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读稿笔记》第二辑自序
《读稿笔记》是中国期刊协会《中外文摘》杂志的一个栏目。我从2002年起在编辑部帮忙,起先是选选稿、出出主意,帮来帮去戴上了“总编辑”的帽子而不得脱身。2004年10月,在时任协会会长张伯海老师的提议和鼓励下,开始动笔写这栏目;中间隔了一年,迄今已有二百余篇。这是第二个集子,选自2011至2014年,共有85篇。
当年的开篇《成熟不分先后》,曾这样解读成熟的涵义:“有坚定明确的生活目标,有自由而独立的见解,有开放的心态,有良好的思维能力和智慧。你可以50岁,也可以17岁。”10年后观照《笔记》,也是在逐渐成熟。坚持下来的是“独立的见解”。或许不完善,甚至不被人赞同,但一定是自己所思所想,是心中自然流淌出来的东西。我们做不了思想家,但可以做一个思索的人。有思想,生活才有分量;有思想的文字,才值得与人分享。也还有些笔记内容,现在去读似有点片面与偏颇了。持一种开放的心态面对多元世界,对我这个年届七旬的人来说,不是件容易事。顾准说:“什么是专制?专制就是自己绝对不会错的想法。”说得对,成熟就是承认自己也会错。写《笔记》10年,我觉得变成熟了一点。
去年6月的一个夜晚,我写《最后的无助》,激愤的情绪令忙乱的手指总是敲错字。“她的亲朋在哪里,她亲爱的国家在哪里,男人们在哪里,我又在哪里?我们都在何处光鲜而可耻地活着,任我们的女人挣脱这令她向往、眷恋、绝望和诅咒的世界时,竟无法痛痛快快地变成灰?”字符敲下,我伏于键盘上泣不成声,静默许久才稍觉平复。我审视已落笔的文字,是否过于私人的情感渲泄?但终未改动。《笔记》是杂志的一个专栏,须有别于作家的“性情写作”。但我还是感谢这个窗口,让我有机会展露真实情感,鲜明地表达自己的爱与憎、崇敬与睥睨、快乐与忧伤;还有,对缤纷世界的期许、失望、惶恐或一笑而过。我感谢石峰会长对我的信任与包容,让一篇篇随性的文字毫无遮掩地跟读者见了面。
我使用电脑较晚,起初是在纸上写了再敲入,逐渐改为直接在键盘上写,方便多了。近日翻出旧稿,一篇《羞死了》竟涂改得面目全非,还不及一篇学生作文,真是该“羞死了”。不少年轻读者问我写文章的秘诀,实在问错了人。我当编辑三十多年,文摘、时尚、读书、商业类杂志的主编都干过,却很少自己写东西,这些《笔记》也算是练笔。好在常给人改稿,拨弄文字是必修的功课,案头一本《新华字典》也快翻烂了。不会妙笔生花,就把文字修剪干净;不会含蓄委婉,就直白,倒也成了特色。业内流传有我的一句话:“少用形容词,用准动词;少用惊叹号,用好句号。”其实说的是杂志风格(是谓“不动声色的力量”),现在自己动笔却要“身体力行”了。鲜明而有节制的文字,须准确地把握与拿捏;偶或引人会心一笑,那就是对笔者格外的奖赏。
文字只是一种表达,它的背后是一个人的阅历、学识、修养与个性;写作者只能作有限的努力,却不敢奢望。本书如有几篇读着还有点味道,那就会让我很满足、很高兴了。
2014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