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疏解策略及其对北京疏解非首都功能的启示

2015-01-06 05:32张可云董静媚
中国流通经济 2015年11期
关键词:新城京津冀人口

张可云,董静媚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区域与城市经济研究所,北京市100872)

首尔疏解策略及其对北京疏解非首都功能的启示

张可云,董静媚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区域与城市经济研究所,北京市100872)

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是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的关键环节,也是根治北京“大城市病”的必由之路。北京与首尔、京津冀地区与首尔都市区之间的发展有很多相似性,同时也存在差异。北京在非首都功能疏解的过程中,应根据本土情况,合理借鉴韩国在首尔疏解战略中采取的政策手段。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要与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战略密切联系;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各种规划要在统一领导下进行,使其具备可操作性;提升河北的发展水平,以更好地配合北京的非首都功能疏解;以业控人,合理定位,发挥市场和制度的作用;加强新城自足性建设,丰富完善多核心空间结构;做好前瞻性规划,建设具有特色和先进运营理念的通州行政副中心;构建京津冀一体化交通网络,改善北京大众交通服务水平。

北京;功能疏解;京津冀;行政副中心

在全世界范围内,首都的“大城市病”问题普遍存在,中国首都北京也不例外。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是解决首都“大城市病”的必由之路,是实施京津冀协同发展国家战略的关键环节。与北京一样,韩国首都首尔作为著名国际大都市,在经历了快速城市化发展之后,也带来了诸多问题,韩国政府在治理首都地区膨胀发展问题中积累了大量经验。同时,不同于欧美国际大都市,作为亚洲城市的首尔与北京具有更为相似的制度文化背景和城市发展机理,因此具有更强的比较和借鉴意义。本文将通过系统研究首尔的城市功能疏解过程与手段,尝试总结其可供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借鉴的经验。

一、首尔市及首尔都市区现状与发展演变历程

首尔市位于朝鲜半岛西侧中部,汉江流过市中心,将首尔分为南北两部分。首尔面积605.25平方公里,占韩国国土面积的0.6%。2013年,首尔市人口总数约1044万,占全国人口的1/5,人口密度极高,约为纽约的2倍,罗马的8倍。[1]首尔作为韩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是朝鲜半岛最大的城市,是一座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同时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在2014年的世界城市综合实力排名中,首尔位居第6名,在亚洲仅次于东京和新加坡。[2]首尔都市区是指以首尔为中心的大京畿道地区,包括首尔特别市、仁川广域市和京畿道,总面积约1.1万平方公里。首尔都市区不仅是韩国产业密集区,同样也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都市圈之一,2010年集中了韩国近一半的人口、制造业和70%的GDP。

首尔都市区的发展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以首尔市增长为主导的阶段,第二个阶段是首尔市外围卫星城发展主导的阶段即都市区形成的阶段。人口作为最直接的表征,即可简要说明这种发展趋势。1960—1990年,首尔市人口一直在增加,自1990年以后人口开始下降。而仁川和京畿道地区的人口则几乎一直持续增长,没有出现下降趋势,且京畿道地区人口在2000年以后已经超过首尔市,占了整个首都圈人口的将近一半(参见图1)。在人口增速上,首尔经历了由快减慢和1990年后的负增长阶段,京畿道地区在1985年之前人口增长缓慢,自1985年之后人口稳步增长(参见表1)。首尔的人口密度在1990年达到高峰,为1.75万人/平方公里,之后逐渐下降并相对保持平稳,2010年为1.62万人/平方公里。①

首尔都市区的上述发展特点,与韩国的城市化进程和都市区管理政策是密切相关的。经过朝鲜战争的恢复期,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首尔引领韩国进入快速城市化阶段。与北京发展历程相似,首尔人口规模的过快扩张使得城市病越来越严重。在此过程中,首尔采取了很多卓有成效的限制措施,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其人口和就业机会比例等已开始下降,疏解取得明显效果。

二、首尔城市功能疏解策略

图1 1960—2010年首尔都市区人口数量变化趋势

表1 首尔都市区及全国的人口年均增长率 单位:%

概括来讲,首尔的城市功能疏解先后经历了首都自身疏解和首都圈整体疏解,并正在经历迁都疏解。20世纪60—70年代,韩国首都圈的规模膨胀限于首尔市范围,因此这一时期疏解战略的作用对象为首尔市自身,分散政策中的迁移目标区在首尔市外围的京畿道地区。到了80年代,随着首尔城市化步入成熟阶段,人口容纳能力降低,同时首尔与周围地区间的通达性提高,因此规模膨胀扩散到周边地区,韩国政府对首尔市和外围发展区做出更加一体化的安排,即对首都圈进行整体规划,并将分散政策的迁移目标区转向首都圈外的地方。[3]同时通过《国土综合开发计划》等发展首都圈以外的其他区域,以间接分散首尔过于集中的职能。进入21世纪,基于国防安全、区域均衡发展和首都地区可持续发展的需要,韩国最终选择迁都。可以说,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首尔的城市功能疏解策略也在变化。

1.机构外迁政策

1964年,韩国政府出台《首尔都市区限制人口增长的特别措施》,其中涉及行政机构的外迁、工业和高等教育机构设施建设和扩张的限制等。1969年的非中心化政策进一步强化了这一控制原则,包括一系列控制首尔市增长的措施,如污染产业及与分区规则相冲突的工厂的外迁、大学的建设和扩张限制、地方学生转学到首尔的限制、公共行政部门的外迁等。[4]1982年的《首都圈整备规划法》和1994年的《首都圈整备规划修订法》,对首尔都市圈进行分区管理,并对转移分散条件做出了更加详细的规定。转移分散政策的对象主要有三类,即公共机关、工厂和大学。

公共机关的外迁对象包括政府培训机构、实验和测试中心、与政策决策不直接相关的政府组织和公共企业的总部。自1973年开始共进行了4次搬迁,其中规模最大、实施最有力的一次是大田屯山行政新城搬迁计划(1988年),共11个机关4000余名公务员陆续迁到新城办公大楼。工厂的外迁难度更大一些,执行并不彻底,这与政策执行严格程度有关。大学的外迁是由1972年总统府制定的《大城市人口分散措施》提出,但实际并未完全按计划外迁,对抑制首都圈集中的贡献不是很大,大学的分散效果主要是通过限制首都圈大学的学生编制取得实质性效果。[5]

2.规划控制政策

针对首尔市及整个首都圈的膨胀问题,韩国曾经出台过一系列有极强法律约束力的规划控制政策,其中以绿化带制度和首都圈整备战略最为典型。

(1)绿化带制度。为了限制超大城市区域的膨胀,韩国政府于1971年修订《城市规划法》,划分了开发限制区即绿化带,并于1972年首先在首尔市周边实施(参见图2)。按照绿化带制度的规定,为了保护自然环境和防止城市无序蔓延,在绿化带内几乎所有的城市开发活动都被严格禁止。绿化带制度为城市发展提供了较为广阔的绿色空间,有利于城市环境保护,并在限制首尔城市土地蔓延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也导致了首尔城市人口密度增加和地价高涨。绿化带制度并没有阻止人口和经济活动在首尔都市区的集中,而是刺激了首尔市郊区外围卫星城市的发展。[6]

(2)首都圈整备战略。在韩国首都圈功能疏解战略中,效果最为显著的当属首都圈整备战略。该战略是以《首都圈整备规划法》为法规基础、以《首都圈整备规划》为政策基本内容的首都圈政策体系,②具有较强的法律约束力和制度支撑基础。在主管制度安排上,建设部为主管部门,同时为了便于不同部门之间的协调,成立首都圈整备委员会,由国务总理任委员长,财政经济院和建设交通部长官任副委员长,委员由各部委长官和首尔特别市长、仁川广域市长和京畿道知事组成。首都圈内新建或扩建人口集中诱发设施或进行大规模开发事业时需通过该委员会审议通过(20世纪80年代前采取这种直接限制方式,之后改为间接限制方式)。该战略的主要内容如下:《首都圈整备规划法》和《首都圈整备规划》把首都圈按照区域性质划分为5类区域,对不同类型区域实施不同的产业发展限制,而对转移到地方的企业给予各种优惠政策。为了强化首都圈的国际竞争力,1994年政府制定《首都圈整备规划修订法》将首都圈划分改为3个类型区,即过密抑制区、成长管理区和自然保护区(参见图3)。原来的成长抑制战略转变为成长管理战略,限制手段也从直接限制转为间接限制,③从而在保障宏观控制的同时增强政策灵活性。[7]

图2 首尔市周边的绿化带和新城

图3 第二次首都圈整备规划分区

历次首都圈整备规划依照当时发展状况,分别确定了不同规划阶段的战略目标和具体规划安排。《第一次首都圈整备规划(1982—1996)》在产业布局方面强化首尔的国家中枢管理职能,其作为首都的国际职能和首尔市本身所需职能以外的其他职能入驻都给予限制,并引导选择性分散。《第二次首都圈整备规划(1997—2011)》则根据《首都圈整备规划修正法》对区域划分做出调整,并在继续分散过密抑制区的同时,对首都圈内不同区域规划不同主题的城市型产业带,承担首都圈的不同功能,培育自足型中心城市圈,并通过构建广域交通体系促进职能分散。[8]《第三次首都圈整备规划(2006—2020)》则继续把以首尔为中心的“单核”空间构造向“多核连接型”空间构造转化,并进一步提高首都圈的整体竞争力,同时提升居民生活质量。[9]

此外,韩国政府还通过四次《国土综合开发计划》先后以圈域据点开发战略和地方广域圈开发战略等力图改编以首都圈为中心的国土空间结构,打造国土多核心格局,均衡国土发展,以间接方式分散首尔过于集中的职能。[10]

3.新城建设政策

新城建设是韩国为解决首尔高度集中的职能和人口问题提出的。20世纪70年代初,韩国确定了“建设卫星城市,积极分散人口”的方针,当时制定了第一个国土综合开发计划(1972—1981),在首尔周边地区建设卫星城市。这个时期新城的建设与重化工业的疏散密切相关。在区域均衡发展的策略下,首尔周围开发了昌原(1977)、丽川(1977)、丘尾(1973)、安山(1977)等新城,转移了市内的一部分工厂和污染型企业。同时,为分散首尔的行政职能建设了果川(1979)、大田屯山(1988)和鸡龙(1989)。[11]

在80年代末,首尔市内土地稀缺,住房短缺问题愈加严重,1988年汉城奥运会结束后,首尔市住房价格飞涨。为了供给大量住房,稳定住宅价格,1989年,政府提出了建设首都圈新城镇的提案,在首尔周边建设“200万单位住房建设规划(1988—1992)”。于是韩国政府在首尔市外围距首尔市中心20公里的首都圈地区建设了5个新城——坪村(Pyeongchon)、山本(Sanbon)、中洞(Jungdong)、盆堂(Bundang)和一山(Ilsan),参见图2。一山被规划为生态城市,盆堂被规划为首都圈中心商业区自立型新城市,其他三个则被规划为所在城市的新中心。[12]新城计划解决了中心城区人口的外迁和居住问题,但由于新城开发设计缺乏对就业和高级服务自我满足能力的规划,职住功能不平衡导致新城成为“卧城”。新城居民往返于新城和母城之间,加重了首尔内外的交通拥堵,绿带的宽度又加大了这一通勤距离,造成汽车使用数量和公共设施建设投入增多,加大了能源消耗,同时也加重了空气污染。

进入21世纪,为了解决人口过多的问题和保证首尔都市区住房稳定,韩国启动了第二阶段的10座新城建设(参见图2)。[13]这批新城位于首尔市中心20~40公里范围内,交通便利。并且,第二阶段的新城建设更加注重自足性,政府在推动开发的过程中,注重服务业氛围的营造,同时注重人性空间与生态环境的构建,使住在新城的人既能享受城市的各种便利,也能享受到自然风光。[14]

4.“迁都”政策

进入21世纪,以首尔为中心的首都圈聚集了韩国近一半人口,经济总量达到全国的70%。首尔都市区的过度发展导致了依赖性隐患,而卫星城的兴建以及首都圈的总体规划等也已经不能满足需要,迫切需要新的解决办法来改变这种状况。此外,首尔离韩朝分界线过近,只有60公里左右,一旦韩朝发生军事冲突,首尔势必首先遭到攻击。基于国防安全、区域均衡发展和首都地区可持续发展的需要,韩国最终选择“迁都”。

新建行政首都城市名称确定为世宗特别自治市,并于2007年7月开始工程建设。2012年7月1日,韩国“行政中心城市”世宗市正式诞生,成为韩国最年轻的道(省)级城市。世宗市位于首尔以南120公里,面积465平方公里,参见图4。该地区之所以被选中,得益于以下几点优势:一是水资源丰富,处于美湖川和锦江汇合处;二是交通便利,铁路贯通且邻近京釜、中部高速公路;三是有较多未开发的土地。[15]在中央行政职能分工方面,韩国中央部门中包括青瓦台(总统)和国会在内的外交、统一、法务、国防、行政安全、女性等部门仍留在首尔,其他位于首尔、果川和京畿道地区的政府机关则搬迁到世宗市。至2014年底,共有包括国务总理室、财政部、教育部等在内的来自37个政府机构(包括中央国家机关和各类国家级研究机构)的1.3万名公务员办公搬迁至此。[16]

图4 世宗市所在位置

正在建设的世宗市被称为“行政中心复合都市”,即世宗市在行政中心的基础上,加入科技、教育、医疗、文化和国际交流的复合功能。在城市布局规划上,摒弃传统的中心中央商务区(CBD)式布局,城中心为大面积绿化区(城市森林、公园)和水系,总面积占53%,6个功能区布局于周围,并通过方便快捷的环形公共交通体系将各个功能区连接起来,参见图5。[17]为了方便招商引资和公务员上下班,世宗市首先在交通上实现了突破,市内建成了快速公交系统,并与高铁无缝连接,只需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到达首尔。建设初期,公务员上下班经常往返于首尔和世宗之间,目前公务员已经完全迁至世宗市,居住在世宗的人口也越来越多。在行政机关完全迁入之前,世宗市建设以国家投资形式为主,之后则通过引入民间资本促进城市发展。韩国政府计划分三个阶段,到2030年将世宗市建成人口50万的行政中心复合城市。[18]届时,世宗市将成为韩国平衡国土经济发展,承接新首都功能的自足发展、绿色、创新、和谐宜居的行政中心城市。

5.交通政策

交通拥堵是典型的“大城市病”表现,改善交通状况、提升出行顺畅度,能疏解过大的城市压力,同时增强城市容纳能力。首尔在进入21世纪时交通拥堵非常突出,不仅在市区,就是郊区和市区之间的主干线也常常严重堵车,空气和噪声污染加重,交通事故高发。为此,首尔通过改善交通利用体系,全面创新治理拥堵。

(1)构建首都圈广域交通设施体系,降低首尔的交通压力。比如,通过首都圈整备规划,分阶段扩充铁路,把交通体系从道路依赖型改善为低费用、高效率的铁路运输分担型,城市运输中铁路运输分担率从1994年的28%提高到2001年的50%;培育仁川国际机场成为世界中心机场,强化仁川港的复合港口职能等等。[19]

(2)通过全面创新,提高大众对公交和轨道出行的主动选择率,降低小轿车使用率,从而有效地改善了拥堵。首尔于2004年实施了公交改革,通过创新管理模式,打造快速公交系统网络,引入智能服务系统,改善乘车环境等,成功跻身世界公认的“公交都市”。[20]同时,大力发展轨道交通,使其充分发挥拉近中心城区与卫星城距离、疏解中心城区人口和功能的作用,并通过便捷乘坐设计和更好的站内环境等服务提高居民选择率。[21]此外,通过收取交通拥堵费制度、尾号限行制度、停车限制制度以及一些市政工程改造来降低轿车使用率,减少车流量。[22]

首尔还积极倡导绿色环保的步行、自行车出行。四通八达的交通扩大了人口分布与职业通勤范围,为疏解城市功能做出了重要贡献。

三、首尔城市功能疏解策略对北京的启示

图5 世宗市的多核心结构和公交轴线规划

北京的发展经历与首尔有很多相似之处,首尔对北京疏解非首都功能战略的推进也有很多可借鉴之处,根据前文分析,可以将首尔经验为我们提供的启示分为如下六方面。

1.大城市功能疏解战略应该与区域协同发展战略密切联系

首尔在解决自身大城市病问题时注重首都圈整体规划发展,并通过地方广域圈政策等来均衡区域发展。与首尔相类似,北京要想解决自身大城市病的问题,必须将眼光放到京津冀大区域中,通过京津冀协同发展找出路。同时,京津冀协同发展属于系统性的区域和城市发展问题,河北作为北京的腹地,与北京的经济发展差距仍较大,不利于经济活动的自发性协同发展,河北需提升自身发展能力和水平,以更好地配合北京非首都功能的疏解,因此,中央政府在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中,应该对河北给予更高的战略地位和更多的发展扶持。[23]

2.各种规划要在统一领导下制定并具备可操作性

韩国设立顶层管理制度并通过具有法律地位的《首都圈整备规划法》和三次《首都圈整备规划》等,对首尔都市圈的发展进行统一安排并不断修改完善,强有力地促进了首尔的城市功能疏解和首都圈的一体化发展。同样,京津冀协同发展要得到持续有效推进,也需要统一的规划指导和法律保障。目前,中央已经成立京津冀协同发展领导小组,出台了《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作为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指导思想,同时北京根据纲要精神开始着手通州行政副中心的规划建设,京津冀三地“十三五”规划编制工作也即将开始,且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将首次对京津冀整体进行五年规划编制,在这里,各种规划应该理顺思路,统一规划理念,将京津冀三地的城市规划、产业规划、交通规划等予以结合,从而在细化协同发展规划的同时增强规划的可操作性。

3.要以业控人,合理定位,发挥市场和制度的作用

绿带规划只能从物理空间上抑制城市土地的蔓延,并不能限制人口的聚集。只有遵从市场规律,对产业和劳动者从业岗位进行疏导,才能引导人口流动。韩国加强首尔的国家中枢管理职能,对不符合城市定位的企业和人口诱发部门予以限制和诱导性转移,是直接有效的思路。北京的做法与其类似,当前北京市已明确全国政治、文化、国际交往、科技创新中心的战略定位,其他功能则属于需要疏解的非首都功能。《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将疏解对象确定为一般性制造业、区域性物流基地和区域性批发市场、部分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功能以及部分行政性、事业性服务机构等4个领域。与此同时,北京的相关产业疏解出来以后空出来的地方发展什么,如何避免就业不足导致的内城问题等需要做好前瞻性研究。同时,规划作为发展愿景,要想得到有效落实,必须遵从市场规律,并充分发挥制度的引领带动作用。比如,一些企业和产业从北京转移出去以后,在新地区的发展是否有足够的市场和配套支撑,是否仍有自生发展能力,若缺乏转移后的自生发展能力,政府就应该从市场规律出发,帮助这些企业谋划更好的出路,必要时提供制度和政策支持,以扶助其稳定发展。因此,中央对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促进,需重点放在制度和规划的顶层设计以及凭借三地各自力量无法解决的一些制度性政策壁垒和规定上。京津冀三地也应充分利用这一机遇,自下而上,积极向国家相关部委申请进行一些政策或措施的先行先试,并同中央层面的自上而下形成双向互动,进而促进京津冀区域的协同发展和成效。[24]

4.加强新城自足性建设,丰富完善多核心空间结构

首尔的经验启示我们,新城建设必须注重自足性,否则新城由于功能缺失,不仅不能成为吸引中心区人口的“反磁力中心”,还会因为职住不平衡等问题导致居民“钟摆式”的工作和生活方式,由此带来“交通潮汐”,加重交通拥挤。北京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进行新城建设,并将其视为北京疏解中心城人口和产业,同时优化城市空间布局、提升城市功能的重要途径。[25]2004年的《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04—2020)纲要》提出,建设通州、顺义、亦庄、大兴、房山、昌平、怀柔、密云、平谷、延庆、门头沟等11座具有相对独立性、成规模的新城,并重点发展通州、顺义和亦庄3个新城。但是目前北京的新城发展自足性明显不足,中心城和一些新城之间存在严重的交通拥堵现象,同时新城承载的人口总量还很不足,没能充分发挥新城对于北京多核心空间结构的支撑作用。今后需逐步加强新城的自足性建设,比如“卧城”要加强产业发展,一些开发区要增加住房供给并改善居住环境等等,同时注意彰显各个新城的特色,使各新城发展成为主题分工明确、人口和产业支撑力强,宜居优美的城市次中心。

5.重视前瞻性规划,建设具有特色和先进运营理念的通州行政副中心

与韩国相类似,北京的新城建设对于人口和产业的疏解有限,为了更为彻底地消除中心城区的重大压力,中央政府决定进行更为彻底的行政职能剥离。经过多年酝酿,2015年7月,《中共北京市委、北京市人民政府关于贯彻<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的意见》正式确立了通州的行政副中心地位,并计划于2017年取得明显建设成效。[26]将通州作为北京行政副中心,不仅是为了发挥疏解中心城人口和功能的作用,同时也是出于对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的全盘考虑。通州地处北京东南部,距离市中心30公里左右,同时紧邻天津和河北的廊坊、三河,打造通州行政副中心对于辐射整个京津冀地区,促进该地区一体化发展具有重要作用。通州作为20世纪90年代起就着手重点打造的卫星城,多年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和改善、公共服务资源的转移和前期规划的预留空间,均为北京市行政副中心建设奠定了基础。有关政府部门应参考国际先进发展规划理念和投资兴建方式,对通州进行全方位前瞻性规划,有目标、分阶段地推进北京市属行政事业单位和部分为中央机关提供服务的辅助性机构的有序疏解转移,打造具有特色和先进运营理念的北京行政副中心。

6.构建京津冀一体化交通网络,改善北京大众交通服务水平

缓解北京巨大的交通压力,极为重要的一步是在京津冀大范围内构建全方位一体化的交通体系,让北京周边的天津和河北部分地区充分发挥区域性交通枢纽职能,适当疏解北京作为全国交通枢纽的巨大压力。同时,对于北京这个未来的国际大都市而言,要借鉴国外先进管理方式,不断提升公交、轨道等大众交通服务提供水平,降低私家车使用率,鼓励绿色出行,以有效缓解城市交通拥堵以及由此带来的环境污染。

四、结论

北京与首尔、京津冀地区与首尔都市区之间的发展有很多相似性,也存在差异。北京在非首都功能疏解的过程中应该根据本土情况,合理借鉴韩国在疏解战略中采取的政策手段。比如“迁都”对于韩国来讲实属迫不得已,对中国来讲尚无必要,但是韩国在建设新行政中心时的先进规划理念,对于北京建设首都行政副中心具有启示。北京和河北之间发展差距大,在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中,需要提升对河北的发展扶持,以更好地配合北京的非首都功能疏解。首尔的实践还启示我们,出台具有法律效力的规划并严格执法,对于有序疏解非首都功能具有重要作用。当前《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已经提出具体需要疏解的产业和机构,但是由于北京大量的公共机构、国有企业、高等院校等都具有行政属性,搬迁过程中的激烈博弈不可避免。与首尔相比,北京外迁各部门所面临的困难和阻力会更大,中央政府需要进一步提高机构疏解的力度和精准度,通过立法来赋予疏解措施的约束性,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过程中推动北京机构外迁,促进京津冀协同发展。

*本文系中央在京高校重大成果转化项目“京津冀协同一体化发展研究”(项目编号:)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该人口密度根据笔者计算得到,数据来源于http:// kosis.kr/eng。

②《首都圈整备规划法》首次制定于1982年12月31日,后于1994年1月7日修改成为《首都圈整备规划修正法》,最后修改于2004年1月16日。韩国政府根据该法进一步制定了《首都圈整备规划》,对首都圈的人口和产业布局做出长期规划。

③间接限制方式包括征收拥塞费和总量限制。拥塞费是对在拥塞抑制区内的人口诱发设施新建、扩建或变更用途时征收的负担费;总量限制是对学校、企业等人口集中诱发设施的新、扩建进行总量控制。

[1]WPR(World Population Review).South Korea Popula⁃tion[EB/OL].[2015-08-15].http://worldpopulationreview.com/ countries/south-korea-population/.

[2]The Mori Memorial Foundation’s Institute for Urban Strategies,Global Power City Index 2014[R/OL].[2015-08-15]. http://www.mori-m-foundation.or.jp/gpci/pdf/GPCI14_E_Web.pdf.

[3]、[5]、[7]、[11]金钟范.韩国城市发展政策[M].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2:242-255.

[4]、[6]李恩平.韩国城市化的路径选择与发展绩效——一个后发经济体成败案例的考察[M].北京:中国商务出版社,2006:148.

[8]、[10]、[19]金钟范.韩国区域发展政策[M].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5:92-130、306、328.

[9]张伟.国外都市圈是如何建起来的[N].经济日报,2014-08-14(13).

[12]、[14]孟育建.韩国首尔都市圈的扩展与周边中小城市的发展[EB/OL].(2014-03-21).http://www.cssn.cn.

[13]Seoul Metropolitan Government.Urban Planning of Seoul[R/OL].(2009-08-15).http://google.kainidi.cn/url?sa=t&r ct=j&q=Urban+Planning+of+Seoul&source=web&cd=6&ved= 0CDQQFjAFahUKEwjcvqXX4bvIAhUlxqYKHUNdAZA&url= http%3A%2F%2Fwww.gangdong.go.kr%2Ffile%2F0509f98ac 1d662ede017a7a9316c6022750f70ebe3f65154e4e2d3a17ba1b 7cb7c993b96b9f0c125f1078c6c8bcef84977c3860333fa0cc6bf 7ec2552b7451c679a76d5bddd36ac471dc23a1a27daac7cd754 e0cd4116531374952431507118570fcb613ff4eac4d1674c8e40 9e8b32b768c644037d47d45e60c67c86b3ea2a%3Bjsessionid %3Da9FRAWblXQ4hhBr7L1hM3iYLBEWDg9hmNniSM8UT 4t64PzkoqOohm8dR0LqTvJK1.ulji_servlet_home&usg=AFQjC NHB3-7rTkM4_99IX-TixVa-N9MGOw2009.

[15]Sejong Metropolitan Autonomous City.Sejong City[EB/ OL].[2015-08-15].http://www.sejong.go.kr/chn/sub01_02_02. do.

[16]Wi Tack-whan,Yoon Sojong.Korea's new Adminis⁃trative Center:Sejong City[EB/OL].(2013-12-24).http://www. korea.net.

[17]Jeongmuk Kang.A Study on the Future Sustainability of Sejong,South Korea’s Multifunctional Administrative City,Focusing on Implementation of Transit Oriented Development [D].Department of Earth Sciences,Geotryckeriet,Uppsala Uni⁃versity,Uppsala.2012.

[18]杜立群,杨明,沈教彦,史新宇.韩国行政中心迁移的经验和启示[J].北京规划建设,2013(3):148-151.

[20]王树盛.走向公交都市——浅析韩国首尔之路[J].江苏城市规划,2012(5):44-45.

[21]戚本超,赵勇.首尔人口限制和疏解策略对北京的启示[J].城市发展研究,2007,14(4):83-87.

[22]徐琮垣,陆化普.首尔市交通需求管理政策及其效果分析[J].综合运输,2009(4):67-71.

[23]张可云,蔡之兵.北京非首都功能的内涵、影响机理及其疏解思路[J].河北学刊,2015,35(3):116-123.

[24]薄文广,陈飞,张玮.促进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四“点”建议[J].中国国情国力,2015(1):32-34.

[25]孙久文,傅娟.北京新城建设的成败与启示[EB/OL].(2014-02-28).http://city.ifeng.com/cspl/20140228/405231.sh tml.

[26]康克佳.北京行政副中心通州准备好了吗?[N].中国城市报,2015-07-20(13).

责任编辑:林英泽

Seoul Case and Its Implication to Beijing in Relieving Non-capital Function

ZHANG Keyun and DONG Jingmei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100872,China)

The relieving of non-capital function of Beijing is the key part in promoting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Beijing-Tianjin-Hebei,and also the must path of solving“Big City Desease”of Beijing.There are both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development of Beijing and Seoul,and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and Seoul metropolitan area.In relieving non-capital function,Beijing should rationally learn the experiences of South Korea according the local condition.The strategy of relieving non-capital function should b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strategy of region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the different plans of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should be worked out under the unified leadership and be operational;the development level of Hebei should be improved to better match up to the relieving of non-capital function of Beijing;the government should make proper industry planning to guide population flow,rationally positioning,and strengthen the self-discipline system of market and system;the government should strengthen the self-sufficient construction of new towns and make the prospective plan for Tongzhou administrative sub-center;and the government should also build the integrated transportation network of 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 to improve the mass transportation service level.

Seoul;Beijing;function relieving;Beijing-Tianjin-Hebei region;administrative sub-center

F127

A

1007-8266(2015)11-0064-08

张可云(1964—),男,湖南省临湘市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区域与城市经济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北京市行政区划与区域发展研究会会长,主要研究方向为区域关系与区域政策;董静媚(1984—),女,河北省唐山市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

猜你喜欢
新城京津冀人口
《世界人口日》
人口转型为何在加速 精读
珠江新城夜璀璨
一座新城的诗与远方
人口最少的国家
1723 万人,我国人口数据下滑引关注
长江新城
智慧新城,和未来的那座桥
京津冀大联合向纵深突破
京津冀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