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衣

北极光

太妹连续死亡事件

“你听说了吗？隔壁班的周璐璐昨天死了！就在她家小区外面不远的地方！”课间休息时，坐在施明心后面的邵慧夸张地跟旁边的几个女生说道。

“天啊，太可怕了！我们学校这学期连续死了好几个人，都是我们年级的女生！”旁边的女生惊呼道。

“而且，”邵慧压低了声音，“她的死状跟之前死去的那几个女生一样，死的时候都是全身骨骼粉碎，内脏破裂！警察到现在都查不出死因是什么！”

施明心旁边的唐云亭回过头，怯怯问道：“会不会是被人从楼上推下来摔死的？如果是从高楼摔下，的确会造成内脏破损。”她是个推理小说迷，平时很喜欢研究这些。

“但她的头部完好无损，而且她身上除了头部和手脚，都是粉碎性骨折，一般从楼上摔下来的人，身上的骨骼不可能碎得这么均匀的，大侦探。”邵慧掏出手机，打开里面的一张照片——

“看，她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有人拍了照片传到网上，你们看看。”

那些女生只看了一眼，就尖叫着躲开了。施明心叹口气，站起来对邵慧道：“给我看看。”

邵慧有点惊讶地把手机递过去。她不光是惊讶施明心敢看这恐怖的照片，还惊讶施明心主动跟人说话了。施明心是新来的转学生，从小在日本长大，父母双亡，最近才回国转学到这个学校。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哥哥，有人见过她哥哥，据说长得很帅。自从施明心转学过来后，她一直很少跟同学聊天玩耍，每天都是上课，看书，放学后直接回家。这所学校鱼龙混杂，也有一些混混，包括死去的周璐璐，都看这个内向的转学生不顺眼，找过她的茬。但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施明心拳脚功夫极好，没几下就把他们都打趴了。从那以后没人再招惹过施明心，当然也没人再主动找她说话。

施明心扫了一眼手机上的图片，死者面色呈紫黑色，跟身上那件漂亮的白色长风衣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嘴边残留着一滩鲜血，明显是窒息死亡加内脏破裂。她默默把手机还给邵慧：“谢谢。”

施明心坐回座位，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哥哥施明堂发了条短信。后面的那些女生还在压低声音八卦：“这些被害者都跟以前发生的那件事有关，会不会是柯玲的冤魂在找她们报仇？”

“别说这些鬼啊怪啊的，吓死人了！”

“我是说真的。如果不是冤鬼报仇，为什么她们都死得那么莫名其妙？警方连死因都找不出来……”

施明心皱了一下眉头。那些大惊小怪的同学都不知道，她在日本上中学时就曾受雇于杀手组织，后来在哥哥的帮助下摆脱组织，回国念书，不料一回国又遇上了凶杀案，还是连环命案。

放学后，施明心径直回家，在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回家做完作业后，给自己做了个番茄炒蛋盖浇饭，又给哥哥煎了几块三分熟的带血牛排。

晚上大概八点的时候，哥哥施明堂下班回来了。“还没吃饭吗？我都说过了，不用等我回家一起吃，你饿了就先吃饭……生牛排？！”施明堂看见桌子上半生不熟的牛排，激动得像饿狼一样眼冒绿光，用手抓起盘子里的生牛肉撕着大嚼起来。

施明心微笑看着哥哥像野兽一样狼吞虎咽。他们兄妹的父母是日本留学生，他们在日本出生，父母双亡后因为生活所迫加入了杀手组织。为了更好地执行任务，组织对他们的身体进行了改造，让他们拥有像野兽一样的能力。虽然施明心通过手术恢复了人类的本性，但哥哥施明堂身上还是残留了一点兽类的痕迹，比如，他力大过人，喜欢吃生肉。不过幸运的是，因为他的嗅觉像犬类一样灵敏，他回国后在一家化妆品公司顺利找到调香师的工作，在周末的时候还能去附近酒吧当调酒师。

等施明堂吃完牛肉，心满意足地舔着手，施明心才问：“哥，我今天给你发的短信你看了吗？”

“当然看了。”施明堂像大型犬一样打了个充满血腥味的饱嗝，“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本市最近有六个高一女生意外身亡。我在她们的空间浏览了一下，发现她们都是你们学校的小太妹，每天没事就吃喝玩乐，欺负弱小。”

“这个我知道。”施明心哼了一声，“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她们还找过我的麻烦。”

施明堂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忘了我们之前是干什么吃的了，这几个女的哪里是我的对手。”施明心漫不经心地说，“你说说，你还查到别的什么有价值的资料了吗？”

“有。”施明堂赶紧说道，“在上个学期，她们曾经在放学后在学校后门的小巷里围殴一个初中女生，那个女生在逃跑时不小心撞上了马路上的货车，当场死亡。而警方取证的时候，那几个女生一口咬定，她们没有真正伤害死者，只是想开个玩笑，吓唬一下她。警方无法证明她们对受害者的死亡有直接责任，加上她们都是未成年人，只能批评教育。”

“太过分了！”施明心愤怒地一拳打在桌面上，“难道就没有证据证明她们对死者的暴行吗？”

“她们一口咬定没有动手殴打死者，只是在吓唬她。”施明堂无奈地解释道，“死者是车祸造成的死亡，就算之前身上有被她们殴打的伤痕，也容易被认为是车祸造成的伤痕，所以根本没办法定她们的罪。死者死去的惨状，我也在网上看到了，她肋骨骨折，内脏都破裂了，鲜血从嘴里溢出来……”

“等等，”施明心打断了他的话，“我听说那几个女生死去的时候，也是全身骨折，内脏破裂，口吐鲜血。那个样子……就跟那个车祸身亡的女生的死状一模一样！”

“对。”施明堂微微点头，“这六个女生，都是在清晨独自出门上学的路上遇害身亡，死亡地点都离家不远，我猜，也许凶手躲在她们家附近伏击，等她们一出门，就出手袭击。因为清晨时分路上的行人不多，所以也没有目击者。这六个人遇害时的照片，我都搜到了。”

施明堂把自己手机推到妹妹面前。施明心拿起手机慢慢翻看，这几个女生死去时都是脸色紫黑，有些人口鼻还残留着流出的鲜血，看来都是死于窒息和内脏破裂。施明心留意到，她们都是身材高大，身上穿的也都是款式别致时尚的新衣。

“啧，都是些四肢发达，家境优越的家伙。” 施明心感慨道，“她们穿得这么漂亮，估计平时也没少花钱打扮。对了，那个被她们害死的女生，家庭条件如何？”

“我查了一下，她叫柯玲，家境也不错。”施明堂说，“她母亲早逝，父亲在一个跨国公司担任高级工程师，因为工作繁忙，平时也很少能照顾她。”

“这样啊……”施明心思索道，“这些就是你查到的全部资料吗？我今晚得再查一下，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还有不少事情值得我们去细细发掘。”

施明堂忙说：“你明天还要上学，还是早点洗澡睡觉吧，我来查资料就好了。你别忘了，我的黑客能力是一流的，不管是公司的网络，还是警方的网络，我都能潜入里面查找资料！”

“可是，你明天不也要上班吗……”施明心弱弱抗议。

“我的身体可是改造了的，就算几天没睡觉也没事！”施明堂骄傲地抬起头，“你这样的纯人类还是好好休息吧！”

“知道了，大狗狗。”施明心笑着服从了命令。

但施明堂花了几天时间，还是没能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明心，你看，这是我在警方内部数据库查到的资料，还有，这是那六个女生家庭的资料，还有死者柯玲的资料。我都看了一遍，但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可疑的地方。”施明堂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指着电脑屏幕给施明心看他查到的东西。

“我看看。”施明心挤到他身边，慢慢浏览这些信息。“柯玲的父亲，柯嘉华，曾获材料学博士学位，这个有点意思……”

“你慢慢看吧，”施明堂站起身，抓起旁边沙发上的大衣穿上。“我去上夜班了。我这几天比较忙，要加班，所以我这周都在公司吃住，不回家了。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明天降温，我们市又没有暖气，记得要多穿衣服。”

“知道了！”施明心答应了一声，继续坐在电脑前看资料，一直看到深夜，才上床去睡觉。

凶险的绿色长风衣

“糟了，今天闹钟没响！”施明心醒来后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忍不住惊叫出声。还好，今天哥哥不在家，不用准备早餐，上学路上买个面包就可以应付了。她急匆匆地爬起来洗漱，打开衣柜翻找出门要穿的大衣和围巾。

当施明心打开衣柜时，忍不住眼前一亮：衣柜里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件崭新的粉绿色长款风衣，做工极其精美，让人爱不释手。施明心想起昨晚哥哥出门前跟她说过“明天降温要多穿衣服”，忍不住微笑了，这件新衣一定是哥哥留给自己的惊喜。她拿起那件衣服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刚好合身。衣服上没有商标，也没有价格标签，可能是哥哥买回来后把标签撕了。

施明心美滋滋地穿上新衣，拎起书包走出家门。刚出门没多久，她就感到呼吸有点困难，行动也开始僵硬，她试探着往前再走两步，马上感到一阵气紧。她这才发现，身上那件新衣像有生命一样，紧紧包裹着她全身，在不断地收缩，她被那件衣服箍得透不过气来，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在一起了，身上的骨骼也在隐隐作痛。

这件衣服有问题！施明心脑子里浮现过这个念头。因为窒息缺氧，她开始头晕，反应也开始迟钝，她想试着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但那件衣服牢牢箍着她全身，原本柔软的衣料变得坚韧无比，上面的扣子怎么解也解不下来。施明心急得出了一身汗，马上又感觉到，她一着急，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她现在已经窒息得视线模糊。

施明心使出狠劲，用力把风衣上的扣子一个个全扯下来，再用尽力气拉开像狗皮膏药一样裹在身上的衣服扔到一边。瘫坐在地上很久后，施明心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去拿那件衣服，这时她发现，刚才紧紧箍在她身上的那件风衣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漂亮得就像仙女的羽衣，完全看不出它就是刚才差点把她勒死的凶器。

施明心惊魂未定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施明堂的电话。“喂，你有没有给我买过一件绿色的长风衣？……没有？好，我知道了。还有，你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最近的案子，我有线索了……”

博士的复仇

施明堂带着施明心走到一户住宅前，按响了门铃。片刻之后，一个满头白发的消瘦中年男人开了门。“你们是？”他疑惑地打量着兄妹两人。

“你好，请问你是柯玲的父亲柯嘉华博士吗？我是她学校的……”施明心打算先撒个小谎，客套一下。

但施明堂按捺不住了，猛地把手里那件绿色风衣塞到柯嘉华面前，呲牙咆哮道：“这是你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放进我家衣柜的吧？！差点要了我妹妹的命！如果我当时在家，一定能把你抓个现行，当场撕成碎片！”

被施明堂一吼，柯嘉华反而板起了脸，他瞥了一眼施明堂手中的风衣，冷冷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衣服是我放进你们家的？真是莫名其妙！诬告别人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他不耐烦地推了一下门扇，就要关门。

施明堂猛地顶住正要关上的门，咆哮道：“你说我诬告你？！你知不知道你闯进我们家放这件衣服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残留着你身上的气味？这件衣服上还沾着你的气味呢！我就是循着这气味找来你家的！”

“好了好了。”施明心急忙示意哥哥安静下来。施明堂曾经受过杀手组织的基因改造，嗅觉比普通犬类还要灵敏，这个秘密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她直视着柯嘉华的眼睛，“我怀疑你跟最近的一系列女中学生谋杀案有关。而你使用的凶器，就是衣服！”

她指了指施明堂手里的衣服：“我查过你发表的论文，你曾经发明过一种新型记忆材料，它的质地跟真丝一样柔软，能随温度变化而收缩，而且质地坚韧无比。当周围温度升高的时候，它便会剧烈收缩。你把这种面料做成时尚优雅的新衣，偷偷潜入那些女生家里，把衣服放在她们的衣柜里。虽然她们看见衣柜里突然多出一件新衣服会感到奇怪，但这衣服实在太好看了，几乎所有女孩都会忍不住马上穿上。现在天气冷，这衣服在低温下并无异样，但把它穿在身上一会之后，它吸收了人体的体温，随着温度升高而剧烈收缩，紧紧裹在人身上，把人体的骨骼和内脏都挤压得粉碎，使人在窒息和重伤中死去。等穿衣服的人死去后，随着尸体逐渐变冷僵硬，温度重新下降，衣服在低温下重新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所以，警方发现尸体的时候并没怀疑到死者身上的衣服就是凶器。”

柯嘉华脸色死灰，像是认同了施明心的话。施明心柔声道：“柯博士，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女儿的死是她们造成的，但她们却用狡辩逃脱了刑罚，所以，你要用自己的力量为女儿报仇。我的父母也曾死于非命，我很理解你的想法。”

“你不能理解，”柯嘉华的声音有点哽咽，“柯玲她母亲去世得早，我一直忙着工作，没时间照顾她，也从来没关心过她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出事后，我才知道她学校里都是些什么人……但是，那些害死她的凶手，竟然把罪行推脱得一干二净！既然法律拿她们没办法，我只能用自己的力量为柯玲报仇……”

“可你为什么要谋害我妹妹！”施明堂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案子发生的时候，她还没入读这个学校！她跟命案毫无关系，你为什么要杀她？！”

柯嘉华低沉地叹了口气：“我发现我们公司的网络被人闯入，我的个人资料泄密了。我发现那个黑客的ID地址是你们家的，我就猜到有人开始怀疑我跟最近的凶案有关。我顺着ID地址找到你们家，发现这女孩独自在家，而且看年龄像是中学生，我以为她是那些死去女生的同伙，在查找她们死亡的真相。我鬼迷心窍，想要灭口……”

“闯入你们网络的是我！”施明堂咆哮道，“那天我刚好不在家，只有我妹妹独自在家，你竟然想杀她！我们确实是在调查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命案，也怀疑过你跟此事有关。但我妹妹跟那些人渣绝对不是一伙的！你差点就杀死了我妹妹！你说，你跟那些害死了你女儿的人渣有什么两样？如果我妹妹有个好歹，我一定把你活活撕成碎片！”

“我明白了。”柯嘉华缓缓说道，“我沉浸在对女儿惨死的哀痛中，却忽略了那些死去女生的家人也在承受着同样的痛苦，而你妹妹，也因为我差点丧命。我会去自首的，而那些特殊材料制作的衣服，我也会把它们全部销毁。”

在回去的路上，施明心一直沉默不语。施明堂忍不住小声道：“原来你的学校这么乱……要不，我们搬家吧，换个城市可能会好些……”

“不。”施明心抬头直视哥哥，“这是我们已故父母的家乡，我们要留在这里。再说，如果那些女生没有让柯玲死于非命，这几个家庭也不会家破人亡。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这些惨剧继续发生。”

施明堂默默点头。“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带回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你继续卷入这些危险之中。但是现在看来，你并不想安分下来……也罢，无论你想法如何，我都会永远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