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女篮姑娘，洋帅哥走进你的光芒

子规+明明

成博然（举篮球者）与曹秋平（左六）和球队的姑娘们

曹秋平是北京女子轮椅篮球队的主力队员。这支球队在赛场上战功赫赫，数次夺得残奥冠军、亚军。2008年北京残奥会，高大帅气的美国男子、法学博士成博然在赛场上对她一见钟情，开始了热烈追求。曹秋平情不自禁地退却着。可她逐渐发现，自己吸引这个美国大男孩的不是别的，是她的自信和乐观：她18岁的时候因为车祸而截肢、父亲又因为催讨赔款而倒在车轮下，一连串变故让她更加强大。她为什么不能自信地面对爱情呢？

她拿出面对厄运的勇气来迎接爱情。美好的爱情得到了美国婆婆和无数亲友的祝福。在旁人眼里似乎曹秋平得到照顾了，可曹秋平和成博然都不以为然：浪漫的爱情中，心有多大，收获就有多宽广。

一见钟情：美国帅哥爱上轮椅上的北京姑娘

2008年9月11日，北京残奥会，中国女子轮椅篮球队对阵荷兰队的比赛如火如荼。每进一球，满场震耳欲聋的欢呼都不能淹没主力队员曹秋平的声音：“耶，加油！”她仰起汗涔涔的脸，疾速地滑动轮椅，和队友击掌大叫：“哦呜！”这份自信，让人亢奋。

记者席上，一位美国帅哥的相机始终对准了她。比赛一结束，他就急急地跑到场边，看准了一位球员家属，远远指着曹秋平：“您能介绍我和她认识吗？”保安过来阻拦，他焦急地解释：“我想认识她，她太有魅力了！”这时曹秋平看到场边吵吵嚷嚷，忙转动轮椅过来看。这位美国男子忽然用中文大叫起来：“曹秋平，我爱上你了！”曹秋平一怔，转动着轮椅离开了。这是曹秋平第一次遇到这么奔放的粉丝。她甚至有些害怕，他的这种过分狂热是一种病吧？此后几天，只要有曹秋平打的比赛，这个男子就追着她使劲地拍照。

9月15日，中国队以57：38的比分击败英国队。曹秋平挥汗如雨地欢呼，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影子。观众席上，这个金发碧眼男子居然高扯着一面中国国旗，远远瞅着她“扭秧歌”似的狂舞。曹秋平忍俊不禁。退场时，他等在通道，拦下曹秋平：“我爱你！”轮椅女队一阵嬉笑，纷纷撤退。莫名其妙的，曹秋平心如鹿撞。

原来他是法国《费加罗报》的摄影记者成博然，是个美国人。他毕业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法律专业，是个法学博士，选修中文，还在北京大成当过律师。稍稍一聊，曹秋平更加不平静了。他根本不是她想象的疯子！他的谈吐、学识、修养、率真，都令人怦然心动。可是，这是一个既健康又帅气的美国男子，而她不过是一个双腿截肢的女孩！曹秋平羞于给他留电话。可他穷追不舍：“你魅力四射！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他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爱上他并不难，接受这份爱却需要巨大的勇气。曹秋平拒绝了。

她是个苦命的女孩。1979年出生于北京市密云县农家。1997年3月30日，她被一辆飞驰的客车撞到了行车道上，迎面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刹车不及，从她的两腿上碾过去。血肉模糊的她被父亲用农用三轮送往密云市急救中心，18岁的曹秋平在昏迷中接受了截肢手术。当时她多处骨折、双肾挫伤、双额蛛网膜下腔积液……当年读高三的她学习成绩优异。这一撞，撞碎了她的人生梦。醒来的曹秋平几乎崩溃，可为了眼睛康复，她不敢流下一滴眼泪！在最爱美的年纪，她修长的两腿变成了一小截短短的肉棒……

密云县人民法院判决两辆肇事车辆的责任人共同赔偿60多万元，可是对方家徒四壁，曹秋平只拿到了不足3万元赔偿款。她以惊人的毅力锻炼、恢复，让自己无限接近正常人的生活。祸不单行，2005年7月11日，曹秋平的父亲在催讨赔偿的路上，在距曹秋平出事地点不到100米的地方，又一次倒在了车轮下。医院诊断为“脑死亡”。两个月后，父亲永远地离开了她。

2006年初，北京残联委托韩岩教练组建一支女子轮椅篮球队。曹秋平被选中，很快成为主力队员。

赛场上，曹秋平的拼搏就好像是对命运的控诉。那段疯狂岁月，她效力的轮椅篮球队蝉联4届世锦赛冠军，战功赫赫，但曹秋平经常比赛之后失声痛哭。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失态，每当情绪失控她就吼出来：“加油！”“很棒！”“哇欧！”仿佛只有汗水和斗志才能够让她忘掉悲苦，勇敢地与生活博弈。

她没想到，这一点居然吸引了成博然。

半个月后的一天，曹秋平从训练大厅出来，忽然看到成博然拎着一个铝合金轮椅站在路边。一看到她，成博然就上前弯腰拥抱她：“送你的新轮椅，喜欢吗？！”曹秋平的眼泪差点迸出。当时残奥并不怎么被重视，她和队友每月津贴不过300块。这一种上万元的轮椅她们只在比赛的时候使用。一下场，曹秋平就换上劣质的轮椅。为了紧急制动，她必须用手狠狠地握住车轮，手上血泡破了，轮胎把皮肉磨黑了，慢慢地她的手掌就像又黑又糙的老树皮。她多么渴望一台这样好用的轮椅啊！

曹秋平的心都被暖化了。

再见倾心：用面对厄运的勇气迎接爱情

2008年11月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成博然第一次约曹秋平吃饭。他开车缓缓经过在路边等候的曹秋平，没停，而是缓缓驶向停车场。曹秋平转动轮椅跟到了停车场，他下都不下来，若无其事地等她自己上车！曹秋平万分错愕。他不在路边上临时停车无可厚非，可他为什么不帮她呢？强烈的自尊令她真想马上掉头离开。她不好意思撕破脸皮，失望地拉开门，用手臂撑起自己坐上后座，然后吃力地弯腰伸出去折叠轮椅，把它搬上来。她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心冷得像冬天的冰凌子，表面还客客气气地跟他说话，以掩饰自己的脆弱。她在心里暗骂，如果下次我再赴你的约，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

到达咖啡厅后，成博然同样不帮她。有一阶楼梯，他眼睁睁地看她磕过去。吃饭时，成博然心情愉快，谈笑风生。曹秋平却神色黯淡。她甚至听到了服务生们在窃窃私语：“连残疾人都能泡老外了？”endprint

吃完饭成博然付账，他掏钱包时一枚硬币掉在了曹秋平脚边。他脱口而出：“亲爱的，你能帮我捡一下吗？”顿时，服务生和旁边的人吃惊地看着曹秋平。如果她弯腰去够硬币，轮椅很可能会翻。他是在故意羞辱她吗？曹秋平强忍委屈，她用一只手撑在桌上，另外一只手慢慢伸过去，捡起硬币递给了他。成博然笑着对服务生说：“我女友很棒，她跟我们一样，请别用这种目光看着她。”那一瞬间，曹秋平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爱她，从来不是爱她的弱小，而是爱她的强大、爱她的自尊、爱她的不服输！这次分别，曹秋平第一次热烈地拥抱了成博然：“也许我还没有爱上你，但是先谢谢你！”成博然非常自信：“你一定会爱上我。”是啊，她连天大的厄运都不怕，还会害怕一场热烈的爱情吗？

接下来的约会，曹秋平不再紧张了。她和成博然一起去香山。上坡时，两人比赛“跑步”，成博然竟然完全不是曹秋平的对手。游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欢笑着向前冲，一些游人大受感染纷纷上前合影。

周末，曹秋平到成博然在北京买的房子里看他。他家一片狼藉。成博然在电脑前工作，曹秋平就默默把他的脏衣服拿到卫生间，坐在小板凳上用手一件件帮他洗……不料成博然看到大笑起来：“你不知道世上有一种机器叫洗衣机吗？”曹秋平不满地大叫：“用手洗得更干净，而且这也代表我很爱你！”成博然费力地启动中国式的婉约思考一阵，然后猛地将她抱起来：“虽然我还不理解为什么没事找事叫做爱，但是宝贝谢谢你！”曹秋平被他咯吱得大笑。

成博然狂热地迷恋中餐，家庭贫困的曹秋平从小做饭就是一把好手。为了心爱的男人，她更是学习了厨房的十八般武艺，每天把饭做得精彩纷呈。成博然吃得大汗淋漓，赞不绝口。她真的陶醉了：这份纯洁的精神之恋，没有一点势利，没让她感到一点自卑，热烈而美妙得如同天赐。

无比浪漫：“每一天都有爱你的新理由”

2009年10月，曹秋平就要嫁给成博然啦。母亲心情一样忐忑：他这么优秀，会终生珍惜你吗？曹秋平很自信地告诉她：“他怎么舍得不爱我呢？”是啊。这个独立且崇尚自由的男人教会她：爱你的男人不会让你靠，而是培养你、让你不再需要别人来依靠;在他的鼓舞下，她变得更自信、美丽、乐观又满足。这是他爱她的理由，也是假如他们必须分开，她也能够继续美好的理由。

婚礼前夕，洋婆婆要从美国赶来。正在帮曹秋平装扮洞房的姑娘们得知，都挺不安的。为了帮曹秋平打气，大家组团到机场接洋婆婆。美国婆婆和中国媳妇一见面，洋婆婆就俯过身拥抱她：“亲爱的，你真美！”曹秋平用不熟练的英语和洋婆婆对话：“你看上去好年轻。”婆婆开心地笑了：“噢，我的确很年轻！”

婆婆对中国美食“惊为天食”，当见到准媳妇就用两根肉桩一样的“大腿”站在轮椅上，灵活地在厨房里做出饕餮盛宴时，她告诉儿子“你太有福气了”。

11月11日，他们的婚礼在王府酒店举行。婚礼的大屏上，是成博然手写的中文贺词：“你把余生最多的时间交给我，是你对我最大的赞美”。快乐又深情的爱情，把曹秋平的战友们都羡慕坏了。

婚后，曹秋平每年圣诞都会陪丈夫到美国去过。聪颖的她很快学会了做正宗美式牛排，并且逐渐能够用很熟练的美语和婆婆交流。她立志成为一名“中美合璧”太太。她发现，如果得罪美国太太，只要说句“我错了”就行，可是中国太太会问：“你错哪儿了？”——她们不纠缠。中国太太有愿望不喜欢说，喜欢让对方猜，对方要是猜不着就生气;而美国太太会直接说，明天我过生日你能否送我一台美容仪——她们更直接。中国太太有一种天生改造男人的使命，她们把婚姻当成终身大事，美国太太认为它是爱情走到一定时候的产物——她们更洒脱。日常生活中的夫妻语言里，中国太太喜欢陈述生活，美国太太喜欢发现生活——她们更浪漫……当然，中国太太也有无穷无尽的好：她们看重家庭，更勤奋，更婉转，更喜欢给自己和家树立目标，比如今年存多少钱，明年要在哪儿买第二套房子……

曹秋平骨子里的“中国结”总是占上风。结婚的第二年，成博然去上班，曹秋平不再转动轮椅到门口去和他吻别，这让成博然非常不满。曹秋平向他解释：“爱情是要转化成亲情的，如果我们还老是这么亲热，会被人笑话。”成博然坚决不同意：“你说的是中国式婚姻，我们的婚姻里，爱情永远不能转化！爱是一种脆弱的东西，它会慢慢消失，所以我每天都必须重新创造爱，每天都要给你一个新的爱我的理由。”曹秋平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甜蜜极了。

2012年5月，北京女子轮椅篮球队来到常州，与江苏男子轮椅篮球队开始为期12天的热身赛，以备战14届伦敦残奥会。成博然请了年休假陪着妻子到常州。一天的比赛打完，成博然跑到队里和大家一起吃饭。他像平常一样，一见曹秋平就亲她的面颊：“噢，宝贝儿，今天你辛苦了。”队员们都窃笑起来。曹秋平觉得丈夫太高调，红着脸责怪他：“在中国，你应该恪守我们的常规。”成博然不高兴，低头吃饭，不再说话。曹秋平正考虑着晚上怎么哄他，结果晚上回到宾馆，曹秋平忽然发现他把自己扔在训练队洗衣房的运动服拿回来正在手洗！曹秋平哭笑不得。想想，一个大男人溜进洗衣房，在一模一样的一堆脏衣服里面扒出每一件衣服领子找她的名字，她忽然涌上一种难言的感动。她把轮椅往后倒，然后快速冲上前去，借着惯性一下子丢开轮椅扑到成博然背上：“老公，我爱你！”成博然把满手的泡泡涂在她的脸上、头上，两人笑声朗朗。

2014年1月31日，北京电视台春晚上沙宝亮的歌曲《跟着希望跟着光》中，一群伴舞尤其引人注目，她们就是北京轮椅篮球队员们。曹秋平像往常出现在镜头前一样，虽然裤管空空，但她的目光微笑、坚毅，令人激情澎湃。舞台下，她的洋婆婆和丈夫手中举着荧光棒，兴奋地站起来喝彩。表演结束，成博然跑到后台，一把将她抱起来。36岁的曹秋平发出了像少女一样的尖叫。

接受记者采访时曹秋平笑着说：“我们彼此相爱，爱得不可思议，我们甚至都不舍得让一个小北鼻来做我们的‘第三者……不过我已经36岁了，到了必须生孩子的时候，命运也许充满不测，但我们如此热爱它，所以我们也希望带一个小生命来看看世界……”“我们已经选择了，去美国生个北鼻。”成博然一直将手搭在爱妻的肩头，用让所有女人嫉妒的眼神深情地看着她。endprint