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中的丝韵

沈宓

第一次见到刁娟和她的作品，是2014年10月份在浙江东阳举办的世界手工艺大会上。刁娟跟随自己的老师康宁一起，参加了展会。刁娟的刺绣作品，简洁、空灵、通透，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再见刁娟，已是初冬，约在她位于重庆南山脚下的工作室里。工作室是一套清水房，刁娟只是刷白了墙，布置了灯线，在落地窗附近放置了绣绷。她的作品，就安静地摆放在墙壁的搁板上，走进房间，如不留心，还真难察觉这些写意的石头、激荡的浪花竟然全是刺绣作品。

他山之石手上针

刁娟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跟大多数专业院校毕业生一样，刁娟毕业后也开始了自己的纯艺术道路。她最初打算，好好画油画，和画廊合作，再额外干点自己喜欢的事。可是，纯艺术这条路太清苦，人又必须得吃五谷杂粮，刁娟又转而去了院校办的美术杂志干起了发行。奔波一段时间后，发觉自己还是更爱画画，又辞职回家，重新拿起画笔。

三年前，刁娟正潜心准备作品，尝试着将各种材料与油画结合。研究了几幅刺绣作品后，发现丝线这种材质有着与其他材质不一样的视觉美感，如果应用到正在进行的作品上，应该会有很大的突破，刁娟想到了学习刺绣。她了解到蜀绣大师康宁的绣庄就在重庆，正在招收徒弟，就干脆上门自荐报了名。“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美术基础，又有悟性，经过康老师的一番指导点拨，刁娟很快就上了手。

“我算是很幸运的人，在30岁以前就能清楚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坚持做下去的事。”刁娟一边沏茶一边说。与刺绣接触的时间越久，刁娟就越发感受到刺绣的魅力，它的色彩表现力又是油画颜料无法呈现的，于是她干脆沉下心来认真钻研刺绣。三年里，刁娟只是偶尔画画，剩下的时间几乎全用在了刺绣上。绣庄、工作室、家里，都能看到刁娟的绣绷，“我喜欢同时开始几个作品的创作，并不强迫自己一定要完成一个作品后才开始下一个作品。”刁娟淡淡地说。这从刁娟作品的风格上，可见一斑。刁娟在绣庄里创作的作品，不算独辟蹊径。而是跟随同门师姐妹一样，选择具有中国传统风格的题材。刁娟有幅正在创作的绣品，以牵牛花为主题，从花蕊到花瓣，选用了深深浅浅的蓝，活灵活现，仿佛还带着晨间的露珠。

不绣繁花绣清雅

刁娟在工作室和家里创作的作品，则将个人风格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而这些作品通过刺绣的方式完美呈现，刁娟都归结于自己良好的油画功底。“油画的专业基础对我刺绣的创作影响很大。一是对形的理解，同样的物品，我可以看成其他形式的另一种表现；二是上色，刺绣时我基本不会按照既定思路按部就班，大多数时候都是自由发挥。”刁娟放在桌上的稿子很简单，寥寥几笔勾勒出山的形状，没有浓墨重彩，甚至没有黑白灰的色彩渲染。“一股丝线共16丝，市面上很多大批量生产的绣品都用6丝甚至8丝来刺绣，成品很粗糙。工艺作品一般用4丝左右呈现，而我的作品通常采用1丝来刺绣，最多不会超过3丝，所以作品质感非常细腻，像是用笔画出来的油画一样。”刁娟对自己的作品很自豪。尽管作品目前全部是单面绣，但刁娟也打破了传统刺绣选择底布的习惯，采用了通常情况下，只有双面绣才会使用的半透或全透的布料，视觉更清爽、简洁。既能表现刺绣优美细腻的“笔触”，又能体现传统技艺的现代感。

刁娟的个人创作有两个系列，一是以石头为主要图像的“石”系列，而另一个以水为主要图像的作品，刁娟甚至还没想好名字。之所以选用石头和水作为创作主题，是因为不管是拜师学艺的绣庄还是刺绣行业，都还很热衷于选用传统书画作为刺绣题材。安静的石头和奔流的波浪，虽然看上去简单，但不管是配色，还是形态，刁娟都有最专业的思考和把握。就连装裱，也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刺绣作品。刁娟将油画的内嵌式装裱方法，应用到刺绣作品上，使成品看上去更具当代艺术品的气质。

刁娟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状态：静得下心，沉得住气，绣自己喜欢的山山水水。和许多85后不一样，刁娟对于人生和工作，有很清晰的思路和想法，她一早打定主意在刺绣这条路上走到底。“太喜欢刺绣了，如果可以，未来我想把这样的思路和技艺也传递到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去。再以后的事，就不想太多了，一切皆有可能。”刁娟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