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情怀

□杨蕊

在昆仑山南麓海拔2200米至4850米的高原上，上海支边青年姜万富43年如一日驴背行医，与这里的各族群众建立了深情厚意。他先后荣获全国道德模范、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优秀乡村医生等多项荣誉。

2009年8月，三师叶城二牧场卫生院院长姜万富退休回沪后，心里还时时牵挂着昆仑山的各族父老乡亲。

2013年6月，姜万富应上海卫视邀请回牧场，为他的感人事迹拍摄电视专题片。当他推开老场部的大门，看到简陋冷清的小院，禁不住紧紧搂住一棵参天白杨潸然泪下，回忆在他的脑海一幕幕浮现：1981年初春，姜万富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棵白杨树苗。岁月已经走过了33个春夏秋冬，如今屋在树在人却远去，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向久别的主人倾诉着往日共度的时光……

而今适逢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成立60周年，在姜万富的记忆里，“60”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个幸运的数字——

2009年8月12日，兵团党委组织部在三师召开“兵团优秀共产党员”姜万富命名表彰大会。姜万富身披绶带，面含微笑，在会上作着个人感言报告。因为这一天是他正式退休的日子，他的人生步入60岁之年，也是新中国成立60年大庆之年，他作为嘉宾应邀参加了国庆观礼。姜万富在报告中满怀深情地说：“所有的这些荣誉，都是兵团对我的馈赠。如果没有兵团，就没有我现在的一切。”

1966年7月17日，17岁的姜万富告别了黄浦江，告别了亲人，踏上了西出阳关、远赴昆仑的征程……

他放下背包就加入到了挖芨芨草的队伍中，当时细皮嫩肉的他每天要完成盖地窝子备用的挖草任务，日定额300公斤。1967年9月，叶城二牧场党委研究决定，选派姜万富参加师里的医训班。为了让他安心学习，场领导特例让他享受双份定量伙食。有一次，他在听课时有个问题没听懂，下课后去请教一位医生。医生对他说：“那是大学生学的东西，你们回去当卫生员，没必要搞懂。”这件事刺痛了姜万富的心，他发誓一定努力学习，做一名为职工群众服务的合格医生。5个月的培训结束后，姜万富便走上了医疗工作之路。

“我没有学历，不懂理论，但我还年轻，也一定会刻苦学习，总有一天会成为服务于各族群众的真正合格医生。”——这是姜万富暗自立下的誓言。

“在昆仑山上，我第一次抢救大叶性肺炎昏迷病人，第一次处理少数民族妇女难产，第一次护送股骨骨折病人转院……多少个成功的第一次，伴随我成长和成熟，也让我感到，这里的少数民族群众看病真得很难，他们真的很需要医生。”夜深人静时，姜万富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牧二连驻扎在昆仑山上，海拔3200多米，冰山地带的气候十分恶劣，山上有30多个羊群，100多个放牧点。姜万富到连队后，几乎半个月到牧点巡诊一次，时间需要一个星期。在连部卫生室，一旦通知牧羊点有病人，随时就出发。在不到4个月的时间里，他就走遍了所有放牧点的沟沟梁梁。

一次，一位维吾尔族少妇抱着不满周岁的婴儿来看病。婴儿发烧，姜万富认为是上呼吸道感染所致。少妇通过打手势让开点药给她，姜万富便为其开了一些治疗上呼吸道感染的药。少妇离开后，姜万富感觉到刚才的接诊检查不够细心，越发不安。随后，他便叫上了会汉语的维吾尔族牧工，随同自己找到了那位求医的少妇。通过牧工翻译反复询问发病原因，再次仔细检查婴儿，确诊为因腹泻而引发的高烧，随之更改了用药。这件事像重锤一般令姜万富自责，他暗下决心要学会维吾尔语。从此，姜万富的药箱中或衣袋里，除了药品、棉球、听诊器、镊子等常备医用物品外，又多了一个维吾尔语单词的小本子。

姜万富常说，他最敬重的是父亲，最牵挂的是母亲，在牧场工作期间，他因不能为父母尽孝而感到内疚。1971年，父亲病故，他没能回去；母亲是家属，一直靠3个姐姐照顾，1999年母亲又病逝了，他又没能回去。这还不都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嘛！2002年，他回到上海，母亲葬在苏州的凤凰山上。他长跪在墓前，流着愧疚与思念的泪水哽咽道：“原谅儿的不孝……”如今，已退休回沪的他，每年的清明节，都会为父母祭奠，可离世的父母却永远也无法知道当儿子的孝心了。

2011年，他被推选为上海宝山区高镜镇人大代表，还参加了上海劳模协会和上海支青协会。他说，虽然退休后的生活条件与以前大有区别，但他还是非常留恋和念想着以前的生活。

2012年中秋节和2013年之夏，姜万富携妻子赵军花，两次回叶城二牧场，每次他们都去看望他们的老朋友周凤珍。上海支青周凤珍与姜万富是同时来到二牧场的，她在三尺讲台像蜡烛一样燃烧了自己半个世纪的岁月。

自姜万富离开叶城二牧场后，他曾工作过的乡镇卫生院不断发生着变化，享受了兵团优惠政策，新场区杏花镇也建起了新卫生院。现任院长熊昌辉、护士长谭兰，带领着12名内地来的专业大学生，无怨无悔地扎根于牧区，服务群众事业后继有人，这让姜万富感到无比欣慰，犹如看到了昆仑山上融化的冰川之水，生命不息，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