么多的信息量和服务。无论是足球还是篮球，都是我改变的，就是后面的人比我说得好，也是我改变了，他们才可以这么玩。这个话我可以这么说，行吗？你想让我狂一点，我就给你说句这个话。谁不承认这件事也没用，就是我干了这件事，我改变了。你们现在所有的电视体育解说员，你们不给我烧炷香，当祖师爷供上，那是你们的良心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在我之前，你们不敢这么说。但是不能说我是最优秀的，不对，一定会有更优秀的人，更适合干这个的人，更有天赋的人，不知道哪天神摸了他的顶，他就来了。

博客天下：当时媒体用“恃才傲物”和“狷狂”来形容那个时候的你，你现在想想觉得贴切吗？

黄健翔：我从来不反对任何人对我的任何评价，但是你不要编造事实，用谎言来证明你的评价有理。我反感的是这个。你可以说他是一混蛋，我就认为他是一混蛋，但你不要编出他没有干过的混蛋事来证明他是混蛋。这是媒体暴力。这样的媒体人不要吹牛逼，大言不惭说他们追求民主。他们要的民主就是他妈他定义别人的权力，他是真理代言人，这样的媒体已经没有价值，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他还试图去定义别人，他要捍卫的是他定义别人的权力，这个太操蛋了。

博客天下：在你之后，中国人没有再那么高度关注过一个体育解说员了。

黄健翔：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博客天下：你觉得原因是中国足球本身没当初那么热，或者解说员里的后辈们水平一般，再或是你的个人风格太鲜明了，你觉得是哪个？

黄健翔：那我这个人风格就是捅娄子呗。我这不是捅了娄子才被人关注，其他人没捅娄子，不是。实际上现在体育解说的整体水平比15年前好多了，任何一个项目，都比15年前，比10年前，比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前好得多。但是这个行业确实没办法，我告诉你一个最尴尬的事情，当年宋世雄老师都没能拿过金话筒奖，只是给了一个金话筒特别奖。为什么？因为金话筒的评选要拿一段你出镜的画面才能参加。我们解说员，说得最好的比赛，人也都躲在画面后面。因为这个我从来没参加过金话筒评选，人家说了，金话筒评选里没有解说员这一行，要么就播音员要么就主持人，解说员算什么呢？你想想多尴尬。让你交一个15分钟以上的代表作，他妈我没有，15分钟以上光看你不看球，观众早疯了。你说说我们这制度多荒唐。我们体育解说的泰山北斗宋老师那么大的贡献，对吧，只给个特别奖，好像是赏他的一个。

博客天下：你做解说的时候希望你的搭档是什么风格的？

黄健翔：任何风格都行。这点我就牛逼一下了，央视现在所有的足球解说嘉宾，除了张路老师之外，都是我带出来的。无论徐阳，还是已经故去的陶伟，还是宫磊……周宁不是我带的，因为周宁接替陶伟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央视了。而且因为跟我合作之后，他们就找到感觉，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现在也做得很好。徐阳和贺炜，他们俩一起说个西甲，说个欧冠，哎呀我听得都很爽。

博客天下：贺炜好像是你徒弟？

黄健翔：是这样。这么说吧，年轻人那个时候比较尊重我。我现在不好说这个话，因为我不愿意因为我让他在央视那个环境里不好做。我不愿意说这个话。

博客天下：现在还会影响到？

黄健翔：哎呀，这个，唉，怎么说呢，反正不好说。

为什么要这样问呢，我偷了抢了坑了骗了贪污了腐败了？我占了你们家什么便宜了？

博客天下：现在你坐在电视机前面，愿意听谁来解说足球？

黄健翔：当然是贺炜啊，首选是贺炜。这个也不是说我护犊子，我想观众是有选择的。其实体育解说应该有多种风格的，百花齐放。在我出现之前，就只有一种风格，导致大家后来对这种风格也有点抵触，然后呢，把比较激烈的反弹都落在某一个人头上，也不对。

博客天下：国际上你比较喜欢谁的解说？

黄健翔：我有时会听到一些英语的解说，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马丁·泰勒，天空体育的。他是英超最著名最资深的解说。英国有一些足球解说，他们的苏格兰口音我是真受不了，那英语你听了就是要发疯啊。

博客天下：离开体制之后，无论解说还是主持，你感觉话语的自由度变大了吗？

黄健翔：在体育方面，我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变化，体育本身也没有太多惹麻烦的地方。我都不知道怎么理解你这个自由度的问题。

博客天下：就是宣传上的那些要求，什么话让说，什么话不让说。

黄健翔：我批评体制，无论是我批评举国体制，还是我批评足协，无论是在节目里说，还是在网络上，自己的博客、微博中，好像都没被封杀或禁止过吧。

博客天下：当年你在央视做《足球之夜》，据说因为节目太犀利还被批评，最后减少了播出时间。

黄健翔：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这个事情你要采访张斌、刘建宏。

博客天下：你曾说，只要央视给你30万年薪，你就愿意一直在那里说下去。但我觉得你不是安于现状的人，还是会到外面进取一下。

黄健翔：进取心嘛，每个人都有，是吧，谁不愿意日子过得更好。只要不贪污腐败、坑蒙拐骗、打砸抢烧，堂堂正正靠劳动过日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每个人都有权利靠自己的工作和努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博客天下：刚好那时候你也吸引了外面的注意，要从体育解说员中找一个能进娱乐圈的，当时的央视5套里恐怕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黄健翔：体育节目主持人和其他主持人都是主持人，主持人是不是明星，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去想。其他的主持人都在做什么，靠什么方式挣钱，拍戏、唱歌、拍广告、主持商业活动、参加演出，这些你自己可以去想。这些年有多少主持人离开央视，崔永元、李咏、马东、白燕升、王凯，所以很多问题不用我来回答。endprint

博客天下：这些离开的人里面有没有你觉得后来发展得很不错的？

黄健翔：（还在回答上个问题）还有马斌……这跟其他人换工作是一样的。就像演员、歌手换一家经纪公司，其实就是一次跳槽。大家觉得主持人就是属于某一个电视平台的，他不能跳槽，好像跳槽是多大事情。有些人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放在一个道德法官的位置上，带着敌意、偏见和审判的眼光，好像总要从一个人正常的举动中去审问出什么来，我觉得很滑稽可笑。

博客天下：后来你也主持过股票节目，刚从央视出来时，作为新人是不是有一段试水的时期？

黄健翔：那是一个民间炒股高手的选秀节目。我主持的是选秀过程，有财经专家、股票专家来当评委，我只负责把真人秀现场把握好。比如说新闻节目主持人，一会儿谈空难，一会儿谈战争、地震、海啸，难道他们在这些方面都得成为专家吗？这也谈不上什么试水，这个节目是上海第一财经几次三番到北京找我，三顾茅庐一般邀我来主持。我觉得很奇怪，专业的财经我又不懂，人家就说服我，告诉我能做，才去做的。就是这么回事，难道主持快男超女的主持人自己就一定得是音乐专家？所以我觉得你的很多提问，我如果带着敌意来回答，可以把你驳得体无完肤。你一个问题都没有逻辑的基础，都是很奇怪的提问。为什么要这样问呢，我偷了抢了坑了骗了贪污了腐败了？我占了你们家什么便宜了？你们家有什么痛苦麻烦是我造成的？我很不理解。

博客天下：你说刚刚的提问？

黄健翔：对。包括任何这样的提问。

博客天下：我没有恶意啊。

黄健翔：你觉得没有恶意，我觉得你是在审判我。我为什么不能做这样的事呢我问你？

博客天下：不是……

黄健翔：（打断）我为什么不能做这样的节目？就这个节目，《非你莫属》，也是天津卫视的总制片人在张绍刚辞职之后主动来找的我，我为什么不能做这些事我问你？你要让我干什么？你让我干什么？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

博客天下：我们缓一缓。

黄健翔：曾经有一个叫李岩的人，写过一篇很无耻的稿子，给我泼脏水，跟你一样的两个字。

博客天下：你把我后面的问题提前了，既然你先提了，我们就现在聊聊。当时有机会拿到《天天运动会》的收视率和例会记录，那就公布出来，只是一个客观呈现。

黄健翔：你怎么能拿到那个收视率的？你怎么能知道的呢？凤凰卫视不是内部有人让你去黑我的吗？

博客天下：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想好好和你聊，但你的情绪不对。

黄健翔：你不用和我聊。2008年有奥运会，有欧锦赛，CSPN邀请我给他们解说欧锦赛，然后加盟CSPN，我才辞职离开凤凰卫视的。你自己都自相矛盾，你摆出一个道德法官的样子在这里审判我：你应该做体育，你不应该做别的。然后呢，我当初为了做体育离开凤凰卫视，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事情啊？你那篇报道起了什么后果啊？你想干什么？有一批像你这样的人，我干什么好像都不对，我干体育也不行，我干别的也不应该，我应该干什么？我应该怎么活着？你是什么人？你是上帝？你是真理代言人？你是法官？你还没有恶意？你那篇报道起了什么后果，你自己看看。

博客天下：我写的都是事实，没加个人判断。

黄健翔：事实是可以有选择地取用的，你有选择地选择材料，传递的是不同的效果。刘长乐（凤凰卫视老板）公开声明是因为凤凰卫视没有竞技体育节目，所以友好分手，你为什么一定要挖掘出来那个呢？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你曾经供职过的《xx周刊》，就是一帮垃圾，臭不要脸的，自以为自己代表真理，审问别人，以为自己是有真理定义权的人，臭不要脸的东西。《xx周刊》发表了多少他妈的违背事实、胡编乱造、抹黑别人的稿子，搁在外国早把你们告得他妈关门赔死了，负责人都抓起来判刑了。自以为自己是真理代言人，臭不要脸的。你都可以把这话转告给《xx周刊》，我就是这么告诉他们的。自以为自己代表真理，可以定义别人，审判别人。他们自己打造的偶像，他妈的多少垃圾的事他们也盖着捂着，跟他们有矛盾的人他们就不遗余力地抹黑、找茬，这就是他们追求的真理和民主。拉帮结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跟我好我就捧谁，谁他妈得罪我我就弄死谁，完全媒体黑社会，还什么他妈真理代言人，追求新闻追求，狗屁。你们要有新闻追求，他妈的狗都他妈有新闻追求，你们他妈妓女都不如。你把这录音拿去给他们听。

博客天下：这些不是我来的本意。

黄健翔：有多少主持人换单位，离开凤凰，都有人追着他们泼脏水吗？你知不知道是凤凰找我续约，是我不要续约的，你问过我吗？我不想说凤凰没有体育，我要离开，我不愿意这样伤人。你做的结果是什么样？凤凰卫视的收视率不低，他们的节目主持人怎么一个个跑到内地卫视来主持节目？《鲁豫有约》为什么进入湖南卫视啊？窦文涛为什么在深圳卫视主持节目啊？预设立场，预设主题，为自己的预设目标去组织材料，这事我比你们能干，我比你们都会。找一个认为公众形象有问题的人下刀子，很安全，这是你们经常干的事，你们有本事扳倒一个偶像，你们树的偶像都是什么人？你爱怎么写怎么写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