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复方对免疫性卵巢早衰的实验研究进展*

左亚威，王佩娟，卢 燕

(1.南京中医药大学，南京 210046;2.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南京 210028)

中药复方对免疫性卵巢早衰的实验研究进展*

左亚威1，王佩娟2△，卢 燕2

(1.南京中医药大学，南京 210046;2.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南京 210028)

目前卵巢早衰的确切病因及机制尚不明确，已公认的与其发病密切相关的因素有医源性因素、自身免疫性因素、代谢障碍、遗传因素、感染因素、心理应激等。近年来免疫相关因素导致的卵巢早衰临床较为常见，对该病免疫机制的深入研究是早期干预此病发生发展的关键。免疫性卵巢早衰动物模型已较成熟，中医药治疗免疫性卵巢早衰具有独特优势，故拟从中医药多靶点、多环节调节免疫的角度，阐述中药复方治疗免疫性卵巢早衰实验的进展情况。

免疫性卵巢早衰;中药复方;实验研究进展;综述

卵巢早衰(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POF)是指女性40岁前由于各种原因出现促性腺激素升高(FSH≥40IU/L)、雌激素水平降低(E2＜73.2 pmol/ L)的一种状态。据流行病学统计，POF在40岁以前发生率1%，30岁以前发生率1‰［1］。近年来，临床上POF的发病率呈逐年上升并有年轻化趋势［2］。有研究称，具有POF病史的中国女性死亡率明显比正常人增加［3］。目前POF确切的病因尚不清楚，诸多观点仍处于研究阶段［4］，可能为多因素引起的综合征［5］，其中免疫相关性POF逐渐引起广泛关注。近年来动物实验充分证明，中药复方制剂可以在细胞免疫、体液免疫等方面有效地影响免疫性POF的发生发展过程，可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并改善自身免疫功能紊乱情况，为临床组方用药、防治免疫性POF及提高患者生活质量提供重要依据和保障。

1 免疫性卵巢早衰简述

目前有学者认为，自身免疫功能异常是POF的常见原因。Chattopadhyay等认为，约18% ～92%的POF患者存在自身免疫紊乱的现象［6］。大量研究表明，免疫性卵巢早衰患者会出现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等异常，有的可能合并2种或2种以上自身免疫性疾病［7］，最常见的为桥本甲状腺炎、肾上腺功能低下(Addison病)、系统性红斑狼疮、类风湿关节炎、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重症肌无力等，故POF常被认为是自身免疫性多腺体综合征的一部分［5］。自身免疫性POF卵巢病理表现为大量淋巴细胞浸润［8］，包括T淋巴细胞、B淋巴细胞和浆细胞等［9］。谢江燕等［10］认为，CD4+CD25+Treg细胞数量减少对CD4+T、CD8+T细胞的调控减弱导致卵巢免疫反应过度，从而形成自身免疫性卵巢炎，这可能是POF的发病机制。东亚君等［11］研究发现，Treg可能并不是导致自身免疫性卵巢疾病发生的本质机制，只是参与其发生发展过程，初期 CD4+CD25+Treg快速升高可能对疾病的发生发展起到了潜在保护作用。据统计，有45%的POF患者表现为1种或多种自身抗体阳性［12］，已检测出的自身抗体有抗卵巢抗体(AOA)、抗卵浆抗体、透明带(ZP)抗体、抗颗粒细胞膜抗体、类固醇细胞抗体(SCA)和肾上腺皮质抗体(ACA)等。宋玉霞［13］发现，POF患者血清AOA水平较正常健康育龄妇女明显升高。

2 中医学对免疫性POF认识

根据发病特点和临床症状，当代学者大都将免疫性POF归属于“月经过少”、“血枯”、“血隔”、“经闭”、“不孕”、“断经前后诸证”等范畴。《傅青主女科·调经》云:“年未至七七而经水先断者……是心肝脾之气郁乎……治法必须散心肝脾之郁，而大补其肾水，仍大补其心肝脾之气，则精溢而经水自通矣。”柴松岩［14］认为，肾阴不足、血海空虚为此病的根本病因病机。夏桂成［15］认为，本病主要因肾虚所致，临证以肾虚偏阴、癸水不足为主且较为多见。尤昭玲［16］亦认为，肾虚是卵巢早衰的主要病机，心、肝、脾之功能是重要的影响因素，瘀是重要的病理环节。

综合目前各医家对该病的认识，免疫性POF就是未至绝经年龄而出现肾精亏耗过早的经断，发病机制主要为肾的阴阳亏虚兼及肝脾两脏失调，变化在气血但与天癸、冲任、胞宫有关。在临床上以免疫因素为主导的POF往往以肾阴虚证为主，同时兼夹肝气郁结，故在治疗中常佐以疏肝理气、滋阴降火之法。

3 中医复方实验研究

3.1 滋阴补肾复方

朱玲［17］、李红梅等［18］研究认为，自身免疫性POF小鼠Bax蛋白表达增加，GDF-9蛋白及Bcl-2蛋白表达减弱，提示卵巢透明带抗原所致的卵巢自身免疫性损害，影响了卵巢的自分泌调节机制，促使卵泡过早过快的凋亡，甚至导致卵泡停止发育而诱导POF发生。左归丸能下调Bax蛋白表达，上调Bcl-2蛋白及GDF-9蛋白表达，抑制卵泡过早过快凋亡，从而促进卵泡的发育。这可能是改善卵巢功能、治疗卵巢早衰的机理之一。

3.2 温阳补肾复方

丁青等［19］实验研究发现，自身免疫性POF小鼠Th17/Treg表达失衡，导致对卵巢组织的免疫性损伤和卵巢组织破坏，使卵巢功能最终衰竭。而右归丸能够对T淋巴细胞亚群关键调节因子进行调控，上调Treg细胞或下调Th17细胞水平，使Th17/ Treg达到动态平衡，从而修复卵巢形态，增强卵巢功能，发挥治疗POF的作用。

伍娟娟等［20-21］用二仙汤(仙茅、淫羊藿、巴戟天、黄柏、知母、当归)对免疫性POF小鼠灌胃治疗后发现，FoxP3基因表达上调，说明治疗有效，证明二仙汤具有改善自身免疫性POF免疫功能的作用，使FoxP3基因表达增强，以此活化 CD4+CD25+Treg，使其具备自然Treg细胞的表型和功能，从而抑制自身反应性细胞增殖，维持稳定的免疫环境，阻止POF发生。从卵巢形态学研究结果来看，二仙汤可以改善自身免疫性 POF免疫功能，有效抑制AzpAb，进而减少卵泡闭锁，降低卵泡耗竭速度，达到阻止自身免疫性卵巢炎发生的目的。

3.3 补肾活血复方

刘慧萍等［22］以补肾活血方(补骨脂、紫石英、菟丝子、生熟地、桑寄生、覆盆子、山萸肉、土鳖虫、水蛭等)对照西药倍美力组进行研究，结果表明补肾活血方可通过调节小鼠凋亡调控基因(bcl-2/Bax)的表达，使血清AzpAb表达明显下降，由此调节免疫反应，抑制抗体集聚，阻止卵泡过度凋亡，减少淋巴细胞、浆细胞浸润，使有生机卵泡增加，达到抑制自身免疫性损伤、保护并改善卵巢功能的目的。

李芳等［23］探讨补肾活血中药(熟地、山萸肉、当归、白芍、淫羊藿、丹参)对免疫性POF小鼠的治疗作用，发现中药组明显升高小鼠血清E2浓度，增加初级卵泡和次级卵泡的数量(P＜0.05)，并显著下调小鼠血清抗pZP4抗体滴度(P＜0.05)，提示补肾活血中药能改善卵巢的生殖内分泌功能和卵巢内各期卵泡和黄体的发育状况，且在一定程度有抑制自身免疫早衰作用。

梁欣祖等［24］用育泡饮(红花、淫羊蕾、菟丝子、枸杞子)研究自身免疫性POF小鼠颗粒细胞凋亡及Bax与Bcl-2表达的影响，并以强的松为阳性对照，结果发现各剂量组小鼠卵巢颗粒细胞凋亡数目减少，Bax表达显著减轻，Bcl-2蛋白表达则增强，提示育泡饮能直接或间接抑制自身免疫性POF小鼠卵巢颗粒细胞凋亡，进而减少卵泡闭锁程度，调节卵巢功能。

3.4 健脾补肾复方

陈丽霞等［25］以脚掌和腹部多点注射卵巢抗原加CFA混合乳化液成功复制自身免疫性POF小鼠动物模型，给予灌服补肾健脾方药(菟丝子、党参、枸杞子、淮山、仙灵脾、女贞子、杜仲)，结果发现中药治疗组卵巢组织INHB mRNA相对表达量显著升高(P＜0.05)，表明补肾健脾法中药复方治疗自身免疫性POF作用与其能增强卵巢组织INHB mRNA表达、升高INHB含量、改善卵巢储备功能有关。

3.5 补肾调肝复方

朱萱萱等［26］以乌鳖颗粒(制何首乌、白术、续断、枸杞子、茯苓、炙鳖甲、黄狗肾)研究对免疫性POF小鼠CD4+/CD8+及Fas、FasL蛋白表达的影响。实验结果表明，在使用乌鳖颗粒治疗后，卵巢早衰小鼠CD4+/CD8+趋于平衡，AZpAb水平增高得到抑制，对POF小鼠免疫功能有一定改善作用。且治疗后，小鼠Fas/FasL系统达到平衡，卵巢功能得到改善，从而达到治疗免疫性卵巢早衰的目的。

蔡品均等［27］以补肾调肝中药(山茱萸、乌药等)给予自身免疫性POF小鼠灌胃4周后，FSH、LH与模型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且中药长期服用不良反应较西药明显减少，提示补肾调肝中药方剂对自身免疫性POF小鼠有一定的治疗作用，其治疗机制主要是通过纠正生殖内分泌轴的紊乱，恢复卵巢的部分功能，改善临床症状，进一步防治免疫性POF实现的。

3.6 其他复方

陈丽等［28］用护卵汤加减(生熟地、补骨脂、紫石英、桑寄生、覆盆子、菟丝子、山茱萸、泽泻、泽兰、桔梗、土鳖虫、水蛭、鸡内金、路路通、乌药、甘草)观察免疫性POF小鼠模型血清AzpAb表达的影响，结果提示中药组显著下调AzpAb的表达，对免疫性POF小鼠模型的免疫功能具有一定的调节作用。

李柳叶等［29］研究补肾疏肝安神方(生地黄、熟地黄、山萸肉、墨旱莲、女贞子、牛膝、丹参、赤白芍、牡丹皮、泽泻、柴胡、桂枝、百合、龙牡、鳖甲)发现，该方可以显著提高大鼠胸腺系数(P＜0.05)，在改善模型大鼠内分泌、免疫功能方面均具有明显优势。

董莉等［30］发现，活血方(少腹逐瘀颗粒)及疏肝方(柴胡疏肝丸)能够显著降低自身免疫性POF模型小鼠血清AOAb及aZP阳性率，表明活血方及疏肝方的作用靶点不是通过下丘脑-垂体-卵巢轴改善卵巢功能，可能是通过体液免疫调节来改善小鼠卵巢功能。

4 讨论与展望

迄今为止，POF治疗仍以雌孕激素替代和辅助生育技术为主。对于免疫因素引起的POF，亦有尝试采用免疫抑制剂治疗，但尚未形成共识，也缺乏循证医学依据。无论激素替代还是免疫抑制剂治疗，均无法对本病进行早期干预，且部分患者对上述药物的使用可能存在安全性问题。通过建立免疫性POF动物模型进行实验，可知中药复方能在细胞免疫、体液免疫甚至基因表达上有效地影响POF的发生发展过程，从而改善女性生殖内分泌轴状态，减少卵巢的免疫损害，恢复卵巢部分功能。同时，更多的临床研究证明，采用中医复方药物预防及治疗POF具有明显疗效。

目前，免疫性POF的实验研究已经深入到分子甚至基因水平，且中医对本病的病因病机、辨证分型、临床治疗、药物作用机制等方面的认识亦在不断深入。因此，中医药可以借鉴现代先进的科学技术，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研究中药复方中有效成分如何通过分子免疫学机制达到对免疫性POF的治疗作用，以期在此病的预防、控制及治疗等方面给予临床医务工作者重要的参考信息。虽然卵巢早衰具有病因多源性和治疗复杂性等特点，但中医治疗方法之丰富性、互补性可以为医疗工作者及病人提供多样选择，对拓宽我们临床实践的视野很有益处。但在寻求免疫性POF的明确病因和彻底治愈的过程中，仍有许多环节尚待进一步探索和研究。

［1］Persani L，Rossetti R，Cacciatore C，et al.Genetic defects of ovarian TGF-β-like factors and 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J］.JEndocrinol Invest，2011，34(3):244-251.

［2］Beck-Peccoz P，PemaniL.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J］.Orphanet J Rare Dis，2006(1):9-13.

［3］Wu X，Cai H，Kallianpur A，et al.Impact of 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 on mortality and morbidity among Chinese women［J］.PLoS One，2014，9(3):e89597.

［4］Kokcu A.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 from current perspective［J］.Gynecol Endocrinol，2010，26(8):555－562.

［5］ 曹泽毅.中华妇产科学(临床版)［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0:497.

［6］Coulam CB.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Evidence of Autoimmune Mechanism［J］.Fortil Steril，1981，36(2):238.

［7］Andrew，R.L.，Michael，M，M.，Carole O，et al.Autoimmune etiology in 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J］.Am J Repord Immunol Microbi-ol，1988，16(1):115-122.

［8］Voznesens’ka Tiu，Serdiuk OM，Blashkiv TV，et al.Autoimmune mechanisms of ovarian pathology［J］.Fiziol Zh，2011，57(4):90-95.

［9］Silva CA，Yamakami LY，Aikawa NE et al.Autoimmune primary ovarian insufficiency［J］.Autoimmun Rev，2014，13(4-5):427-430.

［10］谢江燕，东亚君，梁志清，等.卵巢早衰患者外周血CD4+CD25+Treg细胞的变化及意义［J］.生殖与避孕，2013，33 (4):224-227.

［11］东亚君，谢江燕，赵婷婷，等.新生期去胸腺小鼠自身免疫性卵巢疾病外周血中Treg细胞的变化及意义［J］.免疫学杂志，2013，29(12):1029-1037.

［12］Falsetti L，Scalchi S，Villani M T，et al.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J］.Gynecol Endocrinol，1999，13(3):189-195.

［13］宋玉霞.卵巢早衰患者血清抗卵巢抗体和外周血T淋巴细胞亚群变化的研究［D］.郑州:郑州大学，2011:7.

［14］佟庆.柴松岩诊治卵巢早衰经验［J］.北京中医药，2009，28 (3):196-197.

［15］陈赟，钱菁，夏桂成.夏桂成教授辨治卵巢功能低下性不孕症经验探析［J］.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13，36(2):129-131.

［16］李长艳，尤昭玲.尤昭玲教授治疗卵巢早衰经验［J］.湖南中医杂志，2012，28(3):18-20.

［17］朱玲，罗颂平，许丽绵，等.左归丸对免疫性卵巢早衰小鼠卵巢Bcl-2、Bax蛋白表达的影响［J］.中药新药与临床药理，2012，23(4):381-386.

［18］李红梅，朱玲，钟志勇，等.左归丸对免疫性卵巢早衰小鼠卵巢GDF-9、BMP-15表达的影响［J］.临床和实验医学杂志，2012，11(19):1517-1518.

［19］丁青，欧阳进，伍参荣，等.右归丸对卵巢早衰模型小鼠Th17/ Treg表达的影响［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3，28(4):1091-1093.

［20］伍娟娟，林忠，刘锐，等.二仙汤对免疫性卵巢早衰模型小鼠FoxP3基因表达的影响［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2，30(9): 2014-2016.

［21］伍娟娟，林忠，尤昭玲，等.二仙汤对免疫性卵巢早衰模型小鼠免疫相关指标影响［J］.山西中医，2013，29(7):47-49.

［22］刘慧萍，尤昭玲，张国民，等.补肾活血方对免疫性卵巢早衰小鼠卵泡凋亡相关蛋白的影响［J］.湖南中医药大学学报，2012，32(5):28-31，42.

［23］李芳，孙兰，唐传玲，等.补肾活血方对免疫性卵巢早衰小鼠的影响［J］.中国实验方剂学杂志，2011，17(16):137-140.

［24］梁欣祖，牛建昭，杨美娟.育泡饮对自身免疫性POF小鼠卵巢颗粒细胞凋亡及Bax、Bcl-2蛋白表达的影响［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3，31(1):21-23.

［25］陈丽霞，张玉珍，徐发彬，等.补肾健脾法对卵巢早衰小鼠抑制素B含量及基因表达的影响［J］.广州中医药大学学报，2010，27(6):583-586.

［26］朱萱萱，王海丹，王进，等.乌鳖颗粒对免疫性卵巢早衰小鼠CD+4/CD+8及Fas、FasL蛋白表达的实验研究［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1，29(12):2605-2607.

［27］蔡品均，金哲，黄文玲，等.补肾调肝法对治疗自身免疫性卵巢早衰小鼠的实验研究［J］.天津中医药，2010，27(1):56-58.

［28］陈丽，尤昭玲.护卵汤加减对免疫性卵巢早衰小鼠模型血清AzpAb表达的影响［J］.实用中医药杂志，2011，27(2):1091-1093.

［29］李柳叶，王国华.补肾疏肝安神方对围绝经期模型大鼠内分泌-免疫功能的影响［J］.中国中医药信息杂志，2013，20(6): 23-25.

［30］Dong L，Tan Y，Ping YJ，et al.Compartive study of different therapeutic methods on autoimmune 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 in mice［J］.Chin Integr Med，2010，8(1):86-89.

R711.76

A

1006-3250(2015)06-0776-03

2015-01-12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科学基金资助项目(81303136)-从诱导调节性T细胞分化探讨补肾活血方治疗免疫性卵巢早衰的机制

左亚威(1990-)，男，河南商丘人，医学硕士，从事妇科内分泌的临床与治疗。

△通讯作者:王佩娟，女，江苏南京人，主任医师，教授，从事妇科内分泌疾病、不孕症的临床与研究，Tel:025-85637832，E-mail:pjwang@vip.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