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高度

2015-01-04 11:47
中外文摘 2015年11期
关键词:真话巴金世界

世界的高度

把地球表面摊平,山峰的高度就是世界的高度了。珠穆朗玛峰高8882米,小时候背得烂熟;后来我们长高了它变矮了,成了8848.43米,说是原来测量有误。非洲之颠乞力马扎罗山也有过同样经历。1999年11月精确测量是5891.77米,比公认值少了3米,坦桑尼亚人为此郁闷了很久。山的伟力,有时在人的面前也无奈。1952年朝鲜战争中著名的上甘岭战役,美军倾泻了190余万发炮弹、5000余枚炸弹“削山”;后来志愿军钻出坑道,一举收复阵地,发现山头矮了两米多。

让山长高是现代人的事。1995年,北京的一群艺术家来到妙峰山的一个无名山头,10个人赤条条摞起来,创造了当代行为艺术的经典之作《为无名山增高一米》。前两年这10个人之一的左小祖咒出的专辑,封套就是这创意,不过人换成了猪。

自然界里的人类如此渺小,却从来不曾忽略自己的高度。我们关注近邻日本,数十年间平均长高了10厘米,惊呼“一杯牛奶强壮了一个民族”。这话有点绝对,不过自己当年吃不饱耽误了长个儿,倒是不假。上学时我最高破过1米72,年龄渐长越来越缩,去年体检使劲抻脖子也过不了1米7。营养自然不缺了,但长不到方向上。

聊以自慰的是,许多人都说人的高度在头脑,在心灵(除非你打球、相亲、走T台)。

雷锋身高1米54,活着也要75岁了,还会缩一点。但没人说他矮。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我们昵称他“那个小个子”,在民众心里却是那么伟岸。物理学家霍金,永远歪坐在椅子里指点宇宙,你猜不出他站起来有多高。巴金临近百年身体孱弱不堪,他告诉人们:我为你们而活着。巴金晚年写了《随想录》,被誉为“社会的良心”。一座座思想、道德、智慧的高峰显示着人类的高度,无愧于世界的主宰。

人的精神高度有时也很难测量。历经“文革”磨难的巴金老人以抱病之躯,树起了“讲真话”的大旗,从此“讲真话”成了大师最耀眼的标签。近读林达著《历史在你我身边》,有些同感:在一个变革的社会中,文学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启蒙;谁能说写出激流三部曲的文学大师巴金,不是“社会良心”的象征?彼时达到的思想高度又岂为“讲真话”三字所超越?在社会的特殊时期,“圣者”巴金发出呐喊的非凡勇气,才是它的高度所在。我读过韦君宜的《思痛录》,犀利的笔锋透出的思想深度,可能更胜一筹。

财富与权力也有高度,并可“任性”地摆渡到其他峰顶。党的书记变成了书协主席;董事长变成了教授、校长;富豪榜的前排都变成了人生导师,给我们讲道德、教做人、教做梦,故事一个比一个动人。3岁让芒果,比孔融还早一年。

世界的高度,绝非仅靠大人物来撑起。打开我们的人生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山峦,每座山都有各自的险峻与高度。有位年轻人叫四张,他暗恋的女孩打长途说一个男孩子死追她;四张外套都没穿,蹬上自行车一口气狂奔了三百多里地。结果呢,心碎的他又一圈圈儿蹬回来。那五六百里没白跑,他在“爱”的旅途上立起了一座峰。谁没有过疯狂的青春?谁没在爱的火焰与海水里焚烧和淹没过?刑场上悲壮的婚礼、为老妻凿的千层石阶,感动一下就行了;那是人家的山,不是你的。一个潜逃十几年的罪犯,因日夜思念父母而投案自首。他在堕入深渊之后,却登上了亲情的山。山不在高,当是深情的一座。

检阅身后大大小小的山峰,虽不甚高却也有了一群,那就是你我有价值的人生。如是,我们才有资格、有信心谈论世界的高度。我们有多高,世界就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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