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力
当今世界,地缘政治动荡不安,利益博弈日趋复杂,实现国家安全越来越需要与时俱进的顶层设计和精心妥善的运筹帷幄。本文将讨论三个问题:首先,为什么国家安全必须以金融为核心?其次,金融是否可以用来实现国家安全?最后,如何用金融来实现国家安全?
国家安全并不单纯是一个战争与政治问题,而是以核心价值为灵魂的一套复杂系统。核心价值与国防军事、政治社会、经济金融、科学技术、生态资源共同构成了国家安全系统的“六大支柱”。虽然国家安全层次丰富,但并非一个发散的概念。从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的“总体国家安全观”可见,国家安全的“六大支柱”是一个有机整体,外延扩展而内涵收敛,始终围绕着利益这个核心在运转。作为最大化国家利益的关键手段,金融不仅仅是国家安全的一个子系统,更是贯穿于实现“总体安全”的各个层面和进程始终。通过资金融通的有力支持、金融数据的提前预警和反制手段的主动出击,金融已然成为“六大支柱”的系统引领,是践行“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核心命题。
2014年,在新成立的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习主席首次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概念,并对国家安全进行了明确细致的解读,提出了集政治、国土、军事、经济、文化、社会、科技、信息、生态、资源、核安全等于一体的国家安全体系,体现了当前我国的核心利益诉求。2015年,国家安全法草案(二审稿)进一步明确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以军事、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以促进国际安全为依托,维护各领域国家安全,构建国家安全体系,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根据对外对内各种利益之间的关联性,可以将国家利益归纳划分为核心价值、国防军事、政治社会、经济金融、科学技术、生态资源六个方面,从而构成了国家安全的“六大支柱”,即核心价值安全、国防军事安全、政治社会安全、经济金融安全、科学技术安全、生态资源安全。
首先,在国家安全复杂系统中,核心价值安全是关键。其内容涉及意识形态层面,保障一个国家的“灵魂”不被其他国家策动的“颜色革命”所颠覆;关注文化传承,防范传统文化在其他国家、民族的“文化霸权”下被侵蚀,抵御不良文化的渗透;以实现国家民族的梦想为目标,从而能够凝聚全社会民众的力量为之奋斗。因此,核心价值安全是国家安全的灵魂支柱。
其次,国防军事安全是保障。人类历史上,国防和军事始终在国家安全中处于核心地位。进入21世纪后,虽然再次爆发世界性大战的可能性大幅降低,但相邻国家出现区域冲突或大规模动荡风险仍然较大,生化战争、网络战争更是让国防军事安全问题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内涵。因此,国防军事安全以现代化国防军事建设为重心,积极应对可能出现的区域大规模动荡以及未来的非常规战争,是维护国家利益的防御支柱。
第三,政治社会安全是根本。政治社会安全主要是指国家政治发展与政治稳定、社会发展与社会稳定的良性互动和动态平衡。其核心内容既包括防范内部滋生的腐败问题动摇政权稳定,也包括抵御外部恐怖主义对社会造成的危害,通过协调互动实现地区之间的和谐发展,同时也关注人口数量的合理增长、人口质量的不断提升。总体而言,政治稳定、社会安定、区域和谐、人口健康是国家安全得以存在的土壤,因此政治社会安全是国家安全系统的本源支柱。
第四,经济金融安全是基础。通过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匹配与相互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与价值链的延伸能够为国家创造更多财富,从而为国家安全各项子系统的运行提供有力的支持。通过金融对市场风险的控制和管理以及对外金融战略的实施,能够为国家安全各项子系统的运行提供相对稳定的进程保障,有利于国家安全的长期实现。因此,经济金融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动力支柱。
第五,科学技术安全是引领。代表着新世纪人类社会发展的一大方向,互联网对国家安全在空间上的拓展,科学技术对国家安全在层次上的细分与创新,均让国家安全系统具有更丰富的内涵以及更具象化的载体。以作为“第一生产力”的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互联网技术为载体,可以说,科学技术安全是提升国家安全各项子系统运行能力、发展水平、符合时代潮流的创新支柱。
第六,生态资源安全是前提。无论是灵魂支柱、防御支柱、本源支柱,还是动力支柱与创新支柱,都是以人的存在与活动——“生命”为前提。因此,生态资源安全是国家安全的绿色支柱。
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曾精辟地指出,“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作为市场的一部分,金融的首要特征是逐利,即实现主体利益的最大化。现今提出的“金融为社会和实体经济服务”,这种服务本质也是逐利。上升到国家层面,一国整个政治体制、经济体制和整个社会的发展目标都是为了最大化本国利益。在国际社会上,以金融谋求国家利益最大化更是广泛存在。例如,美国凭借其在金融市场的避风港地位和美元的霸权地位,向全球兜售了大量的美国国债,使中国这样的新兴市场国家陷入了对美国输出廉价商品、在美国投资回报却很低的“斯蒂格利茨怪圈”1,从而最大化美国自身利益。
对于国家安全而言,如何实现“六大支柱”所代表的国家核心价值、国防军事、政治社会、经济金融、科学技术、生态资源等各方面利益的最大化,是关键所在。这恰恰与金融不谋而合。金融能够以“资金融通”的方式,为“六大支柱”提供有力支持,如人体系统的血管一样将资源营养顺利运输到达“六大支柱”器官,保障各支柱器官的健康运转。正如通过人体血象的异常能够提前发现疾病一样,当国家安全系统面临威胁时,金融能通过资金流动的异常数据预警风险,进而有利于及时采取防范措施。此外,金融还能通过提高融资成本、冻结资金、“反洗钱”等方式主动出击,将免疫细胞送达疾患处,直接消灭危害安全的各种因素。由此可见,金融已成为“六大支柱”的关键引领,是践行“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核心命题与重要保障。
从灵魂支柱来看,金融防范“颜色革命”以维护意识形态安全,金融抵御“文化霸权”以弘扬优秀民族文化,金融支持“中国梦”以实现民族伟大崛起,均是最大化核心价值利益的关键途径。尤其是面对西方国家利用金融手段高举“民主改造”大旗制造动乱甚至颠覆政权,倚仗金融资本对新兴与发展中国家强势开展文化侵蚀与价值观渗透,导致文化传播上的“马太效应”,不断削弱新兴与发展中国家的文化软实力,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与发展中国家更应充分运用金融方式,捍卫国家民族的核心价值利益。
从防御支柱来看,金融支持现代化国防和军队建设,金融与军事活动结合、为军事决策创造更大空间、推动建立区域规则秩序,是防范、应对区域大规模动荡的重要手段。具体看,金融一方面能够建立包括财政资金、政策性金融、商业银行贷款、资本市场融资以及风险基金在内的支持体系,促进现代化国防军事实力不断提升,巩固强化核实力与核威慑;另一方面可以通过金融工具合理优化国防军队建设资金的使用,提升资源使用效率,切实保障资金力量高效率转化为国防军事力量。在新世纪网络战争、生化战争等非常规战争涌现的背景下,金融不仅能以辅助方式支持战争取得胜利,更能够以直接的方式开辟无硝烟的金融战场,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
从本源支柱来看,金融能够通过监测资金流、内幕交易丰富“反腐”措施,通过金融阳光化方式支持廉洁行政,为净化政治环境、巩固执政基础创造条件;金融反恐立法、全方位金融大数据反恐系统、部门间金融反恐协作、金融反恐国际合作、金融反恐系统建设均是遏制恐怖主义迅速蔓延、维护社会安定的有效途径;金融合作与互助有利于增强区域间资源有效配置,协调区域发展中的利益矛盾,促进区域和谐共赢;在人口问题上,金融一方面能够通过支持体育产业、教育产业发展,为提升人力资源素质创造条件,另一方面能够促进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缓解新增人口就学、就业、养老等问题。
从动力支柱来看,金融作为现代经济的核心,就国家顶层设计而言,有利于理顺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使生产关系更契合生产力发展的需求;就产业发展而言,高效率的金融体系有利于支持产业创新变革,增强产业竞争力,营造公平、透明的创新环境;就经济风险而言,许多金融工具本身就是为防范风险而设计,当然过度的金融创新也会加大风险,适度运用金融手段有利于应对系统性风险;就外部环境而言,金融能够促进经济影响力转化为政治影响力,为经济外向发展、在经济全球化中赢得主动权提供支持。正如邓小平所言:“金融搞好了,一着棋活,全盘皆活。”
从创新支柱来看,面对逐渐凸显的科学技术垄断问题、暗潮涌动的网络民粹主义问题以及愈来愈多人担忧的网络脆弱性与保密性问题、硬件“黑盒”与软件“后门”问题等等,金融亦有诸多可为之处,包括:以多元化资本市场为高科技初创公司提供综合金融服务,促进其独立发展,突破科学技术领域垄断,增强全社会的创新文化;通过资本运作、项目运行的手段在网络空间中倡导、营造和谐的网络精神和网络文化;集中资金加强互联网基础设施水平,增强互联网系统稳定性,提升用户隐私保护能力;面对发达国家以高性能芯片等硬件产品的“黑盒”与软件产品的“后门”窃取信息资源,新兴与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金融并购、控股等方式打破硬件制造与软件设计壁垒,提升硬件软件技术水平。
从绿色支柱来看,以绿色金融为代表性金融政策措施,以环境资源保护为基本原则,加强向水资源利用和保护领域的投(融)资,加大对低碳排放产业支持力度,同时控制高污染、高排放产业信贷规模,维护人类社会的生存环境利益;以支持资源储备为主要内容的金融政策措施,力促建立完善国家资源储备体系,建立完善商品交易市场,提升对原油、金属等大宗商品定价权和控制力;以支持粮食开发、储备和交易为主要内容的金融政策措施,通过粮食专项贷款、专项基金以及建立玉米银行、大豆银行配套金融机构,保障粮食供给契合社会需求,为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奠定最坚实的基础。
国家安全观不是一成不变的,会伴随着经济社会进步而不断丰富和发展。进入新时期,“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概念日渐清晰,内涵不断丰富;与此同时,科学技术加速进步,金融发展日新月异,金融不仅是社会资源配置的核心手段,还对价值形成、产业变革、社会演化、文化传播、信息交互和生态变化产生着深远影响。可以说,金融是国家安全的时代内涵,发挥金融引领作用已成为践行“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核心命题。
时代观是对自身所处历史阶段时代主题的认识,反映了顶层设计者对世界潮流和国际趋势大背景的理解。顺着阶段演进看,毛泽东时期,对时代主题的认识是“战争与革命”。1940年初,毛泽东就在《新民主主义论》中表示:“现在的世界,是处在革命和战争的新时代,是资本主义决然死灭和社会主义决然兴盛的时代。”1966年,毛泽东在针对时局的讲话中则表示:“我们现在正处于世界革命的一个新的伟大的时代,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革命风暴,定将给整个的旧世界以绝对性的毁灭性的打击。”邓小平时期,对时代主题的认识转向“和平与发展”。1985年3月,邓小平就对这种历史观进行了明确阐释:“现在世界上真正大的问题,带全球性的战略问题,一个是和平问题,一个是经济问题或者说发展问题。和平问题是东西问题,发展问题是南北问题。概括起来,就是东西南北四个字,南北问题是核心问题。”习近平时期,对时代主题的认识又进一步扩展至“多极与博弈”。2013年3月23日,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的演讲中指出:“我们所处的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面对的是一个日新月异的世界。这个世界,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成为时代潮流,旧的殖民体系土崩瓦解,冷战时期的集团对抗不复存在,任何国家或国家集团都再也无法单独主宰世界事务。”冷战结束后全球霸权力量的日渐式微反映了“多极”,而对时代潮流的表述里,合作与共赢都是“博弈”的结果。因此,习近平时期对时代主题的认识,已从“和平与发展”延伸至“多极与博弈”。
从时代观的演进看,金融在世界潮流中的重要性不断提升。进入习近平时期,金融则已经变成“多极与博弈”这一时代主题的核心。一方面,金融是多极格局形成并不断深化的核心推力。在毛泽东时期和邓小平时期,金融的力量都尚不足以改变世界政治经济的大格局,而进入习近平时期,金融危机重创了美国霸权力量,全球金融秩序重建和国际货币体系改革则将全球政治经济发展导向多极方向,金融已成为主导格局转变的关键变量。另一方面,金融成为影响利益博弈的重要因素。在毛泽东时期和邓小平时期,各国国家利益最大化的对抗主要体现于军事、政治和贸易领域,而进入习近平时期,金融市场定价权、金融体系影响力和金融制裁掌控权则成为决定大国博弈均衡走向的重要因素。
认识观是对自我的认知,反映了顶层设计者对中国国情和综合国力的理解。毛泽东时期,认识观的核心关键词是“中间地带”。1946年8月,毛泽东在和美国记者谈话时说:“美国和苏联中间隔着极其辽阔的地带,这里有欧、亚、非三洲的许多资本主义国家和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美国反动派在没有压服这些国家之前,是谈不到进攻苏联的。”虽然“中间地带”理论随后发展为“三个世界”理论,但中国在“中间地带”夹缝中求生存的状态始终没有大的改变。邓小平时期,认识观的核心关键词转为“初级阶段”。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第一次提出我国社会主义制度还处于初级阶段;1987年,党的十三大召开前夕,邓小平着重强调:“社会主义本身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而我们中国又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不发达的阶段,一切都要从这个实际出发,根据这个实际来制定规划。”习近平时期,认识观的核心关键词加上了“历史机遇”。2012年,习近平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就明确指出:“我国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的基本判断没有变。”同年在参观《复兴之路》展览时,习近平进一步指出:“现在,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有信心、有能力实现这个目标。”这表明,“有能力把握历史机遇”已经融入习近平时期的认识观。
从认识观的演进看,金融实力伴随着综合国力同步提升。进入习近平时期,金融发展已变成最大的中国国情,金融力量已成为把握重大历史战略机遇的有效手段。一方面,将金融置于发展核心是迫切需要。毛泽东时期,生存需求集中于政治方面而非经济金融;邓小平时期,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是重中之重;进入习近平时期,解决金融“瓶颈”问题则是进一步解放生产力的关键。另一方面,把金融作为改革抓手势在必行。毛泽东时期和邓小平时期,中国金融都处于发育不足的状态,进入习近平时期,中国金融已初步成长为调节和优化资源配置的重要手段,并对深化改革、释放改革红利、实现可持续发展发挥着“牛鼻子”作用。
战争观是对战争的认识,反映了顶层设计者对战争发生可能性、发生形式、预期结果等方面的理解。毛泽东时期,战争观的核心是“战争不可避免”。1957年11月18日,毛泽东在各国共产党人和工人党莫斯科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我总是劝他们要准备打仗,如果不做准备,将来要吃亏。”在1969年4月14日通过的党的九大报告中,毛泽东继续强调:“我们绝不可放松自己的警惕性,绝不可以忽视美帝、苏修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的危险性。我们要作好充分准备,准备同他们大打,准备同他们早打,准备同他们打常规战争,也准备同他们打核大战。”邓小平时期,战争观的核心是“战争可以避免”。1982年3月2日,在视察江苏等地回北京后的谈话中,邓小平就提出:“大战打不起来,不要怕,不存在什么冒险的问题。以前总是担心打仗,每年总要说一次。现在看,担心得过分了,我看至少十年打不起来。”1987年5月12日,在会见荷兰首相吕贝尔斯时,邓小平明确指出:“争取比较长的和平是可能的,战争是可以避免的。”习近平时期,战争观的核心是“威胁形式多样”。2013年3月23日,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演讲时就指出:“这个世界,人类依然面临诸多难题和挑战,国际金融危机深层次影响继续显现,形形色色的保护主义明显升温,地区热点此起彼伏,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和新干涉主义有所上升,军备竞争、恐怖主义、网络安全等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这实质上点明了威胁形式多样的核心特征。
从战争观的演进看,金融的重要性日益提升。进入习近平时期,不仅金融战争本身已成为非军事对抗的主要形式,而且金融也是应对多样化威胁、特别是非传统安全威胁的新式武器。一方面,后金融危机时代,在多极格局下,金融控制力和主导权的争夺决定着利益博弈的走向,而攻击一国金融体系、对一国进行金融制裁往往比直接军事打击更容易取得明显效果,因此,霸权国家更加注重金融权力的争夺和金融战争的运用,而通过金融渠道进行防御和反制,是迫在眉睫的选择。另一方面,网络安全、恐怖主义、文化侵蚀等非传统威胁,都不可能孤立于金融领域之外单独存在,金融是这些非传统威胁的“七寸”,利用金融新武器来打这“七寸”,就能从源头上更有效地遏制非传统威胁。
利益观是对国家利益的认识,反映了顶层设计者对国家利益主要内容、目标排序和核心关切的理解。毛泽东时期,利益观的核心是“政权巩固”。早在1949年3月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就提出:“夺取全国胜利后党要站住脚,要维持并巩固革命政权,必须同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进行各种斗争。”这种政权生存的压力始终存在,毛泽东多次强调“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并先后将日本、美国和苏联分别视作颠覆政权最大的外部威胁。邓小平时期,利益观的核心偏向“经济发展”。1984年2月,邓小平就表示“中国需要至少二十年的和平,以便聚精会神地搞国内建设”,并将国家利益的重心从意识形态对抗上转移开来,明确提出“考虑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主要应该从国家自身的战略利益出发。着眼于自身长远的战略利益,同时也尊重对方的利益,而不去计较历史的恩怨,不去计较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差别”,着重转向“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习近平时期,利益观的核心扩展至“伟大复兴”。2012年11月,习近平在参观“复兴之路”展览时明确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梦想。”中国梦的核心目标可以概括为“两个一百年”,即“到20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和20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0周年时,逐步并最终顺利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具体表现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
从利益观的演进看,金融的决定性作用日益凸显。进入习近平时期,经济发展的物质积累和金融体系的持续建设已经赋予了金融强大的力量,使其能够对中国追梦和圆梦真正起到关键作用。一方面,金融是实现国家富强和人民幸福的重要手段,无论对于宏观经济的“稳增长”,还是对于微观层面的“惠民生”,金融都大有可为。另一方面,金融是追求民族振兴的有效途径,用好金融手段,有助于中国破解周边困局、促进经济影响力转化为政治影响力;提升金融的国际地位,则有助于中国在世界民族之林中稳健崛起。
发展观是对国家社会发展的认识,反映了顶层设计者对发展路径、发展速度和发展目标的理解。毛泽东时期,发展观的核心是“快速赶超”。毛泽东对新中国成立后经济发展形势的判断非常乐观,1956年和1958年,他就曾先后表示,“超过美国,不仅有可能,而且完全有必要,完全应该”,“超过英国,不是15年,也不是7年,只需要2年到3年”,事实证明这种发展思路过于激进。邓小平时期,发展观的核心转变为“摸着石头过河”。1980年12月,陈云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开幕会上说:“改革固然要靠一定的理论研究、经济统计和经济预测,更重要的还是要从试点着手,随时总结经验,也就是要‘摸着石头过河’。”随后,邓小平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闭幕会上,表示完全同意陈云的意见,认为陈云讲话“是我们今后长期的指导方针”,至此,渐进改革成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精神。习近平时期,发展观的核心更新至“全面发展”。2014年12月,习近平在江苏调研时提出“四个全面”,即要“协调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推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迈上新台阶”,正式将全面发展观融入施政纲领。
从发展观的演进看,金融的重要性不断提升。进入习近平时期,金融已经融入政体运行、政党运转、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和法制建设的方方面面,进而成为全面推进“四个全面”的驱动引擎。一方面,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需要源源不断的金融助力,全面深化改革也需要金融作为攻坚克难的改革催化剂。另一方面,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和全面从严治党也需要金融作为重要辅助手段来稳步推进。
战略观是对国家安全战略的认识,反映了顶层设计者对如何实现国家利益最大化的战略性理解。毛泽东时期,战略观的核心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1972年12月,毛泽东在批示国务院《关于粮食问题的报告》时指出:“根据我们现在所处的国内外形势和我们所坚守的社会主义制度和无产阶级立场,我们要‘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邓小平时期,战略观的核心转变为“韬光养晦、绝不当头”。1992年,邓小平指出:“我们再韬光养晦地干些年,才能真正形成一个较大的政治力量,中国在国际上发言的分量就会不同”;“第三世界有一些国家希望中国当头,但是我们千万不要当头,这是一个根本国策。这个头我们当不起,自己力量不够,当了绝无好处,许多主动都失掉了。中国永远站在第三世界一边,中国永远不称霸,中国也永远不当头。”习近平时期,战略观的核心更新至“强国思维、底线思维”。2013年1月,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体学习时指出,“我们要坚持和平发展道路,但决不能放弃我们的正当权益,决不能牺牲国家核心利益。任何外国不要指望我们会拿自己的核心利益做交易,不要指望我们会吞下损害我国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的苦果”,充分显现了不惹事、不怕事的强国思维。2013年初,习近平在一次重要会议上强调:“要善于运用底线思维的方法,凡事从坏处准备,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做到有备无患、遇事不慌,牢牢把握主动权。”2013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上,习近平再次强调,“要继续按照守住底线、突出重点、完善制度、引导舆论的思路,统筹教育、就业、收入分配、社会保障、医药卫生、住房、食品安全、安全生产等,切实做好改善民生各项工作”,充分展现了要干事、不出事的底线思维。
从战略观的演进看,金融的关键作用不断彰显。进入习近平时期,金融已成为在追求国家利益最大化过程中充分体现强国思维和底线思维的重要抓手。一方面,金融是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的重要支撑。“站立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吸吮着中华民族漫长奋斗积累的文化养分,拥有十三亿中国人民聚合的磅礴之力”,强国思维是有底气的,而金融是发挥资源优势、彰显改革底蕴的核心渠道。另一方面,金融是干成事、不出事的有效手段。从金融自身而言,守住不发生区域性、系统性金融危机就是践行底线思维;从全局来看,金融更好地支持实体经济,通过金融手段遏制各类损害国家利益的行为,也是坚持底线思维的重要方面。
注释:
1.斯蒂格利茨怪圈,Capital Doubtful Recycling,由美国经济学教授约瑟夫·斯蒂格利茨提出,是指在国际资金循环中,出现了新兴市场国家以资金支援发达国家的得不偿失的资本流动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