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和战争中的女人们

朱江明

5月12日，在为土库曼斯坦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举行的欢迎仪式上，中国的三军仪仗队里第一次出现了女兵。

女人加入三军仪仗队一直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所需要的无非是领导拍板。在2008年，军方还曾经辟谣说没有三军仪仗队征召女兵的计划，而在2010年的时候，北京卫戍区警卫一师仪仗大队大队长刘士胥说：“会实现的。”

此前仪仗队本身担心的问题很现实，女兵将导致排面身高的变化，摆臂踢腿将会没有过去那么齐，而这正是中国仪仗队骄傲的地方，中国军队的队列中，应该是所有声音像是一个人发出的，而哪怕最威武的女兵，嗓音也和男人差别不小。

中央领导人的拍板使得这些都不再是问题，含有女兵的仪仗队亮相效果也很不错—除了仪仗队应该威武阳刚的旧见识，女仪仗兵没有别的障碍。

与仪仗队不同，作战部队从来没有真正欢迎过女性。

在二战前的几千年，女性承担军事上的后勤和支援工作：家属、商贩，甚至沦为性奴隶。

即使有圣女贞德这样17岁就指挥法军对抗英军的烈女在前，也不能消除铁血机器们对女性上战场的偏见。

直到1942年，在美国陆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歇尔将军的倡导下，美国成立了陆军妇女辅助队（后改称妇女辅助队），女性才和战争挂上钩。该部队虽然由女性组成，但并不参加直接的作战行动，只从事医疗、后勤、情报支援和报务等保障性工作。英国的情况大体类似，女性从事文职和后勤支援工作，可以把所有男人轰上前线。

在中国的第三次国内战争期间，国共两方都有女人在军中服役，和横店戏里的女兵贴个假胡子就能挺着胸混进关东军总部杀个天昏地暗不同，大部分女兵承担的也都是后勤工作，解放军的女护士和女文工团，国军的女报务员和女特务都是多年来影视作品中的经典形象。

作战时女人可能因为体力不足而拖累大部队，冲过开阔地时男兵的爆发力可以让自己尽量短地暴露在敌军火力当中，女兵们对此则显得无力得多。在荒郊野地与男兵们朝夕相处，女兵自身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二战时，轴心国和同盟国很少有征召女兵的情况，苏联是唯一大量征召女性直接参与战斗的国家，这在当时来看有些无可奈何。

战争初期，德国攻势凶猛，苏联人员损失惨重。1942年，著名女领航员拉斯科娃说服斯大林，在红军中组建了三个完全由妇女组成的战斗航空团。

她们中诞生了战斗英雄。丽达·李托娃是苏联第一个女王牌飞行员，也是二战中排名第一的女飞行员，外号“斯大林格勒上空的白百合”，这名来自莫斯科的姑娘，二战中共计击落敌机12架。排名第二的叶卡捷琳娜·布达诺娃单独击落过6架飞机，协同击落了另外5架敌机。

苏联征召女兵有着过去的铺垫，共产主义一直强调男女平等，在国内战争期间，许多女游击队员都曾经直接参加战斗，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第四十一个》里，都有威风的女党员或者女团员出现。但飞战斗机让苏联女兵更容易被男战友们接纳。

战机飞行被视作各军兵种中技术含量最高的作战单位，李托娃等的胜利，不仅为苏联解决了男兵缺乏的问题，也为官方在战后兴起的女权主义者面前赚足了面子。

战争中苏军还有女狙击手、女高射机枪手，在某些情况下，女兵甚至作为冲锋枪手直接进攻。

女性的体能问题在作为指挥官出现时已经不是问题，圣女贞德和双枪老太婆都是富有斗志和有智谋的形象出现，不过军中女性仍然需要在一线锤炼才可能升迁。

得益于女权主义的兴起，二战后主要军事大国开始放宽女性参军的空间，不仅开始允许女性参军，还任命不少女性高级将领（非文职）。

2011年，美国国防部授权空军少将玛格丽特·伍德沃德指挥在利比亚的空中作战行动。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由女性将领指挥空中作战，由于利比亚战争中美国军队没有任何地面作战行动，因此玛格丽特少将几乎相当于这场战争中美军的最高指挥官。

这是现代战争中女性第一次担任战争主角。玛格丽特的工作受到了不少的质疑。她虽然参加过多场战争，却并非真正的战斗机飞行员，而是负责运输和空中加油方面的专家。外界对其是否有能力指挥作战行动存在疑问。

这场战争中，美国空军并非参战主力，并且很早就宣布不再参与直接的作战行动，女性指挥官的能力也未能通过战争而获得全面的检验。

与相对短途、密闭、强调个人能力的空中作战不同，男兵密集、集体行动的海军天然地抗拒女性。世界各国海军对于女性参军都较为保守，作战舰艇上是否应该有女兵一直存在争议。

二战中，苏联红海军没有女性海军水手。以色列是少数强制妇女服兵役的国家，但海军舰艇上也不安排女兵。这其中有性别歧视的传统（古代水手普遍认为女性上船可能会导致舰船遭遇海难），但更重要的则是现实的考虑。

舰艇是个纯密闭空间，海上部署时间往往以数月计，要容纳女性成员，必须有专用的女性厕所和洗浴设施。对于空间本来就非常局促的舰艇而言，这无疑是一种负担。

为了让女性出海，各国想尽了办法，例如洗浴采取性别分时，厕所改建为全单独隔间马桶设计方便女性使用。

法国海军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全面接纳女性参与所有的岗位。热情奔放的法国人对女性专用卫浴设施这类问题有着独特的视角。法国的军舰上，女性不存在独立的浴室，也没有专门的洗浴时间。法国人完全不在乎男女混浴这个问题。曾经有美国海军士兵借调到法国航母，洗澡的时候看到了美女赤裸裸进入浴室而当场惊呆。现场的法国水手们则说这个美国佬少见多怪。endprint

今年3月有报道称，辽宁舰上有近百名女兵执勤，成为中国海军水面舰艇上女性官兵数量最多的一艘军舰。

潜艇的生活空间是出了名的狭小，除了少数军官和管理层之外，大部分水手采取热炕的方式休息。睡醒之后必须马上离开床，因为下一班的潜艇水手还在候着。如此狭小空间，让女性加入是件费时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核潜艇动力充足，至少能够四季恒温，常规动力潜艇更糟糕。除了噪音之外，在水下待机的时候为了省电，经常需要关闭空调。潜艇内则又潮湿又热，乘员们经常赤膊工作，如果不考虑社会风俗，除非全艇部署女兵。

即使这样，各国潜艇仍对新女性敞开了大门。2010年，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宣布，允许女兵在核潜艇服役。现在，美国的核动力潜艇已经有十多名现役女官兵，主要部署在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核潜艇上。美国国防部表示并未对此类舰艇进行改造，核潜艇上的女兵，也许不能像航母上的女兵那样享受私密空间，而是和法国女水手一样的男女混居。这对于曾经多次曝出性骚扰丑闻的美国军方而言，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领导”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成为美军首艘全女性船员核潜艇项目的赞助人，美军计划将在2015年拥有首艘专为女性艇员建造的核潜艇，以改善女性成员的工作环境。

在潜艇部队的大门被敲开后，特种部队成为女性加入军队最后的壁垒。在亚洲地区，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韩国和朝鲜早就有了专门的女子特种部队。台湾军方则在2008年的一次军事活动中，公开亮相了两位女突击蛙人（台军蛙人部队相当于美国海军的海豹突击队）。

英美的特种部队吸纳女性却相当保守，主要是出于技术上的考虑。英美特种部队要求具备海陆空天全方位的作战能力，因此必须考虑到女性特种兵能否长期被部署在潜艇和小型突击艇等平台上。核潜艇能够接纳女性艇员，也只是近期的事情，不定期的突然部署对于美国军队而言，存在硬件上的挑战。

直到去年，美国宣布军队所有职位招募向女性开放，其中包括海豹突击队等精锐特种作战部队，不过想要男队员接纳女兵恐怕难度很高。

这不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事儿，特种部队求的首先是“不死”。一个小班组往往要孤军奋战，应对数量占优势的敌人，如果其中一名成员的体能和作战技巧存在差距，可能拖累整个小队。特种部队虽然强调团队精神，却对于弱者有着天生的厌恶。

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詹姆斯·阿莫斯对国防部开放女兵禁令的问题曾表达过不满。尽管他肯定了国防部的决定，但不准备为女兵降低入选的门槛，苛刻的条件将淘汰试图打入海豹的女兵。

阿莫斯强调，如果女兵对海军陆战队部分岗位不感兴趣，或无法完成相关学业和培训，大家可能难以看到女兵出现在这些岗位上。

在争夺“第一位退役女海豹特种兵”头衔上，女兵可能又一次败给了男兵。

就在五角大楼宣布女性能够成为特种兵的同一年，前海豹突击队队员克里斯托夫·贝克公开宣布自己已经通过医疗手段变性。

这位海豹女郎在服役期间曾经参加波黑、伊拉克和阿富汗等多场战斗，服役期间曾经就职于猎杀本·拉登的海豹六队。她因此成为现有的唯一退役女海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