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卦的台湾做八卦的旅行

小屿

最近，不管是平素高调的还是低调的，演艺界、体育界、模特界的各种明星好像在一夜间全部变成高调的通告艺人，很多人都借助真人秀成为当红炸子鸡——节目太多，明星明显不够用了，以致某些人还必须“轧戏”。于是，真人秀的春天就在2014年的冬季汹涌澎湃地到来了，人们拿着遥控器竟不知如何选台。这一有趣现象，被媒体精准地概括成“虐待明星哪家强”。20年前的台湾综艺节目，也是这么干的。

鉴于明星是特殊商品，人们早就习惯了“吃蛋看母鸡”，真人秀似乎让窥探明星最真实的内心成为了可能。不过，如果剪辑能出真相，那么母猪都能飞了，人们喜爱真人秀，或许不是因为真实，而是因为它满足了自己对明星的想象——八卦，从此不再是窥私癖一般的负面词儿，而成了堂而皇之的消费品。

我们的旅行，也常是八卦心驱使的结果，很多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景点或纪念地，就是靠着人们的脑补精彩起来的。而2008年两岸交流大开放以来，陆客游台渐渐走入深度化，人们不再满足于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和吃吃吃、买买买，而是想要多听点故事和传说，最好还能跟名人发生某种联系，真正去了解这个曾经陌生到做梦都梦不到的地方，由此，毫无悬念地，指向性很明确的个人游越来越夯。

先说一个你一定感兴趣但一定不要去的地方——文园。作为大陆人，你一定对蒋介石把大陆黄金放到哪儿了这种秘辛感兴趣吧？那么答案来了，台湾有个被称为文园的“黄金山洞”，位于新北新店，是台湾“中央银行”的金库，价值7000亿元新台币的真金白银就藏在这里，其中当然包括那些来自大陆的黄金。不过，蒋介石从大陆带过去的黄金1950年就败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占目前黄金总量的7%，其余都是上世纪80年代美国政府为了平衡逆差而强逼台湾买的。在这里驻守，显然要冒着风险，“宪兵”都不能同时吃一样的餐食，以免被下药，听起来蛮适合写个小说吧。因为“生人勿进”，连狗仔队多年来都没能拍到这里的全貌，但也正因难以接近，这里更勾起了人们的万丈八卦心，不失为很好的席间谈资。

再说一种比较难以接近却又让人好奇的神秘地方——军事基地。“台军”是个不科学的单位，一方面看似戒备森严，另一方面却是丑闻大本营，什么密都能泄。近日，因带大陆摄影师登上“台军”军舰取景拍电影，“豆导”钮承泽一审被判缓刑，这表明军舰的管理实在不怎么严密，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台军”的秘密基地也能“走光”——日前爆出，Google不再给“台军”基地打马赛克，人们通过iPhone或iPad就能搜寻到机密的某雷达阵地，还能360度全方位观看阵地结构，至于位于台北大直一带的台安全部门特勤训练中心、“海军司令部”、“空军司令部”、衡山指挥所、圆山指挥所等，网民都可以上网清晰地看到周遭地形。更搞笑的是，2013年，拥有收集处理大陆军事情报的“图片情报和信息情报中心”的林园基地曝光，原因是台湾安全部门的网站贴出工作令，要求附近奶牛的主人把牛看好，不料却此地无银三百两，暴露了基地的准确位置。

对政治秘辛感兴趣的人们，可以期待一下有望开放的阳明山中山楼。近日，两蒋时代的威权象征、前“国民大会”议场中山楼可能转型为观光饭店的消息让八卦群众瞬间打了鸡血：据说，这里正处“龙脉”，两蒋和李登辉曾在此当选台湾地区领导人;据说，在宋美龄的建议下，这里有了独特的“渔网窗帘”;据说，这里是全球唯一直接盖在硫磺坑上的大型建筑物。

阳明山硫磺矿很多，废弃后，剩余矿物质仍时时冒着硫磺气，而硫磺气有很强的腐蚀性，因此，中山楼用了大量木头、石头、黄金、玉、贝壳、大理石等不会被硫磺氧化的材料。据说，在中山楼举行餐会时，接待方准备的银制餐具会因容易接触空气中的硫而产生黑色的硫化银斑点，所以需要20分钟更换一次——真是一个适合炫富的地方啊。

关注“往事八卦”的游客注意了，最近走红了一个景点叫“张学良软禁处”，本质就是张学良故居之一，位于新竹县五峰乡清泉山。其实，原来的房子已被50年前的一场台风彻底摧毁，如今的故居系辽宁省出资2000万元新台币与新竹县在原址再建的。张学良将军被软禁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儿？他在幽居期间的生活是如何度过的？在帅哥美女的故事面前，是不是原址，是不是原屋，在游客心中，可能也不重要了。由于少帅的软禁生活鲜为人知，深具八卦精神的台媒便跑去访问了数名曾负责看管的退休情治人员。这些人说，少帅早有老死台湾的打算，结果，时间决定了最后的赢家，两蒋故后，少帅终得自由。至于他为什么长寿，或许是出自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裸睡习惯，他自己说是为了养生，但那种明天枪毙今天亦能大睡的豁达才是长寿的秘诀吧？这对普遍有睡眠障碍的现代人而言，真是难能可贵，游客至此缅怀先贤之余，或者可以有一些八卦秘辛之外的收获。

中国人编历史八卦很注重血统，往往一编就编到最高层级。于是，在厦门，有一个顺治帝死于郑成功部队炮火的说法;在台湾，有一个“嘉庆君游台湾”的故事。正因人们太喜欢相信未发生过的故事，那曾真正用生命收获景仰的悲剧王族，反而不为大陆民众所知。据载，明末宁靖王朱术桂曾在台湾经营数十年，垦田数十甲，为当地开发作出巨大贡献。1683年，清兵攻陷澎湖，郑氏政权投降，朱术桂不愿屈从于异族，便把田地送给佃户，然后自缢殉国，他的五个妃子同时殉难。当地民众将宁靖王埋葬之后，建了伪墓一百多座，以防清军找到，可见民心不认同“成王败寇”，而那“艰辛避海外，总为数茎发”的孤臣孽子情怀，便是三百年后仍熠熠生辉。如果陆客到高雄，不妨凭吊一下这位曾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仁义之名的汉族王朝的末代王孙。

既然讲到了历史传统，来说一个让人莞尔的民俗八卦——除了烤肉之外，台湾中秋节还有很多神奇的风俗。譬如，少女在中秋夜晚睡，可使其母长寿;未婚少女夜里偷到人家菜圃中的菜或葱，表示她会遇到如意郎君;婚后尚未生育的妇女，晚上到人家菜园里偷颗瓜抱回家，来年就可生胖娃娃;夜深时，妇女在家中神像前烧香，然后持香出门，偷听路上的谈话或歌唱，可占卜预测未来，是为“听香”——这样一路看下来，中秋节真是一个深得女人心的好日子，既是晚睡强迫症患者的福音，也可让人安心干“坏事”。

狭义来说，八卦指的是娱乐八卦，在狭小的台湾，到处都留下过明星的足迹，其中多数地方仅供死忠粉丝来场“邂逅偶像之旅”，但也有比较特别的明星，成就了大众化的景点。譬如，深受台湾民众厚爱的金城武就有这样的魔力——因为伯朗咖啡和金城武广告的加持，伯朗大道成了浪漫到死的热门景点。那棵曾荣幸地容留过金城武的“金城武树”今年格外得火，因为每到台风来，就有一堆人关注它倒了没，而为了不让它倒，各种媒体频繁嘚啵它，终于惊动了日本天皇的御用树医前来会诊。据说台湾人下次准备炒热“王菲草原”，目前花莲兆丰农场已留住了王菲在此拍摄广告时的道具和明星牛，并派出山寨王菲做替身，还原广告拍摄场景，为游客圆梦，据说效果很轰动——话说不就是一棵树一片草呗，竟被台湾人以病毒式行销“化腐朽为神奇”，因为他们成功地利用了粉丝的执念，而那些执意要跟某地某景发生某种联系的游客，其实也是广义上的粉丝吧？

除了明星，作家和漫画家也是这座宝岛上备受追捧的造景人。譬如，幾米作品常常充当卖萌生力军，以前咱说过幾米地下铁，而花莲有一家以幾米画作为主题的酒店，最近，台北街头更出现了不会动的“月亮公交车”，人们笑着排队上车，然后满足地下车，只为看看《月亮忘记了》中那个曾收留月亮的小男孩——这种任性，让台北的街头充满温暖。

如果你还关注那些神秘而美好的东西，并充满好奇，表示你在跟时间赛跑的路上，很有希望赢。因为，逆生长的密码，从来不是胶原蛋白，而是赤子之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