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工士”：湖北职业技术学院试水

2014年5月，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中提出要研究建立符合职业教育特点的学位制度。在《决定》的附件“重点任务分工及进度安排表”中，明确要求教育部、发展改革委、财政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和各省级人民政府于2015年6月底前出台具体措施“研究建立符合职业教育特点的学位制度”。至此，解决困扰职业教育多年的学位问题已经正式提上了政府的议事日程。

仅仅一个月之后，地处湖北孝感的湖北职业技术学院的1103名应届毕业生，穿上了特制的学位服，接过了相当于副学士的“工士”学位证书。一项由高职院校自主实施的学位改革探索正式开启。让人充满期待的是，由于得到国家政策导向的支持，“工士”学位或将成为国家职业教育学位制度改革的一个样本。

让这里走出的孩子更有荣誉感

“湖北这几年高职的高考建档线最低到180分，让分差200-300分的学生最后都拿一样的毕业证，我们认为，对学生不公平，对社会不负责”。 湖北职业技术学院万由祥表示，当前高职多元化的生源、几倍的高低分差，不仅给高职教育教学带来难度，也使高职毕业生质量认证陷入困境。

2014年3月，开展职业教育学位制度改革相关理论研究多年的湖北工业大学高等职业教育研究中心主任、湖北职业教育发展研究院院长李梦卿教授在向湖北省委省政府提交《湖北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战略研究》中提出，在专科层次职业教育设置“工士”学位，建议湖北省在条件较好的专科高职院校试点先行，率先探索专科学位制度。此研究报告经湖北省主要领导批示后，引起了省内职业院校的关注。

这也让正为学生培养质量评价难而苦恼的万由祥眼前一亮。他亲自找到李梦卿，共同商量能否把“工士”学位在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先搞起来。

经过多次磨合，学校决定先在9个学院的15个专业中试点授予“工士”学位，试点专业占学校专业总数的26.8%，试点授予学位的毕业生数占试点专业总毕业生数的62.6%，占全校总毕业生数的22%。见表1。

谈到开展“工士”学位试点，万由祥表示，给这批学生在颁发毕业证书之外， 再颁发学位证书，一是向用人单位表示，这是我们的“好学生”；二是希望能在全校层面形成一种激励氛围， 激发在校学生们内生的学习动力，最终让毕业的学生们对自身获得的专业与技能更有成就感、荣誉感和自豪感。

从“三证两合格”到“三证四合格”

事实上，在强化毕业生质量考核方面，湖北职业技术学院一直在进行着探索。早在2002年，学校就针对高职教育特点和规律，推行“三证两合格”毕业生质量认证。“三证”即计算机等级证、英语等级证和职业技能证；“两合格”即学业成绩合格和思想道德素质合格。

此次，为保证“工士”学位更具职业教育特色，在深入行业企业调研的基础上，学校将过去的“三证两合格”调整为“三证四合格”，并将其作为授予“工士”学位的主要认证依据。

所谓“三证”，一是获得对应专业执业资格证书或职业技能中级以上证书，因政策原因未设置职业技能证书或在校期间不能参加对应专业执业资格考试的专业，则必须通过学校其他方面的替代性考试。二是取得湖北省英语应用能力考试三级证书或全国大学生英语等级考试四级及以上等级证书。三是文管类专业取得全国计算机等级考试一级及以上证书，理工艺类专业取得全国计算机等级考试二级及以上证书。

所谓“四合格”，一是思想道德素质考核合格，完成学校规定的素质教育学分（38学分）。二是掌握本专业的基础理论与基本技能、专门知识与专业技能，实施学分制的专业，在弹性修业年限内平均学分绩点合格，即达到2.2分以上；没有实施学分制的专业，修完本专业人才培养方案规定的全部课程，容许有2门课程补考，课程平均成绩在70分以上。三是毕业设计（毕业论文、综合实训报告、毕业制作等）考核合格。四是顶岗实习考核合格或取得“企业工作经历证书”。

此外，学校还规定，在一些特殊情形下，经学位评定委员会审定，也可放宽条件颁发工士学位证书。主要包括：投身发明创造，获得地厅级及以上级别奖励；技能水平精湛，获得地市级一等奖或省部级三等奖及以上技能竞赛奖励；为社会作出特殊贡献，如见义勇为、孝老爱亲等受到市县级及以上政府表彰、奖励；积极投身创新创业，并取得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有突出表现，受校级及以上级别综合表彰、奖励；在校期间未取得工士学位，就业后表现良好，深得企业赞许，经个人申请、企业证明可补授工士学位。

为保证“工士”学位授予的公开、公正、公平，学校参照本科院校学士学位授予办法和程序对“工士”学位授予进行了制度设计。一是成立了学位评定委员会。学校成立了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学位评定委员会，各二级学院成立了相应的学位委员会分会。根据职业教育的特点，学位评定委员会中吸纳了3名行业企业专家参与，各学位分委员会中行业企业专家也占有一定比例。二是起草了一系列相关文件。其中包括《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学位评定委员会章程（试行）》《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工士”学位授予工作暂行办法》《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工士”学位授予工作细则（试行）》等。三是服装设计参照学士并突出高职特色。校长服、导师服与“学士”学位完全一样，“工士”学位服与学士学位服基本一样，同时为体现高职教育培养引领人才特点，将帽穗的颜色改成了银灰色。四是授予程序仿照学士学位授予。整个“工士”学位授予仪式包括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导师代表发言、校长讲话、拨穗、授予学位等基本程序。

还需提升含金量

从2009年安徽省休宁县德胜鲁班木工学校为毕业生授予“匠士”学位，到2012年福建厦门的华厦职业技术学院给毕业生颁发“专业副学士”证书，再到2013年云南交通技师学院为毕业生举行首次“匠士”加冕典礼，乃至现在湖北职业技术学院试水的“工士”学位，尽管教育部官方对于这些由职业院校自主颁发的学位并不认可，但是中国职业教育对具有自身特点学位制度的探索一直没有停止。

国家教育行政学院职业教育研究中心主任邢晖认为，对于职业教育尤其是高等职业教育能否授予学位，现在已不需要再讨论，因为《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已经明确提出 “研究建立符合职业教育特点的学位制度”的要求。当前的重点是怎样建立科学的职业教育学位制度，包括学位授予权的审定、学位攻读者的培养、学位的授予、与高级学位的衔接和学位评价等多方面内容。她指出，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工士”学位的探索，为职业教育学位制度改革提供了很好的样本。

中国职业技术教育学会副会长俞仲文也对湖北职院的试验赞赏有加。他指出，现在的高职教育差不多已是宽进宽出，湖北职业技术学院试图通过学位证书和毕业证书的“剪刀差”给高职毕业生一个科学评价的做法很有价值。

而对于湖北职院的学生来说，获得“工士”学位让他们感觉既新鲜又幸福。

就职于香港中华之星游轮的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生李倩茹高兴地说：“我是一个幸运儿，获得学位让我很有成就感，父母也感到自豪，周围的人对我都刮目相看，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今后还会进一步深造，争取更好的发展，以此来回报母校对我的培养之恩。”

被长春一汽大众公司签下的汽车检测与维修专业毕业生郑双喜表示，“授予‘工士学位不仅是一个荣誉称号，更是社会对我们高职学生综合素质的一种肯定，专业技术的一种认可。今后我们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在做人方面，都要取长补短，全面发展。”

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生王爽已经通过专升本考试被武汉科技大学录取。她说：“学校给我们授予‘工士学位，是对本届优秀毕业生的认可，我们倍感自豪。我将在‘工士学位的基础上，通过本科、研究生阶段的学习，拿到学士学位、硕士学位……走好学医这条路。”

当然，也有学生提出自己的担忧，被武汉第二电线电缆有限公司录用的数控专业毕业生张士焱虽然表示，学校授予其制造类“工士”学位让在单位里其他高职学校毕业的学生都很羡慕。但同时他说，“现在这种新的学位在社会上大家还不够了解，同学们也担心是否会形成长期制度。”他表示，“很关注以后专科学校的学位授予进展情况，希望这能形成长效机制，体现职业教育的学位价值。”

而从社会各界对于“工士”学位今后的发展的讨论来看，有两个方面值得关注。一是如何体现职业教育学位的特性。目前“工士”学位的设计，一定程度上有借学历教育的学位标注职业教育价值的意味。职业教育与普通本科教育相比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其学位设置需要纳入整体的学位体系，但更需要自己的独立性。因此“工士”学位未来的发展是接续现有国家普通学历教育的学位还是单独设计一个通路还需深入研究。二是要深入研究职业教育学位的评价考核。高职毕业生有了“工士”学位，不等于拥有工作能力。对于职业教育毕业生来说，如何胜任岗位工作、融入企业文化是衡量毕业生质量的关键点。“三证四合格” 虽然对学生的学业成绩和专业技术与职业技能都有所关注，但是如何平衡侧重点，尤其是如何体现企业文化与校园文化的融合还需要深入研究，不断提升“工士”学位的含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